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她身边以后,他一次次看着她在拼命,一次次看着她倒下又爬起来。他也好想能帮帮她,但是……他的力量实在太微小了。
所以,叶慎言想,我帮不了她做大事,但我最起码可以让她快乐,哪怕只是吃东西时的一小会儿。
“好好吃啊!”
云若辰停下筷子,滴溜溜的圆眼睛期盼地望着叶慎言: “我还想吃,给我再添一碗好不好?”
“好呀!”
叶慎言麻利地拿过碗给她添面去了。
顾澈追上去:“哎,我们的早饭呢。”
“锅台那儿不是?”
“这几个灰头土脸的荞麦饼?慎言你太偏心了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要么阿澈你自己来做啊!”
“……好吧。可我明天也想吃荞麦拌面可以吗?”
“不可以,没空。”
“喂!”顾澈不满地抗议,看到赵玄也进了厨房,扯着他说:“赵玄你看慎言这家伙!太偏心了!”
赵玄白顾白拿走自己那份烙饼,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想吃你自己做啊。”
“我说你们是串通好的吧!”
顾澈气得哇哇跳脚。
云若辰在不远处的前厅里,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吵嚷声,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
真好呢,大家都还好好的在一起。
只是……不知中原那边,情况如何了?
想到父亲、皇帝、争战……她愉悦的神色又不由得黯淡下来。
昨晚,她与聂深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
从聂深的话里,她才得知自己“龟息”这几个月的状况。难为他们了,带着她和云耀一路逃到了这里躲起来,路上肯定很辛苦吧。
众人最疑惑的,是那道将她与聂深劈中的神雷。
连云若辰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隐约明白,这大概是自己在设下混沌五行幻阵中引动天雷的结果。
当日,她以自身为中心施法引动雷阵,却在即将成阵时经脉寸断,吐血昏阙。当时或许还有些天雷的灵气藏在她的心脉中,所以才会发生前天的事以雷引雷!
然而这意外的雷击,对她而言却是天大的福音!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因祸得福
“你说,咱们那天被雷追着跑,是因为你体内……有残存的天雷?”
晚上,众人聚在主屋里,听云若辰梳理这事的前因后果。云耀快活了一个白天,早早就睡下了。
顾澈对于云若辰给出的解释,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云若辰身上不合理的事太多了,以至于更多的“不合理”再发生只会显得更合理。
“对的。”
云若辰颔首,看向独自在蒲团上打坐的聂深。
那天在雷击后暴露真面目后,聂深就没再在他们面前戴上人皮面具。
烛光映照下,他俊美如刀削斧凿的侧脸轮廓愈发鲜明。云若辰垂下眼移开视线,却不知自己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全落在一旁的赵玄眼中。
赵玄静静看着云若辰向聂深投去的那一瞥,心中的湖水涟漪泛滥,思绪潮涌。过去关于云若辰与聂深间感情的猜测,再次涌上心头。
他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一口苦茶。
茶叶也是地窖里藏着的,不知藏了多少年的西南黑茶,风味与江南名茶迥然有异,有种特殊的苦涩味道。但回甘的时候,却也比那些香茶更香更醇。
赵玄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分不清自己口腔里的涩味是来自浓茶,或是心底。
那边厢,云若辰缓缓说道:“那天我设阵的时候,还没等到最后阵成,经脉就受不住天雷的冲击碎断了……”
“本来不靠法器徒手引雷就是大忌,结果我还好死不死地把雷吸进自己身体里。”
“那时候我也是痛得昏头了,只想着要借慎言的阳气重造经脉,忘了查看体内的情形。”
“本来,那些天雷就是我自己不去理它,自己也会慢慢消失的。但我刚好正在引阳气造经脉,就把它们全封在身体里了!”
说到这儿,云若辰顿了顿,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
聂深皱眉,忽然插话道:“所以你才会昏睡这么久?”
“是的。”
还是聂深阅历多,想得透,其他几个少年就没想到这层。
云若辰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现在想想,多亏了这场飓风……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稍差一点,我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什么?”
顾澈差点跳起来:“这么说,你重造经脉的时候,也没有成功的把握啊?”
