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年一听脚跟发软,差点踉跄着后退倒地。她是哪里得来的根据?青灯大师是和尚,怎么可能有他这么大的儿子:“不是……我爹是……”
江筱白认真地听着,钱莺莺又突然跑来抱住穆时年:“穆哥哥,我刚才在船舱遇到了一条蛇,我好害怕。”
……你在船舱遇到蛇,干嘛要跑过来这里才说?江筱白暗自想到。被她这一搅和,穆时年只顾安慰她了,直到大船顺风顺水的归航也没再跟江筱白说过一句话。
顾丹青本来想回一趟甘林岛,又怕江筱白跟着穆时年去杭州会在那里受欺负,就应了穆时年的邀约,到他府上小住一阵。
其它正派的人已经不在顾丹青身上浪费时间了,围着穆长春不依不饶的问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再开始。暂停了那么久的武林大会,结果都还没出来,他们不死心。
穆长春现在没有了先前的心思,只好安抚众人先回去,武林大会之事日后再议。众人怎么肯定就此罢休?穆长春没得法子,只好找理由,说是让他们借此好好调整心态,要么来年,要么三年后再来争夺武林盟主这个位置。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有据,慷慨激昂,虽表现得不大乐意的样子,但众人还是给了穆长春这么一个面子。他们要再追问反而显得自己很在意那个盟主之位,会落人闲话的。大不了让穆长春再多当三年的武林盟主,有什么嘛。
打好如意算盘的众人纷纷向穆长春辞行。如此一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只剩下了十多个。
回到杭州之后,西月对江筱白说先去龙吟客栈把她的几个小弟带过来,而穆长春也跟西月一样要过去龙吟客栈对其余人解释武林大会的事情,于是两人一起同行。
平安担心西月会对穆长春不利。后来想想,他家庄主那么厉害,西月不可能打得过他。于是很高兴地先带穆时年和江筱白他们回家。
几人站到位于杭州城城郊一处土地肥沃,花红柳绿的大屋子前傻眼了。这屋子很大,大得好像只要进去就会迷路。
江筱白和江宁枫同时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盯着那大屋子看。让他们惊奇的不是屋子有多大,而是他娘的这屋子大门上挂着大剑山庄四个字的牌匾啊!
顾丹青在船上的时候隐隐约约猜到穆时年的身份了,只是没见他与穆长春说话不敢肯定而已。现在看到这大屋,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钱莺莺拉着穆时年的衣袖,红着小脸道:“穆哥哥这次回家,你可要待久一点了。就当……就当是陪陪莺莺也好呀。”
平安推开镶着翡翠碎石的朱漆大门,还没走进去就想对着里面喊人。穆时年见状连忙道:“不用叫人,你要叫了我马上就走。”
话刚到嗓子眼的平安只好硬生生咽回去,安静地走进院子里。山庄内很安静,丫环还有家丁们见人进门也不慌不乱,只是往这边看一眼又低头工作了。
他们进门扫视了附近的那些下人,觉得个个都身怀绝技啊,难怪对他们这些生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时一个年过五旬的瘦小老人步了过来,老泪纵横道:“年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穆时年微笑着打招呼:“老余,我回来了。这些是我的朋友,你去找几间厢房给他们住下。”
老余打量了一行几人,就应声去安排房间。钱莺莺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些时日,拉扯着穆时年往主屋内走:“穆哥哥,伯母知道你回来,都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现在她应该在静心斋诵经,我们去找她。”
江宁枫则在穆时年旁边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里的人。看样子,你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对不对?”
