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月心把我照顾的很好。”
他抬头看了看月心,然后又转过来对我说:“孩子,我无时不刻不再挂念着你。你都好好的,爹也就欣慰了。”
嗯,苦情戏的功夫相当到家哦,只可惜我没剩下什么表情了,不然一定陪你好好玩玩。只是这词到不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如草——”他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居然还用这个名字唤我,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大夫人看便宜爹还想说些什么,赶忙插了一句:“老爷,话可以等会再说,快让如草和大家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便宜爹立马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摸着我的头,甚至亲自把筷子递给我,“好,好,吃饭。”
一顿饭吃得安安稳稳。月心在我的身后站着服侍。
席间便宜爹会给我夹个菜什么的,在场的女眷看着我的目光则从表面就不善的多。
我也不管,只顾吃自己的饭。元府的大厨手艺真是不错,搁我这个吃惯了月心的乡间手艺的人来吃,也难得的觉得肚子里满满的油水,心里倒是挺满足的。
我保持着端庄的坐姿,无可挑剔的吃相。大概是博得了便宜爹的一点点好感,他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饭后,碗碗碟碟的被撤下去。三个小妾连同元如兰都被请回去,元如风的正妻也说有事离开了,堂中只剩下便宜爹、大夫人、管家夫人、月心还有我。
****下一章****
便宜爹转向我,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如草啊,十三年了,爹自知对不起你,可是如今,爹爹悔过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想得美!
我配合地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往身后的月心看了看,她鼓励地回了个微笑。看向管家夫人和大夫人,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我低下头,哼唧了一声:“爹……”
他立刻高声回答:“哎——”然后拭泪。大夫人和管家夫人连忙相劝,让他不要哭伤了身子。
我无语地看着这出闹剧,直到便宜爹抬起头来,一脸感慨和疼惜地说:“如草愿意叫我这一声爹,我也该弥补对如草的亏欠。算起来,如草也该有十三岁了吧。”
“是。”
“一转眼,如草也是大姑娘了,长得也招人疼。爹想把你留在身边也不行了,过两年也该是如草嫁人的时候了。如草觉得呢?”
果然!“是。”
“好孩子,”看我态度温顺,他大概是真高兴,眼睛都笑没了,“爹爹怕委屈你,帮你寻了一些京城有名望的人家的公子的画像和背景。如草自己看看吧,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如草好歹也是我元庆的掌珠,不能嫁得低了,没得去了自己的身份。”
“是。”
大夫人示意了一下管家夫人,管家夫人立刻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取来一叠纸张。
大夫人朝我笑了笑:“如草啊,这些都是老爷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一些资料,都是些家世好人也清白的,你看看吧。”
“是。”我恭顺地接过来。
这个朝代的画像都有些像现代的抽象艺术,几笔间就妄图将人物的外在形象和内在气质表现出来。我慢慢地翻着资料,看着那些充满了想象美的画像,一点也不把其余几人眼里的焦急放在眼里。
时间慢慢地过去,堂里静极了,只能听到我翻动纸张的声音。
大夫人突然开口问:“如草,选好了吗?”
便宜爹立刻虎着脸看她,“说什么呢。嫁人可是终生大事,让如草好好选选。”
戏唱到这份上,也真是绝了。
最后,我把画像干脆地放在桌子上。指着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画像说,“若如草要嫁,就嫁与他吧。”
便宜爹张口哈哈大笑,那厢大夫人也露了一个笑容。
便宜爹站起来大声说:“从今天开始,如草就是我元家三小姐,如草的娘——月晴就是我的侧室。虽如草是侧室所出,但府里一应上下皆以对待如兰之礼待之。”
大夫人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如草以后就从……搬出来吧,就住在爹边上的依云楼。如草,可好?”
不理会满脸春光的月心,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资料什么的,说是写了身份背景,实际上只写了这人的名字、喜好和一些琐碎的小事,画像又朦朦胧胧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早随便挑一个让他们得意去吧。
他最希望我选择最上面的这一张。从他眉眼间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是叫什么顾文天的,没听说过。哦,这里面的人名,我一个也没听说过。就连便宜爹的名字也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元庆。皇帝竟然纵容外戚发展到这个地步。
便宜爹见我并不哭闹,也并不询问为何自己在姐姐之前出嫁,大概我这样的表现也在他意料之外,他满意地笑了。
有这么配合的棋子,搁我我也高兴。
夜里美大叔翻进我屋里,一脸丧气地问我:“你随意选的人叫什么名字?”
