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远了,小舟这才松了口气,匆匆的赶回去。
午膳依然简单,元晦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小舟准备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看。
小舟被盯的纳闷,出门后还打了盆水照了照,确定自己没什么异常,便更是纳闷的坐在哪里托着腮。
等元晦用完了午膳,小舟进去收拾,看着空荡荡的餐盘,小舟抿了下嘴唇,有些后悔没能先拿出个馒头来。
等小舟退道门外,将门关上时,元晦缓缓的扭头看向了门的方向
晌午什么都没吃,下午又做了很多事,小舟的肚子更饿了,本指望晚上能吃一些,却一等二等,天都要黑了,那元晦又盯着她瞧,她这才硬着头皮去陈福那问问。
结果到了那里后,发现那陈福早就喝的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还有酒壶和几粒浸了酒的花生米,小舟叹气,明明宫奴禁止饮酒。
转身去找了季嬷嬷,将这事儿说了,季嬷嬷听完她的话后,便丢了块牌子给她,让她自个去膳房,看看能不能领些糕点什么的来。
小舟笑着应了,明白那膳食应该是早早的领来了,只是没有给她与元晦留罢了,至于说什么糕点,也只是说看看能不能,也就是说,也许有,也许只能再饿肚子。
回去与元晦说了声,小舟便提了灯笼,出了景言殿,膳房离的并不近,所以小舟才会提灯笼出来,至于膳房的位置,小舟也只是迷迷糊糊记了个大概,便捡了块尖锐的石子,每到一个拐角处,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刻下一个小小的印子,以免自己走迷了路。
路上问了几个宫奴,却依然没有走到膳房,小舟有些暗暗恼自己的无用,连个膳房也找不到。
一个宫奴带她走了些,最后又遥遥一指,“你顺着这道,一直走,走个半柱香的时辰,便能瞧见了。”
小舟千恩万谢,便打算往前走去,还未迈步,便被方才那宫奴一把抓住,拉着往后面退了几步,然后带着她跪下去。
小舟有些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开口问,就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人,整齐统一的脚步声。
小舟心里暗暗思索,莫非是巡逻的侍卫不成,若是那般,她们也无需这般施大礼才是。
“千万别抬头,不然会被拖出去打死的。”那宫奴见小舟还抬头看,便也顾不得品级了,直接将小舟的头压了下来。
行列极整齐而严肃,一个个近侍卫都将一手放置在刀柄上,以便于突然发生变故时,好能第一时间拔出刀子来。
在他们的正中,那是一乘看着非常普通的轿子。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轿子为明黄色,轿帘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抬轿的是六名太监,轿子的里面端然不动地坐着的,便是当今圣上,盛帝。
肃静的前进,偶然可能听到些笨重的轿杠在轿夫的肩膀上转动所发出的声音。
成群的侍卫宫奴,默默无声地随在队伍的后面,很迅捷地走着。
他们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急着赶往哪里,等队伍走远了,那宫奴才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又给小舟也拍了拍。
小舟感激的道了谢,哪怕这宫奴只是因为她是女官,才这般做。
按照这宫奴所言,小舟又挑起灯笼继续往前走,但是她显然忘记了,那宫奴所说的半柱香的时辰,是按照那宫奴的步子,所以她走了半柱香的时辰,又迷失了方向。
不止是如此,她手上的灯笼也忽明忽暗,显然是蜡烛要燃尽了。
低头思索了一下,若是没灯笼,自己怕是要明个早上才能回得去。
便咬咬牙,往旁边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宫殿,借根蜡烛来,最好是能碰到熟识的女官,那便更好了。
拐了弯,小舟有些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这里也不像是哪个宫殿,更像是宫殿墙外,她围着绕了许久,也没绕到门的位置,不由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
“谁在那里!”
小舟一口气还未叹完,便听到前方忽然响起呵斥声,随后便有许多灯笼往这个方向走来,小舟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几个带刀侍卫便将她给团团围住。
☆、第一百章 腰牌
小舟被忽然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上的灯笼也没拿住,掉在了脚边,燃了起来,见状便略微后退了些,却也不敢大步后退,以免被怀疑要逃走,直接给正法了。
“你们都退下!”
