至于沈昭英的两位姨娘及庶子,沈夫人想了想,今日儿媳初回府,还是不给她添堵了,便闭口不提他们几人。
于是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便带着环姐儿姐弟等人一起去二门上迎接沈大嫂。
这么些年,沈大嫂却没怎么变模样,可见她在边关倒是过得挺不错的,而沈大嫂本以为自己在关边过得极好,所以对自己面容没怎么变老很是得意。
不过等看到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时,发现她二人也没怎么变老,而且身上的富贵气质,对比前些年更显雍容,反倒是自己因为在北边,虽是在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只是那边到底风沙大些,脸上的皮肤明显粗糙了许多,沈大嫂不由有些丧气。
沈惜君二人带着众人忙上前见礼,环姐儿更是激动得汪着眼泪,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见过母亲。
沈大嫂看着眼前眨眼间已长大成人的儿女,亦是感慨万分,大家一通的嘘寒问暖,程秀梅担心婆婆等得太久,便对沈大嫂笑道:“大嫂咱们快些进去吧,母亲只怕急等了呢。”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她们在二门上耽搁的时间确实够长了的,忙请沈大嫂前行,沈大嫂见自己如今被众星捧月一般地请进侯府,顿觉得出了当年灰溜溜离府那口恶气,心情很是舒畅地向前迈步。
却不防这时一声如黄莺似清脆娇柔的声音传来:“母亲,您还没给女儿引见长辈呢!”
沈大嫂不由哎呀一声,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一见你们只顾着高兴,竟没让珍儿出来与你们见礼,实在是失礼的很。”
众人便住了脚步,循声看去,却见一位身着华贵衣衫的少女笑盈盈地走到沈大嫂跟前,对着沈惜君和程秀梅欠一欠身,娇声说道:“珍儿见过……”
环姐儿已经走到妹妹身前,笑道:“没想到你我姐妹十多年来今日才得相见,让姐姐来给你引见,这位是二姑,这位是二婶,这位是珂哥儿……这位是二婶家的瑜妹妹……”
沈大嫂对两个女儿的亲热感到十分的欣慰,不由满意地点头。
而珍姐儿则在姐姐的引见下,一一矮身拜见,又与环姐儿道谢行礼,环姐儿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我姐妹不须如此客气。”
珍姐儿闻言低声称是,这才笑着抬起头来,环姐儿本还有话说,却在妹妹抬头瞬间顿了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只是环姐儿,便是沈惜君和程秀梅也都暗暗吃惊:这珍姐儿长得实在太象年青时候的沈秋君了。
若说当年环姐儿有那么三四分象沈秋君,那么眼前的珍姐儿倒有六七分相象了,当然现在的沈秋君多了几分威严与成熟,而珍姐儿则显得稚嫩年轻得多。
沈大嫂倒是十分得意,这个女儿在北边时便给她挣足了面子,此时见到众人惊呆了表情,便笑道:“说来也怪,这孩子长得极不象我,也不象她父亲,倒是像足了她的祖母,我只希望她将来能有她祖母的一半的福气,我也就一生无憾了。”
沈惜君初时还想说这个侄女更象极了沈秋君,不过听到沈大嫂后面一句话,便闭了嘴,天下少有象沈秋君那样福气好的人,于是笑了笑,便请大家去主院见沈夫人。
沈夫人知道她们多年没见面,少不得要客气寒暄一番,而她和这个大儿媳也没多少感情,虽说也想早点见到孙女,不过到底因为从无往来,内心也说不上有多亲近,故虽等得时间长,倒也不急。
这时见众人簇拥着沈大嫂进来,沈夫人看着沈大嫂,心中暗自点头,看样子这大儿媳在边关过得不错啊。
沈大嫂已经来到沈夫人跟前,跪地说道:“不孝儿媳见过母亲。”
沈夫人忙令沈惜君和程秀梅上前扶起,方要开口说话,却一转眼看到侍立在一旁的珍姐儿,不由愣了:“这是?”
瑜姐儿已经笑嘻嘻地走到沈夫人面前,娇嗔道:“往日家祖母总说环姐姐像三姑,故总是偏疼她,如今又来一个更象三姑母的珍姐姐,只怕以后您的心里更没有孙女的位置了。”
环姐儿听说,不由恨道:“你说的什么话,这家里谁不疼你,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瑜姐儿闻言,笑着往沈夫人怀中靠过去,沈夫人这时已经回了神,知道那便是自己的孙女珍姐儿了,伸手拍着瑜姐儿笑道:“胡说,祖母什么时候偏心过,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都疼,可没有厚谁薄谁,就是你三姑母,我都没有偏疼过的。”
沈大嫂闻言心中冷笑,又看了几眼抢了女儿风头的瑜姐儿,心中有些恼火,幸好此时被珍姐儿悄悄拉了衣袖,脸上这才没有变色。
珍姐儿此时走上前,跪倒在沈夫人跟前,甜甜笑道:“珍儿见过祖母。”
沈夫人让珍姐儿走上前来,细细看了几眼,不由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孙女实在是太象沈秋君了。
沈惜君见此,便笑道:“方才大嫂还说她象母亲,不过我倒觉得瑜姐儿说的对,更象三妹多些,母亲说对不对?”
