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的笑话。如今自己变成了阮筠婷,继承了人家的身子,是不是也该负起属于阮筠婷的责任?
“岚哥儿。”
想不到阮筠婷会说话,阮筠岚诧异的抬了一下头,目光与她的在镜子中相遇。
阮筠婷纯是没话找话说:“你用了早饭不曾?”
阮筠岚鼻子里哼了一声,“想吃饭?院子里下人都不在,没人去厨房提食盒,这不都拜你所赐。”
阮筠婷无语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阮筠岚的气什么时候能消。
“那我去提食盒吧。”
“你去?”
“是啊。”不然怎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站起身,看着比自己还挨了半头的弟弟,阮筠婷心情大好的道:“你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转身,才迈出两步就被拉住了。阮筠婷心下感动,看来还是亲姐弟啊,这是怕她累着。
回头刚要说话,阮筠岚却道:“你别是又想借路逃了吧?”
“啊?”
“你别想逃,错了就要认,老祖宗那你是必须要去的。难道还想像上次那样,我代你去认错?”
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阮筠婷半晌无语,最终替自己身子的本尊惭愧的低下头,心中暗骂,这是什么姐姐啊!还让亲弟弟做替罪羊?!
阮筠岚叹息了一声,“你呆着吧,我去。”厨房里的人八成也没什么好脸,让她去了,万一再惹了事可怎么好。
阮筠岚去提食盒,阮筠婷便找了件水粉色的棉比甲套上,推门到了院子里。静思园是个不大的院落。院门正对着一间正房,两侧是带有耳房的厢房。由于年纪尚小,老太太又希望阮筠婷身边有个人看着她让她少惹事,阮筠岚便也住在静思园,不过是住对面的西厢。院当中有一棵矮松树,此刻上头挂着雪,让阮筠婷联想到圣诞树。
站了一会,就听院门被推开,阮筠岚空着手回来了,双颊通红,衬着额心的一点美人痣,漂亮的不似真人。只不过眼神很冷,看起来很生气。
“岚哥儿,怎么了?”阮筠婷快步迎上去。
“厨房里说人手不够,没工夫预备咱们的饭。”说罢闭眼,等着阮筠婷暴跳如雷。
谁知半晌都没有等到阮筠婷的反应,张开眼,就见阮筠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朗一笑,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这会子老祖宗那儿八成也用罢早饭了,咱们这就去给她请安吧。”她被关了那么久,不饿才怪,可如今还是请安重要,其余的事搁着也罢,只是又连累他了。
阮筠岚诧异的眼睛都瞪圆了。难不成因为关了次柴房,阮筠婷终于转性了?
徐府里阮筠婷是熟悉的。虽然以前做三房嫡女的时候,每次离开自己的院子都是坐车坐轿的,可大致上的方向她分的清楚。
徐府是四进的宅院,坐北朝南,门外便是富贵大街,街两侧分别立着三座牌坊。其中一座,是因着累官至二品已故去的老太爷,第二座是因着二老爷徐兴邦,如今远在边关的镇南大将军。第三座,便是为了长房大姐儿,如今的徐贵妃。徐家大老爷早逝,可女儿是个争气的。徐贵妃可是她们这一辈人中的骄傲。
长房和二房一人一座牌坊,只有三房默默无闻,三老爷任秘书丞,从五品官,是专管经籍图书的,满腹诗书,人却有些迂腐,处世更不够圆滑,并不是能开拓进取的人物。再加上如今三房里的嫡长女徐凝秀出了这样的丑闻……
阮筠婷心里头好生的惭愧自责,若是她能谨慎些,争气些,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她的自负潇洒,终归是害人害己。
一路离开静思园,出了后院,顺着院墙向南边儿的上房走去,右转,穿垂花门,过穿堂,便看到老太太所居的松龄堂的大门。院门口有两个还没梳头的小丫头蹲在清扫干净的台阶上玩羊拐子。见来人是阮筠婷姐弟,也不理人,抓了羊拐转身就向院子里头跑。
阮筠婷有些不适应的蹙了下眉,若是以前的她,这些人一定巴不得上来巴结行礼的。看看一旁的阮筠岚,他却好似已经习惯了。
迈进高门槛,到了松龄堂第一进院子。院里有四名洒扫的丫头正在抡着扫帚扫地,见有人进来都停了手上的工作,可看到来人是谁,又都继续低头干活了。
阮筠婷姐弟避开他们的扫帚,到了门廊下。棉布夹板帘子此际被掀起,一个十**岁年纪,相貌清秀,身着浅粉色收腰长比甲的大丫鬟走了出来。
“呦,是阮姑娘和岚爷啊,老太太这会子用罢了饭,正叨念阮姑娘呢。”说着为二人掀起门帘,扬声道:“阮姑娘和岚爷来了。”
第4章 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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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画眉姐姐。”阮筠婷并没如从前那般挺胸抬头的进门,而是先行道谢。这着实让画眉惊讶了一下。