“然。”一众带刀侍卫纷纷列到红墙边,那本在侍卫后的人走了出来,小舟低垂着头不敢看,只看见了那人一身银色软铠,腰系盘龙玉佩。
什么?小舟一发愣,自己来宫中的时间不长,也似乎并不认识这当差的。
“抬起头来。”
“然。”小舟抬起头,接着两旁侍卫手中的灯笼看清了面前的人,只见他头顶镶玉龙冠,面覆月明面具。
此人正是太子元恒。
“我们见过。”从面具后发出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古怪感。
小舟咽了咽吐沫,不知道为什么这元恒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惧怕,便涌上了心头,心也提到了喉咙眼。
“大胆,见到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其中一名侍卫呵斥一声,小舟便感觉身后被人一推,整个跪在了灯笼上,便连忙用手将仅剩的星火熄灭,这才算松了口气。
她的确是太震惊了,不然也不至于会连下跪都忘记。
没有什么会比一个烹杀宫奴的主子记得你,更让宫奴害怕的事情了。
“今日是宫中上善日,定昏后是禁止走动的。”元恒声音冷冷的说道,伸出手去,想让小舟平身,但是几乎整个人伏地的小舟并没察觉到,他手指微微蜷缩了些,便收了回去。
“奴是景言宫的女官,并不省得今日是上善的日子,只是想去膳房取些点心,但路上灯笼熄了,便想要来借根蜡烛。”小舟的声音有些怯怯的,毕竟自己的确是到了人家的地方,本就是理亏,这些人又在做什么,有什么是值得太子亲自带人巡夜的。
侍卫里有谁嗤笑了一声,“借蜡烛,这是什么烂借口,我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借蜡烛。”
“赤雷。”元恒轻声的说道,那些侍卫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元恒从小舟的手中勾起了陈福给她的牌子,在手掌中摩擦端详着。
小舟见状,立刻磕头道:“奴说的都是真的,奴是方到景言宫当差的女官,唤作小舟。”
“姓什么?”
那隔着面具所发出的声音,总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小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父姓史,小舟全名史小舟。”
“哦。”面具后的声音忽然变的有些玩味起来,“那礼部的史清名是你什么人?”
“礼部尚书正是家父,小舟为史家长女。”
“说谎。”元恒缓缓开口道:“史清名长女唤作史月柔,嫡女唤作史月琼,她们二人,本王都见过,却未曾见过你。”
小舟猛的抬头看向那说话的人,又是这样,为什么每个人都只知道那后平的谢玉娘,而忘记了她的娘亲的存在,“我才没有说谎,我娘亲才是正妻。”
等她说完这话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对着太子大喊大叫,这下完了。
元恒看着像是被踩到痛处一般忽然暴躁的小舟,竟然缓缓弯下了腰身,在小舟耳边轻声说道:“那,你便是尚未入族谱。”
说完这话,他看到那唤作小舟的孩子身子一僵,看来多半没错。
“劳太子殿下记挂,奴小舟惶恐。”小舟努力翘起了嘴角,低头谢恩。
元恒直起身子,史家到底有多少女儿,那史清名到底有几个妻子,对他来说并无不同,便吩咐了身旁的侍卫,“给她灯笼,带她去膳房,就说是本王的主意,。”
面具的冰冷还在面颊未散,小舟咬牙,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何以这般奇怪。
“哦,对了,你的腰牌呢?”走了几步,元恒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依然很冷淡。
小舟一愣,腰牌是指什么?
难道是自己刚到景言宫的时候,那陈福给她的那块木牌子不成?
或者说,是季嬷嬷刚才给自己的,景言宫的牌子?
想着便将两块牌子都奉上去。
元恒慢慢步来,走到小舟面前站定,伸出手,将小舟手中的景言宫牌子一扫,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才拿起了另一块写着“谨言慎行”四个字的木牌,端详起来。
“景言宫的腰牌是不刻字的吗?”元恒说着,便顺手从发冠上抽出了盘龙金簪,盘龙冠没了支撑,便滑落而下,旁边的侍卫赶忙接住,捧着。
元恒在小舟的腰牌上刻下了“史小舟”三个字,然后将手中的东西丢了过去,小舟也赶忙接着。
等东西拿到手,小舟懵了下,这不是她的腰牌,而是一块写着“恒”字的玉牌,便高高的举起,也不说话,意思便是请元恒收回。
“想要回自己的腰牌,明日酉时,再来此处。”元恒捏着腰牌上的穗子在小舟眼前晃了晃,然后便带着侍卫离开了此地。
小舟整个人都傻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嘿,还傻愣着做什么,快些个,不知道咱们还得巡夜吗?”那留下的侍卫见小舟还在发愣,便没好气的说道。
小舟连连道歉,捡起了地上景言宫的牌子,然后跟着侍卫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尚膳房
