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春天。”宁袖儿打断了他明显的谎言。
司覃又笑了一声:“那就是我想活动活动筋骨,所以才跳上去的。”
宁袖儿又低了头,看着他衣衫上面明显沾染着的血迹,她立刻道:“你受伤了?”活动筋骨竟然活动得满身是血,实在是有些叫人料想不到。宁袖儿也不管他究竟是为什么说谎,又为什么会跑到上面去躲着,但总归肯定是不想被她撞上他这般的模样罢了。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撞上了,她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这房间里有没有伤药,我替你包扎一下?”宁袖儿左右看了看,开始在房间里面找伤药。
司覃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摇头叹道:“我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之前我已经包扎过了。”
“那……”宁袖儿盯着他衣服上那不断扩散的一抹殷红,包扎以后还这样血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司覃似乎也觉得很痛,连忙捂住伤口苦笑:“这不是为了躲你才翻身上了房梁吗?”
所以说这位伤者还当真会替自己找事,宁袖儿又叹了一声,指着这伤口问到:“大哥,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弄的?”早上的时候一群人在这书房当中,宁袖儿也没有发觉司覃有哪里不对劲。司覃摇摇头,目光十分诚恳的道:“我说我是走路摔的你信不信?”
宁袖儿也十分诚恳的回应了他的话:“不信。”
司覃倒也是厉害,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够有心思开玩笑,并且站在宁袖儿面前聊天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宁袖儿正打算替他处理伤口,却见他忽的摇了头道:“不用管我了,你……”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司覃连忙抬步朝着书房的窗口冲过去,一面行动一面道:“司焉他们回来了,一会儿你就说没有见过我,也别说我受伤的事情。”
这样说着,司覃竟是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宁袖儿盯着司覃消失的方向,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司焉,将那些话给问出来,忽的有些后悔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拉住司覃,让他将自己也一并带走的。
那些话,她忽的有些问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感谢
岁惟扔了一个地雷
=3=抱住~
☆、第47章 四十七
就在宁袖儿这样等着的时候;司焉和嬴画终于也到了书房之中;一见宁袖儿;司焉轻轻挑了眉没说话,一旁的嬴画却是惊讶的道:“袖儿;你不是回去将军府了……”
宁袖儿咬了咬唇,顿了一顿。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反正人都已经在自己面前了;现在只能够将话给问出来了。
宁袖儿将心一横;终于开口道:“那个……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落在了国师府;就回来拿了……”
“什么东西?”嬴画见宁袖儿神情有些不对;便又问了一声。
宁袖儿左右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走到了一排书架之前,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对了;来京城的路上,我在凛州见到了一个人。”
司焉问:“什么人?”
宁袖儿默然片刻才道:“凛州城有什么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司焉看了宁袖儿一眼,一旁嬴画也是一震,良久,司焉才低声问道:“你已经见到楚佑了?”
宁袖儿紧紧拽起了双拳。她本是随口这般试探,想试试司焉是不是真的知道楚佑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真的就直接说了出来,他当真知道楚佑就在凛州,但他却没有将楚佑给接回来,如此说来,他当真……
“楚佑过得很不好,他去了一个山寨,我劝他跟我一同回到京城,他也不肯。”宁袖儿勉强笑了一声,问司焉道:“我是不是口才太差了?不过好在楚佑一直都在那山寨里面,我说不动,便换成你来说,总有一天能够把楚佑给劝回来的对不对?”
宁袖儿问了这一句,司焉却只淡然道:“没有必要将他劝回来,他不回来,便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宁袖儿一怔。
“你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司焉又问。
听司焉这么问,宁袖儿倒是无话可说了,她只能直接将话给说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楚佑在凛州?”
“三年前才知道。”司焉回应。
宁袖儿脸色煞白,接着又问:“那……派人出手杀楚佑的事情,也是真的?”
司焉紧抿着双唇,随即点了头:“不错。”
宁袖儿想过司焉会有许多种说法,他会说并不是那样的,那是太子派的人,嫁祸到了他的头上而已,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她没有想到司焉会这么干脆的就将一切给承认了下来,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般情形。宁袖儿楞过之后又低声问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楚佑与你自小一块儿长大,你怎么可能对他出手?”
