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让妻主留下,我陪您去。”成远说。
“不行!”这是闲王和周凡异口同声的声音。
周凡看看闲王,说:“闲王府只有你一条血脉,如果你有什么万一,让娘和爹怎么活下去?只有我陪娘去最合适,也方便照顾娘。”
闲王说:“你们俩别争了,陛下那里还没有完全答应,到时候再说吧。你们俩先回去,我还要写封奏折。”
“那我们先走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又同时看向闲王,只好起身离开。
出了偏厅,成远拉住周凡的手。
“妻主,一直以来我都听你的,这次就听我的吧。”
周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说:“我是为你好,此行必定十分危险,你留下来,我和娘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即便是万一有了不测,只要你是安全的,闲王府也会后继有人不是么?”
那么你呢?如果没有你在,我又怎么可能会好?
“妻主,这件事还没有最后决定,我们倒先乱了手脚。怪不得娘让我们俩走呢。”成远笑着转开话题说。
周凡也认同的点头说:“可不是嘛!咱们现在关心的应该是生意上的事。”
成远说:“要说生意上的事,还多亏了妻主。”
“多亏了我?我有那么厉害?”周凡半开玩笑的问。
成远说:“你忘了?前几天咱们去品味轩,还是你提议让那个小二姐来当掌柜的,顺便把厨子和刘掌柜辞退的。”
周凡笑着说:“哦,这个小二姐,现在应该称她沈掌柜,她确实很能干。昨天品味轩净赚两千多两银子,你当时还以为算错了呢。”
成远说:“如果没有妻主的那几道招牌菜,酒楼的生意不能这么快就火起来,这都是妻主你的功劳。”
周凡说:“对面的迎香楼不是一直空着吗?咱们可以把它买下来,开个面馆,专门卖面食。比如馄饨、饺子、面条、烙饼等等,雇一个好的面案师傅,需要用的汤咱们自己调,生意一定好!你认为呢?”
成远想了想说:“好是好,不过你得负责教会面案师傅。就像饺子,除了你,谁都不会做呀。需要用的汤,这里讲究就更多了,妻主,我不想你太累,反正我们又不缺钱。”
周凡一想也对,便说:“那么好的地点,不如先把它买下来,然后租出去,就不怕有人和咱们对着干了。”
看着她一脸的得意劲儿,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成远语气宠溺的说:“好,好,都依你。”
“真的什么都依我?”周凡转了转眼珠问。
看着妻主明显算计的眼神,成远迟疑的说:“只要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妻主,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尽力去买。”
周凡嘟哝一句:“奸商!滴水不漏。”
成远耳尖听清她的话,说:“妻主,咱们做的可都是正当生意,不是奸商!”
周凡忍不住跺了一下脚,说:“我说你是奸商,我才不是呢!还说什么都依我,我不想出去巡视店铺,你怎么不依我?哼!”她又跺了一下脚,还傲娇的“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看着妻主对自己使性子,成远想笑又不敢笑,这与平日成熟稳重的妻主大相径庭。还好,妻主不是提出来要离开,成远松了一口气。
“妻主,难道你讨厌跟我一起出去么?”成远再次握住周凡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
周凡下意识的摇头,说:“没有,你千万别误会。”
“那么妻主是讨厌和我一起打理生意么?”成远接着问。
周凡再次摇头。
“那么妻主是讨厌我么?”成远低声问。
“才不是!”周凡立刻大声反驳,然后才发觉自己反应太激烈,不由红了脸低下头。
成远好想紧紧抱住妻主,但最终什么也没敢做,只是说道:“妻主,有你陪着我,我才觉得打理生意不再那么无趣。我小时候也曾经向往和爹爹一样做个将军的,可是爹爹说我们俩都走了,娘会非常孤单难过。他让我在家好好照顾娘,不要再想着从军的事。经商只是我想要找点事来做,我不想整天无所事事的闲在家里。”
不忍见他忧郁的样子,周凡急忙抬头说:“其实打理生意也不是那么无聊,只是偶尔的我不想出去时,能不能通融一下啊?”
成远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声音轻快地说:“原来是这样,反正是我们自己家的生意,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想去的时候,我陪着妻主做你喜欢做的事,也很好啊!”
