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沉不住气的就上门打听起来，小虎见到几位老实巴交的汉子。也不为难，笑呵呵说道：“我这地契确实是衙门里备了案的，你们确实也是占用了我的地。”
那几个汉子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一个汉子哭丧着脸：“这位老爷，咱们就是苦哈哈的老实人。就靠着这点土地生存呢，若是没了地儿，可怎么办啊。”
也有人赶紧下跪求道：“求求老爷了，可不可以等到咱们将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在收地啊。”
小虎诧异道：“谁跟你们说过我要吞了你们的粮食了？我就是再着急，也不能干这样的缺德事儿。你们放心吧，早点将粮食都收上来就行了。” 从主家嘴里亲口得了这样的保证，几个人赶紧回去收地。起码能够保证今年的收成不是，可有人却认为小虎这是仗势欺人。
“我告诉你们，他们也是外来户。哼，咱们就跟他们死磕到底，看谁的骨头硬。咱们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谁怕谁啊。他说那是他的，凭什么呀。”一个豁牙子在人群里叫嚣，一副坚决不妥协的样子。
“就是他一直鼓动这些人不妥协的，房子不卖地方不腾。”有人偷偷汇报给乔装打扮的小虎，俨然已经在这里观察多日了。
“那就杀鸡儆猴吧，总得有人付出代价不是么。”小虎冷笑。压了压斗笠，转身消失在雨中。
粮食收好之后，地里头一片的荒芜杂乱。天刚微微的亮，女人们还在忙着做早饭，就听见外头有熙熙攘攘的声音。
原来是小虎的人过来收地了，这是要大面积将土地弄平。也就意味着这块地要挖地基盖房子，以后不会再耕种了。
一个工头见几户人家的男人都在看热闹，上前吆喝道：“咱们东家已经知道你们收完地了，现在就告诉你们东家要将自己土地收回去了。至于你们卖不卖房子，自己去找东家说理去。”
那豁牙子不干了：“凭啥啊。这是我们家好几辈子的地方。都养活了好几代人了，才说是你们的。老子不服！”
那工头冷笑：“谁准你们大面积耕种的？这是朝廷的土地，是你们的么？再说了。你说你种了好几代人了，你们交付税了么？告诉你，少找茬，当先我给你们捅出去。到时候让你们家补上漏掉苛税，哼。怕是你那点收成都不够。”
这么一吓唬人，至少将大部分的人都镇住了。小虎坐在车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抿嘴淡笑。
开始听见妇人的嚎叫声跟男人的叹气声，又见到有几个男人聚集在一户人家好似再商量。
“那是谁家？”小虎指了指一户人家，立即有人来报：“此人家姓马，为人刚正在这一片还算是有点威望。”
“哦。那他的也是决绝卖房的人喽？”
“也不算是，一直没有表态。因为他一直都在城里做长工，就是在码头搬货。还是个小工长呢。人很本分老实。只是家里头有老人孩子，老人住得习惯不愿意吧。再者，这里头的人受那豁牙子的蛊惑比较多。”
经过下人一说，小虎立即明白过来：“那些人原本听豁牙子的话不卖房子，企图抬高身价大赚一笔。没想到为此还丢了土地。现在不大相信豁牙子，改为老马了？”
旁边的工头点点头：“东家说的正是。” 小虎又问：“老马家几个孩子？还有什么人？”
工头道：“老马有两个儿子。都跟着在码头干活。其中老大今年大约十三四岁，壮的跟牛犊子似的。不过性子好像有些拧，没有老二干的好。至今仍然是短工而已，老二倒是长工了。”
小虎挑了挑眉：“你不是说老马是工头么？按理说，两个儿子应该很不错啊。”
那人说道：“据说是老马给定下的，自认为大儿子不如小儿子能干。所以一直也没涨了工钱，按长工来算。”
小虎点了点头，颇为赞许：“这个人倒是不错，人品很好啊。那他大儿子是怎么回事？不学无术？”
那工地上的工头道：“听说也不是，力气舍得用，但是好像颇为不喜欢在那里干似的。小的也不大清楚，要不给您打探打探去？”
小虎摇了摇头：“这些就够用了，你回去干活吧。另外呢，你可以放出话，说需要人干活，要是他们这里头有人愿意，那就出来干活，一样给工钱。”
此话一放出，立即在这些人里头引起了骚动。有人想去，有人不敢去，踌躇不定又是一番讨论。
“凭啥去？他们占了咱们的地，还想奴役我们，没那个好事儿。到时候给不给工钱都是两说呢，再说了，那活多累啊。连饱饭都不给吃，还不如去城里找些轻快的活。”豁牙子口若悬河，说的头头是道。
“我想去。”老马的大儿子，马大壮说道。
“咦？老马，该不会是你临阵倒戈了吧？你可不能这样啊，你太不像坏了。”豁牙子一见马大壮头一个说这样的话，立即埋怨上老马。
“你说啥咧，我老马能干那样的事儿？”老马回头问自己的大儿子：“你说啥混话呢？好好地给我在码头上干活，不准去。”
马大壮道：“俺不爱扛大包，工地上有那么多活儿，俺可以跟着学点手艺呢。木工、泥瓦匠都行啊。你看木匠不好么？”
