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哪里?”怯怯的声音很难让人和那个听了让人如吃冰渣子的声音相提并论。
“外面有地方。快洗吧,你洗好我还要洗呢。”
“我睡外面。”
“罗嗦什么呢,让你睡你就睡。”许吟不再说话,但也不动,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明显在闹别扭。杜峰投了降,最后是两人都睡在床上。不是很窄的板床挤两个人不是很难,杜峰怕的是自己睡着了会做出什么事,这一不小心,睡着了,把身边人当岩子搂到怀里,那不就糗大了。但想想自己一直自制力很强,再说现在这个天气在外面睡确实有些冷。。。也就答应了。给马添了料,关好了门,回来洗洗熄灯也就睡下了。
杜峰本想和许吟再聊些什么,但头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还发出震天的呼声。今天白天喝了不少酒,后来又打了一大架,累地不行,睡得倒挺快。不曾想到了半夜,突然就进了寒潭。杜峰知道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动也不能动,牙齿直打架,想着熬不过去,也就解脱了,可精神就是清醒地很,生生受这种煎熬。猛然,又热了起来,杜峰想总算是熬过去一关了。但渐渐感觉这种热却不是以前那种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竟是舒服地很。感觉不对,勉力睁开了眼,却见许吟两手放在自己胸前,显然是在往自己身上输内力。借着月光,看着他汗如雨下,杜峰一阵心疼,想让他停下来,可根本喊不出声,想给他擦擦汗,可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之是杜峰冷地时候有热气进来,热地时候又有冷气进来,这样来回折腾,到了他终于能动地时候,许吟已经虚脱地伏在了他的身上没了知觉。杜峰抬手,摸着他湿津津的头颅,心里是无限的感慨。这许吟真不知和自己有何渊源,竟如此对待自己。问他,他又不说,只是说要自己去想,这又哪里想得起?等稍稍有了力气,杜峰把许吟在身边放好,盖上被子,听他呼吸,竟是睡了过去。放下心来,疲倦感涌了上来,也睡着了。
17 茶肆
鸡鸣啼晓,杜峰醒了过来。昨天的事象梦一样,侧头看到旁边的人,一双亮亮的眸子在看着自己,才认识到不是梦。敲了一下许吟的脑袋,“早醒了?再睡会儿吧。昨天多谢你了。你怎么样?”
“你这样多长时间了?
“这是第三次了。”
。。。。。。
“怎么了?心疼我呀。告诉你,上次发作的时候,我还骂你来着。”
“为。。。什么?”
“你上个月到没到过一片桃林?”
看他惊异的眼神,杜峰接着说,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当时真以为你是天上的神仙偷跑下来的。还想给你打招呼来着,结果毒就发作了,等有了知觉你却不见了,当时就骂你是什么臭神仙,看我这凡夫俗子受罪竟然也不理我。。。哈哈哈。。。”
“我当时知道有人的,可。。。我怎么没想起去看看呢。。。我。。。我。。。”杜峰看他眼里又蓄泪,想这小人儿可真是水做的,这怎么泪就那么多?不过也奇怪,自己最看不起的就是男人流泪,又讨厌女人样的男人,可怎么看到许吟,却心里不是生厌,而是心疼呢。来不及去想更多的原因,杜峰靠近他,拭去泪,“别哭了,怎么那么多泪呢?”8
“杜峰,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好了,好了。再也不离开。你就认我做你哥吧,象冬子一样。”杜峰没等许吟答话,就爬了起来。“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去喂马。”没再去看许吟,杜峰穿戴好,就走了出去。
等喂好马,许吟已经穿戴整齐,在给他从井里捞水了。杜峰胡乱抹了把,又用青盐漱了漱口。TNND,这青盐的味道委实不好,每次用都让他无限怀念他的中华牙膏。幸亏价格不是很贵,不然只能用薄荷叶蹭牙了。等他弄完,许吟把他按坐了下来,给他梳头。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在人身上舒服地不行。
“许吟。”
“恩。”
“你为什么要和闫青卓云决斗?”手稍微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那天和那两个堂主打,我在旁边。”
“你。。。还在哪里见过我?”
“冬子他老爹的寿宴上,其他没有了。”
“我一直在找你,却不知道错过了你很多次。。。”杜峰感觉脖子湿湿的,抬头一看,果然又是在哭,抹去他的泪,杜峰笑了起来,“许吟,你果然是水做的不成?这么爱哭。”
“除了在你面前,我。。。”
“好,好,你是好孩子,从来都不哭。。。。。”等把他哄得泪止了,才突然想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和他们决斗呢?”
