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不会有事的。”君兰舟察觉到阮筠婷的紧张,笑吟吟的安慰道:“云山和虫山的山谷也并非没有人来过,旁人都没事,仔细一些就是了。”
是啊,龙脉藏在此处,要修建那样一个工程,必定需要许多人手。只是阮筠婷有限的认知之中,好似所有修建这等秘密工程的匠人,为了防止泄密位置,都是要活埋的。
难怪这林子里阴气这么重!
阮筠婷又是一哆嗦。原本冬日里暖不过来的手就变的更凉了。
瀑布的水声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陡峭的山壁,向上望去,一道银白色的瀑布从十余丈高处倾斜而下,在山壁下汇聚成一个约莫有三丈方圆的清澈水潭,虽是冬日,可此地并非靠着最北边,且水流甚急,并未结冰。
在瀑布的对面,即水潭的一侧,是一片生长了紫色绒草的空地,再往前,便有是一片密林,密林中紫色雾气缭绕,显得神秘又诡异。
阮筠婷指着林子中的紫色迷雾问:“皇上,你说那就是毒雾?”
“正是。”皇帝望着前方,宝蓝色的大氅被风拂动,目光凝聚在林中某处。
阮筠婷和君兰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仿佛有人正从对面的林中而来,在瀑布巨大的水流声中,掺杂着那些人在远处的呼喊,似乎在叫着“主子。”
皇帝显然也听到了,没有多言,而是抬起手臂挥了挥手。他身旁的两名侍卫见状,忙向着前方挥舞双臂大呼:“在这!主子在这里!”
林中之人见了这边动静,忙奔了过来,阮筠婷不用细数,瞧着那些在树林里各处汇集向此处的人,少说也有五十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皇帝的背脊一下子挺直了,双手背在身后,恢复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主子!”为首一人到了跟前,单膝跪地行礼:“属下保护不周,让主子受惊了。”
“免礼。”皇帝笑道:“其余人呢?”
“折损了近十人,还有三十余人失散,目前有四十八人聚集在此处。”
“嗯。”皇帝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君兰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形势逆转了吧。
不过阮筠婷和君兰舟并不紧张,他们此番前来是上书过端亲王的。若他们有个什么,端亲王定会发兵大梁,大梁正与南楚兴兵绝不会给自己添乱。就如同君兰舟那样恨皇帝,仍然能理智的留他一命,皇帝也是如此。
果然,皇帝的人到了,也没有其他作为,而是询问:“可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山洞?”
“回主子,并不曾。”
“是么。”皇帝摸着下巴,站在瀑布前仰望大约十丈高的山壁和延伸向两侧连绵不断的干枯藤曼。
“难道是在虫山上?”
君兰舟也在观察地形。虽然两房没有明说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可此时也用不着遮掩,“有可能。虫山上地形复杂,又有毒虫聚集,很是危险。绣妍娘娘既然要选个安全之地,就定然会选这样的地方。”
皇帝点头:“你说的有理。书中记载,这山谷中常有野兽出没。咱们这么一群人聚集在此处,还不定会引来什么毒蛇猛兽,要尽早离开才是。”
正当此刻,阮筠婷突然听到背后林中传来一阵异动,回头看去,只见群鸟飞散。
君兰舟惊道:“不好。有人!”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背后林中有熙熙簌簌之声传来,听声音。绝不会是与皇帝失散的那些人,就见一个个黑点渐渐放大,在空地上聚集了有四五十人,为首一人身穿月牙白色的书生长袍,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笑容带着些粗狂的男人味,负手一步步走近。脚步落在地上深紫色的绒草上却无一点声响。
“啧啧,想不到皇上竟然御驾亲临。”又看向君兰舟和阮筠婷:“更想不到,你们竟然会助纣为虐。”
皇帝的那五十名是侍卫各个亮出兵器,将皇帝护在其中,
萧北舒带来的一众汉子也都抽出刀剑,两方呈剑拔弩张之势。萧北舒和皇帝的人手相当。
阮筠体和君兰舟所带的十名护卫,变成了皇帝与萧北舒与对峙胜负的关键。
“兰舟。”萧北舒慷慨激昂的道:“你我到底朋友一场,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帮的人是杀死你生父的仇人,也是杀了我父亲的仇人!你我是好友,且有共同的敌人,你何不站在我这一边,咱们同心协力杀了狗皇帝,为父报仇!”
君兰舟将心中真实想法隐藏,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继续相信你的话?我生父是被何人刺杀而亡还有待调查,可前些日我确确实实险些死在你的手中,你要我站在你的这边,焉知我不想报一箭之仇!”
萧北舒闻言便眯起眼。他了解君兰舟的性情,更加明白他的智慧。如果连他心中揣测都猜不出来,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白相交了?