“哦,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我最宝贝的宝贝哎,居然要嫁人了……想想就悲从中来啊。”
“还有两年呢。嗯,好像叫什么顾文天。”
“顾文天?顾文天……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你认识?”
“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
“真的?”
“呵呵,是啊,宝贝儿。……这么说起来的话,说不定真是缘分天注定呢。”
“什么意思?”
“呵呵……到时候宝贝儿就会发现啦……”
我看着他满脸促狭的微笑,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那双冰冷而澄澈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应约
我的庚帖与男方的庚帖交换以后,男方居然传信要见见我。这不合定制,更不合规矩。
月心来找我的时候一脸的焦虑,我看着她微笑:“又不是我提出要见他,你急什么?急的应该是元庆吧。”
她的脸立刻变色,“三姑娘啊,您怎么能直呼老爷的名字呢?您应该叫他爹的。”
我一愣,抬头朝她的眼睛深处望过去。
奴性。即使十数年也未曾磨灭的如影随形的奴性。我从没想过要改变这种心理,在残酷的封建等级制度下,或许保持这样的奴性才是一种正确的生存之道。至少,对于月心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来说是这样。
我用我自以为正确的方式保护着她。
“月心,从今以后的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元庆,但是我希望你发誓绝不泄漏美大叔的任何事情。”我笑了笑。
她脸上露出一丝急于辩解的神色,被我打断。“我只需要你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无奈的悲伤的情绪笼罩了她整个人,她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才抬头肯定地说:“好,我答应。”
我点点头。
“我月心发誓绝不向任何人泄漏左师傅的事,若为此事,天打雷劈,世世为奴。”
我心里流过一丝痛苦,比起月心,我对美大叔实在是过于偏心了些。
潜意识里,月心永远不过是个外人,而美大叔……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一世就该和他有些牵绊才对……
我决定在便宜爹给我下命令之前去见见便宜爹,故意表一表自己的深明大义,顺便试试他对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
我被引到府内书房的时候,元庆正在纸上写字。远远看来也颇有些大家之风,不符合我对他一开始“暴发户”的界定。想来也是,能在这么个高位上端坐这么久,必定也是有些本事的,至少要学会打通人脉,上行下效,欺软怕硬。
我不打扰他,束手恭敬地站在一侧。
他终于写完了一幅字,抬起头高兴地招呼我过去:“如草,来看看爹写的这幅字。”
我站到他身边看,老实说,确实写得不错。一首诗中的哀怨凄凉全通过弱柳扶风般的字体表现了出来。
尤其是“夕阳欲沉沉,星辰已近霞。一轮明月起清风,岂知我心静无涯。”两句写得更是尽得其中真味,字迹断断续续,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似有无力接洽之感。而最后的一句“叩开黎明几分幽,破晓……”后面几个字在别的纸上,我从未听说过这首诗,也不想知道后面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句他写的力道不足,似乎有些怯怯。
他有心事。还是难解之事。虽然仍怀着期望,却眼看着就要难以过关。但这绝不是影响生死存亡的大事,因为他的字还远远未到油尽灯枯,奋力一搏的那种感觉。
“好,气势浑然。”我淡定从容地回答。
他笑眯眯地把字拿起来凑到唇边吹干,一边不经意地问我:“听如兰说,如草的画技也是一绝。”
元如兰告诉过他这我并不意外,当下回答:“略通一些。”
他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走到一边去喝茶,我只好跟在他身后。他突然转身问我:“你怎么会画画的?”
我只顾低着头,差点撞到他身上,当即退了两步站定,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说:“自……自己学的。”
他立刻跟到:“自己学的?”