哪知司焉像是铁了心不给宁袖儿任何希望一般,立即又摇头道:“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
这么说当真和宁穆和所说的一样,司焉派人对楚佑出了手,还替着太子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宁袖儿不知道的。宁袖儿终于没能忍住,轻声问到:“这就是他们放你自由的原因?”
“不这么做,我永远都没办法走出国师府。”司焉平静道。
宁袖儿不明白:“可是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楚佑?!”
司焉反问:“为何不能?”
这句话听得宁袖儿浑身发冷,她本是来将事情给问清楚的,她觉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自己一定都会站在司焉的一方,一定会听他解释,或者替他想出解释来,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焉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为何不能?
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那他就不是宁袖儿所认识的司焉了。司焉虽然看来冷淡,平日里也不喜欢多言,每天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成日坐在椅子里,但宁袖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知道他虽然内敛却总是照顾着她的情绪,知道他虽然觉得麻烦但仍是一直照顾着楚佑,知道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却还是抽出时间来教导廉贞。司焉绝对不可能对楚佑出手,更绝对不可能说出“为何不能”这样的话来。
楚佑是为了帮助司焉和宁袖儿,才会自己一个人担下了擅闯北陵塔破坏先皇陵墓的罪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贬去凛州的,但司焉非但不去寻他回来,还刻意派人要去杀楚佑,事后更是毫无愧疚之意,这让宁袖儿无法接受。
司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宁袖儿还是无法相信,她紧紧盯着司焉,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个解释,但司焉不解释,他只是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对嬴画道:“嬴画,你送宁袖儿回去。”
宁袖儿眼睁睁看着司焉的背影,小声问到:“你是在赶我走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宁袖儿弄不明白。
司焉没有再说话,嬴画则到了宁袖儿的面前,垂眸说了一句:“袖儿,回去吧,我想宁将军应该将一切都告诉你了,他一定也不希望你在国师府待上太久,毕竟如今我们立场已经不同……”
宁袖儿一把拉住嬴画,出声问到:“爹他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嬴画顿了片刻,点头:“我虽不知道将军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所知道的,应当都是真的。”
还有什么要说,还有什么想说,但宁袖儿看了司焉的背影一眼,觉得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自己纵然是问了,司焉也一定不会有任何解释,她有些疲惫的牵扯了唇角却笑不出来,只能点头低声道:“好,那我离开这里。”她最后看了司焉的背影一眼,没有等到嬴画送她,只是自己一个人拂袖离开了国师府。
一直到走出了那个地方,宁袖儿才觉得腿有些软,连带着身子也有些发颤。
她觉得她果真是不该来这里问这个话的,问出来以后根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却反而被迫相信了这些事情。在南疆的七年宁袖儿都只想着要好好练功,早日结束了战争回到京城来救司焉,结果到头来等自己回来之后,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应当等着自己解救的那个人,已经成了谋害别人的人,而真正的受害者竟然是楚佑。
司焉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宁袖儿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但国师府到将军府的这一段路,不知为何却第一次显得那么远了,宁袖儿不时回过头去看遥远的国师府,却又想到之前司焉开口赶自己离开的那一幕,却又没有勇气再看那个方向一眼了。
如此一来,过了许久宁袖儿还在路上犹豫着。
便在此时,对面的大街那头终于迎面走来了一人,廉贞疾步到了宁袖儿的面前,看着宁袖儿那般的神色,不禁开口问到:“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袖儿看着廉贞,两眼忽的红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应该是宁袖儿最想知道的,这些天来她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但每个人给她的答案都不一样。
宁袖儿摇了摇头,咬唇道:“你娘不要我了。”
“娘怎么会不要你了?”廉贞不明白,但却是一脸不相信,“不可能的,娘最喜欢的就是你,怎么也不会不要你的。”
宁袖儿不知道廉贞哪里来的信心,但这句话却让她觉得更伤感了,她眼泪唰的落了下来,颇有些委屈的道:“可是他就是赶我走了。”做了那么多事情,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就赶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到(^o^)/~
