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青艾知道他心中焦虑,对他道:“安心养好身体,才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
因对外封锁消息,宿槿和薛文奇之事无人知晓,特卫营派出两队人马,一队继续搜寻,一队对付齐遇,因齐夫人被捉,齐府加强警戒,一时没有进去的方法,这日一早,阿河又来禀报,青艾命他等着,回屋瞧见宿风睡得正香,嘱咐秋霜和一应下人守着,自己带着阿巧出了国公府。
路过聚贤坊巷口的青风堂,掀开车帘瞧一眼停诊的牌子叹口气,吩咐快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阔大的宅院,进去后坐着等候,不大的功夫,有人带了齐夫人进来,青艾笑说声坐,齐夫人不肯,恨恨瞧着她:“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囚禁?”
青艾笑笑:“齐夫人被囚,齐大人似乎并不着急,也不派人找寻,齐夫人只怕回不去了。”
齐夫人没有说话,青艾问道:“看来齐夫人和齐大人夫妻不睦,是府中有得宠的姬妾,还是齐统领在外有人?”
齐夫人低了头,青艾笑道:“齐夫人是准备逆来顺受呢?还是搏上一搏?”
齐夫人抬起头,眼中已染了泪水:“就算是搏,也不知跟谁搏去,本来好好的,这一年多慢慢就变了,夜里很少碰我,偶尔有什么,也只是敷衍,我能觉得出来,却又说不出口,我猜测,大概是宫中的女官勾引他。”
“女官吗?”青艾一笑,“齐大人英姿勃发,普通的女官怎么会入他的眼?齐夫人可见过太后?年轻妖娆勾魂摄魄。”
齐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褚文鸳?竟然是她?我们在闺中也算旧识。”
青艾瞧着她:“齐夫人,我们做一笔交易,我放齐夫人回去,你只说是负气回娘家住了几日,待风浪平息后,将婆母带到外面来。”
齐夫人忙道:“婆母待我女儿一般,我不想害她老人家。”
青艾笑道:“齐夫人放心,我们不会伤她半分,只是齐大人囚禁了别人的母亲,我们想做个交换。另外,此事成功后,我保证将齐大人派驻离京,到时候齐夫人跟随,他和褚文鸳天各一方,慢慢也就淡了。”
齐夫人看着青艾:“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青艾笑道:“可以,我乃英国公夫人,娘家姓胡,闺名青艾。”
“你就是开青风堂的胡郎中吗?”齐夫人有些激动,“我多次去过青风堂,怎奈停诊数月。”
青艾哦了一声:“夫人身子有恙?”
齐夫人红了脸:“双乳常常胀痛。”
青艾点头:“房事不睦心情郁结自然胀痛,齐夫人无事,常常自己揉揉。”
齐夫人脸色更红:“这个,可以自己揉吗?”
青艾笑道:“自己的身体,为何不能?”
说着话动手给她做示范,齐夫人红着脸笑了,青艾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齐夫人是不是觉得我恬不知耻?”
齐夫人摇头:“国夫人很有趣,若能早些认识,就好了。”
青艾叹口气:“对不住,我被逼无奈,是以要利用你。”
齐夫人站起福身道:“国夫人此举于我有利,是以我愿意为国夫人所用。”
青艾松一口气,阿河每日来府中禀报,搜寻宿槿又无进展,宿风如今不能劳心,她琢磨了几日,又打听过齐夫人为人品性,这才打定主意,因她心中明白,宿风说得对,找不到尸体说明他们还活着,若他们活着,将薛老娘找回来,他们就会尽快回家。
她心中巴望,她这个情/事多艰的大姑姐能活着,薛文奇最后喊出的话,证明了他的真心,既是真心相爱,就应该好好活着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鳄鱼的眼泪
几日后,薛大娘回到阿河家,青艾听到消息,抿唇一笑,这齐夫人干脆利落,真没看错人。
其时二人正在窗下闲坐,宿风瞧见她的笑容问道:“怎么?薛文奇的母亲换回来了?”
青艾笑说声是,宿风隔着小几捉住她手:“累吗?”
青艾瞧着他,宿风道:“做这国夫人,可累吗?”
青艾一笑:“不累,我如今斗志昂扬。”
宿风笑道:“有我,你不用去斗,过了这阵风波,专心经营你的青风堂。”
青艾另一手覆在他手上,眉开眼笑:“那敢情好。”
宿风抿了唇:“青艾,我想进宫去。”
青艾指指他的伤口:“不行,再过些日子。”
青艾也就说说而已,宿风想做什么,那里会听她的,不想宿风竟嗯了一声,青艾意外瞧着他:“这次受伤,怎么就变乖了?”