“当然没有。”
云若辰很理所当然地点头。看她这反应,顾澈几乎想把这自己宠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儿踹一脚。
“呵呵……阿澈,你反应不要这么大啦,我这不是醒了吗?命大,哈,命大。”
眼看着顾澈要炸毛,云若辰忙给他顺毛,心虚地一个劲儿赔笑。
事实上,她刚才说的一点儿没错。天雷之气,这种根本不该存在于人体经脉中的天地元力,对一个羸弱的少女来说完全是灭顶之灾。
她之所以重造经脉之后陷入长眠,就是因为天雷之气将她重造的经脉膨胀到难以承受的程度。
还是她自己出于自保下意识启动的龟息大法救了她,刻意让她沉睡不醒,因为若果强行唤醒她,膨胀的经脉恢复真气流动,可能第一时间就让她再次肺腑炸裂死翘翘……
当然,这可怕的后果她是打死都不会跟他们说的。有些事不能说太细啊!
而这回,她却是因祸得福。
飓风来临,海岛被淹,他们带着她在山顶上跑来跑去。这时,海岛上方的雷阵感应到她体内的天雷之力,被吸引了过来。
那一道劈中她与聂深的大雷,在降下的同时与她蕴藏的天雷之力对撞,恰好彼此消除了!估计也就是因为这原因,她和聂深才毫发无损。
她体内的“警报”一解除,龟息大法便自动消失,这才让她恢复了知觉。
“辰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赵玄关心地问道。
云若辰对他笑笑:“没事了,玄哥哥,我现在觉得很精神呢。”她又回头望向叶慎言:“现在我身体里的十二正经里全是慎言你的阳气哦。”
这话一出口,几个少年面上的表情都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人欢喜,有人黯然。
叶慎言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自那以后,他好容易积聚的内力都化为乌有,功力一下子降到了一年前刚开始练气的时候,但他觉得很值得很值得。
他的阳气,在郡主身体里游走,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这种血肉相连的亲密感,让叶慎言感到无比的满足。只要……能够这样,就很好了。
顾澈和赵玄都觉得有些闷闷的,这种感觉真不是滋味,可又没法说出来。
他们只是在想:“如果那个人是我,该有多好?”
在少年们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聂深突然又开口了。
“郡主,请你过来。”
云若辰不解,起身走到聂深跟前。聂深伸出右手,三指搭在她的脉门上,慢慢注入真气。
聂深的手指很修长,带着淡淡的暖意。云若辰在他的手碰到自己肌肤时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又忙定神掩去自己的失态。
顾澈等人看着聂深波澜不惊的俊颜上渐渐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这惊讶又转为疑惑,便都不自觉地聚拢过来。
“聂叔叔,她怎么了?”
顾澈最沉不住气,想到什么就赶紧问。聂深不答话,赵玄忙扯住顾澈,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整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聂深才放开云若辰的手,吁出一口长气。
“郡主,太好了。”
聂深素来淡漠的冷脸上竟现出了欣慰的笑意,这笑意深深直达眼底,看得出他是在由衷的高兴。
云若辰明白他在高兴什么,也回以微笑,心底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
她是有记忆的。在她半昏半醒的时候,他也曾叫她“若辰”……
而今她醒来,恢复了健康,他却又在刻意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吗?
聂深,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若辰,到底怎么回事嘛。”
顾澈再次冲口而出追问道。
云若辰说:“聂管事是在确认我经脉的康复情况。我的老毛病新毛病,都好啦!”
这话他们能听懂。“老毛病”指的是她的先天绝脉,“新毛病”则是指她在这次设阵中受的伤。
但是,云若辰的情况,其实不止是“都好了”那么简单。
她如今的经脉被天雷之力强行膨胀扩充了数倍,直接打通了所有奇经八脉之间的沟连。
换言之,她现在的这具身体,不是“恢复健康”,而是“洗髓易经”,完全变了样!
要说她醒来后就具有了极强的实力,那也不对。应该说,她这具被彻底“改造”过的身体,成了一具最好的“容器”和“武器”。
过去的云若辰,尽管术法高强,却被天生孱弱的身体拖累,只能勉强使出前世一两成的功力。
而现如今,她不但能够修炼吸纳天地元气,而且还必定“事半功倍”,稍加努力,再恢复到昔日的功力并不困难。
这也是云若辰心情一直很好的原因。
她容易吗?辛辛苦苦修炼多年,好容易寻觅各方古籍补完了师门密卷,修行大成,却又一朝被打落在谷底。
经过了曲折漫长的等待,她总算可以摆脱先天绝脉的桎梏,重回巅峰了!