沈夫人闻言点了点,却又摇头道:“不象,你三妹在她这般年纪时,可没有这样灿烂的笑容。”
沈大嫂听了,脸上的笑容便滞了一下,她明白婆母的意有所指,说实在的,虽然那些在她夫妻二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们都说女儿长得象沈秋君,可她从不觉得女儿长得象沈秋君,女儿是那样的纯真明净的一个人,怎么会象沈秋君呢。
这时沈昭英已经去了前院见沈侯,把上朝的经过和沈侯说了。
沈侯听罢,沉默良久,告诫道:“你能为丽儿做到这一步,我很欣慰,毕竟在亲情上,我们是有愧于她的,这样一来,大家都好。还有,你能做个国公,已属皇恩浩荡,至于三世承袭,以你的军功还是差得远,所以总归是皇上对沈家格外的恩典,你万不可心存不足,这事情也不要告诉你妻子,以后都安安生生的,不要胡乱折腾。朝中的曲里拐弯可不同于你在外打仗,安分做你的国公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想太多,多少勋贵之家,子孙没有爵位继承,也能荣华富贵一生。”
正文 第三零六章 三道旨意
沈昭英忙点头称是,又陪着父亲说了些话,便又出府做事去了。
沈侯看着儿子离去,不由陷入深思之中:皇上此番作为,是为了限制皇后一族?还是在为女儿出气而故意压制儿子?但愿只是后一种,这样只要英儿规规矩矩,让皇上捉不到把柄,时间一长,这事或许就算过去了。
再说沈府后院,沈夫人体谅沈大嫂母女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大家叙了一回话,便催着她二人快去给沈老太太请安,然后回去休息一下,等夜里再一起团聚不迟。
沈大嫂便带着女儿告退,来到春晖园求见沈老太太。
这孙媳自然不如孙子,沈老太太虽然面上看着也极为高兴,心中却没起多少波澜,倒是细细看了珍姐儿,着实赞叹了一番,又赏下礼物来,便不愿再费神思,只命她们回去休息了。
幸好程秀梅一早就令人打扫出院子来,沈大嫂母女二人回到院里,见一切都收拾得妥当,心中倒也满意,这时沈昭英的两位留守在京城的妾室也带着儿子来给主母请安。
沈大嫂心中暗道扫兴,说道:“今日才回府,实在太累了,等过几日休息过来再来请安吧。”
那两位妾室也知沈大嫂不愿意看到自己,不过是为了规矩,才不得不走这一趟,如今也算是在主母跟前立了规矩,便忙对传话的丫头婆子笑道:“大少夫人一路劳累,有劳诸位姐姐们好好照料,婢妾们就先告退了。”
沈大嫂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见她二人虽不年轻了,当年的美貌倒是尚还留有几分,不由心中不快,便是身上有些劳累。此时也俱都消去了。
珍姐儿见状,便斟了茶递给母亲,笑道:“母亲待她们也未免太宽和了,主母在此,她们不赶着来伺候,倒比主子过得还悠闲。”
沈大嫂饮了一口茶,轻嗔道:“越发没规矩了,你还是个姑娘家呢,这些话儿就少说吧,省得让人笑话。”
珍姐儿闻言不由翘起了嘴。沈大嫂忙放下茶碗,拉过女儿来,笑着哄道:“我的珍珠儿。你还小,没嫁人哪里能体会到母亲的这种苦楚,我倒宁愿一辈子在北边,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你放心,以后母亲必会给你寻个好女婿。如今你父亲马上就要封国公了,在京城中也能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他若是敢纳妾,我让你父亲打断他的腿。”
珍姐儿闻言芙蓉脸儿便红了起来,直道:“母亲净取笑女儿,女儿一辈子都不嫁。就跟在您与父亲身边,孝敬您一辈子。”
沈大嫂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只要有母亲在。必不会让你走母亲的老路的。”
珍姐儿便道:“其实一夫一妻地过日子,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吧,至少咱们身边就祖母和二婶,还有姐姐,她们都能做到。”
沈大嫂哼道:“你祖母到底是长辈。母亲也不敢随意评价,倒是你二婶和你姐姐。你看她们的夫君是那有大出息的吗,一个两个还不是靠了祖荫,做个小官,像这种没能耐的人,嫁了何用,年轻时尚可靠着家族,将来长辈一去,谁还会看她们一眼,你二婶倒也罢了,她本就是高攀,只是你姐姐可惜了,嫁得那样低,也不知你祖母是如何想的。罢了,木已成舟,我看你姐姐也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倒是天天过得快活,你的亲事,我决不会任由你祖母摆布的,必要挑一个人中龙凤来配你。”
珍姐儿闻言含羞不语,一时又道:“倒也不是人人低嫁才能如此,至少三姑母贵为皇后,听说皇上现在还没纳妃呢。”说到这里,珍姐儿又想起往常众人的话来,便又好奇地问道:“人人都道我长得象三姑母,真有这么象吗?”