宿风低了头竟有些腼腆:“我被刺伤昏迷的时候,确实如青艾所说,确有意识,是以,青艾说的话做的事流的眼泪,我都知道。”
青艾也低了头,有些脸红,过一会儿又双双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傻笑,笑着笑着青艾叹口气:“我们就不强作欢颜哄骗对方了,何时有了大姑姐的消息,才能真的笑出来。”
宿风又低了头,这时窗外有人恨声说道:“你们的阿姐生死未卜,你们倒好,对坐着说笑,真是好兴致,端得没良心。”
青艾忙起身迎了出去,扶住老夫人道:“母亲,宿风昨日才能下床,一直忧心,派出去好几拨人,一直在找。”
老夫人狠狠瞪着她:“那你呢,家里的事都是吟歌在操心,你做什么了?”
青艾恭谨说道:“母亲病着祖母身子也不好,宿风又躺在床上,我得医治啊。”
老夫人咬牙道:“有的是御医,非得用你吗?此时是显摆你医术的时候吗?宿风不能出去,你作为国夫人,何不进宫或者去安王府斡旋?他们在京中势大人多,宿风的人远在安西或者边境,能有多少人手?大理寺、京兆府尹那儿,可都知会了?”
青艾心中叹口气,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宿风扶着墙出来,靠着门壁道:“母亲安心养病就是,阿姐的事我们自会操心。”
老夫人指指他:“我能安心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着话眼泪滚落下来,嘴里唤着阿瑾阿瑾,手指甲狠狠掐在青艾手臂上,青艾咬牙忍着,宿风朝老夫人身后招招手,问道:“你,叫什么?”
那位妇人恭敬道:“奴婢香姑。”
“香姑。”宿风吩咐道,“扶老夫人回去,你陪伴母亲这么多年,不只要照顾饮食起居,还要宽解她的心怀,可明白吗?”
香姑说声明白,宿风摆摆手,香姑带人过来扶了老夫人,出了院门。
青艾将袖子往下拉了拉,过去扶了宿风道:“回去歇着吧。”
宿风捋起她袖子,一片青紫,揉着她手臂不说话,只是动作很轻柔,青艾能瞧出他的愧疚,笑说道:“母亲虽糊涂,但是心善,我不会计较。”
宿风搂了她腰,在她耳边道:“青艾如今,已能识人心了吗?”
青艾认真瞧着他:“我有个想法。”
宿风歪头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夫妻二人靠在榻上叙话的时候,褚文鸳在鸾帐中坐起身,披一件薄纱问齐遇:“那罗文奇如今,怎么样了?”
齐遇瞧着她薄纱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笑道:“他刺杀宿风后,和宿槿跳崖自尽了,他的娘留着也是累赘,放回去了。”
褚文鸳僵住了身子,声音发颤道:“宿风,死了?”
齐遇瞧着她:“太后似乎有些紧张?是高兴?还是心疼?”
褚文鸳扬手甩向齐遇的脸,齐遇一把捏住她手臂,瞧着她道:“太后拿我当做什么?填补空虚的面首?”
褚文鸳厉声道:“快说,宿风怎么样了?”
齐遇笑笑:“太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褚文鸳抑制着心中颤抖,一声冷笑:“齐遇,只要我这会儿吩咐一声,你就是冒犯皇太后的阶下囚。”
齐遇松开手,几个月前一天夜里,有位女官端了酒过来说是太后赐酒,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在他心目中,年轻美丽的太后十分可怜,带着幼小的皇帝,又要瞧安王脸色,又要仰宿风鼻息。
然后他被带到一处宫室,里面床榻上斜躺着一位艳丽的女子,他凭着本能冲了过去,清醒过来时知道为人所害,抬手掐在女子颈间,一咬牙,女子香消玉殒。
他冲了出来要去寻找昨夜的女官,进而找到被人构陷的凭证,跨出门槛就见太后拾阶而上,美丽的眼盯着他,朱唇轻启:“齐将军,等等。”
齐遇站住了,褚文鸳过来握住他手进了屋中,似乎没瞧见床上的尸体,苦笑道:“齐将军,我们孤儿寡母,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无奈出此下策讨好齐将军,齐将军也知道,我这太后不过是担着虚名,其实还不如普通女子,夫妻恩爱儿女绕膝,踏实快乐……”
说着话潸然泪下无声而泣,齐遇一腔热血冲上头顶,大着胆子将太后搂在怀中,深宫寂寞,眼前的男子高大英武,而且他的身形,象极了宿风,瘦削笔挺,褚文鸳没有躲避,闭了双眼褪下衣衫,然后是日复一日的沉沦。
饮鸩止渴一般,前些日子时明闹着辞去武灵关守将,褚文鸳清醒之时,提出让齐遇接替,可缠绵时又心生不舍,安王则带着时玉前去武灵关小住,说服了时明,褚文鸳失去最佳时机,心中一直恼恨。
起身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对齐遇道:“忙去吧。”
迈步出了寝宫,唤声碧莹过来,问道:“可有英国公的消息?”