周凡的脸又红了,又不能告诉他自己想偏了他后面的那句话,只得低下头说:“今天的账目还没算呢。”
“好,我们马上去书房。”成远及时回应。
“妻主,和你一起算账,速度快了很多。”
“妻主,如果你不愿意算账,在一边陪着我就好。”
“妻主,……”
成远的声音逐渐淡去,黄昏下,两个相携而行的人渐行渐远。
两天后,成兰心独自一人来到闲王府。当她来到云舒院周凡的房门外,听见里面传出的是成远读书的声音。拦住正要去通禀的侍卫,从开着的门向里望去,只见周凡躺在摇椅上,脸上蒙着一条手绢,成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读给周凡听呢!
“弟妹真是好享受啊!”成兰心啧啧出声。
“皇姐你来了。”成远起身见礼。
周凡急忙一把拿掉手绢,从摇椅上下来给大皇女见过礼,三个人坐下来。
周凡问:“皇姐,出征的日子定了么?”
成兰心说:“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我就是想趁这几天空闲的日子四处走走,顺便来看看你。”
“谢谢皇姐惦记,皇姐,正巧你来了,就不用我多跑一趟了。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希望能够帮到你。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周凡说着走出卧房来到书房,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回到卧房。
将书递到成兰心手上,说:“这是我凭记忆写出来的东西,皇姐如果认为有用,就把它背下来然后烧毁掉,免得落入歹人之手。”
成兰心慢慢翻开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第三页。越读她心里越震惊,这是兵法啊!她抬头看向周凡,问:“弟妹,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周凡说:“多年前我无意中救了一个乞丐,她给了我一本书,一本很破旧的书。当时我正是好学的年纪,对什么都好奇,便仔细读了这本书。可惜没有完全背下来,那本书就被我爹当做废纸点火用了。听说皇姐要带兵出征,我不放心,便想着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于是想到这些内容,凭借记忆写了下来,装订成册。我想,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跟它一样的书了!希望可以帮上皇姐你。”
成兰心感激地说:“弟妹,这真是一本好书!谢谢弟妹!”
周凡说:“既然不能随皇姐上阵杀敌,一本书聊表心意,望皇姐早日凯旋而归。”
成兰心起身告辞后,成远说:“看皇姐的表情,十分看重这本书。”
周凡说:“但愿能够帮到她。”
当天晚上,已是月上柳梢,在闲王的淡然居偏厅,成远正在和母亲谈话。
“你这个时候来,是怕你妻主知道吧?”闲王问。
成远点头说:“娘,我要随您一起去。”
闲王说:“远儿,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此去结果尚不可知,娘不同意你去冒险。”
成远跪下来说:“娘,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看着母亲和妻主身赴险境,我却躲在身后安享太平,我做不到!娘,求您了!让我去吧。”
“我并没有答应让凡儿随我去。”闲王说。
成远说:“您会答应的,因为妻主的才能。况且只要妻主她想,就会想方设法让您带着她去。”
“如果我不让她去呢?”闲王打量儿子的反应。
果然,儿子低头陷入思考。看吧,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你是为了凡儿才要去的吧?”闲王问。
成远抬头看着她回答:“娘,您和妻主都是我心里面重要的人。即便妻主不去,我也要去,我不想日后天天活在内疚之中。”
“可是你不想离开凡儿。”闲王说。
成远垂下眼帘,说:“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娘,您会笑我吧?”
闲王说:“看你每日粘她粘得那样紧,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有多喜欢她。娘也是过来人,怎么会笑话你呢?娘还一直想着早点抱上孙女呢!”