穆时年为难得看向江筱白,江筱白黑着脸道:“小白面,你藏得可真深啊。”
钱莺莺疑惑道:“咦?你们居然不知道穆哥哥是大剑山庄的三少爷?”说完还特别有深意的看了江筱白一眼。那意思好像说看来你们在穆时年的眼中,交情也不过如此。
江筱白是天罡教的少教主,从小就没吃过亏。打架恶作剧,她在甘林岛那是从未逢敌手。就连江宁枫,肖成,杨义都吃过她的败仗。
所以钱莺莺是个什么东西?敢挑衅她?那她就接受挑衅,看到底谁狠一点。江筱白轻哼一声,无视穆时年那为难的眼神。
穆时年暗自叹了口气:“那我先去和家母打声招呼,你们随意。”
顾丹青破天荒的微笑道:“到你府上叨扰,哪有不跟着去打招呼的道理。筱白,宁枫你们先到处走走,我随他走一趟。”只是那微笑让人觉得阴森森,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刀
趁着顾丹青和穆时年他们去见人时,被穆时年称为老余的老人家就带江筱白他们到厢房去。一路上江筱白四顾了山庄内的架构。曲径通幽,回廊几转,到处都有庭院,种满了花草树木。还有许多蜿蜒形状的,曲直的,椭圆的池塘。池塘里养成着许多观赏性的鱼,还种了满池的荷花。正是开花之际,满池红白绿,非常好看。
江筱白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就直接扯过老余的衣领拖住他:“老头,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快去弄些过来。”
老余被她突然一扯,整个人都吓到了,然后那衣领卡在脖子上让他差点喘不过气,张着嘴巴,盼头眼睛,手慌乱的指着自己,示意让她放开。
江筱白皱眉不满道:“你瞪我干嘛,让你拿吃的来呢。”
江宁枫好心地在她身后点点她的肩膀道:“筱白啊,我觉得他不是在瞪你,而是要你放手。”
闻言江筱白才顿了顿放开手。老余重重咳了好几声才礼貌道:“姑娘稍等,老朽这就去弄些吃的来。”
江筱白呆呆的愣了愣,接着满意的点着头。江宁枫实在不敢恭维江筱白刚才对待老人家的方式:“妹妹呀,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你这样会杀死人家的。”
“怎么可能?他走路极稳,气息绵长,是个武功很高的人,我想杀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呢。”
江宁枫瞪大眼睛:“是吗是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宁枫不会武功这事江筱白已经不想再追问,她白了江宁枫一眼,有气无力道:“说了你也不懂。”
两人正走过一个回廊转角,却听到廊外庭院的吵闹声。两人循声望过去,就见庭院里有许多人围在那里吵吵闹闹的。江筱白推推江宁枫道:“哥哥,有好戏看哎。”
江宁枫已经很累了,刚才就在想着早些回房休息。现在听到江筱白这么说,他精神不振地假装兴奋道:“你要看啊?你想看的话哥哥一定陪你去看。直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天荒地老为止。”
可爱的妹妹的请求,作为哥哥怎么可能会拒绝?即使现在不是犯困,而是快要死了,也要陪她看。
江筱白实在受不了江宁枫盯着她时那像是流着口水,两眼发光的恶心表情,朝他呸了一声:“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看戏。
众人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那个吵闹的根源,没有人在意多出来的江筱白和江宁枫。他们挤到前面看到紫藤花架下置了一张铺着绒毛毯高脚椅塌,几个丫环和家丁对着一个爬上椅塌的华衣公子焦急地叫喊道:“宇少爷,你快下来呀,很危险的。”
那位华衣公子长得与穆时年有几分相像,却比穆时年多了几分高贵与气宇轩昂。他只是稍微斜了眼那些丫环和家丁,特别冷静稳定地缓缓道:“吾乃宋朝太子,岂是尔等口中的宇少爷。”
一个看似那个宇少爷贴身书童的人一脸忧愁道:“少爷你快下来呀,别让夫人担心哪。你们快去拉少爷下来,少爷又犯病了。”
“真是放肆!本太子才没病!”
底下那些人慌慌张张七手八脚去拉他,他甩开那些伸过去的手,脸上带着几分嗔怒:“你们这些愚民,竟敢无视尊卑,对本太子如此无礼?本太子是你们能随便碰的么?”
江筱白扯了扯站她身边的一个小丫环问:“哎,他犯什么病了?”
那丫环看江筱白是张生面孔,对着她呸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江宁枫站在那里研究了很久,才小声喃喃道:“我看他是得了中二病。筱白,没什么好看的,对眼睛不好。我们赶快走吧。”
江筱白嘟了嘟嘴巴,又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人劝那公子劝了一会儿才跟着江宁枫离开。
走出这个庭院的长廊,转角又是另一处长廊庭院。江筱白不悦地嘟起嘴巴正想对江宁枫抱怨几句这山庄的架构。突然眼前一黑,就有一个庞然大物撞到她的面前,双手摸到了江筱白的胸口处。
江宁枫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才怒道:“我擦!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偷袭我妹妹,还敢摸我妹妹的月匈?”
说着撸起衣袖就要上前去凑人。
那东西呼啦一声又从江筱白身上滚到了地上,江筱白在此时才看清这是一个人。
好家伙,不长眼是吧?江筱白闷不作声地拔出剑抵到那人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知道撞上我的后果吗?”
那人抬头,江筱白和江宁枫同时倒抽一口气。又是一个和穆时年长得很像的男人,只是他的眼睛闪躲灰暗,没有穆时年那般明亮正气。
他脖子感受到剑刃的冷度,一张错愣的脸瞬间变化,双手抱住江筱白的一只脚就带着哭调痛苦道:“英雄饶命啊!”