“谁让他们欺负你,这毒不就是那卓云下的吗?再说,你。。。你关心的人有了危险,你如果听说了,肯定会赶去的。虽然没找到你,但我根本不相信你死了。”
杜峰听了“关心的人”这几个字,心没来由收了一下。许吟一直在看他脸色,看他如此,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杜峰知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隐瞒,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笑道,“你还真了解我,我还真打算随商队去长安。不过,你现在找到我了,总不会再去决斗了吧?‘血债血偿’,没了血债,也就不用偿了吧。你说是不是?”
“听你的就是。既然你。。。他,我自不会伤他,你。。。不用替他担心。”说到最后已经是低不可闻。许吟如此说,已是放弃了挑战。这在江湖上,是很让人不可思议的事,但许吟哪管这些,他行事只讲究自己,哪里去顾及这些江湖规矩。杜峰也不懂,这两人直把这江湖规矩当作儿戏。
杜峰看他如此,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担心你呀。。。”杜峰说地是真话。虽然是刚刚和他相认,却感觉象是已经认识了许久,他现在已经切实地把这个爱哭的小人儿当作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亲人来看。如此,他确实很难去想象那两人拔剑相向的情形。
“真的?”看着那双亮亮的眼睛,杜峰简直以为他只有五岁。
“当然真的。”一抹笑容在那张脸上绽开,此时的杜峰蓦然想到了一句诗,“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你说你笑笑多好,别老是哭。你这笑容不知会迷死多少人。”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是不能就这样出去,否则,是要交通堵塞的。”
“交通堵塞?”
“哦,不懂呀?听好了,哈,‘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绡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怒怨,但坐看罗敷。’现在明白了吧?”许吟又笑了。
等两人把晨洗工作结束,日头已经很高了。本来杜峰早饭就是随便吃点干粮什么的, 但看看许吟,就领了他出去找吃的。这洛阳城里的小吃琳琅满目,倒也不贵。一路上正寻思着要吃些什么,却路过一个茶肆。许吟扯了扯他的衣袖,“杜峰,我们在这吃吧?”
看着这个挑梁画栋可媲美当代高级饭店的茶楼,杜峰看着许吟说,“我可没那么多钱,你付帐?”听他如此说,许吟笑了笑,扯着他走了进来。杜峰衣服是昨天刚买的,所以现在是猫在墙角别人会当他是晒太阳而不是讨饭的主,再说看着身边这位,小二的脸色也就殷勤许多。看着墙上的木牌,光粥就有七宝素粥、五味肉粥、粟米粥、糖豆粥、糖粥、糕粥等,点心有梅花包子、薄皮春笋包子、虾肉包子、春笋包子、曹婆婆肉饼、笋蕨馄饨、灌浆馒头、肉油饼。。。TNND,听名字都让人流口水。。。
吃饭的当口,许吟问杜峰以后怎么办?杜峰说跟着你呗,你是大款,是有钱人,我就傍着。许吟虽不懂大款是什么,但前后句的意思是懂的,知道杜峰说要和他一起,开心地不行,杜峰接着说,等结束商队里的工作,两人再做商议。许吟忙点头,说要把马匹行李从客栈拿来。然后斜眼看着杜峰,只是不说话。“和你一起去,好了吧?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许吟开心不已,拿下帽帏,吃了起来。
这一拿下不要紧,只听一阵吸气声。杜峰抬头去看周边人的表情,可笑不已。自己第一次看到许吟,可能也是这个样子。不再去看,只是埋头吃自己的。
“公子。。。”杜峰抬起头,看小二站在桌子前,手里端了一壶茶,在看着自己,偷溜一眼许吟,却害怕似地转过了眼睛,杜峰暗笑,“怎么了?小二哥?”
“这壶茶是楼上的李公子送给公子喝的。。。是上好的碧螺春。”
“what?”杜峰差点喊出了声。真没想到呀,真没想到,这种搭讪方式在一千年前已经存在了?这也太太太意外了吧?想以前和岩子去酒吧,总会有人来请酒,当然是请岩子,杜峰也不吃醋,每每都跟着沾光,还得意不已。而如今,竟然旧戏照演,想自己还真是有福气。想来那李公子是把许吟当成女扮男装了。
“李公子?是哪位?”
