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君逸这番话,苏伊不再挣扎,她用力地抱紧夏君逸,让泪水肆意流淌:“我只是心疼她……”
“我懂……”夏君逸没有再说别的,只轻轻吐出了这一句话。
许清婉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一双眼里却伤痕累累。为了顾北珏,她逼走了许绿衣,害死了了了,她应该笑的,可是心里却一点点都不开心。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跟许绿衣争,从衣服到地位,她什么都争赢了。只有这一次,她们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赢。
绿衣吾妻,旁人永不能及!可是顾北珏,你知不知道,是许绿衣自己放弃当你的妻子的。在你的心里,她比谁都重要,可是在她的心里,她的娘亲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涯相随
“走吧,天黑了。”夏君逸将手里的披风给苏伊披上,低声提醒道。
从许清婉离开以后,苏伊一直安静地倚着了了的墓碑坐着。夏君逸陪坐在她身边,从不催促,直到夜幕降临。
今晚的星空格外璀璨,暗蓝色的银河里漂浮着发亮的星子,如美人头上缠发的发带,引人遐思。苏伊微微抬首,一双翦水明眸中浮着淡淡的水雾,迷蒙之中却带着一丝透世的清明。
望着这满天星斗,苏伊淡淡道:“从前爹爹告诉过我,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着留在人世的亲人。其实我一直知道爹爹是骗我的,可是为了哄他开心,我假装相信了。人死如灯灭,我从不希望他们守护我。如果真有投胎转世一说,我只奢望他们能早早投胎,过上平凡快乐的一生。尤其是了了,我希望她下一世再也不要遇上顾北珏。”
“苏伊,每一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你不能剥夺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走吧,忘了了了,忘了顾北珏,你该做的都做了。长生和月牙儿还在淮阴等我们,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不让生者为自己担心。”夏君逸侧首望着苏伊,幽幽叹道。
虽然苏伊知道夏君逸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回淮阴。那里给她的记忆并不算美好,即使长生和月牙儿在那里等她。
从城楼上终身一跃的时候,从她由叶宣雪变成苏伊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任性过。这一次她想再任性一次,她不想带着一身阴霾回到淮阴。或许过一段时日,等她考虑清楚了,再回去心境会有所不同。
“君逸,带我去兰荫城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你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想多了解你一些。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我只是想换一个地方呆一会。等我心情好一点,我会乖乖地回到淮阴去。”苏伊轻轻地拉着夏君逸的衣袖,眼里满是期待,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这样带着渴求的苏伊,夏君逸从未见过。其实她不用求他的,只要是她的请求,他从来都不舍得拒绝。
夏君逸微微一笑,宠溺地刮了刮苏伊的鼻子,将她拥入怀中,怜惜道:“好呀,其实我早就想带你回兰荫了。那里是我曾经的家,我希望那里也能成为你以后的家。寥城与兰荫相近,我们便取道兰荫。我会修书一封送回淮阴,让长生他们不要担心。”
感激夏君逸包容自己的任性,苏伊的心里酸酸的。她安心地靠在夏君逸胸口,感受着胸膛里那颗心强有力的跳动,伸手握住夏君逸的双手,将它护在怀里,像是许诺一般认真道:“从今以后,有你夏君逸的地方,就是我苏伊的家。天涯海角,你到哪,我就到哪。”
天涯海角,你到哪,我就到哪……
活了二十几年,夏君逸觉得这一句是他听过的最动人的话。心里的坚硬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融化了,他缄默不言,却只是一低头,落了一个吻在苏伊发间。
洛无痕一直等到长生将信看完,才忍不住问道:“君逸的信上说了什么?”