碧莹小声道:“外面风传,英国公被刺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宿槿从西山香炉峰跳了下去。”
褚文鸳松一口气笑了:“宿槿也有今日,日后胡青艾再进宫,看谁还能护着。”
这时有太监过来禀报,说是安王求见,褚文鸳带了人施施然往外走,来到大明殿外,齐遇正站着,褚文鸳走过他身旁时,手藏在袖中,重重握一下他手,齐遇双眸一亮,褚文鸳已走了过去,齐遇看着她的背影,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褚文鸳进去端然坐了,命人宣安王进来,安王走了进来,脸上神情不辨喜怒,扭头唤一声阿瑞,门外走进一名小太监,安王盯着褚文鸳:“太后,这名小太监叫做阿瑞,尉迟勋逃入别院的当日,他刚被派到赵琉手下,孩子心性一时好奇,隔着窗户偷瞧皇上和妃子。”
褚文鸳心中急跳,脸上神色如常,淡淡笑着:“安王这是何意?”
安王道:“阿瑞机灵,因瞧见不该知道的事,偷偷跑了出来,是以留下性命。阿瑞,告诉太后,当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阿瑞口齿清晰娓娓道来,竟将当日情形说得一清二楚,阿瑞说完,安王额上青筋暴起,隔着御案一探手臂,揪住了褚文鸳,褚文鸳冷笑道:“不错,当日我是出言相激,你的母妃就杀死了尉迟勋,然后自尽,我认了也没什么,我乃是出于嫉妒,此事若公诸于天下,所有人都会同情我,你母妃呢?是该与尉迟勋合葬?还是你的父皇?”
安王眼眸变得血红,昨日傍晚他回府时,阿瑞从一条小巷长冲出,跪在他的马前,说他知道别院中的旧事,他听了心中安慰,毕竟母妃为了他刺死了尉迟勋,他的心病得以缓解,可今日从褚文鸳嘴里说出,一切都没有改变,他的母妃和尉迟勋同归于尽,将所有的问题和屈辱留给了自己。
安王手下用力,褚文鸳呛咳起来,有人冲了进来,拔剑指向安王,安王松开褚文鸳狰狞一笑,朝齐遇走了过去,褚文鸳回过神来喊道:“齐遇,杀了他,杀了安王。”
对方是天潢贵胄,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从来就只能仰望,又加打小被灌输的君为臣纲,齐遇犹豫着后退一步,安王迈步向前,手紧紧掐住齐遇的脖子,狠狠向墙上撞去。
齐遇被撞晕在地,安王拿起他手中宝剑狠狠砍了下去,鲜血四溅,褚文鸳站起身欲要出后门,安王提着齐遇的人头追了过来,扬手一扔,正扔在褚文鸳怀中,褚文鸳两手捧着,正对上齐遇尚未瞑目的双眼,这双眼睛刚刚还迷恋看着她,对她说着情话。
褚文鸳一松手,齐遇的人头滚落在地,咕噜噜染了尘泥,她扶了碧莹,疾步进了内宫,吩咐一声,延春门紧紧关上,褚文鸳背靠着门,落下两滴眼泪。
隔着泪眼,瞧见御花园中树荫下一个明黄色的小小身影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母后母后,褚文鸳弯下腰张开双臂,吞下眼泪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
☆、踪迹
青艾得知齐遇被杀身亡的消息,好半天没有说话,齐夫人那儿,该如何交待?夺下宿风手中的书扔在地上:“齐遇为何死的?是不是你?”
宿风瞧着她无奈道:“我本想让安王去给褚文鸳些苦头吃,谁知齐遇不知死活。”
青艾依然忿忿:“你可知,我如何答应的齐夫人?“
宿风点点头:“我知道,齐遇若机灵点,派几个内禁卫拉开安王就是,还拔剑相向,安王早就想杀他了,这下有了借口。”
青艾叹口气:“齐夫人那儿,我如何交待?”
宿风弯腰拿起书:“青艾去齐府瞧瞧就是。”
青艾换了衣衫出了国公府,乘车来到齐府,到处挂着白幡,进了府内哭声响成一片,青艾去往灵堂肃穆祭拜了,迎候的人中不见齐夫人,问声齐夫人何在,齐老夫人恭敬说道:“儿媳伤心欲绝卧床不起。”
青艾客气问道:“可能进去探望?”
老夫人说声自然,打发两个小丫鬟前面带路,青艾进去时不闻哭声满室静谧,齐夫人正靠坐在床发呆,纱幔低垂遮住了她的脸。
青艾坐下来隔着帷幔道:“我特意来向夫人致歉,我答应夫人的事,无法兑现了,请夫人节哀,日后若用得着,只要我能做到,必全力相助。”
齐夫人挑了纱幔起来,青艾吓一跳,脸上手臂上都是青紫的瘢痕,齐夫人凄凉笑道:“自从我回来,一次也没见过他,昨日好不容易回来了,见面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质问我怎么安然回来的?又质问婆母是不是被我里应外合弄丢的?我索性跟他挑明了,说设法让他离开京城,到别处任职,不用看太后脸色,也不用为虎作伥,拿小民百姓的娘亲作为要挟,岂是男儿所为?他冷笑一声,过来就打,一边打一边说,他离不开太后,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