“是我让娘失望了。对不起。”身为人子,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他实在有愧于娘亲。
“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造化弄人哪!”闲王叹了口气。
母子俩一时无言,陷入沉默。
成远想起一件事,说道:“娘,有一件事我恳求您答应我。”
闲王说:“什么事你先说出来我再决定能否答应你。”
成远犹豫一会儿,终于说出来:“娘,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您就认妻主做女儿吧!我已经把王府的产业都转到她的名下了。我相信以妻主的为人,她一定会尽心的照顾您。求娘成全儿子吧!”成远说完便俯下身去连磕三个响头,声音震得闲王心疼不已。
“真是痴儿啊!”闲王流下眼泪。
成远也眼中含泪说:“不是儿子不孝,我不放心娘,也放不下妻主,只想为你们安排得最好。娘,妻主她是个守信的人,会比我做得更好。”
“远儿”,闲王走到成远身前掺起他,“你说的娘都知道,你妻主前天已经求过我了,并且我也答应了她。就像你说的,她的才能也许真能帮上忙,所以明知道你会埋怨我,我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而她让我想办法劝阻你跟去,其中的缘由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成远看着母亲,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妻主也去,那么我更应该去了。娘,您早点歇息吧!孩儿告退。”成远说完施礼退出来。
走进云舒院,妻主的房间一片漆黑,说明人已经睡着了。成远在门外徘徊一阵,还是慢慢走回书房。
成兰心出征的日子和闲王秘密出使青国的日子定在同一天。
周凡坐着马车独自一人先去林义铮那里看了看,爹爹和忠叔两个人把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与两人闲聊一会儿后嘱咐一番,便去市集买了些东西,直接去了名扬学堂。
对于名扬学堂,周凡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在里面,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站在大门外,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童女们的声音就是清脆悦耳啊!想起当年的自己,磕磕巴巴的学习这里语言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她失笑的摇摇头,怎么突然之间多愁善感了呢?
让车夫和侍卫在外面等着,推开虚掩的大门,周凡信步向里面走去。正在上课的李庭兰看见有孩子向外瞅,转头一看竟然是周凡!扔下学生,她急忙迎了出来。
“凡儿,你来了,快进来!”她笑着大声说,声音里的惊喜不言而喻。
“老师,一切都好吧?”周凡挽着她的手臂关切的问,边和她一起走进屋里。
“我很好,每天吃的有你派人送来,衣服有春生来洗,除了教书,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能不好么?”李庭兰高兴的说。
周凡看着干净整洁的卧室,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春生把这里收拾的不错。
“一切还是老样子,陛下想要派人重新修建这里,被我拒绝了,我就是想保持老样子,看着舒心。春生也喜欢这样,真是难得他没有回宫去做皇子。”李庭兰说,凡儿每次回来都会亲切的四处摸摸、看看。
周凡说:“老师,中午我给您做几个菜,好好陪陪您。”
“远儿没有陪你来?”李庭兰这才发现成远没有粘在周凡身边。
周凡说:“他要来的,我说想要和老师单独待一会儿,他便没跟来。”
李庭兰了然的说:“我说呢,平日里寸步不离的。”
周凡转开话题说:“我去让车夫把东西拿进来。”说着来到大门外,吩咐车夫搬东西,跟着来的两个女卫也过来帮忙。
李庭兰已经让学生们放学回家,并告诉她们下午不用来上课了,然后带着春生来到厨房帮忙。
见他俩进来,周凡说:“老师您坐在一边监督,让春生给我打下手就行了。春生,先把鱼洗了,然后再择菜。”她完全没把春生当皇子看。
春生答应着便去洗鱼,周凡则开始切肉,一边还和老师聊着天。
吃过饭后,周凡和李庭兰来到后院,坐在藤椅上,李庭兰问:“凡儿回来看我是有事吧?”
周凡眼睛盯着脚尖,说:“老师,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临走前来向您道个别。”
“去哪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李庭兰惊讶的问。
周凡说:“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您。老师,临行前有一件事想问您。”
李庭兰说:“什么事你问吧。”
周凡说:“老师,如果有一天,平福公子回来,您还会要他吗?”
李庭兰脸色变了变,叹息一声说:“听说他疯了,还被关了起来。阿福他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凡儿,老师是不是太没用了?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看着老师沉痛的模样,周凡劝慰说:“老师,我们不是神仙,很多事情我们都是有心无力,平公子的事不能怪您。”
“这些年我守着学堂,就是想让阿福知道我在等他,他受的苦我感同身受,这样他便能坚持活下去。”李庭兰以手掩面,遮住眼中的泪花。
“可是您不是说他疯了吗?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呢?”周凡问。
“他总有清醒的时候吧?”李庭兰带着鼻音说。
周凡说:“我想平公子现在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恐怕您会失望吧?”
李庭兰说:“在那种情形下,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
周凡不再说什么,起身向老师告别。
掀开车帘,看着仍然站在门边遥望马车的老师,周凡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老师,我还不能向您保证什么,免得您有了希望之后会更失望。但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会帮您把心上人带回来,了却您这些年的相思苦等。
李庭兰望着马车渐渐驶离视线之外,抬起衣袖擦擦眼睛。从凡儿的句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