“婷儿。”萧北舒转而对阮筠婷苦口婆心的道:“你如今已是西武国的端阳郡主,何苦要趟大梁过这一烂摊子的浑水?萧大哥虽然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可你在我心里,仍旧是我妹子。就当大哥劝你,你与兰舟速速离开吧,这里不是玩的地方。”
阮筠婷看着萧北舒认真的表情,很难分辨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不论真假,她都有自己的考量,抬手一挥,十名侍卫便会意的退后。
皇帝见状冷笑,萧北舒则是信心十足,不能争取阮筠婷和君兰舟到做自己这边,至少要保证他们不会帮助皇帝。他带来的人各个都是精英,且与皇帝人手相当,这一战他胜券在握。
萧北舒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皇帝,冷然道:“你害死我父,夺走本属于他的江山,现在还有脸继续以一国之君自居?”
皇帝蹙着眉,狠狠道:“前太子勾结它国意图谋反,铁证如山,先皇御笔亲断流放已是轻饶了他,是他自己命不好死在途中,与朕何干!”
“呸!”萧北舒怒竭的啐了一口:“你做过什么你最清楚,怎么我戳穿了你的糗事,你就挂不住脸面了!?”
乾帝头上青筋鼓起,“当年朕真不该心软,留你这叛贼之子一条命!”
“是啊,你不该心软,听了你那荡妇母亲的话!”
“住口!”皇帝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怒吼一声,“给朕上,将叛贼拿下!”
“是!”
……
阮筠婷和君兰舟带着十名护卫退至于林中,就见萧北舒与皇帝的人混战在一处,阮筠婷从不知萧北舒有如此高强的武功,比之上一次西巡被追杀时,他功夫越发精进,取人性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一时间,兵刃相碰之声和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被瀑布的水流轰鸣声掩盖。浓郁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
阮筠婷哪见过这等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面?顷刻间,有人的手臂被砍下,又有人的头颅与脖颈分离……
阮筠婷躲在君兰舟身后。再也不敢看不愿听。
转眼间,萧北舒和皇帝的人都各有折损。皇帝被侍卫护着,退到了水潭旁。
萧北舒信心十足,他的人虽然无法全部带进山谷中来,可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精锐。他身上藏有地图,按着地图指出的路线,沿途并未遇到任何危险,皇帝却恰恰相反,大批人马停留在山谷外,小部分侍卫又被毒雾毒虫等障碍冲散。
只要他杀了皇帝。再取宝藏,拥有富有天下的财富,拥有战神图谱上记载的神兵利器。这江山就是他的!
就在皇帝一方渐渐落了败势之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
阮筠婷回头,惊恐的望着林中不断接近的点点绿光,惊叫一声:“是狼群!”定是这里的血腥味引来了狼群!
这一声惊呼惊动了众人,纷纷住手往林中看去。光线昏暗之处,只见密密麻麻的森寒绿光缓缓接近。而走在前头离开树林阴暗处的野狼群,正谨慎的逼近。
君兰舟拉着阮筠婷,在十名护卫的保护下被狼群逼出了树林,不得已来到死尸满地的当中空地,萧北舒和皇帝两伙人也都罢手,一百余人如今统共剩下四十来人,且多有伤者,均紧张的持着兵刃,看着那群野狼离开了树林。
野狼想来不是一群,而是多群聚集在此处,举目望去,竟有百余匹。
百余野狼,与四五十人类,且其中有一半伤员,这其中谁占优势谁占劣势已经一目了然。
“怎么办?”
“不能露出破绽,一定要稳住!”
“不行啊,这么多的狼,咱们怎么打得过!”
“难道咱们兄弟不是死在敌人倒下,而是要葬身狼腹了!”
……
此刻不论是西武人还是大梁人,不论是萧北舒的人还是皇帝的人,人人都是害怕的,野狼渐渐缩小包围圈,众人也渐渐往后退去。
也不知是谁,紧张的掉了兵刃,弯身去捡的功夫,头狼仰头一声长嚎,狼群便如发了疯一般向众人扑了过来。
“婷儿别怕!”君兰舟抽出匕首,紧紧将阮筠婷护在身后,然野狼速度迅捷,眨眼间就扑到了近前,有的撕扯地上的尸体,更多的却是攻向人群。
君兰舟紧握手中匕首,眼看着挡在身前的侍卫们一个个与野狼拼杀,有的受伤,有的倒下,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只觉得心急如焚,他倒是无所谓,奋力厮杀,就算受点伤,总能逃出去,可是他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阮筠婷,别说是被狼咬到,就算是被抓一下,她也是受不住的啊!君兰舟只能拉着阮筠婷不断退后。
皇帝也是吓的脸色惨白,被几名侍卫护着退后。
狼嚎声,惨叫声,厮杀声,一片血色弥漫。
躲避的几人也终于被几头饿狼围住。
君兰舟一手拉着阮筠婷,一手横持匕首严阵以待,然而狼是是极聪明的动物,懂得不孤军奋战,以数量取胜,竟然有三头野狼一起向阮筠婷和君兰舟扑了过来,饶是君兰舟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一同拼过这三只!