“但是郡主,你还得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妄动真气。”
聂深沉稳地说道:“你经脉虽然已恢复,受损的心肺可没那么容易好。得好好调养,才不会落下病根。”
说罢,他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云若辰讪笑着扯开了话题。
她也知道她老是勉强自己,搞得时不时吐血昏阙让大家很担心啦。她也不想混得这么惨呐……要是被前世的师父知道自己这样“没用”,估计早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了。
几天之后,在少年们的努力下,整座宅子终于初步整理修葺好,能够住人了。
聂深还让云若辰住主屋,他带着云耀住东厢最大的一间房子,三名少年分别住满了西厢的三间房。
不过没过多久,云耀又回到了姐姐身边住,因为聂深独自离开了海岛。
他要回陆上探听消息,也要去和他听雨楼的手下们联系。大概叶枞也在为他失去音信而担心吧。
对于顾澈赵玄想托他向家人保平安的请求,聂深却拒绝了。
“我会探听你们家人的情况,但不能为你们传递信息。”聂深说:“郡主和世子还在世的消息,最好不要泄露出去。你们明白吗?”
赵玄一听就反应过来,顾澈想了想,也懂了。
是的,如今云若辰和云耀还活着,对于皇帝******来说是应该是好消息,对敌人来说却相反。
尤其是云耀。作为太子唯一的儿子,他的存在对两方都是关键。
也不清楚中原的纷乱有结果了没有?谨慎行事,还是对的……
云若辰看着聂深驾船离去,孤帆远影在海面上渐行渐远,紧抱着云耀不出声。
“姐姐,聂叔叔去哪儿了呀?”
“聂叔叔啊,替我们找父王去了。”
“找父王?”云耀笑着拍手:“好呀好呀,星儿想父王了。还有母妃!”
云若辰温柔地注视着弟弟,把脸庞紧贴在他苹果般可爱的圆脸上,始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他们都是没有母亲的人了。
那……父亲呢?
可还安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夏日美味
聂深走后,海岛的宅子就彻底成了少年们的天下。
他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却都不是贪玩的性子,自聂深离开次日起就恢复了正常的练功。
三个人的练习内容迥然有异,聂深为他们各自做好了安排,他们只要照着聂深吩咐的坚持锻炼就好了。
可让少年们没想到的是,云若辰才休养了几天,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不行!”
顾澈反对得最激烈。
“聂叔叔走之前,还反复叮嘱你要好好休息,好好进补来着!”顾澈大声嚷着:“你才好,急什么呀!”
叶慎言在一旁拼命点头。聂深可是把地窖里藏着的补品都给他找出来了,写了好几副药方,让他照着方子每天给云若辰煎药进补。
现在云若辰却非要“自讨苦吃”,这哪行呢?
赵玄虽然没开腔,心里的反对情绪不比顾澈少,只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好打消云若辰练功的念头。
“我说你们,别那么紧张好不好?”
云若辰好气又好笑,顺便把也跟风嚷嚷着“不行”的云耀敲了个暴栗。“姐姐说话,星儿别插嘴!”
“……哦。”
云耀可怜兮兮地用两只小手捂着嘴,两边的腮帮子却鼓鼓的像俩小包子,一副“姐姐又欺负人”的表情。
云若辰知道这孩子古灵精怪,不能老是给他好脸,否则都要把他惯坏了,哼!
“阿澈,我又不是要学你们到沙滩上晒日头练功,你怕什么。”云若辰笑道:“我只是想在屋里打坐练练气罢了。”
“哼哼,你每次都这样。”顾澈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要什么大事,总要摆出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都真没什么大不了似的。结果呢?老是让我们担心得要命!”
这时,赵玄也说:“辰儿,你好好的,我们才放心。”
“我……”
云若辰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心里却暖暖的。
顾澈的抱怨吐槽背后,是满满的关怀。而且,他也没说错。
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撑得住,那就再拼一点不要紧吧?再拼一点,再拼一点,不拼不行啊……
可当她一次次受伤、倒下,伤的是自己的身体,痛的却是他们的心。
云若辰不是纯粹的十岁小女孩,她远比这些少年们成熟,也心细。
这趟醒来后,她隐约能察觉到,少年们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中,隐含着的淡淡情愫。
爽朗如顾澈,内敛如赵玄,机灵如叶慎言,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疼惜着她。
她并不清楚顾澈与赵玄之间关于她的争论,但她明白,他们大概都是喜欢着她的。
前世的云若辰身边追求者也不少,其中不乏优秀者,真心诚意的也并不是没有。
可是她总习惯与人保持距离,渐渐的,那些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