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嬉笑着取笑,沈惜君上了车犹掀着窗帘与妹妹话别。
沈夫人远远看了,对身边的丁嬷嬷笑道:“丽儿办事果然不差。前段时日,她姐妹二人还和仇敌似的,把我愁的够呛。这才去她庄子上住了几日,便被她调停好了。”
丁嬷嬷也笑道:“大小姐是个有大福气的,自小就得人喜欢,也不怨得有做王妃的福分。老太太又喜欢亲自教养了多年,越发办事稳妥,滴水不露,又疼爱两个妹妹,这般四角俱全的,天下间也难第二个人来。”
沈夫人见提起婆母,脸上灿烂的笑,便收了大半去。
丁嬷嬷后悔得直想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说秃撸了嘴:这天下的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沈秋君送姐姐离去后,便又回到母亲房中来,沈夫人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笑道:“看到你们姐妹三人情深,我也就放了心了。”
沈秋君笑了笑,也不说话,只亲手奉了茶给母亲。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对丁嬷嬷说道:“你去吩咐小丫头一声,给老刘收拾出一间房子来,让她先住着。”
沈秋君这才问道:“方才我看着跟二姐回去的是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怎么反将刘嬷嬷留下了呢。”
沈夫人笑道:“这几日身子乏得很,正好老刘这有么一手按摩的绝活,就先让她伺候我几日。”
沈秋君知定有缘故了,便也帮着做戏,笑道:“许是过节累得,母亲可要好好休养身体才是。至于我的生辰,就不必如般张罗了!”
沈夫人忙道:“使不得,我休息几日就好了,况且我不过张张口,自有她们去做。”
沈秋君这才不言语。
沈夫人看着女儿面带深思,便又担心,以后小女儿出嫁的事,倒是该先提点一下,世间大多女子都可能会经历的糟心事。
于是沈夫人便命人下去,把沈惜君的事情,细细说了说给沈秋君。
末了沈夫人又叹道:“哪个世家公子身边没个侍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玩意而已,得了手便没了兴致,便是当着他的面打杀了,他也不是说什么。但是孩子却是他们的血脉,宁可一开始就说明了,不让其他人生下孩子,却不可害他的子嗣,否则在他眼中,便真是蛇蝎心肠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被深深触动,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儿,只管怔怔地发呆。
沈夫人见了,忙搂过她来,笑道:“这世家大户的男子,都是知书识礼的,心中明白着呢,要想家族兴盛,必不敢宠妾灭妻,况且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气!你只管看着吧,永泰侯府是决不会抬妾的。”
只是从大局出发不敢吗,而不是因妻子之故,心中才没了那想头,如此看来,这世间的女子都没有母亲的福气好呢!
第五十五章 姐妹情深
转眼间,沈秋君的生辰便到了。
沈丽君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又命人去打发兰姐儿起身。
贤王看着妻子已经显怀的身子,不由心疼地劝道:“你就不要亲自去了,还是着人送过礼物去吧。想来岳父母也能体谅你。”
沈丽君看着丈夫温暖的目光,心中甜蜜,对着他柔柔笑道:“不防事的,马车已经让人改造过了,不仅舒服还防颠簸。再说上次扶玉及笄时,我因宫中有事,没能去了,这次却怎么也要亲自去的。”
贤王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温柔地抱住妻子,轻轻叹道:“都是为了我,让你受累了!”
“我们是夫妻,生死荣辱与共,说这些倒生分了!”沈丽君靠在丈夫怀中娇嗔道。
贤王不由搂紧了妻子,笑道:“对,是为夫的不是!我们是一家人,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我庄承义何其有幸,得贤妻如斯!我今生也辜负你半分,怕是老天爷都不能容我了!”
沈丽君忙捂了丈夫的嘴,满脸幸福地说道:“得夫如斯,我沈丽玉,此生足矣!”
这时兰姐儿已经走了进来,看到相依偎着的父母,不由手指捂了眼睛,大叫道:“羞!羞!母亲被父亲抱在怀里!”
贤王不由大笑起来,沈丽君羞红了脸,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跟着兰姐儿进来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忙抿着嘴儿,悄悄退了下去。
贤王也怕臊着妻子,忙止了笑,上前抱起女儿来,笑问道:“你也被父亲抱在怀里,就不羞了吗?”
兰姐儿振振有词道:“女儿本来就该被父亲和母亲抱在怀中的,外面还没见做父亲的抱着做母亲的!”