正厅的地当间摆着黄铜的镂空暖炉,里头炭火烧的正旺,比起静思园她的卧房可要暖和多了。此刻正是各房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穿着松石蓝色的锦缎褙子斜歪在暖炕上,有些蔫蔫儿的。大太太王氏在一旁侧坐着为老太太捏腿。三太太君氏满面病容坐着圈椅,一身素色,双眼肿的像核桃。
看到君氏如此,阮筠婷心里一阵子揪痛,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做出逾矩的事。暖炕的下手边,左侧坐着长房的二爷徐承宣和二奶奶王氏。其次是三房的四爷茗哥儿、十一爷硕哥儿和十三爷珍哥儿。右侧站着的是三房的闺女们,八姑娘徐凝霞曾经是她同胞的妹妹,如今十三岁。九姑娘徐凝敏和十二姑娘徐凝芳均为翠姨娘所出,分别十二岁和十岁,十姑娘徐凝慧为香姨娘所出,十一岁。
看着三房这些熟悉的人,阮筠婷百感交集,毕竟那曾经是她的弟弟妹妹。往后却再不能以原来的身份相认。
收敛心思,阮筠婷提裙摆规矩的跪下行礼,阮筠岚也一同跪下:
“婷儿(筠岚)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
“嗯。岚哥儿起来吧。”老太太摆了摆手,坐直了身子。
阮筠岚站起身,站在了左侧最末。
老太太以及屋里头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仍旧端正跪着的阮筠婷身上。
“婷儿,你可知错?”
老太太问的很是无力,经过昨夜的事,她的精力已经花去了大半。如今看着冥顽不灵的女孩,想起离家出走的客死异乡的女儿,老太太更是悲从中来。她的女儿乖巧,知书达理,就是闲书看的太多才走了下坡路,谁知道她竟会生出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儿来。
一屋子的人都以为阮筠婷必然如从前那般,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谁知她竟然磕了个头,真诚的道:“老祖宗,是婷儿不懂事,惹老祖宗生气,让老祖宗失望,婷儿给您磕头赔不是了。”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她,老太太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预备了一肚子训斥的话,只等着她跟自己蹦高的时候好生教育她,现在却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转而道:“知错?你错在哪了?”
阮筠婷低着头,“婷儿不该爱慕虚荣,看到八姑娘的耳坠子漂亮就想着自己也要一副,还不知身份的往自己耳朵上戴。女儿家如此,是丢了脸面,更是失了德行,如今在府里自家姐妹跟前还好说,到了外头就丢了徐家的颜面了。婷儿错了,请老祖宗惩罚。”说着磕了个头。
三太太如今悲伤着女儿的事,断不会开口。大太太瞧了瞧阮筠婷,道:“老太太,难得婷儿开了窍,我看这事儿就揭过去吧。”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并不回答,扶着红木雕花的炕桌坐直了身子,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年我就是太宠着你,才给你惯出一身毛病来。你娘不在了,将你托付给我,我若是不将你教导出个模样,将来下了世,如何去见她的面儿?”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哽咽。
“老太太,您莫要难过,您已然尽力了。”大太太柔声的劝。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大太太不必多言,道:“今儿个起,婷儿的事我必须更加放在心上,若是每次都由着她贪婪、自私、无知,将来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大事!在府里头尚且罢了,如此上不得台面,往后怎么为她议亲!画眉,去给我请家法来。”
“是。”
如此不留情面的一番话,说的一旁站着的阮筠岚面红耳赤。其余人则是抱着一种撒蟑螂药的心情,老太太终于要下狠手收拾这个惹人烦的丫头了。
画眉领命去了,阮筠婷这厢低着头一声不吭,老太太说的对,她是该受教训,虽然她没有从前的阮筠婷那样贪婪自私无知,可她骄纵自我,又以为全世界对她好的人都是好人,不也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她是该长长记性!
