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如此,他还不能说出事实真相。
“长留郡主安好,这也已经到时辰了,再不出城,到了晚上怕是赶不到下个城池。”一旁士兵上前,小舟便点点头。
一旁三尺赶忙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给那士兵,那士兵是死活不肯要,她硬塞给了他。“这是咱们郡主一番心意,这一路跋山涉水的,难免要用着,你就别推辞了。”
那士兵再次推辞了一番,最后便收下了。
他们这差事,收这犯人家里人给的钱,也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谁都想自己家里人少遭罪,只是这郡主给的,他们也不好明着收,只能推辞几下,最后才收下。
“小舟,藏宝阁那个私章,你还留着吗?”姬廉忽然问起,小舟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连忙取出来给他看。
“是这个吗?”小舟将玉凑到姬廉面前,这玉便是当年姬廉为自己存百宝箱的时候的凭证,东西她倒是一次没取过,毕竟取了也用不上,她也还给过姬廉一次,姬廉只是让她留着,做个装饰用。
这玉说来奇怪,冬暖夏凉,摸着很是舒服,她幼时挂在脖子上,此时也已经习惯,也便没摘过。
只是今个,不知道为何姬廉要提起此事。
“留着便是,这玉与我的那块是一对,你凭着这玉可动用我姬廉的一切。”姬廉轻描淡写的说着,小舟却险些没拿住那玉。
姬廉随手给她的百宝箱便已经是价值连城,姬廉的一切是个什么概念,没想到自己这块会是姬廉的子玉。
“爹爹这……”太贵重了。
姬廉瞥眼看了一旁,便又低声道了句:“玉万不可离身,若是不得已,便直接毁了这玉,知道吗?”
“嗯。”小舟用力点头,这分寸她还是有的。
随后,小舟把蓑衣盖在囚车上,她这眼瞅着这天阴沉了许久,一准回头就得下倾盆大雨,也不知道那些押送的士兵有没有带雨具,带了雨具,又会不会给犯人撑着,所以很多东西,她早早的就准备好,又特别给姬廉准备了许多路上会用上的东西,一并塞给了姬廉。
她是长留郡主,姬廉终究身份高贵,那些押解的士兵应当不敢为难才是。
姬廉看着那蓑衣,便笑了笑,“没想到我姬容我也有这么一天,最后便带着这蓑衣出去。”
小舟知道他是感怀自己此时落魄,从前那些友人一个个都没有来送他,便笑着说道:“这就叫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说的好,我姬廉到哪里都是姬廉。”姬廉笑的依旧张狂,全然没有落魄失意的模样。
囚车渐远,小舟一直没有露出伤感的模样。
姬廉坐在囚车上,看着小舟冲自己挥手,笑意便不禁爬上了脸。
忽然,他瞧见了一个身影,脸上笑意顿时僵住,双手抓住囚车,瞪着那人,但奈何车子远去,他渐渐瞧不见。
明明已经看不见,小舟却还是痴痴的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忽然听到幡然打了个响鼻,这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去,见在幡然身边立着的,正是元恒的桀骜。
而元恒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恒王殿下安好。”小舟说着一福身,元恒却在触及到她脸时一愣,随即转过身去。
小舟眉头一皱,不解其因,但也没多思,直接奔着那靛蓝轿子过去。
等她站在姬太师轿子外,尚未来及说话,太师的轿子便直接起轿,小舟一抿嘴唇,低声说道:“太师爷爷,小舟知道错了,小舟给太师爷爷赔不是,太师爷爷便莫要气恼了好不好。”
自称的是小舟,而非是长留,姬太师的轿子停下,掀起帘布,小舟走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姬太师。
“噗——”姬太师抬眼看到小舟的脸,便笑了出来,八字胡子再配上粗眉毛,自己这四儿子,还当真是有够混账的。
听到姬太师的笑声,小舟立刻想起姬廉在自己脸上画眉的事情,不禁脸上一臊,连忙双手遮脸,也明白为什么元恒会忽然转身了。
“手伸出来。”
姬太师说着,小舟犹豫了下,便低头把两只手伸了过去,姬太师冲着两只手“啪啪”各打了一下。
“第一下打你不懂规矩,第二下打你不分世礼。”
“小舟知道错了。”
“嗯。”姬太师点点头,那老仆人便放下了轿帘,轿子再次前行。
三尺离得远,没听到郡主与那轿子里的人说了什么,见郡主杵在那,便连忙去唤。“郡主,咱们快些回去吧。”
“也好。”小舟点头,刚想出口唤幡然,便见幡然正与桀骜互相亲昵磨蹭着,不由愣了愣。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家书
玉满是个会瞧眼色的,见状便上前一把抓住幡然的缰绳,将它拉了过来,缰绳递到了小舟的手上。
“走吧。”小舟翻身上马,看了那元恒一眼,然后一拍幡然,幡然便踏蹄往王府的方向去。
这场雨来的很迟,下的很大,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打在黑白棋盘之上,棋局还未下完,人却离去再不复返。