还是虐了……不会虐太久的……
☆、第48章 四十八
宁袖儿随着廉贞一同回到将军府之后就没有再同任何人说过话;那边宁穆和廉贞和将军夫人一起在宁袖儿紧闭的房门前商量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将廉贞给推了出去。
“这几年你和淮儿形影不离的,你最了解她,肯定能够将她给劝好的。”宁穆和一脸认真严肃的道。
将军夫人也道:“淮儿总这般也不是办法;你去替我好好说说他;国师也没什么好的,不如过几日我替她找几名京城公子来,他们也不会比那司焉差到哪里去。”
将军夫人这话说得有道理;宁穆和双眼一亮;连忙道:“对了,我知道这城东京家的公子年少有为,乃是整个京城当中许多女子都恋慕的对象;或许我们可以让他们见上一面;搞不好还当真……”
“不行,那京家公子身后莺莺燕燕的一堆女子,怎么能让淮儿与他接触。”将军夫人不满的道。
宁穆和被夫人这一说,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可是那人的确不错,等他和淮儿成了亲想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事情了。”
宁夫人严肃了脸看着宁穆和,宁穆和霎时便不说话了。
廉贞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去找宁袖儿还是该留在外面劝和了。好在宁穆和很快就跟自己夫人统一了战线,都觉得应该给宁袖儿找一个别的优秀男子让宁袖儿早些将国师大人给抛到脑后去,于是廉贞终于也知道自己这一趟进去应该怎么劝宁袖儿了。她敲了宁袖儿的房门,只是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有人来开门,无奈之下,她只能轻声唤了一声,最后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宁袖儿并没有锁门,廉贞推开门之后就看到宁袖儿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一些什么,廉贞有些不解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见宁袖儿那纸上写着的她只认识其中一些字,但另一些却怎么都看不明白,是以她便直接开口道:“爹,将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宁袖儿将笔给放下,无奈的抬起头来朝廉贞看道:“我就是想静一静。”
“与其将自己憋在屋子里,不如出去走走。”廉贞叹了一声,摇头道,“你这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娘根本就不会知道。”
宁袖儿闻言苦笑:“可是你娘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再去见他。”若是平时的司焉,宁袖儿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可以跟他说到一块儿去,可是现在的司焉就像是个陌生人一般,宁袖儿觉得在这七年里司焉或许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也开始后悔起来,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京城,没有听司焉的话到南疆去,而是选择留在这里,想办法去见司焉,救他出来,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起来……
宁袖儿懊恼的抱住了脑袋:“我怎么没有想到,司焉那个时候还那么小,正处于小孩子叛逆期青春期,最容易被坏人给说动了,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廉贞不大明白宁袖儿的话,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猜测到:“爹,你的意思是说娘当时一念之差选错了路?那现在你再试着对他多讲讲道理,看看圣贤们留下来的读物,是不是能够让他改变主意弃暗投明?”
宁袖儿动作一顿。
廉贞道:“爹?”
宁袖儿扬起眉梢,一改之前的沮丧,拍了下廉贞的肩膀,有些兴奋的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廉贞茫然看着宁袖儿,事实上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说对了什么。
不过虽然不大明白,但看宁袖儿这副模样,应该是被她几句话给安慰好了?
“爹……”廉贞低声问。
宁袖儿心情似乎比之方才的确好了不少,这时候便朝廉贞笑道:“有什么事?”
廉贞想了想道:“将军说看你近日心情不大好,想让你明日去常临酒楼吃个饭,你去不去?”
常临酒楼乃是京城当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在宁袖儿八岁的时候将军大人也经常将这地方挂在嘴边,比如说“淮儿,你练好了这一招,爹就带你去常临酒楼吃饭!”“淮儿你好好背这兵书,记下了我就带你去常临酒楼玩一圈。”诸如此类的话将军大人说得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当真带宁袖儿去过那个地方,足以见得宁穆和对那酒楼的执念之深,以及将军府之穷。
所以听到廉贞这样说,宁袖儿下意识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句:“好啊。”
说起来宁袖儿一直觉得这肯定又是宁穆和为了哄她开心才说的话,虽然听到这话之后宁袖儿也没有显得有多开心。所以当天晚上宁袖儿便一直埋着头在房间当中窸窸窣窣的不知道究竟在捣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