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果真好计策,故意来刺杀他,让他以为他已经被逼迫的穷途陌路,然后负伤逃走。这一切,都是他做给自己看的。说不定他早已经猜到皇帝是假装昏迷,利用辅政大人之首田玉庚与皇帝取得联系,联手将他拿下。
韩肃想清楚这一切,心里无狠,无怨,只是遗憾。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做什么事情,都只差一步。
大婚之中,新郎被带去镇国寺严查。婚礼戛然而止,百姓议论纷纷。
德泰与莫建弼一同到了花轿跟前,“端阳郡主,皇上口谕,请您入宫一叙。”
阮筠婷对莫建弼和德泰微笑,双方见过礼之后才道:“我这就随公公进宫。”
第586章鸡飞蛋打
“你说什么?大婚的队伍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二奶奶王元霜惊愕之下脚步迟疑,随即挥了挥手打发了来传话的小厮,快步过了穿堂往里头去,进了松龄堂,将事情禀告了老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
屋内众人都惊了。
“怎么回事?停下来?”
“是,如今婷儿妹子被皇上请进宫去了。摄政王则是被捆了带到了振国司!”
王元霜的话,使得老太太、太太们面色脸色都很难看。
“怎么会这样呢?”老太太只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跳着疼,后脑勺像是被人打了一棒槌,抚着额头喃喃道:“嫁也就嫁了,却办路拦截下来。他们是嫌婷儿的婚事闹的还不够大吗?摄政王年轻,且为情所困,办了激进的糊涂事也就罢了,怎么连皇上都……”
“老祖宗。”二太太打断老太太的话:“媳妇倒是觉得婷儿就是真的嫁给了摄政王怕也不会真的幸福,现在拦下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婷儿她……哎!”老太太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是白费,事情已经发生了,感慨有什么用。
王元霜又道:“不过皇上身子恢复康健,倒是好事一桩。”
“是啊。”二太太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徐二老爷还带兵在西武国与大梁国边关驻扎,若真的照着韩肃那个作法,说不定很快就要兵戎相见,只要打仗,二老爷就有危险。还是现在这样好。
同一时间的南城门,戴明穿了件铁灰色的棉布氅,扶着戴雪菲上了马车。望着妹妹犹带泪痕的脸,叹息道:“回去好生照顾自己,若有什么困难就找人捎信来给我。”
原本戴明落魄。是需要戴雪菲这个王妃帮衬的对象。
现在她成了下堂妇。虽然拥有一座田庄,还有韩肃给的不小的一笔财产,可她仍旧成了弱势的一方。
戴雪菲是骄傲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亲兄长,她仍旧觉得挂不住脸面。
“我今日真不该来。不来,我整日都在委屈,在怨恨,在想萱姐儿。可来了,却更是难过。我大婚的时候,哪里有三百六十抬嫁妆?”
“那写估计都是摄政王准备的。”戴明也叹息。
“是啊。他只要她这个人,严防死守,还连嫁妆都给她预备下了。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事?韩文渊为了阮筠婷,甚至连脸面都不要了,不怕人议论,也不怕自己赔本。”戴雪菲冷笑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他甚至不怕丢了已经到手的一切。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输了,输的彻底。”
戴明心疼妹妹,但心里也清楚,从一开始戴雪菲算计阮筠婷,戴雪菲就已经必输无疑。他是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想法。戴雪菲若是温婉贤淑。毫无错处可抓,韩肃定然会心疼,还会念在他们往日的情分。看在萱姐儿的面上厚待她。可戴雪菲激进的行为,将韩肃对她所有的怜惜都打消了,一次两次,韩肃会包容。次数多了,且道德越发沦丧了。韩肃就开始恨上她。
戴明几次劝说无果之后,早已经猜到了妹妹会有这个结果。他焦急也无用。因为戴雪菲根本就不停他的。
戴明叹息,拍了拍戴雪菲的手:“过去的就让她过去,放下一切包袱,好生的过未来的日子,累了就到哥哥这里来,平日照看那些孩子,种花种菜,心里很平静,可以洗涤一切的不平。”
戴明是好意。可戴雪菲却觉得脸上过不去。她堂堂裕王妃,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早就惯了,现在住在田庄已经受不了,更何况是去善堂?而且那善堂,还是阮筠婷办的!