“去去去,哪里来的孩子,不知道这是啥地方吗,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
小舟递上景言宫的牌子,那膳房的人便将她往外撵,“走走走,耽误了给太后炖……”
“怎么这般慢?”本来站在外面的侍卫有些不悦的凝眉走进来。
那侍卫刚进门,那本在一旁翘脚喝茶哼小曲的膳房管事公公便立刻笑着迎上来。“哎,这不是柳侍卫嘛,什么风儿将您老给吹来了。”
那侍卫瞥都没瞥膳房管事公公,只是指了指小舟,“你们给她拿些点心,别耽搁时间,我还得回去当值呢。”
膳房管事公公啧了声,一边连连应声,一边给膳房里的嬷嬷使眼色,那嬷嬷赶忙将新蒸好的糕点装进了食盒,陪着笑脸,递到了小舟手上。
“女官大人,您拿好了,还热着呢,若是不够,便让人来吩咐一声便是,咱们给您送去,何须劳烦您老跑这么一趟。”
小舟笑着点点头,腹语道,景言宫里就她一个能跑腿的,不自己来怎么办,这些人显然是认识这在太子身边的侍卫。
见小舟拿到了点心,那侍卫将灯笼给了她,便又回去当值了。
小舟也便提着食盒往回走,那膳房管事公公还将她送出了门外。
小舟不由有些感慨,心说若是自己一个人来,指不定这些膳房的人要怎般刁难,单单看她刚才递了景言宫的牌子时,这膳房中的人的态度便可知道了。
便是同样为龙子凤孙又如何,云泥之差,依然是有的。
等小舟走后,刚才给装糕点的嬷嬷便凑到了膳房管事身边,“管事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我明明瞧着那是景言宫的牌子,那太子跟下的女娃娃,我也是认识的,怎么就换了人了呢?”
管事公公瞥了她一眼,兰花指一甩,“你要是能瞧出来,咱家这位置,就该换你坐了。”
这下,膳房里的嬷嬷宫奴们都围了上来,毕竟此时膳房的事务已经去了七八,这管事公公的话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管事公公卖了一会关子,这才开口,“这事儿,你们也甭问了,主子们的事儿,咱们这些个下人哪里说的清楚啊,还是低头做你们的事儿吧。”
管事公公说完这话,便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景言宫的人怎么会跟太子爷身边的侍卫扯在一起,他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小舟又是一叹气,看着红红的高墙,她似乎不记得刚才那个地方是怎么走的了,若是明日不能去取回腰牌,自己将会受到何种惩罚?
想到这,小舟便不由打了个颤。
回到景言宫,季嬷嬷已经歇着了,小舟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元恒的房外,在门外唤了声,那元晦很快的便将门打开,放她进来。
小舟瞥了眼,并没有在温书,不晓得在做什么,似乎是很匆忙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殿下,这糕点拿的多些,等下小舟取一些给嬷嬷公公送去,余下的您便收好,以备不时。”不时其实是非常经常有的。
小舟将食盒放下,这糕点虽然多,但是决不能让季嬷嬷与陈福二人知道,所以只是取了几块常见的糕点,拿盘子盛着,施礼告退,出了门。
等小舟走后,元晦走到桌边,掀起了食盒的盖子,看了眼里面的糕点,便眼神渐渐冷下来。
小舟将糕点送去时,陈福还在睡,她便取了几块糕点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下面铺着油纸。
然后便又转身去了季嬷嬷房里,将糕点和景言宫的牌子一同奉上,季嬷嬷见到小舟带着糕点回来,不禁有些惊讶。
“这糕点似乎……不是咱们这宫例的。”
☆、第一百零一章 心机
小舟将糕点送去时,透过陈福半掩的房门,看到陈福依然在床榻上酣睡着,尚未醒酒。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明白自己并不适合进去,所以便将早早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悬挂在了门板上,然后便又转身往季嬷嬷的住处走去。
到了季嬷嬷房中,小舟先是施礼,然后便将糕点和景言宫的牌子一同奉到了季嬷嬷的桌子上,季嬷嬷见到小舟带着糕点回来,不禁有些惊讶。
在季嬷嬷看来,这小女官是绝不可能从膳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宫奴手里拿回来什么的,她之所以丢了牌子给她,让她自己去膳房取糕点,不过是怕她在此多做纠缠,便借着去膳房拿糕点的由头,打发了她出去,也好让她碰碰钉子,知道谁才是这景言宫的主。
又仔细打量了那盘子里的糕点,季嬷嬷不禁眯起了眼儿,狐疑道:“我怎么瞧着,这糕点似乎不是咱们这宫例的糕点?”
小舟听季嬷嬷这样一说,心中顿时一咯噔,她哪里会想到,这各宫能取的糕点还有分别,那膳房的嬷嬷给她取糕点的时候,一定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