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阮筠婷回答,韩肃已撩下摆在靠窗的桌边坐下,隐隐不快的看着楼下。
阮筠婷和君兰舟则是将原来那桌的茶点都挪了过来。三人喝茶,却再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戴明和琼华公主那一桌的菜齐了·琼华公主主动为戴明夹菜,戴明也为琼华公主斟酒·两人时常相视而笑,戴明还体贴的为琼华公主挑鱼刺……
阮筠婷面无表情的撑着下巴看着·脑海中闪现的,是曾经琼华公主和端亲王宴请戴明,戴明送了她一身雪白的纱裙,带她去会同馆赴宴,席间,他也是对她这般照顾有加的。如今她不在场,却是换了一个对象而已。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对戴明虽然没有爱情,可曾经一个信誓旦旦对自己说今生只会有她的男人,这么快就背着自己对一个高贵的公主如此体贴殷勤,难免会让阮筠婷觉得失望。不是对他的爱情失望,或许,是对这个人感到失望,心里凉嗖嗖的。
“筠婷,你没事吧?”
韩肃这会子也没有心思与君兰舟斗嘴了,他心中为阮筠婷不平,更加心疼。他气戴明不懂珍惜。若换做是他,有机会与阮筠婷长相思守,又哪里会去与别的女人这般惹她伤心?他打量阮婷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背叛吗?
可是,韩肃生气,却没有立场说话。
因为阮筠婷未来是戴明的妾······
“我没事,哪里会有什么事。”阮筠婷苦笑:“若是没什么意外,我八成就是个小妾,当家主母总会有人做的,不是琼华公主,也会是别人。”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所以韩肃和君兰舟都是无奈无言。
见戴明又为琼华公主挑了块鱼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阮筠婷站起身,道:“留下也无事可做,若没别的事,我就回府去了。”
“我送你。”君兰舟也起身。
韩肃担心阮筠婷,本想相送,但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的身份特殊,如今不好与阮筠婷接触过多只能握紧了拳头,若无其事的点头道别。
阮筠婷和君兰舟下了台阶,并没有走大堂,而是从后门离开了归云阁。
走在街后的巷子里,君兰舟道:“婷儿,你若是难过,就哭吧。”
阮筠婷摇摇头,“我不是难过,只是心里不舒服。”
“我理解。”
“不,你不理解。”阮筠婷幽幽叹息:“我心里的不舒服,并非生气和吃醋,这感觉······说不清楚。不过我没事的,你不用挂心。”
君兰舟闻言,认真的看了阮筠婷许久,她当真没有心痛的死去活来的意思,才松了口气,送阮筠婷上了徐家的马车。阮筠婷坐在车上,君兰舟则跟在外头步行,一路将她送到了徐府门口才离去。
谁知阮筠婷才回静思园,衣裳尚且来不及换,外头就有小丫头来报,“姑娘,韩妈妈来了。”
阮筠婷放下茶盏站起身,“快请。”
不多时,韩斌家的穿了墨绿色的粗缎长比甲,显得身材圆滚滚的,满面堆笑的上了台阶,在屋门口屈膝行礼,“姑娘安好。”
“韩妈妈快请起,何须如此多礼。”阮筠婷上前拉住韩斌家的的双手,引他坐下,又吩咐婵娟上茶。
韩斌家的笑道:“姑娘不必忙活,我传了话就要回去的,才刚戴夫人捎了信来给老太太,说是要请您去戴家一叙。您方才不在,这不,老奴一听说您回府了,就紧着来告诉您一声,可不要耽误了正事。”
“有劳韩妈妈专程跑一趟,这种事叫小丫头传话即可,大热天的,还让你费心。”
“说的什么话。”
阮筠婷的话客气又贴心,韩斌家的很是感动开怀,笑着拍了拍阮筠婷的手,便告辞离开了。
红豆这会子进屋里来,道:“姑娘要去戴府吗?奴婢伺候您更衣。”
“嗯,选身寻常的就好,用不着打扮。”阮筠婷面色凝重,她隐约觉得,戴夫人找她与今日在归云阁看到的那一幕脱不了干系。
红豆服侍阮筠婷换了身碧色的袄裙,重新梳了随云常髻,打扮的娇俏又不失端庄,便带了婵娟离开徐府。
戴家门口早就有下人候着,见阮筠婷的马车到了,殷勤的迎了上来。对阮筠婷很是客气,引着阮筠婷去往前厅。
阮筠婷本以为是戴夫人找她,想不到戴明的父亲戴思源也在。行过礼,戴夫人的贴身侍女便带着婵娟出去吃差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戴思源夫妇和阮筠婷。
看这架势,阮筠婷知道今日的事情一定严重。否则戴思源夫妇也不会选在这个时机单独留下她。不过既是他们请她来,要开口的便是他们,所以阮筠婷并不言语,而是安静的品茶。
眼瞧着茶水续了第三回阮筠婷都不开口,戴思源与仇氏对视了一眼,对阮筠婷如此沉得住气感到意外,却也佩服。戴思源咳嗽了一声,看了看仇氏。
仇氏领会意思,放下茶盏用帕子沾沾嘴角,“婷儿。”
阮筠婷放下茶盏,笑容可掬的望着她:“是。”
“其实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说。”
“戴夫人请讲。我洗耳恭听。”
“这,你也知道如今明哥儿与他父亲在朝堂上力主土地新政的事,上一次吃饭时候也与你说过。”
“是,婷儿清楚。”
戴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当时也分析过,土地改革,牵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是。”阮筠婷含笑望着戴思源:“戴大人,是否改变意思了?”