贤王看着女儿俊俏的小模样,不由点着小女儿的小脸儿,又看着妻子笑起来。
沈丽君本被女儿说得脸更红了,见此,更是羞不可抑,不由小声斥责女儿道:“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歪理,可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兰姐儿忙自父亲怀中跳起来,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快走吧,我老早就想外祖母和小姨了。”
沈丽君细细检查了一下女儿的穿着,对外面的丫头道:“怎么还给小姐穿夹的披风,我说过了,如今一早一晚的,天也凉,去把那夹绵的拿来。”
丫头忙上来回道:“小姐现在不愿意穿,已把夹绵的包好放到车上了。”
沈丽君这才点点头,又帮着女儿整理了一下衣服。
兰姐儿以为母亲要给自己解下披风,忙道:“这件是新做的,小姨还没看过呢,我等小姨看过了,再换吧。”一边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丫头们忙跟着追出去了。
沈丽君脸上笑容便淡了,对贤王笑道:“没想到兰姐儿竟如此喜欢扶玉!”
看着眼前英气威武的丈夫,也难怪三妹会喜欢他,自己终究是不如三妹有福气!
本来正笑眯眯看着妻女的贤王,见妻子面上带了黯然,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正色劝道:“你不要想那有的没的,只管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沈丽君见丈夫前边还是正经话,后面便成了调侃,不由假意拉了脸,笑捶了丈夫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贤王忙笑着跟上去,送妻女出了庄子。
转身回到正院,贤王脸上的笑便消了,紧皱起眉头来。
沈丽君在车上直到看不到丈夫,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帘子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出身高贵,家人疼爱,嫁给温柔体贴又有才能的丈夫,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自从她怀了胎,又听到那位高人所说的话,她的心里便再不能平静了。
罢,罢,人不能胜天,至少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可能是其他女子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自己也该知足了。
只可怜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了。
沈丽君一手抚着小腹,一手帮着女儿抿了抿耳边碎发,她又重新神情振奋,为了丈夫为了儿女,一切都值得。
沈秋君天没亮就穿戴一新,趁着父兄还没去上朝,先去给父母磕头,又去兄长处收了礼物。然后回到院里接受府中内院奴仆们的拜寿。
后又由母亲陪着吃了寿面。
二门处便有管家领着外院的男丁们磕了头,沈夫人早就命管事的媳妇发下去红包。
一时满府里喜笑不断,欢声笑语。
不多时,沈惜君就到了。
看她神情焕发,笑容不断,便知这几日与姑爷关系极融洽,沈夫人也就放了心。
又对女儿道:“老刘已经有了私心,不能再当心腹使唤,我会另换一房陪嫁给你!到时让她一家子都再回来,琼华此后便只能依靠你,必也不敢再对你耍心眼了。”
沈惜君感激地对母亲行了礼,又过去携了妹妹的手,送她亲手做的针线作礼物。
她笑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就是我这几日赶着做的一个荷包,请不要嫌弃!”
二姐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对于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来说,金银玉器是最易得的,所以说最为贵重,却又最为冰冷,唯有真心实意地亲手做些针线活,才算是最珍贵的。
以二人之前的关系,二姐定是又要拿件金银饰品打发了自己,只是如今二人关系和缓,这才急急赶了出来。
她若是不说,自己感她的情还重些,偏又说了出来,可见她的率性,幸好是自家人,不然又让人多想了。
幸好以二姐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必讨好别人,便是得罪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沈秋君忙笑着道谢:“多谢姐姐费心了,我极喜欢这个荷包。”
沈惜君又拿出几件金玉之物,笑道:“这是我婆婆送你的,我过生日时,还没赏这般好东西呢!”
沈秋君笑道:“姐姐于她来说,是自己人,将来好东西可不都是姐姐的,此时倒也不必那些虚的,如今妹妹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爱屋及乌罢了,否则夫人知道我是阿猫阿狗啊。”
沈惜君笑着斥责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许乱说。”
她那次回家,便按着母亲所说的行事。
于阳见妻子不再难为两位屋里人,对妻子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沈惜君又严词道:不会抬她二人为妾,将来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自己都要抱过来养!
若他二人是儿子,等自己生了儿子,也是侯府以后的助力;若是女儿,养在嫡母面前,将来议亲也好看些,以后真有了造化,便是记在嫡母名下也使得!