拿着信纸的手缓缓落下,长生莞尔一笑,不以为意道:“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去了兰荫,暂时不回来了。让我们不要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哦……”洛无痕长长的回了一声,脸色晦涩难辨,不知是欢喜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这一切长生都看在眼里,洛无痕是喜欢苏伊的,不过这份喜欢,注定要和他一样埋藏心间。他们都清楚,有些东西说出来,反而会给大家造成困扰。至于困扰最大的那一个,自然就是他们最不想伤害的那一个。
嘴角的笑意到了最后化成了心底的苦涩,长生收起了那封信,对洛无痕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苏伊私逃出宫,皇上龙威难测,我们早就想将苏伊送到兰荫避难。这样一来,倒省了许多力气。不过洛公子,以后月牙儿就要倚仗你多多照顾了。淮*患已平,我是时候回京复命了。”
“你要走了?”听说长生要回京都,洛无痕不觉眉头一皱,担忧道:“苏伊还没回来,你要是这样走了,她会急疯了的。”
洛无痕所言,长生自然考虑到了:“所以我希望,洛公子不要将我回京的消息传到兰荫。就让苏伊一直以为我还在淮阴吧,这样她至少会安心些。这几日我本就在担心苏伊回来该怎么跟她开口,现在她去了兰荫城,倒也遂了我的愿。”
“你要我帮你瞒着苏伊?”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长生的弦外之音,洛无痕自然明白。
长生点头,实话实说道:“你也想,让她过得安稳一些吧?我是朝廷命官,即使要辞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回京都势在必行,我不想一直都这么无能,老是让她为我担心。这一回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将事情解决,百无牵绊再去找她。”
苏伊对长生的看重,洛无痕是清楚的。不过他理解长生的心情,没有一个男人会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曾经他问过苏伊,长生是不是喜欢她,苏伊一下子就否定了。果然他的猜测是没有错的,只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或许永远都看不明白。
看得出洛无痕的迟疑,长生请求道:“不需要很长时间,等我辞完官,我就会立即回这里。苏伊她会理解我的,就当你帮我一次。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
“好,我帮你,不过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是为了我们都想苏伊好。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逗留,一处理完京都的事情,你就要立刻回来。”最终,洛无痕还是答应了长生的请求。
“谢谢你。”长生由衷的感谢,转身之际,长生还是忍不住言道:“其实跟夏君逸相比,我更希望苏伊喜欢的人是你。官商虽然历来勾结,但是商场终归要比官场简单,金钱远没有权利来得血腥。只可惜,她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是吗?”直到长生走后很久,洛无痕才苦笑着问出了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上官喜乐
真实的九王府与苏伊想象中的样子南辕北辙,原以为像夏君逸这样浮夸的人,他的府邸一定极尽奢华。还记得第一次初遇的时候,他随手丢下金子,最后跃上白马疾驰离去的骚包样子,真的与眼前这座宅子相去甚远。
灰白色的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的藤蔓,虽然叶子早已掉光了,可是苏伊还是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它枝叶繁茂的样子。大门的颜色也不是官家喜爱的朱红色,而是暗调的灰黑色,倒是与灰白色的青墙相映成趣。
如此质朴,甚至有些简陋的宅子,要不是正门上方挂着九王府的匾额,苏伊一定以为是夏君逸在消遣自己。
见苏伊站在门前举步不前,夏君逸笑着揽住她的肩头,炫耀道:“是不是被我高尚的品味折服了?”
苏伊斜眼瞥了夏君逸一眼,不想见他这么得瑟的样子,故作思考道:“品味是没看出来,穷困潦倒倒是看出来了。我说夏君逸,原来你就是一穷小子,早知道就选无痕了,好歹人家还是江南第一首富。”
“你敢!”夏君逸语调一升,带着些许威胁道:“你要是敢跟洛无痕跑了,小心我因爱生恨把他的洛家给端了。”
听夏君逸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苏伊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调侃道:“怎么着,自己穷还见不得人家好了?”
这回夏君逸倒是不上当了,他揽着苏伊的肩膀,得意洋洋道:“那倒不至于,不过我也不担心你跑了,谁叫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俊男已经不多了。”
正在夏君逸臭屁的间隙,苏伊肩头一躲,从他的手臂里逃了出来,抿嘴笑道:“真是厚脸皮,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闻言,夏君逸还想反驳些什么,可是还未开口,就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从王府大门内闪出,如翩跹的蝴蝶,落到了夏君逸跟前,语气异常兴奋道:“君逸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可让喜乐一番好等。”
苏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水蓝色的身影是一个小姑娘,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充满了朝气的样子,倒与月牙儿有几分相似。只见她双手缠住夏君逸的胳膊,一双大眼睛旁若无人地直视夏君逸,嘴角的笑意似乎甜到了心里。
不用多言,苏伊就看见了这小姑娘和夏君逸关系匪浅,看来又是一笔理不清的桃花债。苏伊目光有些促狭的望了一眼夏君逸,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暧昧。
很明显,上官喜乐的出现完全在夏君逸的意料之外。见苏伊笑得暧昧,夏君逸怕她误会,连忙挣脱了上官喜乐的手,尴尬地问道:“喜乐,你不是应该在你爹那里,怎么会突然跑到兰荫来了?”