沈大嫂冷哼一声,撇嘴道:“别听那些人胡言,在母亲眼中你们可一点都不象。你三姑母自小就是个有心机手段的,她如你这般大小时,可没有你现在这样活泼单纯就知道撒娇玩乐,她可是天天一幅老成模样,时时想着算计人,小小年纪,就被富贵迷了眼,不知廉耻地想要勾引贤王,幸好这事只咱们自己人知道,不然沈家的名声都被她败坏尽了。”
珍姐儿闻言不由掩了口睁大了眼睛:“三姑母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我可听不少人提起她与当今皇上一同东征的事儿呢,还曾因鞭法高超得到太上皇的称赞呢。”
沈大嫂笑道:“凡事不要只听别人说,还要自己拿眼看,她如今已是皇后,自有人上前去捧她,她自小就是爱出风头,又会使手段,你祖父祖母不知有多偏心她呢,不然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她来做,还不是靠着巧舌如簧,得了他们的欢心,这才全力帮着当今,也才有了她的今日。说到这里,我倒觉得你虽长得有几分象她,不过论起这性子,倒是那瑜姐儿更象她几分。”
珍姐儿笑道:“母亲是说她今日在祖母跟前极力表现,以至于抢了女儿的风光之事?罢了,她到底年纪比我小,又自小长在祖母跟前,自然怕我抢了她的爱宠,女儿只要有父亲和母亲疼就行了,他人皆不在女儿心中。”
沈大嫂连声赞叹道:“到底是我的女儿懂事大度。”一时又叹息道:“可惜,你命运不济,瑜姐儿之所以如此嚣张,只怕也是因为你三姑母喜爱她之故,她又与当今太子年纪相仿,又自小长在一处,说不定你三姑母与二婶是存了做儿女亲事的心,如此,你以后再嫁得有本事的人,也少不得要屈居她之下了。唉,当年我已和你大姑母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的,可惜就因为你父亲临时改了主意,不然将来的皇后之位必是你的。”
珍姐儿却笑道:“事情已如此,母亲也不要再后悔了,女儿还真看不上桂表兄,听说他可是天天离不了药坛子,女儿喜欢闻花香,可不喜欢闻药香。”
沈大嫂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为女儿惋惜,不过想到就算瑜姐儿嫁给了太子,将来少不得要面对众妃嫔,这样看来倒是女儿更有福气些呢。
当夜沈家一家团聚,大开筵席,热热闹闹地喝了半夜的酒,第二日,众人还尚未自酒醉中醒来,便有皇上派的使者来宣旨。
沈家众人得了消息,顿时忙成一团,慌慌张张地洗漱一番,又命人设了香案,然后沈侯领着一家男女老少在香案前跪了满满一地。
圣旨内容扬扬洒洒很长,概括起来,也就是先大大称赞了一番沈昭英的功劳,然后按功劳,封沈昭英为卫国公,沈大嫂则封为卫国公夫人。
众人忙高呼谢主隆恩,这时使者又拿出一份圣旨来,要沈侯父子接旨:永宁侯爵位世袭罔替,而沈昭宁则因兄长已封了国公,故接替兄长,被封为永宁侯世子,而程秀梅则受封为世子夫人。
沈侯接下旨意来,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下了:看来皇上只是为了给沈秋君出气,这样一来,只要他看紧了大儿子,沈家一门必能保得平安。
程秀梅当日就知道丈夫的官职不会做的太高,不过因为她也没多大志向,权横利弊后,她便也认了命,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知道沈秋君许给沈昭英国公之位,不过她觉得以庄承荣的人品怕是会耍赖的,可没想到这世子之位竟然真落到丈夫头上,且还是世袭罔替,那么只要她的子孙们安守本分,这个爵位便会永远传下去,程秀梅越想越开心,不由得热眶盈泪,双手颤抖,只知一个劲儿地嗑头口呼谢恩。
沈大嫂见到弟媳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鄙夷,她当年被封世子夫人时,可没这个样子,不过她的心情自圣旨下达,也是高低起伏如山路九转十八弯。
最初听到丈夫被封国公、自己被封国公夫人,她心中是兴奋激动的,但是当使者将圣旨递给丈夫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意书当日不仅被封了伯爷,还可世袭三世,为何丈夫的国公却不能传袭?那么儿子以后该怎么办?
后来永宁侯被封世袭罔替,沈昭宁则封为世子,她的心里便不安起来,总觉得她一家似是入了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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