顺着小二的眼光望上看,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人正望他们这里看,杜峰一抱拳,“谢了。”那人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然后眼光就转走了,去看杜峰旁边之人。杜峰去看,许吟仍旧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的粥,周围发生的一切好象和他根本无关。
那小二忙把茶给斟了,杜峰一饮而尽,咦,还真不错。然后又去啃包子。这怎么小二又来了,又端了一壶茶,还是看着他,“公子,这是王公子请公子喝的茶,是正宗的西湖龙井。。。”顺眼光再望去,这个一身白衣,可惜有些胖,他本应该穿深色衣服的,但谢还是必须的,再抱拳,“谢了,谢了。”看小二要离去,杜峰拉住了他,“要是有人再想送什么的,你就问可不可以送那个梅花包子?”把小二拉近了,贴着耳朵说,“就说对面这位公子最喜欢吃梅花包子。”说完嘿嘿笑了,也不去看许吟,又吃自己的东西。
这梅花包子杜峰第一次吃,入口感觉醇香不已,竟是极品。怪不得杜峰喜欢这个,这包子是用干梅花,春笋,蕨菜,藕干,香菇等细细切了入料,包了,然后在包子底部铺上鲜梅花上屉蒸了,出笼之后,再放鲜梅花在包子上头才算完工。这些料都不是难找的,但想想如今这个天气,哪里还有梅花存在,自是这店家把这冬天的梅花收了,然后用自家的方法把它储存起来。如今可实是稀罕之物。但别说它稀罕,只说这包子入口之后,梅花的淡雅清香满口满鼻都是,甚至整个人都会散发出清香,只这一说,谁不想来尝尝呢。只是这价钱却不是人人尝得起的。
不一会儿,他们的桌子上已堆了几个小屉,杜峰欣喜不已,忙着祭五脏庙。许吟早已吃好,把帽帏重又带了起来,只听周围一阵叹息。
“打扰。。。”杜峰以为小二又来送梅花包的,忙把桌子上的东西挪了挪,好腾出地方来。看没东西放下,抬起头来,却是那送碧螺春的李公子。杜峰忙说,“哦,是李公子。请坐。”
那李公子其其艾艾地坐了下来,看他拿捏作势,杜峰憋着没笑出来。
“李公子的碧螺春好喝地很呢,多谢了。李公子有什么事吗?”
“还没请教两位姓名,在下李可平。”
“哦,我叫张郎,这是我兄弟。。。张峰。”感觉许吟在看他,杜峰转过头,笑了一下,他没告诉许吟,自从认为自己的生命力比蟑螂还要强后,他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张郎。现在又顺带把许吟的名字改成张峰,倒也不错。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那个,十天后是牡丹花会,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参加呢?”
洛阳牡丹享誉天下,杜峰自是知道的。这到了洛阳,如果错过了牡丹花会,倒是真地可惜。但却不知许吟的意见,看他自顾喝茶,对那公子竟是不屑一顾,象是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杜峰想了一下,说,“如果我们兄弟到时没事,自会过去。有劳李公子告知。”
“听说到时群芳楼的花魁冰霜姑娘也会来。如果两位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看。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是公子前来,那冰霜姑娘自是不如。。。”杜峰大笑,再看许吟,仍是波澜不惊。杜峰简直怀疑他患了自闭症。遂拍了拍那李公子的肩,说,“到时再说吧。”遂唤小二结帐打包。杜峰把那两壶茶牛饮了个精光,TNND,这么好的茶,以前可从来没喝过。
茶足饭饱,拎着大包小包,杜峰向李公子拱了拱手,携许吟扬长而去。直到他们离去,茶楼里才议论纷纷,带着惊诧和猜测。等他们走远了,那李公子才想起这花会是要请柬的,竟忘了告诉他们。。。。
18 花会
取了行李,牵了他那匹青骢马,许吟就搬到了杜峰那里。得知这马没名字,杜峰自告奋勇,给起了个名字叫“愤青”。嘿嘿,谁让他有个青字呢。杜峰暗笑。
那商队的头极是信任杜峰,把那些个马匹全交给他打理,很少问他事情。所以,杜峰等于放了羊,成了上司出差的主。但他也是尽心尽力,把那些马喂得膘肥体壮。这些日子,空闲的时候,杜峰就带着许吟大街小巷地逛,竟是十分开心。晚上,两人同床共榻,杜峰每每鼾声震天,害得许吟几乎都成了熊猫眼。杜峰不好意思,要去马厩,许吟死活不肯。说已经习惯了,如果听不到他的鼾声,反而更睡不着了。杜峰笑了,也就没再坚持。后来的日子,许吟也真就睡安稳了。两人也就相安无事。
说起牡丹花会,杜峰想去,许吟当然丝毫不会忤逆。所以,当天,两人往西郊走去,也来踏青一番。在那个时代,当然没有公园,这花会是在郊外。出城走了没许久,浓郁的香气迎着人扑了过来。都说花美则香必弱,这牡丹却不是,真真是国色天香,当得起花中之王。
当漫天遍野的牡丹映入眼帘时,杜峰简直愣了。他只见过公园里的牡丹,漂亮是漂亮,艳丽是艳丽,但却总透着那么一种孤独和高贵,让人只可远远去看,却怎么也亲近不了。而如今,这红红白白的牡丹,却是象落到凡间的五彩云霞,没了孤独,有的只是让人亲近和触摸的冲动。原来这时的牡丹不是在当年运往北京倒挂在水果店的浙江白菜,而是如映山红般的存在。杜峰又一次想到相机,然后就想到了疾风。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五彩云霞中,有一个很显眼的别院。远远望去,门楣上的四个大字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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