“我走了。”戴雪菲不回答,冷着脸撂下了车帘。
戴明苦笑。他哪里不明白戴雪菲的想法,摇头叹息着,目送戴雪菲的马车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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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穿着明黄色的寝衣,靠着柔软的方形迎枕,左手掩口咳嗽,右手则是放在脉枕上。
太医跪在龙床旁的如意跺上,蹙着眉细细的问诊,随后愁眉苦脸的退下了。
皇帝收回手,看了一眼在不远处靠窗位置斜歪着坐在圈椅上的君兰舟。
君兰舟花白长发整齐挽起,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褐。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很好。
“皇上的身子没大碍吧?”君兰舟随口问
皇帝似笑非笑:“你若想知道,不如来给朕看看。”
“臣侄可不敢。”君兰舟自己打趣自己,“臣侄盯着见死不救的名儿,可师父早死了,流了几本药书都还没研究明白,以臣侄现在的医术,可不能给皇上瞧病,那会害了皇上的。”治杀父愁人?他没兴趣。
皇帝不疑有他。君兰舟跟着水秋心学习的日子的确不久。
“罢了。”皇帝蜡黄的脸瘦的双颊塌陷,又是掩口咳嗽了几声,才问:“兰舟,今日皇伯伯要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告知。”
君兰舟坐正了身子,笑着道:“是,臣侄知无不言。”
“你与端阳郡主的感情,到了个什么地步?”
君兰舟想不到皇帝会问起他和阮筠婷感情的事,心下警醒,不动声色的道:“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皇帝虚弱的笑,接过太医端来的药丸和着温水喝了,这才道:“没有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
君兰挑眉,,慢条斯理的道:“无可替代。”
“无可替代?”
“是。”
“若给你美女如云,金银珠宝,或许你真的看不上。”皇帝微笑,话音中都透着虚弱和疲惫:“但若是给你个江山呢?你当如何处置?”
君兰舟抿唇,头脑飞转,分析皇帝的意思,眨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笑道:“江山有什么好的?”
皇帝笑道:“拥有江山,同样也能拥有端阳郡主,这样的话呢?”
皇帝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能再装傻了。
他站起身,认真的道:“别说我不会用婷儿来换江山,就算是拥有江山的同时也能拥有婷儿,我也不会做。皇上身在高位,这些年的孤独您只有自己知道。后宫美女如云,您真正爱的有几个?那些女子靠近您,没人都心存讨好,满心的企图和功利,您不累?”
君兰舟说到此处,嘿嘿笑着,自嘲道:“皇上赎臣侄直言之罪,这天底下最苦的就是皇上了。臣侄闲云野鹤习惯了,做不来这档子事。更何况,身为皇帝,必然不可能对婷儿从一而终了。”
皇帝一直安静的听着君兰舟的话,半晌方严肃的道:“为了不要高处不胜寒,为了对阮筠婷从一而终,你可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
君兰舟爽朗的笑,“知道,放弃了一个天下最华贵的牢笼,放弃了一群口是心非的妻妾。”
如此直言,说的皇帝颇为感慨。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在他离开之前,必须要将大梁国的未来安排好。
在他没有中毒昏迷前,大梁国江山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昏迷之后,他将权力四分,分别给了四个辅政大臣。后来韩肃当上了摄政王,辅政大臣手中的权力,就被韩肃夺走两份,韩肃一个人,抗衡辅政大臣四个人。
现在,他醒了,将韩肃下押振国司,韩肃手中的权力就到了他的手里。
皇帝骇然发现,原本完整的江山,现在他只拥有一半了。
他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人能够守住这一半江山,他需要一个有智慧和勇气的韩家人,来与拿四只老狐狸斗法,将梁国的江山重归韩氏的手中。
与其勉强让他的皇子继位,然后被辅政大臣培养成了傀儡。还不如让同样是韩家人的亲族来继承皇位。
皇帝心目之中首选的就是君兰舟。因为他足够聪明通透。
只是这番谈话后,他推翻了自己的念头。君兰舟聪明归聪明,但性子却不适合做皇帝。他没有权欲,在他信中,义气和感情放在了首位。他不会舍得放开阮筠婷,不舍得让她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他这样感情用事,若真的登了皇位,有朝一日阮筠婷受不了后宫的生活,他都能直接扔下江山带着阮筠婷远走高飞。
皇帝打不起这个赌,江山是祖宗的基业,他决不允许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如此一来,人选就只剩下了一个。
皇帝眯起了眼。
德泰在寝殿门前道:“皇上,端阳郡主到了。”
“请进来吧。”皇帝强打精神。
阮筠婷穿着方才那身大红的嫁衣,提裙摆买进门槛,莲步轻移走了进来,看到君兰舟坐在靠窗的圈椅上,阮筠婷显示惊愕,随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没事就好!
阮筠婷瞬间明白方才那一切突变为何会发生,肯定是因为君兰舟找了皇上。或许是君兰舟治好了皇上,让他苏醒过来?