儿子一说，老马也沉默了。两个儿子不能都靠着苦力干一辈子吧，自己一把年纪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早就清楚这个行业岁数大不行了，可是若是学个手艺也不错啊。
更何况大儿子如今才十五。小儿子如今十三，也算是不错的年纪。学徒虽然晚了一些，起码比三十好几强啊。
见老马沉默了，豁牙子来劲了：“你去什么去？好好地干你的码头得了。咱们这些人家，就属你们家过得好。你们倒是想进城了，让咱们这些老邻居咋办？”
老马这个时候道：“如今地都让人家收回去了，咱们就是再闹那也是没理由啊。到时候闹到官府里，一样没脸。若是可以多挣点钱补贴家用，也没啥不好的。地已经没了，还能再求啥？反正入秋天凉了。家里头有那半大小伙子的就去让他们干活。省的一天天瞎跑，挣点口粮钱也行啊。”
豁牙子嗤之以鼻：“那点钱够干啥的？哼，真是鼠目寸光。咱们就是要跟他们斗下去。等他们的房子盖好了，就给他烧了。看他们还得意不。”
在场的都是老实人，谁也不会相信这些话的。老马有一点说得对，起码可以让家里头的半大小子们去干活啊。闲着也是闲着，而且马大壮说的学手艺这件事儿。也深深地打动了他们。
这年头没有地，没有手艺就只能靠苦力，若是没有活儿，那就得饿死了。
想明白这些，就有人家开始陆陆续续的送孩子进了工地。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马大壮了，干的也无非就是和泥巴的活儿。
有的孩子比较聪慧。也让木匠看上，给自己打个下手。当然还有几户人家例如豁牙子，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
小虎听完了来人的报告之后。又问道：“现在的活儿都是脏活累活，你们吃什么？”
那人苦笑道：“大家谁有工夫做饭啊？不过就是架上个大锅，随便吃点吧。”
小虎道：“民以食为天，我不会在吃的上面为难你们。这样吧，我听说老马家里还有老人跟女人是吧？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着做饭。工地上上百口子人吃饭呢。就在他们家做饭，然后给送到工地上去。可以让他们请两三个妇女帮忙。但是不可以随意克扣我的粮食。”
这么做一来是想拉拢老马一家，二来也是觉得老马家的人品不错。
有这样的活儿，谁不愿意啊？老马的媳妇儿当下就同意了，这柴火钱、米钱、菜钱都是给的足足的。老马媳妇儿也跟老马一样，心里想着既然人家用咱了，就得对得起人家不是？
老马的父母也跟着帮忙，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摘菜。人手不够还招了两个妇人跟着做饭，这么一算下来老马家在工地上是四口人挣钱。
这下可让人红了眼睛，豁牙子愤愤不平：“我就说老马是叛徒吧，你们说怎么不找咱们偏偏要找上老马他们家呢？”
不明真相的人们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老马一家被收买了。不然的话，怎么就老马一家挣钱了呢？
小虎来工地视察的时候，就见到了豁牙子带人堵在老妈家门口。老马媳妇儿气红着脸，愤愤不平的解释着。
马大壮拿着个木棍，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样子。小虎觉得很好笑在远处看着热闹，有人眼尖认出了小虎。指着小虎喊道：“东家在那呢，咱们问问东家去。”
众人随后就涌向小虎，豁牙子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就是东家？”
小虎点点头：“你占的那块地，就是我的。”
豁牙子被堵了一下，愣在那马上问道：“别以为你收买了老马，我们就怕了你了。”
小虎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收买了他呢？你怎么不说，你挡住了乡亲们的活路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那人愣住了：“我咋挡住了他们的财路？你，你，你少血口喷人！”
小虎摊摊手：“你知道我为啥雇老马他们家给做饭么？”
众人连带着老马媳妇儿跟父母都竖起耳朵听，小虎笑笑道：“一，我是听说老马口碑很好。这个人很是正直可靠，你以为这一百来号人每天吃的少么？每天你偷个三斗五斗米，我都查不出来。可是正因为老马口碑好，老马全家人品都正直，所以我信任他们。你瞧瞧，人家是每天都记着用了几斗米，吃了多少菜。”
老马媳妇儿头一次被人表扬，内心很是激动跟骄傲。小虎又道：“第二，我知道你们没了土地就没有了生计。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让你们赚钱，我去乡下雇人，岂不是比你们的工钱便宜？你倒好，处处当着乡亲们不给我干。我给谁的工钱不是给？”
