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家女儿安全了,王氏和韦氏齐齐舒了口气,不过,很快她们又绷紧了神经。
她们都是做母亲的,当然明白儿女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逆鳞啊。有木有!
大夫人却触了萧南的逆鳞,王氏、韦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南是怎样的愤怒。
唉,平静了几年的崔家,又要闹腾起来了!
她们这么一走神,也就没有及时附和大夫人的话,至于萧南,她肯附和才怪。
而孩子们呢,都看着自家母亲的反应,没有得到阿娘的允许前,谁也不敢轻易应声。
是以,正堂里竟出现了尴尬的冷场。
大夫人的脸也冷了下来。
不等她发作,长生先反应过来,噔噔几步跑到郑平近前,亲昵的说道:“哎呀,郑表兄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走走,正巧咱们要去书房请阿翁指点功课,表兄不是说,有几些问题不明白,恰好可以问问我家阿翁。”
长生熟稔的抱住郑平的一只胳膊,作势要拉他出门,嘴里还很是得意的炫耀着:“我家阿翁的学问,那是连圣人都赞过的,呵呵,能给咱们几个小辈指点功课,绝对是难得机会呢。郑表兄这般爱学习,定不会错过此等良机,对不对?”
对,对个溜溜球呀!
郑平想挠人,他还没跟未来娘子搭讪两句呢,崔令朔这小子就要拉他走人。
那怎么成?
自打进了积微学院,他仿佛成了坐牢的囚犯,别说勾搭未来娘子了,就连日常的娱乐活动也都不能正常进行。
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在未来娘子面前表现一二,他怎舍得放弃?
可、可他又不能说‘不’,因为长生的话非常有理。而他当下正表演着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形象,遇到能有前任相公点拨的机会,自当积极前往。
若是拒绝了,哪怕说得再委婉,也会有损他的‘形象’。
无奈之下,郑平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夫人。
大夫人会意,开口道:“长生,不要胡闹,没瞧见你表兄正与你姐妹们说话呢吗?十九郎虽是自家亲戚,可也是客人,怎可这般失礼?至于相公那儿,晚去一会儿也没什么,他若是怪你们,还有我呢。对了,令文,你们几个也过来见过郑家表兄!”
长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知道祖母不待见他们姐弟几个,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们这些嫡亲的孙儿、孙女竟比不上一个外人。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依然抱着郑平的胳膊不撒手,嘴里还笑嘻嘻的说道:“阿婆说的是,不过,郑表兄和我最是相熟,他又那么刻苦上进,如今好容易碰到阿翁有时间,怎可放弃如此良机?反正姐妹们都在家中。待从阿翁那儿回来,我们几个在一起吃茶也不迟呀。”
萧南见到儿子这般机灵,且如此维护姐姐,很是满意。
她浅浅一笑,直接优雅的起身,对大夫人道:“大夫人这里既有客人。儿就不叨扰您了。阿沅,阿嫮,阿潇。走,咱们回去了!”
说罢,萧南屈膝一礼,将三个女儿统统召到身边,径直退场。
“萧氏。你、你——”大胆。
大夫人见萧南如此傲慢,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她斥骂的话就含在嘴里,忽而正堂里侧的厢房有人轻咳几声。
那声音带着几分老迈,却不乏威严。
大夫人面皮一抽,心里暗骂:这个崔李氏。怎恁多事?
这几年,不知坏了她多少好事。
就像她刚回洛阳那一年。想着萧南一个人在京里享福,她就很不忿,于是算着时间,想等崔幼伯出了孝,便给他送去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婢。
结果,崔李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竟直接将她叫了过去,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通大道理,无非是告诫她,不许给崔幼伯送美婢。
大夫人辩驳了几句,说她是为了儿子好。
崔李氏毫不客气的问到她的脸上:“你送美婢过去,到底是为了肃纯好,还是想给萧氏添堵?”
见大夫人不服气,崔李氏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好,我且问你,荣寿堂缺使唤丫头吗?竟让你大老远的从洛阳往京城送人?我可是听说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大娘子(指王氏)给荣寿堂分了一百多个家生奴,其中不乏伶俐、能干的小丫鬟……”
“不为伺候?那为什么?繁衍子嗣?哼,萧氏好生养,一口气给荣寿堂添了四个男丁,现在,肃纯尚不到而立之年膝下便有五子三女,他还缺了子嗣?”
“不为子嗣?那好?那你为什么?”