于阳闻言喜不自胜。
只要妻子好好教养子女,万事都好商量。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四了,成亲也有三四年光景,膝下犹空,实在是稀罕孩子。
至于孩子的母亲,也不过是府中奴婢罢了,到时让府里众人称声姨娘就算是抬举了,又不是外面正经聘的妾,哪用得着去官府正儿八经的上档。
于夫人听说后,也觉得儿媳的想法不差。
这样就很好,家和才能万事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是先从自家腐烂不堪,外人才能击破。
孙子既然无恙,总不能为了几个奴婢,反与正经儿媳对上了。
况且如今太子与贤王正较量着,若是太子上位,永泰侯府自然无恙,可若是贤王得势,永泰侯府便在指着儿媳这边了。
沈惜君此时只觉得事事顺心满意,反正有两个人在为自己生孩子,心里越发没了后顾之忧,只一心保养身子,争取尽早能生个亲生的孩子来。
她自小长在祖母处,被教导明里暗里各一套,处事要辗转委婉,她本就是直肠子,倒让她使得不伦不类,心力憔悴。
如今按着母亲的法子,凡事说到明处,倒是更符合她的脾性,便把祖母那一套丢了出去。
沈夫人一力张罗着女儿的生辰宴,沈惜君如今嫁出去的女儿,也算是客,沈秋君便陪着她在母亲房中说话。
姐妹二人正调笑中,便听人传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嘴角含笑,款款起身。
第五十六章 期望落空
沈惜君见妹妹起身去迎大姐,嘴里吃味道:“显见得你与大姐感情好!我来时,你这大寿星也只在这院里迎我,如今听说姐姐来,便亲要去二门上去接。”
沈秋君没想到二姐连这个醋也要吃,便笑道:“姐姐可不是冤枉我!我可是听说你来了,赶着让人上你爱吃的茶点,哪里想到你脚快,竟先走过来了。”
沈惜君笑道:“就你嘴巧!我不和你争辩,快接你的人去吧,不然又要怨大姐脚快了。”
“为何是我,难道不是我们么,”沈秋君揶揄着笑道:“于私,她为长,于公,她是亲王王妃!”
沈惜君脸便红了,忙站起身来,恨恨看了妹妹一眼,抢先一步向外走去。
刚到二门处,就见沈丽君母子已经下了车。
兰姐儿兴奋地迎上来叫道:“二姨!小姨!”
沈惜君忙急走几步,上前扶住她,说道:“小祖宗,你也当心些,一会摔倒了,有的你哭的。”
兰姐儿见二姨当面就揭了自己当年的丑事,不由哼了一声,只是小姨已经去扶母亲去了,不由嘟了嘴站在那里。
沈秋君微笑着迎上去,搀着大姐,笑道:“早就说与大姐不必来了,看你这样,一会母亲又该心疼了!”
沈丽君握着妹妹的手,脸上满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你可是咱们沈家的宝贝呢,我又不是动弹不得,若不亲自来,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沈秋君面上带笑却不再多言语。
沈丽君又四下看了一眼,笑道:“原本以为我路远,是最晚到的,没想到倒还赶了个早,她们都还没到吗,如此静悄悄的!”
沈秋君却不说话,只浅笑看着大姐。
沈惜君已经接话说道:“快别提了!我原说借着妹妹的好日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偏妹妹说什么要知福惜福,自己年纪还小,不敢劳大家来给她拜寿,怕反折了福分,就只好咱们一起吃个寿面就罢了。”
沈丽君脸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夫妻自避居庄子上,与外人便少有接触。见面三分情分,长此已往,却是离京城权贵圈子越来越远。
她早在前几日写信叮咛二妹要遍请诸夫人小姐,为三妹办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宴。
二妹亦回了信,细数会请些人,好让她早做准备。
果然那些被邀请的夫人小姐们,大是出自当年与父亲一同追随的先皇世交之家,亦都是现在的股肱之臣。
有沈府做桥梁,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自己已经设想如何与她们交好,为丈夫拉拢人,可没想到这次竟一个外人都没请,一身的力气便如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沈秋君见大姐脸上的笑容果然扭曲,不由垂下眼眸,心中冷笑。
她觉得自己有点贱,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却非要再验证一次,不仅是将那层遮羞布扯下,更是让自己的心再生生受一次折磨!
心若是痛的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会麻木了,不再痛了。
其实也是沈秋君钻了牛角尖,沈丽君固然有自己的打算,却也是真有心为妹妹过生日的,至于与世家结交也不过是趁势而为捎带着罢了。
若是前世,沈秋君便是知道大姐是专程为了她自己的私事而来,定也不会多想,或许还帮着她呢。
但沈秋君此时已知道自己前世被大姐蒙骗利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