上官喜乐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完全没有看出夏君逸与苏伊之间的暗潮汹涌,一心只是黏着夏君逸,把他的尴尬当成了喜出望外,撅着小嘴抱怨道:“人家想你了呀,你一去京都就是半年,好不容易回来没两天又去了淮阴。你都不知道,人家一听说你从京都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跑到兰荫找你了,结果你倒好,我后脚刚到你前脚就走了。”
好一幅久别重逢的画面,苏伊也不插话,只是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君逸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看着上官喜乐他一阵头疼,只想尽快把她先打发了:“原来这么不凑巧,不过喜乐,我刚从淮阴城回来,一路奔波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先回房,我待会休息好了再去找你。”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夏君逸说的话上官喜乐一向都是奉若圣旨的。她一向在乎夏君逸,听到他说累了,语气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君逸哥哥你累了吗?那你赶快去休息吧,千万别累病了。
说着,上官喜乐就要将夏君逸扶进王府,一回头才注意到苏伊站在旁边,不由疑惑道:“咦,君逸哥哥,这位小姐是谁啊?”
“我是九王爷的朋友,我叫苏伊,路过兰荫要暂住九王府一段时间。”抢在夏君逸开口之前,苏伊就自我介绍道。说完,她还挑衅地看了夏君逸一眼,把他气得半死。
既然苏伊这么说,上官喜乐也没多想,转而拉住苏伊亲昵道:“原来你是君逸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上官喜乐的朋友,九王府我可熟了,你要是住着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来跟我说。”
“是吗?那今后就要劳烦喜乐姑娘了。”见上官喜乐一派女主人的作风,苏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夏君逸背上却一阵阵发凉,看着喜乐一无所知地招呼着苏伊,他只觉得自己要倒霉了,连忙分开了两人,转移话题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都先去休息吧。”
“那我去准备晚膳,君逸哥哥和苏伊姐姐就先回房休息吧,到时候晚膳备好了我再来叫你们。”上官喜乐一番好意的想要准备晚膳招待苏伊,却不想将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混。
此时的夏君逸只想赶快让她离开好跟苏伊解释,也顾不得阻止她的行为,连声应和道:“辛苦喜乐了,你快去吧。”
“为了君逸哥哥,一点都不辛苦。”上官喜乐笑得一脸真诚,开心得跑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喜乐,夏君逸忙走到苏伊跟前解释道:“你别误会,喜乐一向小孩子气,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望着上官喜乐的背影,苏伊脸上的笑意忽然不见了,突然意味深长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继任我父亲的镇南大将军叫上官雄,而喜乐姓上官……”
“我……”没想到苏伊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夏君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此,苏伊已然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莞尔一笑,意有所指道:“看来,咱们俩有些帐还得清算清算。你最好能想出一套哄得住我的说辞,不然夏君逸,咱们俩没完没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海誓山盟
“君逸哥哥,你怎么一口都不吃啊?难道我准备的饭菜不可口吗?”一顿饭吃到了现在,夏君逸光顾着偷看苏伊,眼前的饭菜一口都没动过。
后者倒是表现得坦坦荡荡,自顾自拿着碗筷目不斜视地吃着饭,完全无视夏君逸胶着的目光。
“君逸哥哥?”见夏君逸没有回答自己,上官喜乐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句。
这一回夏君逸才反应过来,他立即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搪塞道:“怎么会不好吃?我只是刚才不太饿而已。”
见夏君逸吃得这么快,上官喜乐满脸笑意,心满意足道:“君逸哥哥喜欢就好,不过慢点吃,噎着就不好了。”
夏君逸连连点头,却见苏伊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微微一笑道:“我吃饱了,谢谢喜乐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膳,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
苏伊一走,把夏君逸的魂都带走了。嘴里的诱人的佳肴忽然间味同嚼蜡,他放下碗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用过晚膳之后,上官喜乐一直缠着夏君逸给他说着自己这半年来的见闻。夏君逸见她兴致勃勃,也不好意思拒绝,可是满心都记挂着苏伊。
离开喜乐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子时了。没有多想什么,夏君逸直奔苏伊的房间。从没有过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想念苏伊。
池水清清,被苏伊的脚轻轻一撩,荡开了层层涟漪。常年不见阳光,苏伊的一双赤足莹白如玉,在薄如雾的月光下似染上了一层霜雪。
还在冬末,夜间的温度极寒,苏伊却赤足玩水,夏君逸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不过更多的却是心疼。他靠近苏伊,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苏伊双手往后一撑,仰视着浩瀚的星空,眼神里飘荡着他从未见过的愁绪。
“既然来了,干嘛不说话?”苏伊用脚随意的拨着水,她一向畏寒,今夜却一反常态。
“我在想怎么说,才能把你哄住。”夏君逸在苏伊身旁坐下,将苏伊的双脚从水里抱进自己怀里。
脚上沾了一大片冰水,夏君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