所谓家法,是五根藤条编成的一根粗藤条。画眉双手捧着藤条进了门,左右两侧的哥儿姐儿看着都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不起身,吩咐道:“韩滨家的。”
“老太太。”韩滨家的上前了一步。她是老太太的陪房,后来跟了韩管事,是协理老太太管理府中钱物和人事的。
“你拿着家法,好好帮我教教婷姐儿。”
“是。”韩滨家的接过画眉手里的藤条,一步步走向跪在地当间的人。
当着所有平辈人的面,当着自己亲弟弟和外祖母以及两个舅母的面,又是被下人执刑,这是天大的羞辱。
老太太之所以有此举,一则是罚她,让她长记性,二则也是要试验阮筠婷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错了。若是假的,此刻她就应该露出本性,蹦起来说理了。
但阮筠婷没动。
阮筠岚紧锁着眉头,嘴巴已经抿成一条直线。徐凝霞则是轻蔑的看了眼阮筠婷,眼神与看老鼠蝼蚁没什么分别。
“婷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大太太问了一嘴。
阮筠婷摇头:“婷儿错了,就该受罚,无话可说。”随即低下了头,将背部给了韩滨家的。
老太太点头,“既然认罚,韩滨家的。打!”
“是。”
随着韩滨家的的一声,藤条高举起来,毫不含糊的抽在阮筠婷背上。剧痛袭来,疼的阮筠婷眼前一黑,可她死死咬着嘴唇忍着不吭一声,藤条每一次落下,她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上一句:要长进,要有志气,要活出个人样来,今生决不能走前世的老路,老天不会再给第三次机会……
韩滨家的一连抽了十多下,阮筠婷水粉色的棉比甲背后棉絮都被抽的翻了出来,隐隐透着血迹。
老太太见状,蹙眉摆手道:“够了。”
韩滨家的便退了开去。
阮筠婷满额的冷汗,惨白着脸磕头道:“多谢老祖宗赐罚,婷儿往后一定改过自新。”
“罢了。”老太太疲惫的闭了眼,道:“你也回去吧,待会我叫周全家的将新人给你那院子拨过去,你留几个称心的使唤。岚哥儿是懂事听话的,之所以让你们姐弟住在一个院儿,就是让你有事多听他的意见。”
“是,多谢祖母。”阮筠婷额头碰地,背上疼的已经直不起来身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疼她,罚她重了些,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想了想,又道:“你翻年也要十二了。是该好生学习的年纪,过了年府里正好要给姐儿几个请教养的嬷嬷,你到时候也来跟着一道学,准备一下来年六月奉贤书院的入学试吧。”
在座众人一听,都惊诧的看向老太太。
第5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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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听了其实也很是诧异,梁国民风开放,女子除了不能在朝为官,其余并无太多约束,世家女子更是可以上学读书。不过这“奉贤书院”的来头可大了。若用现代的话来说,奉贤书院在梁国内的名声地位相当于清华北大,乃是著名的学府。
书院中名家云集,教养女子的嬷嬷也都是宫里出来最有经验的。女孩儿进去培养过的多是嫁入高门贵府,就是宫里的娘娘十个也有六七个是出自奉贤书院的。若是哪家的姑娘在奉贤书院中镀一层金,将来求亲的人必是踏破门槛,高嫁的几率大大增加。
不过这样的书院,门槛也是奇高。且不说入学时候六艺五术都要达到一定程度才入得奉贤书院的“小学”,再经过考试酌情进“大学”。单说她的身份,恐怕也不成。徐家虽是名门,可在全国中比较,比徐家贵重的大有人在,她前世凭着三房嫡女的身份,堂姐是贵妃,二叔是镇南大将军,才好容易够了格,通过考试在奉贤书院的小学读了半年,当时已经是羡煞旁人,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只赞她聪明了。今生的她无父无母,又是如今的境地,就算考试通得过,身份上也不够,老太太说这话,怕只是为了声明对她的公平罢了。
阮筠婷想得到,在深宅中打滚儿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众人表情各异。不过阮筠婷仍旧叩头行礼:
“谢老祖宗的恩典。婷儿一定不辜负老祖宗一片苦心。”
如此知礼的话,让各怀心思的众人又都回过神。
老太太点头,道:“罢了,韩滨家的,带着婷儿到西次间去上药,好好给她摆摆道理,待会儿送回静思园去吧,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是。”众人一起其身应是。
韩滨家的叫了丫鬟舒翠,一左一右将阮筠婷搀了起来,背上的衣裳怕是黏在伤口上,撕扯间疼的阮筠婷脸色惨白,但她咬紧了牙关,愣是不吭一声。惹得韩滨家的多看了她两眼。
才下了台阶,不等到西次间,却听见有小丫头行礼的声音。
“三老爷万福。”
回头,正看到三老爷徐兴家满面怒色风尘仆仆的赶来。才离开正堂的众人与他走了个对面儿。三房的子女们见了三老爷,各个吓的面如土色,规规矩矩的诺诺行礼。三老爷一摆手,瞪着三太太道:“你跟我来!”随即气冲冲的进了屋。
君氏双眼红肿,示意子女们先退下,转身进去了。不待院子里的人走远,屋里就传来清脆的瓷器破碎声:“你教导出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