我正要回答,却又听他又追了一句说:“月心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有点奇怪,这元庆不像是会诈术的人,那么,他身后必定有人给他出谋划策。我一边真诚微笑,一边暗暗注视着他的神态表情道:“是自己学的呢,以前院门外总有两位哥哥保护如草的安全,月心又只会绣工和打络子,当然是如草自己学的。”
他一怔,抬头对上我的眼睛,又悠悠地转了开去。
“如草,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等你及鬓以后,就成婚。如草,可喜欢么?”
“嗯。”婚事什么的,我根本不在意。
他又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居然带了一丝浅浅的愧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确实是愧疚。“顾公子想见见你。”
“如草不愿意相见,这不符合婚前男女不想见的规矩。”我立刻回答。
他的半边脸埋在烛火的阴影里,看不真切,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巴,缓缓动了几下。“你去吧……”
我下意识地反应他要让我离开。刚想退身出去,却又听见他在后面说:“去见见顾公子……”
我一愣,抬起头来看他。
依旧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总不至于对我这个关了十三年的人产生愧疚了吧。“可是这不符合定制啊……”
“去吧,”元庆挥手打断我,“去看看以后你依靠的男人,好好地和他相处,以后在夫家,莫受欺负……”
什么?!我愣愣地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若是假的,那这个元庆的表演功力就绝对也是影帝级的。若是真的,真相我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
“是。”我躬身行了个礼。
听到他说:“你其实……长得没有你娘美……呵呵……真正比你娘美的人,或许也不多……如草,你能不能……能不能对爹笑一下……真心实意地……笑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我觉得会被夜风吹散了。
听他这么说,好像娘亲极美。一个丫鬟会极美么?我陷入了困惑。
元庆他,或许是迷恋这娘亲的。
我恢复冷静的性子,淡淡地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的脸从阴影里抬起来,我才发现他脸上满是泪水,他朝着我的脸伸出手来,慢慢地靠近,嘴里呢喃着:“月晴,月晴……”
“我是如草,不是娘亲。”我不希望他触碰我,不论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伤害过娘亲是必然的。
他颤颤地收回手,转过身去,半晌后,“你走吧。”
我走出门来的时候,天上已经挂了一轮明月。清冷的风也开始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飘荡荡,四处寻找温暖的地方钻进去。
风,是孤独的。越是寒冷的天气,它们越被人拒之门外。
……
“你随意选的人叫什么名字?”
“哦,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我最宝贝的宝贝哎,居然要嫁人了……想想就悲从中来啊。”
“还有两年呢。嗯,好像叫什么顾文天。”
“顾文天?顾文天……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你认识?”
“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
“真的?”
“呵呵,是啊,宝贝儿。……这么说起来的话,说不定真是缘分天注定呢。”
“什么意思?”
“呵呵……到时候宝贝儿就会发现啦……”
……
想起和美大叔的这番对话,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拿到了元庆批的出门令,我终于第一次迈出了元府的大门。对我来说,似乎迈出去,就获得了身体上的自由。然而不是这样,我余光里看到两个元府的侍卫跟着我时,我就明了,这元庆依然不放心我。
跟来的两个侍卫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间的眉眼神态都是一致的。两个人都长得很清秀,自称是元庆派来保护我的,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主人。
一个叫圆筹,一个叫圆策。很有些意思的名字,不像是侍卫这样的身份能用的。
临出门时,月心被管家夫人叫走,说是有事交代。我不明白有什么事非得当着我的面把人叫走,还要在我和未来的丈夫见面的这时候。
不过月心如今的身份不同了,水涨则船高。自年宴后,管家很快地给我配了几个丫鬟,然后将东西全部搬入了依云楼。她也升做我的大丫鬟,一些粗活她根本不用沾手。
我一个人走在前面,无聊地左右扫视。
没想到圆筹居然主动到我身边来给我介绍京城的名吃名点,让我吃了一惊。然后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我也不认识路。倒是圆策闷不吭声地走在后面,面色不曾稍变。
约见的地点是个挺偏僻的客栈,走到这条街的时候都没几个人了。离元府这么个大户人家不远的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么个从外观就看出破旧的店,真是奇怪。
难为对方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我对那个未来要掺和我生活的人好奇了。
进了门,店内和招牌“老店”符合的旧桌子旧椅子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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