站在桌案前提笔,笔尖入砚台,半响没有任何动作,小舟呆呆的看着面前摊开的纸张,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
“郡主,王爷回信了!”三尺的声音方入耳,那边门便被推开,小舟叹了口气,心道这三尺也就是在这定安王府当值尚可。
“郡主快些尝尝,听说是咱们王爷连夜差人送来的呢。”
“嗯。”小舟刚伸出手,嘴巴里便被塞了什么进去,这才想起三尺方才说的是连夜送来,让她尝尝,而非看看信上是什么。
轻轻抿了一下,“嗯,好甜。”
是带着牛乳的味道的糖果,应该是这次定安王爷去的地方特产,这定安王爷却特别让人捎回来给自己,
“郡主可喜欢。”三尺摇晃手中的袋子,看向小舟。
小舟抿嘴一笑,没回答三尺的问话,而是拿过信去看。
将信展开,小舟便又是一笑,因为那定安王爷的回信,只有深沉内敛的五个字跃然纸上:舐犊情深,仅。
细细一品,小舟仿佛能想到定安王爷回信时的模样,便走到桌案边,提笔书写。
写完之后,抖了抖纸张,以免墨汁糊作一团,对折后递给了三尺。“将这送到王爷手中,不可假与他人之手。”
“是。”三尺心知自己要跑一趟,便打算出去吩咐玉满玉盈两姐妹好生伺候。
方踏出门槛,便又听身后郡主说道:“若是有人盘查,不要起冲突,直接给他们看便是,只是寻常家书,倒无碍。”
三尺点点头,知道这盘查是必然的,她也本是做了冲突打算,或者以其他书信遮掩,将此书信偷偷带回去,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郡主会这么说,必然是心中有谱,这盘查也是无碍的,自己也便无需多做担心了。
家书一封值千金,入我飞涧军中行。
定安王爷看着纸张上一手漂亮的瘦金字体,不禁一笑,自己这女儿字儿是越写越妙,当真是不负才识之名。
将书信上的字逐字读下,他不禁“啧”了声,这话倒都是些贴己话,只是有些过于古怪,自己那女儿也非是初学,理应不会犯这等疏忽才是。
这样想着,他便挥手示意三尺走过来些,等三尺走近了,他拿出了几本书,又从矮柜上取了个小小的红漆木头盒子,盒子里躺在几颗看起来煞是玲珑的青红交间的果子,“你把这些带给郡主,果子叫做斗山鸡,是这当地的县丞给本王送的,本王是第一回瞧见,尝了味道不错,想来郡主会喜欢才是。”
“哎。”三尺连忙翻出布来,将那盒子包裹好。
定安王爷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她便退后几步,出了帐营。
等三尺走后,定安王爷面色沉了些,将那书信两角对折,盖住双角,便不禁勾起嘴角。
但见斜着写道:王爷将免死交与长留,长留必守卫王府百年安榻,飞涧军永盛,长存自保,此誓无关风与月,但凭真心。
看完之后,定安王爷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他不过是想让这孩子平安一世,无忧无虑罢了,这保家卫国之事,他是不愿这孩子掺和其中的。
将香炉盖打开,书信塞入其中,待纸张燃尽,他才盖上香炉,坐回被白虎皮覆盖的椅子上,捧茶,掀起茶盖,轻抿一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大都是宁静的,但这不包括定安王府。
“妖孽!”神机子一手握铜钱剑,一手执画着符咒的符纸,拦住了小舟的路。
小舟嘴唇抖了抖,告诉自己不要与这老道计较,就全当自己没生耳朵,继续走自己的道便是。
这般想着,小舟便往旁边迈步,那神机子又紧走几步,拦在了小舟的面前。
“妖孽,老道早就断言你非是真正的长留郡主,你就是一妖孽。”
小舟抿紧嘴唇,这些年来,这神机子依然如当日第一次见她一般,直指她的鼻子大骂妖孽,对此,她是一忍再忍,只是不愿让定安王爷在其中难做,可这神机子却一日比一日过分,甚至曾经把黑狗血泼到她的闺房中,这让她想起在史家时,那史月琼也曾经杀了唯一肯于她玩的小黑狗,也是将黑狗血泼到了她的身上,甚至逼她吃过沾了狗血的糕点。
所以再抑制不住怒火,痛骂了这神机子一通,骂他枉为修道之人,不知生灵平等,只为了不知真假的假设,竟然残忍杀死了其他活物,还说依着这人的残忍,便是万年也难成仙。
“神机子道长,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郡主一再忍让,并不是怕了。”玉盈实在看不下去,便立刻反驳道。
玉满扯了扯玉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万事皆看郡主是怎么打算。
玉盈便抿紧嘴唇,看向小舟,小舟只是冷撇了那神机子一眼,调头走人。
“妖孽休逃!”神机子铜钱剑已经落在小舟的肩膀上,玉满伸手握住,玉盈也恶狠狠的瞪向神机子,大有只要他敢再动,便与他拼命的架势。
“道长口口声声说小舟为妖孽,到底有何证据?”小舟转身看向神机子,轻叹一声,说道:“这么多年来,道长不知道送给小舟多少驱鬼道符,怕是用来糊墙,也能将这定安王府给包裹个浑圆,其他的东西更的多不胜数,如果小舟不是郡主,道长怕早就把小舟开膛破腹,想要瞧瞧小舟的内部,是不是真的和常人不同,这么多年了,道长也没瞧出什么不是,咱们这般斗来斗去,又是何必呢,难道就不能好生相处?”