“……”
“你快放开我妹妹,趁机占什么便宜?”江宁枫忿忿不平道。
他死命抱着江筱白的脚不松开,说话的语气越发可怜和大声:“英雄啊,剑下留人!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几个兄弟要养活,求你别杀我啊!”
江筱白还没来得及收剑,那头又有几个丫环跑过来叫道:“明少爷,原来你在这里。”
“哎,你是谁,对明少爷做什么?”其中一个丫环看到江筱白用剑抵在那个被她们称为明少爷的人的脖子上,大惊失色道。
江筱白收回剑,用力踢脚想甩开那人。谁知那人却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粘着她的脚,不管她多用力甩还是没甩开。
江筱白忍不住骂道:“你抱够了没有?不想死的话赶快放手!”
那人异常迅速地放开手,起身呆呆地盯着江筱白看:“姑娘你很面生呀,是山庄的客人吗?要不要陪我玩?”
“啊?”江筱白没好气地斜视着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少爷,你在说什么?夫人正找你呢,快跟我们走吧。”几个丫环拉着他往外面走。
“那见过她之后你们要陪我玩。”他不开心道。
几位丫环连忙点头一边哄他一边走。看得江筱白和江宁枫一愣一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筱白心想,小白面的家果然跟小白面一样,都是那么奇怪。
老余这个时候端食物过来了,顺道把他们带到了厢房。
江宁枫向他打探路上遇到的两个人,老余带着几分尴尬道:“明少爷是我家大少爷,宇少爷是二少爷。他们偶尔会这样,两位别见怪。”
老余离开后江宁枫就对江筱白说:“筱白啊,我们也该是回甘林岛了。”
“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要看小白面这边的事情交待清楚没有。顺道让他准备好彩礼。”
“彩礼?”江宁枫在厢房内四处打量着摆设在那儿的古玩,听到坐在桌子上吃着东西的江筱白说的话,停下往衣衫塞一个小花瓶的动作问。
江筱白很快就把老余拿过来的点心吃光了。她一抹嘴倒了杯水说:“对啊,我要嫁给他了,怎么能不要彩礼?”
江宁枫手上的小花瓶差点掉到地上,他连忙回神才险险把小花瓶稳住:“彩礼什么的你怎么不跟我商议一下?”
唉,虽然知道江筱白要嫁给穆时年了,可他还是不大乐意。他这么可爱的亲爱的妹妹只能嫁给他啊,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现在不就在跟你商议了。”江筱白无视反应强烈的江宁枫,开始擦剑。
而另一边的穆夫人,也就是穆时年的母亲白如蝶听到穆时年说要娶江筱白,正在捏着佛珠子的手顿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你要娶妻?”
平安也显然很惊讶,他家少爷要娶那个凶神恶煞的女魔头?!顾丹青在一旁冷着脸,除打招呼时出过声外,就像一樽佛般杵在那儿了。
穆时年恭敬地点头。钱莺莺在一旁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被打击得缓不过神来。再加上又当着白如蝶的面,只好强忍崩溃的心情立在一边。
“你不是说你要当和尚么?”白如蝶人到中年,却一点也不显老。眉眼细长漂亮,风韵犹存。穆时年的眉眼与她很是相似,都那么迷人。
穆时年道:“青灯大师说我尘缘未尽,没答应。”
“那你为何要娶那个魔教的人?你可知如此一来,整个大剑山庄会被人笑话的。况且还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顾丹青。
顾丹青却不为所动。
“娘亲你大可放心。知道我是武林盟主穆长春的三子之人极少,况且我会随着她到甘林岛,不会让大剑山庄出问题的。”
“即是说你要入赘?”
“可以这么说。”
白如蝶叹了口气,望了眼脸色木然苍白的钱莺莺道:“我以为你会娶莺莺来着,毕竟你们青梅竹马。长春待莺莺也如待自己的媳妇般,你如今却说另娶他人,这……”
穆时年没想到钱莺莺对自己有那一方面的想法,于是跟着看向钱莺莺。钱莺莺见穆时年看自己,眼睛顿时湿润了,一张漂亮的脸满是红晕,带着期待的目光回望他。
穆时年收回目光,道:“我待莺莺如自己的亲妹妹,并无其它念想。况,我要对筱白负责。”
负责?这展开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啊。白如蝶挂在手上的佛珠登时滑落下地,而钱莺莺忍不住哭着转身跑了出去。顾丹青听到这个的时候也明显很愤怒,可是他已经被明确的拒绝了,就算愤怒也无济于事。
“你是三兄弟之中最自制的一个,你竟然……竟然会……”白如蝶显然没料到那个规规矩矩的穆时年会做那样的事情,惊讶至极。喃喃自语了半会儿才稳了稳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