阮筠婷吓的一闭眼,面前腥风扑面而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二次重生,竟会终结在狼腹之中,可怜了君兰舟,被她拖累至此……
这样想着,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张开眼,正看到穿了白色书生长衫的高大背影挡在自己身前,萧北舒左臂被一头饿狼咬住。正挥剑砍向狼首。
“萧大哥!”情急之下,阮筠婷脱口叫道。
君兰舟一刀劈开一只饿狼,也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萧北舒。
然而,人与狼的战斗,根本称不上是战斗,却是野兽单方面屠杀。
萧北舒左臂被咬伤,血流如注,如此下去,自己也要丧命,心中大叹一声。运足了轻功跃向瀑布之下约有三丈宽的水潭。
阮筠婷眼角余光见他飞掠而去,在水潭中间轻点石块,竟飞身穿进了瀑布冰冷直垂的水流之中。
“兰舟!”她只来得及叫他一声。尚未出言提醒,君兰舟已经抱起她,使足了十成力气,照着萧北舒方才的路线跃了过去。
“婷儿,吸气!”
在进入水帘之前。君兰舟疾言提醒。阮筠婷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得耳边水流轰鸣,浑身如堕冰窖,眼前一片黑暗,四周到处是水。
这种恐惧,只持续了一瞬间。再张开眼时,他们竟然已经落在潮湿的岩石地面上。瀑布之后,竟然别有洞天!
萧北舒脸色惨白的靠着潮湿的岩石墙壁。湿润的头发黏在脸上,单手撕下湿透的外袍下摆包扎受伤的左臂,“你们跟来的倒是快。狗皇帝最好被狼吃了!”
阮筠婷复杂的望着萧北舒,看着他不自然垂落在身侧滴着血的左手,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帮她挡了那一下。现在受伤的就是她了。
君兰舟将匕首上的血在靴子底蹭了蹭,先是将阮筠婷身上湿透的大氅取下仍在地上。搓了搓她双肩,“好在穿的厚实,里头的袄子没有沾湿,你快些擦干头发,不要病了。”
“嗯,萧大哥他……”
话没说完,君兰舟也已经闪掉大氅,只穿里头的素白长袍,到了萧北舒跟前手脚麻利的为他包扎伤口。
萧北舒靠着墙壁,仰头闭着眼:“我以为你会一刀抹死我。”
“你救了婷儿。就当还你的人情。”
“可我也差点杀了你。”
“我没忘,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君兰舟看了他一眼,艰涩的道。
他们两人曾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知己。却因为萧北舒的野心而分裂至此,然而,人的感情哪里是负负得正,说消除就消除的?就算萧北舒曾经想过杀死君兰舟,他对君兰舟也是有感情的,君兰舟亦然。
阮筠婷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这“水帘洞”空间并不大,有阵阵寒风从洞里吹来,显然里面有通道。想到萧北舒在情急之即,毫不犹豫的冲入洞中,显然是他早就知道此处别有洞天,难道,他身上有藏宝图,而这里,就是藏宝图上标注的位置,也就是宝藏所在之处?
正想着,突听得身后异响,又有四人摔了进来,皇帝双手撑地,咳嗽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其余三名侍卫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他们显然是拼了全力才将皇帝带到此处。
萧北舒目光一寒,他是为了逃生,不得已才进了瀑布后的山洞,谁料却将地宫的位置暴露给了皇帝。
皇帝脱掉宝蓝色的大氅,穿着里头九龙攒珠的外袍,用袖子擦脸,对着身后四名侍卫一摆手,那四人立即会意,就要冲向萧北舒。
阮筠婷见状,呵道:“住手,皇上,可否听我一言!”
四人动作毫不迟疑,推开君兰舟,将受了伤的萧北舒团团围住。
皇帝挑眉:“哦?端阳郡主有什么话说?”
“皇上,咱们既然已经到了此处,瀑布外又有狼群,是必然出不去了,你现在急着将萧先生抓了,难道要就地正法?难道你不想找到地宫所在了?不如暂且放下恩怨,咱们一行人找到地宫宝藏才是正经,至于之后的事,随后再处置也不迟。”
皇帝望着萧北舒半晌,似是斟酌他的能力,再一想外头被狼群围攻的境况何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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