大夫人一条条的抛出理由,崔李氏一条条的辩驳,最后只驳斥得大夫人哑口无言。
她若不顾道理,直接来个拒不听从吧,崔泽第一个不答应。
因为崔李氏是他们这一支辈分最高的长辈,且对自家有恩,大夫人若是表现出一点儿不恭敬,这个老妇二话不说,直接打包行李回家。
而每每这个时候,崔泽都会力逼着大夫人去跟崔李氏道歉,然后好言好语的‘求’人家留下。
幸好这个崔李氏不是事事都插手,否则,大夫人就是拼着跟崔泽闹翻,也要把她赶出去。
“……呼”
深深呼了口气,大夫人强自压下胸中的怒火,冷声接着方才的话,道:“你说的没错,十九郎好久没来,我也有不少话要与他说,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一句是对所有人说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意兴阑珊。
王氏、韦氏心里微微叹息,唉,这个婆母,真是没救了,明明在萧南那儿占不到任何便宜,却还一次又一次的去碰壁,萧南对这个婆母的敬重也在一次次的冲突中被消磨殆尽。
而且这次比以往几次都严重,难道婆母都没有发现吗,萧南方才竟连一声‘大伯母’都不肯叫了,直接叫上了‘大夫人’。
很显然,萧南是真生气了,连最后的一点儿情分都不愿顾及了。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两位娘子也能体会,若是大夫人把主意打到自家女儿身上,她们虽不敢表现得这么明显,但也肯定会反抗。
依着萧南现在的身份,她没有当场发飙,就已经是人家涵养好了。
王氏和韦氏哪里知道,萧南之所以没有当场爆发出来,是因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开,事关女儿的名声,她宁肯背地里动手脚,绝不在明面上提及什么‘亲事’。
拉着女儿,萧南一边走一边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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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抽薪
萧南母女几人回到葳蕤院已是辰初一刻,厨房已经备好了朝食,正在灶上慢火热着。
忙活了一大早,又是去请安、又是生气、又是斗气的,萧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几只小的也好不到哪里。
小家伙们懂事,倒也没有苦着脸喊饿。
萧南是亲妈,自不会饿到孩子们,她坐到主位上,看了看几只小的,吩咐一声:“摆饭!”
玉莲答应一声,忙指挥厨房的丫鬟、婆子上饭。
崔家一向都是分食,如今四胞胎渐大,在萧南的‘训练’下,都能很熟练的独立进食。
且用餐礼仪一日比一日好。
因为男孩子们都留在荣康堂听候相公的教导,萧南便带着几个女儿一起用饭。
偌大的厅堂里,丁点声息都没有,就是最小的阿潇,也有模有样的舀着银箸、银匙进餐,舀汤的时候,银匙不会碰到瓷盅,更不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萧南见了很是满意,良好的生活习惯,要从点滴抓起。
用完朝食,灵犀懂事的领着两个妹妹去暖房玩儿,萧南则移步去内书房。
“夫人,派去打探的人回来了!”
萧南刚刚在书案后坐定,红蕉便闪身跟了进来。
打探?打探什么?
萧南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怎么收拾郑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了什么,低声道:“哦?都打听到什么了?可知王才人是何人接回来的?”
王才人便是那位绯儿,几日前刚刚回京,一进宫,当夜便被皇帝宠信,次日便被封为才人,各种赏赐流水一样流进她的居所。
从表面上看,王才人很受宠,但若是消息灵通的人,便会发现,其实皇帝共封了两个才人,只是王才人身份特殊(曾宠冠东宫),皇后、韦淑妃等一干兴庆宫旧人,对她印象深刻,一时忽略了另一位武姓才人。
尤其是皇后,对绯儿更是咬牙切齿的憎恶。
如今见老对头居然回来了,没说的,皇后直接挽起袖子准备迎敌。
而韦淑妃呢,虽没有皇后那般反应激烈,但她也记得当年绯儿是怎样的荣宠,就是她这个号称太子最宠爱的女人,对上绯儿那个乐伎的时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皇后、韦淑妃,原本掐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女人,这次竟有志一同的暂时休战,将全部火力对准了王才人。
至于那位武才人,则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别人可以忽略武才人,萧南却不敢,啧啧,那可是真正的女皇呀。
虽然这辈子皇帝换人做,当今圣人也比他的九弟坚毅、果敢许多,但武mm的能力放在那里,被皇太后打压的那么厉害,竟还能第n次的绝地重生,如今更是顺利的杀回宫城,单看这一点,就不能小觑她。
萧南还有上辈子的经历做外挂,知道武mm可能做不了女皇,但没用几年便干掉王才人、p掉韦淑妃,成为后宫第一人。
这样的女人,萧南不会主动去投靠,但也绝不敢得罪。
不过,现在武才人还只是个小透明一样的存在,萧南可以暂时放下,她只需暗自提醒阿娘和几个闺蜜多留心便是。
眼下萧南更关注的是王才人,以及她背后的支持者,要知道,两年后的那件事,可是与王才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呢。
萧南不想萧家、崔家因此事而受牵连,就必须早作准备。
红蕉站在萧南近侧,弯腰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妙善真人派人把王才人接回京城的。”
谁?妙善?