戴思源闻言眉头一皱,“为了我大梁国百年兴旺和后世百姓的福泽,我等哪里会因为危险就不去做事,那样岂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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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残酷的现实
阮筠婷见戴思源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站起身笑着行礼戴大人息怒,婷儿无知女流,说的话算不得数的。520xs。/top/ 小说排行榜”
戴思源看了看阮筠婷,拉长音“嗯”了一声。
阮筠婷的确聪明,论样貌,是顶顶的美人,论才华,她也是出众,配侍奉他的儿子。可惜的是她的出身不高,否则做个嫡妻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人改变。
想到曾经他们戴家人对阮筠婷的态度曾如同戴明的未婚妻子,如今戴雪菲成功的嫁给世子爷他们的态度又变了,戴思源觉得也有些过意不去,语气缓和了下来。
“婷儿,你是个聪明人,伯父也不拐弯抹角,便直言不会了。”
“婷儿洗耳恭听。”
“你也知道引领土地改革的危险。我虽然身为户部尚书,明哥儿的官职也不低,但在朝堂上说话,分量多少还是不足,若是明哥儿与琼华公主结为夫妻,他便成了西武国的驸马。有西武国皇室作为后盾,说话的分量自然会增加,要成事也容易一些,此其一。”戴思源一面说,一面打量阮筠婷的神色,见她只是平静的望着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觉得坦荡了许多,又道:“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若真的又一日新政推行失败,咱们戴家无奈之下做了皇上的挡箭牌而获罪,明哥儿成为琼华公主的驸马,皇上看在西武国皇室的面子上也不会置于明个儿于死地这样能够保全我戴家的香火。”
戴思源话音刚落,仇氏就抢着说:“其实婷儿,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阮筠婷挑眉,“哦?”
仇氏道:“若明哥儿获罪,你作为他的妾,到时也会被牵连。可若他迎娶了公主,保全了他,那不是也等同保护了你?要知道,做一个有夫君庇护的妾和做一个失去丈夫的妾处境可是完全不同的。”
见阮筠婷不动声色,仇氏越发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便按着自己的猜测道:“哎,婷儿,我们也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你是懂事的孩子,万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明哥儿与他父亲是一心一意为了百姓福祉考虑,咱们作为家人,总不能拖后退不是?而且明哥儿是我的孩子我最清楚他的性子,他对你也绝对不会亏待的。那琼华公主出身高贵,与明哥儿也是登对的很,想来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妾室不是?更何况,明哥儿早晚要娶正妻的,不是琼华公主,也会是其他的望族千金啊!”
话已至此,戴家人已经将关系摆明,阮筠婷还有置喙的余地么?