“少在这花言巧语。”神机子这人其实很固执,怎么会肯听小舟的言和。
☆、第二百七十三章 瘴气
“你这妖孽,果然是道行高深,连这千年古符咒也奈何不了你!”神机子看着手中的符咒,深受打击。
小舟冷撇了一眼,没吭声,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要和这个疯道人说什么好,关于自己是不是妖孽这个事情,她已经解释了那么多年。
“我神机子受定安王爷大恩,便是敌你不过,也要一试。”
神机子说着便又挥舞住铜钱剑,小舟不耐的暗腹,这神机子还真是属倔牛的,怎么也说不通了。
这般想着便是一挑眉,问道:“既然道长口口声声说小舟是妖孽,那小舟倒要问问道长了,如果真如道长所言,那么真正的长留郡主应该在哪里?”
神机子一怔,随即便冷哼一声,道:“这事情就要问你了。”这妖孽还当真是有恃无恐,竟然还反问起了他来。
“道长不是号称半仙?人常言道长与活佛齐名,怎么道长怎么会连这也不知道?”想起近日的时候,小舟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这神机子还一再招惹,让她心中一股怒火更盛,“若是这世间当真有神鬼,这世间为什么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神鬼受了香火,却不肯管事,任由世人受尽煎熬挣扎,又是为何?”
听到小舟的问话,神机子有些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可又不能不解释,于是便冷笑道:“这世间的事情都自有天机,今世所受,皆为前世因果轮回转换,便是神鬼,也不能妄改天机,你这妖孽,竟然也敢妄论天机。”
“既然如此,那还要鬼神何用,只要留下书写天机的便好,什么鬼神魔怪,皆可灭之。”小舟不屑的说着,心中却满是酸楚,若是一切都有天机自定,她所做的又有何意义?
如果世人皆为天机所定,何必挣扎过日,由着天机去便是。
“大胆!”神机子听到小舟说出这般逆天之话,面上血色便顿时褪了个干干净净。
正待再言,便听到前方有人来报。“郡主,不好了,王爷中了埋伏。”
小舟脸色一变,低声呵斥:“吆喝什么,过来再说。”
那家仆赶忙跑到小舟面前,低声说起了事情。
原来定安王爷前去剿匪,一路被引至伶黯境内,伶黯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不说,还邪门的紧,后方大军不肯再前往去。
定安王爷带兵前往,却不想路经丛林时,士兵纷纷倒地,最终他只能带着飞涧军,前往探路,却不想这一去便是多日没个音讯,麾下将领畏惧山林,一时踌躇不敢前往,定安王府亲卫见实在没法子,这才向府上求救。
初九听了前后因果之后,陷入沉默,好一个畏惧山林,定安王爷重掌兵权,竟然要亲自探路。“此行副将为何人?”
“瑾王殿下为副帅,五皇子为副将。”那人连忙说道。
小舟闻言蹙眉,心道果然是早有盘算,只可惜,二皇子元瑾虽然年长,但是长与妇人之手,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还不若五皇子元徽来的好,只是五皇子元徽性情直率,在行军上有勇却少有谋算,此行圣上倒是给定安王爷配了付好搭子。
垂了睫,凝思了一会,她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这件事情不可传入王妃耳中。”
“是。”那人连忙下去。
初九看向玉满,笑声说道:“玉满,你与三尺留下照看府上,由玉盈随我前去救人。”
“一定是妖孽作祟,待本道前去。”神机子收了铜钱剑,便直接往外走。
“道长请留步,还是留在王府镇宅好了。”
小舟说话间就要往外走,神机子便拧眉,知道这长留郡主是在冷讽他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