有人立即明白过来，张口埋怨道：“说的也是，当初若不是你拦着，我们家三个小子都能去挣钱了。”
小虎又跟着附和：“岂止是挣钱？你去给人家当学徒还不挣钱呢，整天要受师傅的闲气吧？在我这里又可以赚钱又能学到手艺，你们想必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手里头都是匠人，有的是活儿干也干不完。跟着这些匠人，你们还怕没钱赚么？”
众人一听立即亮起眼睛，小虎见这些人被说的松动了。又惋惜道：“只可惜缺的人已经由外乡人补上，现在不需要人手了。”
一听这话立即有人出口埋怨豁牙子，豁牙子愤愤不平狡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拿着菜刀逼着你们不去。”
小虎倒是安然离去，临走之前还鼓舞了一下气势。这个地方的工程起码要干一年才行，因为要入冬了，虽然江南的气候跟北方不同。但因为潮湿也不能几个月就完工的。起码还要等上几个月。
没了土地，房子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小虎找来在他手下做事的人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分析。
你们瞧见背面盖得房子了么？虽然不见得比你们现在住的大，但是这是新房也亮堂很多。我可以跟你们换，你们住在这头，我给你们办了房契。你们虽然没有了土地，起码还可以在我这里干啊。｜”见这些人有些松动，小虎又担心他们想得太多。
“当然不是说你们不换房子，我呢就不会用你们。也不是说只要你们换了，就可以在我这里工作。换房子跟做工是两回事。你不认真做事我是不会用你们的。”这道理都懂，只是不知道为啥东家大费周章的给自己好处。
大家心里都毛毛的，怕的很呢。小虎见众人疑惑。不禁笑道：“这原是有原因的，这地方中间就是你们这几户人家隔着。难道哦你们还想住进我的大宅子里头不成？左右你们都住在这里，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而已。”
对外小虎都是以要盖私宅为名头，暂时不想公开店铺的名声。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过来了，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这是拿旧房子换新房子。傻子才不干呢，且东家人好没啥说的。
这几户人家收拾了东西就一起搬了家，先到先挑房子咧。走了几户人家，剩下的开始闹病了。整天去豁牙子家里头吵，非说是他搅合的大家不安宁。
“你当然不愿意搬走了，你们家人多田多。想多挣点钱。咱们不一样啊，咱们一家四五口，有点地方就能住下了。”有人开始明白过来了。
“就是啊。你们家要是搬家就得分家了。三房人在一起，到时候那点银子啥也不够啊。”
“就是啊，怪不得不让咱们卖呢。是怕一个人得不到好处了，真是黑心的。”
“早知道就随着老马走了，哎。真是失误啊。”
豁牙子不难过么？他现在比谁都后悔，眼看一家一家的走了。自己先前是怎么闹腾的？现如今兄弟怨自己，媳妇儿闹自己，连父母都骂自己。
想给自家孩子找出路也跟着去工地上吧，人家明摆着就是不要你这个嚼舌根的人家了。
想要换个大房子吧，基本上等于没有，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豁牙子的弟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偷偷的去找了小虎工地上的头头，表示又要悔过自新又说都是自己大伯的主意不干自己家。
小虎也知道这个时候是拉拢人心，找忠仆最好的时候。暗示那头头说了几番话，这个妇人回去之后就是一顿闹腾分家。
他们这头分出去之后，在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里的时候。这个妇人带着自己的男人跟孩子，就搬进了新宅子里去。
一家四口一个小院，左右两间半房后面带着一间厢房多好啊。面积虽然看着窄小又不能养鸡种菜，起码有了自己的地方。比从前一家四口挤着一间屋子强多了，那媳妇儿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洗衣服，好不自在。
这户人家姓翟，翟大就是豁牙子，翟二腿脚有些残疾，翟三儿是个游手好闲没啥本事的。
这个迅速分家搬进新宅的就是翟二的媳妇儿，她有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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