萧南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双眉微蹙,“是安同公主?”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做女冠做得很开心吗,整日顶着个妙善真人的旗号,在她的别业里开party,俊秀士子、风流诗人、秀美小道士都是她的坐上常客,一群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嗨皮得一塌糊涂。
守着这样的好日子不过,她为何牵扯到后宫的争斗上?
但很快,萧南就想明白了,联想下正史上的太真公主,她也曾帮李隆基童鞋拉过皮条呢。是了,公主们虽然尊贵无比,但所依仗的还是皇帝,即便是出家的女道士,也不外乎如此。
毕竟,出家的公主们,并不是真心要做女道士,不过是为了弄一块遮羞布,堵住世人的嘴,好让她们能正大光明的恣意玩乐罢了。
而这种玩乐也是需要权力、物质支持的,能提供这些的便是皇帝。
所以,为了能有更加舒适、更加恣意的生活,出家的公主们也要极力讨好当政的皇帝。
拉皮条什么的,则是诸多讨好手段中最有用的一种。
“……”
萧南无语了,这些皇室贵女们还真是,王才人的背后有安同的影子,武才人的复出则有南平倾力相助,就是不知其它的几位公主、郡主又有怎样的动作了。
红蕉不知道萧南在暗暗吐槽,恭敬的回话:“没错,正是安同公主。听说,王才人能顺利进宫,亦是安同公主一手促成的。”
萧南挑眉,用肯定的语气问道:“哦,那日妙善真人的别业定有举办了大型的宴集吧。”
没有皇帝宣召,没有皇后允许,王才人肯定不能进宫。
山不就我我就山,绯儿进不去,那就把皇帝请出来嘛。
这年头,皇帝出宫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不是去某些少儿禁止的娱乐场所,御史们也不会义正词严的‘劝谏’。
再说了,妙善真人顶着个女道士的名号,先帝、皇太后薨逝后,她又正儿八经的给两位长辈点长明灯、祈福什么的,皇帝偶尔去转转,理由都是现成的——为亡故的父母祈福!
当然,妙善毕竟是圣人的女儿,有做姐姐的给弟弟纳小的,断没有女儿给父亲拉皮条的。所以她也没有以自己的名义请客,而是打着巴陵长公主的旗号,将皇帝从宫里请出来的。
至于人家巴陵公主为何不在自家设宴、而是借了侄女的场地,理由更简单了,她因与柴驸马搅合西北战事,被贬为庶民,御赐的公主府也被收回。
无奈之下,巴陵公主只好带着一家老小住进平阳大长公主的公主府。
在那里,巴陵公主原就是借住,哪里还好意思在婆母的地盘大摆宴席?
正好她以前与安同的关系不错,姑侄两个相谈甚欢,且各有目的——安同是借巴陵的名儿,巴陵则是借安同的势。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合作甚是愉快,事儿也办得顺利。
绯儿顺利入宫做了才人,安同成功在父亲面前卖了好,巴陵也得了皇帝的一个笑脸,而皇帝呢也能抱得美人归……端得是皆大欢喜的和谐结果呀。
和谐,果然和谐,萧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今的皇宫,定是热闹非凡呀。
摇摇头,这些事与她关系不大,她还是先把自家的事儿料理清楚了再说。
拧眉想了想,萧南决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郑家摆平了,大夫人再想折腾,也再没人肯为她摧锋陷阵。
“红蕉,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手指轻轻敲着案几,萧南低声问道。
“四个!”
几乎是想都没想,红蕉脱口而出,“这几个都是从育儿堂的孤儿中挑选出来的,婢子和红花姐姐亲自调教,身手颇能看得过去,最重要的是,人很机灵。”
萧南点点头,“那就好,这样,你把他们都派到郑家去,我要知道郑家人每天的言行、动向!”
育儿堂是萧南为了给儿女积福,特意设置的一个慈善机构,专门收养一些弃婴、孤儿。
当年收养第一批的孤儿已经长大,最大的已有十五六岁,完全可以出来做事了。
至于这些孩子到底要做什么,萧南并没有挟恩让那些孩子卖身为奴为她效命,而是根据他们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