仇氏和戴思源所说的,阮筠婷都懂也都理解,只是想起当初皇帝刚刚赐婚,她初来戴家时这一家人对自己的好与现在的情况,当真是极强烈的反差。
也对,他们之所以会答应让他做戴明的妾,当初是由裕王爷动了手脚的。他们与裕王爷是亲家,最终目的还不是想让戴雪菲与韩肃成亲之前不要生出任何事端来么?所以他们用甜言蜜语稳住她,让她觉得戴明此人可以依靠,从而断了与韩肃的联系,让韩肃安心的娶了戴雪菲…···
阮筠婷现在才恍然大悟其实上一次韩肃大婚之后戴家的家宴里她就已经看得出一些端倪了,只不过话不说不明她也是到今日今时,才想清楚了一切。
可那个口口声声说心中有他的男人对他到底有几分真意,几分哄骗?他是为了他妹妹的幸福着想多一点,还是对她的真心喜爱多一点?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她当真分辨不清楚了。
阮筠婷淡淡一笑,眼神中不无嘲讽,却也在瞬间适然。无所谓了,左右不是她深爱的人,她对戴明也只不过是纯粹的欣赏而已。到如今,残酷的现实已经让她认清一切,今日戴思源夫妇能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也算是尊重了吧?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妾。或许他们还觉得,与她解释已经是对她天大的好了。
“大人,夫人,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阮筠婷笑着道:“你们是长辈,自古就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之浅的婚事你们当然可以做主。置于我,今日能得两位长辈的重视,还这样专门让我来讲实情告知,我已经很是感动,一切全凭长辈做主便是。”
且不论阮筠婷的话是不是由衷,戴思源和仇氏闻言都是微笑,心里舒坦无比,对视了一眼,仇氏起身缓缓走到阮筠婷跟前,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咱们明哥儿没看错。你放心,明哥儿将来会对你好的。”
“是。”
“来吧,饭厅已经预备下午膳,咱们去用饭。”
“是。”
来都来了,阮筠婷不好拒绝,便跟着去用饭。
只是一餐饭阮筠婷都是味同嚼蜡,还要笑着回答戴思源和仇氏的一些问题。保持自己的风度和谈吐,不要做出任何损伤自己尊严的事。阮筠婷用过饭,只觉得胃里像是装了个石头,完全没有消化。强忍着胃疼,一直到了未时一刻,戴思源夫妇要午睡了,她才告辞离开。
婵娟从下人那里早已经听说了一二,再见阮筠婷眉头轻锁,脸色苍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的模样,便知道那传言不是谣言,是真的。
扶着阮筠婷上了车,自己也坐上去,拉着阮筠婷冰凉的手,道:“姑娘,难道小戴大人真的要和那个什么公主成亲吗?”
阮筠婷疲惫的闭上眼,颔首道:“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现在还是戴家和琼华公主私下里相交。”
“私下里交往也是交往啊!”婵娟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只觉得自家姑娘委屈:“姑娘,您怎么这么命苦呢,奴婢从前以为小戴大人对您那般好,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男人当真都是一个样儿的,您对她好,他可以完全当看不见,有了身份高贵的公主,就将对您的那些心思都给忘了,简直,简直是始乱终弃!”
“傻丫头。”阮筠婷从袖中拿出帕子来给婵娟擦眼泪:“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可是奴婢就是觉得姑娘委屈。姑娘那里不好了,那里不配做小戴大人的正妻了!您瞧瞧府里的姨娘们,翠姨娘,香姨娘,哪一个有姑娘这般好的人品学识?小戴大才名在外,可姑娘也是梁城中出了名的才女啊!”
“也就你偏着我,才说我好罢了。女子身份本就低微,我又是生父不详的······哎,婵娟,你也不必难过,就如同才刚戴夫人所说的,没有琼华公主,保不齐以后还会有什么公主郡主的。早晚的事情罢了。”
婵娟也知道阮筠听说的是真的,当下也说不出能够劝解阮筠婷的话来,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
阮筠婷被婵娟哭的更加心烦,胃液更加疼了,伸手捂住胃部,只觉得隔着薄薄的夏装,都可以摸得到胃部的皮肤是冰凉的。
见阮筠婷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婵娟也发觉了不对劲。
“姑娘,您是怎么了?”
“我胃疼,咱们先别回府,先去会同馆吧。”
“好好。”婵娟忘了哭,扬声吩咐车夫赶车去会同馆。用自己温暖的手帮阮筠婷捂着胃部。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会同馆外,阮筠婷毕竟不是朝中大官,想要见西武国的官员也不是说见就能建的,便呆在马车里,让婵娟去求见君兰舟。
婵娟方才为阮筠婷的事情难过,哭出了一双金鱼眼,在门口与首位说了半晌,好容易才说动一人进去禀报。
不多时,就见身着绯红色西武国官服的君兰舟在下人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来。
一见阮筠婷口中的“君大人”竟然是君兰舟,婵娟便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想起阮筠婷的委屈,眼泪又涌了上来。
毕竟君兰舟曾经在静思园住过几日,姑娘就过君公子,她也是知道君公子是姑娘的至交好友。
“公子爷,您可算出来了,奴婢找了您半天了。”
“这不是婵娟么?你怎么哭成这样?”君兰舟被吓的不轻,以为是阮筠婷出事了:“你们姑娘怎么了?!!快说与我!”他才刚将阮筠婷送回了徐家,怎么一会子就出事了?难道是戴明??
婵娟摸了把眼泪,道:“姑娘才从戴家出来,用了午饭就开始胃疼,肚子还冰凉冰凉的,这会子正躺在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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