不论是什么,她都没有嫁给韩肃。
“参见皇上。”阮筠婷思索之时已经到了皇帝的跟前,翩翩行礼。
皇帝笑着道:“免礼,德泰,给端阳郡主赐座。”
阮筠婷道谢,坐在了君兰舟身侧的空位,随后询问:“皇上身子可大安了?”
第587~588章 成婚
皇帝笑了一下,清癯的脸上显得黯淡无光,唯有一双眼仍旧锐利的的很,让阮筠婷一下子想起了韩肃。
韩肃如今,也有这样的眼神。
“朕还好。只是委屈了你。”皇上语气出奇的平和,“这段时间朕病着,将国事交予摄政王和四位辅政大臣处置,想不到他们竟然糊涂到不顾西武国与大梁国百年邦交,实在可恨。”
阮筠婷和君兰舟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皇帝对韩肃的称呼。对视了一眼。
皇帝继续安抚道:“朕已命人下了国书,亲自向西武国皇上与你父王端亲王致歉。”
皇帝显然是不愿意与西武国掰了脸,特地请她进宫来,纡尊降贵的道歉。
阮筠婷微笑着道:“皇上言重了。我一介女流,受一些委屈也不当什么。主要是我皇伯伯与父王都很失望。摄政王先是悔婚,以武力迫使我父王将我留下,随后调集二十万大军陈兵边关,威胁之意明显。更要紧的,他还断了西武与大梁国的通商。我的委屈,与西武国的委屈相较,又算的了什么呢?”
阮筠婷面色渐渐严肃,又道:“西武国虽然是小国,不及大梁国富庶,没有大梁国兵多将广。可西武国的勇士骁勇善战,人人能以一敌百,若真开战,西武骑兵利用地域优势,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大梁国有多少银子,能供得起那样耗着?不过是劳民伤财罢了。我们西武人既被称为蛮夷,就有那么些蛮力气。我们的女子,孩子,人人可以拿起武器抵御外敌。只是,到时苦的仍旧是两国百姓。”
“你说的是。”皇帝颔首:“朕从未想过与西武国绝交,此事朕定会给西武国一个满意的交代。若西武皇上和端亲王不介意,郡主与兰舟的婚事还做数。”
阮筠婷心中一喜。面色不懂,笑道:“那还要看家父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皇帝也笑。
又说了一会的话,皇帝便唤了德泰来,吩咐他送阮筠婷和君兰舟出宫去。
德泰虽然只是个内侍,可在宫里头也是最有头脸的,后妃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让他亲自送阮筠婷和君兰舟出去,是给了他们极大的脸面。
阮筠婷和君兰舟行礼,随着德泰离开寝殿。
到了院子里,德泰笑眯着眼睛道:“郡主受惊了。”
“德公公也辛苦了。”作为皇帝新任的太监总管。这几日在韩肃的眼皮子底下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德泰笑着摇头:“不辛苦,伺候皇上,奴才哪里会觉得辛苦。”
一路上说笑着。德泰一直将阮筠婷和君兰舟送上代步的小轿。
出了宫门,已经有马车在一旁等候。
君兰舟扶阮筠婷上车,随后自己才乘上。
在马车缓缓行进时,阮筠婷焦急的问:“你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君兰舟笑道:“我没伤到啊。”
“少唬弄我!”阮筠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苍白的脸,心疼的道:“你要取得文渊的信任。不受点伤怎么行?你若不硬闯,不受伤,文渊就不会觉得你是穷途末路,也不会对自己的部署那样自信,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君兰舟本不想让她担心,可不用他说。她已猜到了过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下觉得妻子太过聪明也未必是件好事。他连善意的谎言都不能说,避重就轻的道:“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
“脸都白了,哪里会是小伤?伤在哪? 我看看。”阮筠婷这会子也没工夫去感觉自己乘车时想不想吐了,一颗心都在君兰舟身上。上前就要扒开他黑色短褐的衣领。
君兰舟伤在左胸,当时情况危急。他为了取信韩肃,故意受了那当胸一剑。虽然他避开了要害。可还是伤到了血管。现在伤口刚刚结痂,外头还缠着鲜血淋漓的绷带,要是让阮筠婷看见,那还得了?
君兰舟握住了阮筠婷柔软的小手,忍着痛,倾身偷了个香:“这还在外头呢,咱们回府好好的看。”又亲了她嘴角一口。
阮筠婷脸上羞红,也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多操心。真的伤了,她看有什么用?还是回去让姬澄碧看才是要紧。
阮筠婷不知他身上何处有伤,不敢再乱动。
君兰舟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就问:“方才皇上说咱们的婚事,你好似漫不经心的,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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