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先把这个毒妇揪出来再说。
烦躁的挥挥手,夏临轩狠狠呼出一口气,看着太阳渐渐西移,他想了想,便对折转回来的小贝子道:“不用惊动人,去冷宫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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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儿是元宵节,可惜您在冷宫,不然就可以和皇上去崇庆门观灯,今儿晚上是不宵禁的,人潮如织灯火辉煌,别提多热闹了。”
夕阳西下,红莲坐在屋子里和蒲秋苔闲话,见主子面色不太好,她就笑道:“娘娘还生皇上的气啊?叫奴婢说,他也就是那天晚上一时忍不住,所以才会过来,今天晚上要和妃嫔们一起赏灯,必然就不会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屋外有人笑道:“谁说朕不会过来?你幸亏不是半仙儿,不然还不得让人砸了摊子?”
随着话音,夏临轩顶着一身寒气走进屋中,看见蒲秋苔竟吃惊的跳起来,他便哈哈笑道:“怎么?不过是在冷宫里逍遥了几日,秋苔就不习惯朕的陪伴了?”
“皇上,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蒲秋苔脸色都成了黑炭:“这种时候,你不说陪着太后嫔妃们用宴观灯,却要跑来冷宫,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怎么不像话?皇宫就是朕的家,朕想在哪儿就在哪儿,难道朕在自己的家里还不得自由吗?那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趣儿?”
“就是啊娘娘,皇上说的没错。”红莲连忙打圆场,然后包藏祸心的看向夏临轩:“再说了,现在还不到用膳的时辰,也许皇上只是过来走个过场,之后就要去慈宁宫……”
“不是,朕就在这里用膳。”
夏临轩一句话打破了红莲和蒲秋苔的幻想,眼看爱人额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很明显就要进入暴走状态,他便收了面上笑容,正色道:“好了秋苔,有正事儿和你说呢。红莲你先退下,派人去御膳房吩咐一声,把朕的御膳送过来。”
红莲只好退出去。这里夏临轩不管蒲秋苔仍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神态,走到他身边,第一句话就是一枚重磅炸弹:“前些日子朕命人从你这里拿走的那份药材,已经查出来了,的确是有问题。”
蒲秋苔愣了愣,他的伤风早就好了,不是夏临轩此时提起,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当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问:“真的有问题?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夏临轩点点头,旋即咬牙切齿道:“孙习这个王八蛋,还做大夫呢,比毒蛇还毒。虽然他幕后肯定有主使,然而他的手段也的确高明狠辣,连皇后都被他无声无息害死了,而且竟没人察觉,如果不是因缘巧合,青云推荐了一个民间的厉害大夫进宫给皇后诊病,看出一点端倪,让皇后在临死前向朕示警,朕或许就要……连你都……”
失去这两个字夏临轩并没有出口,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一向冷硬镇定的心就会被恐惧吞噬,这滋味太不好受,所以夏临轩下意识的就拒绝去想这种可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蒲秋苔也有些失神,好半晌才忽然问道:“不对啊,孙习又怎可能知道我那会儿会染上风寒?如果我一直不病,他们岂不是就找不到机会?”
夏临轩沉声道:“你的身子,向来是刘洪道和蒋天海调理的,这两个也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偏偏你发病之时,就这么巧,他们都不在。春衣卫审了孙习,对此他倒是招供的痛快,只说当日除夕烤羊时那些木材里,被他买通人洒了一些染病之人用过的水,如此一来,那木材燃烧炊烟袅袅,你身子本就弱,吸了那些烟气,极易得病,事实也果然如此,所以你才会那么快发病,甚至等不及刘洪道蒋天海回来,到底让孙习捡了这个机会。”
蒲秋苔面色终于变了:这深宫中害人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平平常常一件事,都有难以想象的陷阱在其中,难怪人家都说后宫里腥风血雨不绝,每进一步,脚下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鲜血尸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这也不对,皇上说那份药材有问题,可这和孙大夫有什么关系?我记得药材是从内务府库房拿回来的啊。”
夏临轩恨恨道:“内务府库房那边手脚自然也不干净,然而你的药材却是孙习吩咐好的。那个混账王八蛋从你这里离开后,就抄近道去了内务府的药库,把给你开的方子上的药材都拣选出来,那药材上的手脚也是这个时候悄悄用上去的。内务府管药库的太监只以为他是要讨好你,才会亲自拣选药材,所以收了他二两银子后,等你这里的宫女去拿药时,便顺水推舟将那份孙习动过手脚的药材给她了。”
事情竟然还可以这样干?蒲秋苔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呐呐道:“那药材到底有什么问题?他都用了什么手段?”
“他这个手段才叫歹毒呢。皇后先前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到底不治,便是他的手段。这药材上动的手脚,并非是有毒性的东西,甚至你若用了它,疗效还极好。如此你对他自然另眼相看,等日后有什么毛病,自然就会想起他来,吃几回药之后,他偷偷渗进药中的那些东西就在你身体里埋伏下来了。”
说到此处,夏临轩便顿了顿,接着才又沉声道:“如果仅仅如此,对身体倒也没有害,但这东西唯独和油不对付。试想人吃饭也好,点心也好,哪里能没有一丁点儿油星?只要你吃下这些,油和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一结合,就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这毒药还是很难发觉的。皇后被他们用这个手段害了好几年,中间多少御医为她诊过病,都茫然不觉,最后还是那民间大夫看出了一丁点儿端倪,只可惜为时已晚,皇后无力回天,不多久就撒手而去了。”
“竟然是如此曲折。”蒲秋苔向来知道后宫中人手段厉害,然而厉害到这个地步,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依照夏临轩所说,这些手段都是几乎察觉不出来的,被害的人即便死了,怕也要做个糊涂鬼。先前皇后不就是这样吗?她虽然在临死前知道了真相,可那时候却已经没有精力追查线索,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的她。
想到此处,饶是蒲秋苔一向淡然,也不由得心惊肉跳,抬头看向夏临轩沉声问道:“孙习不过是一个御医,害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此事幕后必有主使,皇上可知是谁?”
夏临轩咬牙恨道:“恰恰是不知道。那个王八蛋骨头倒硬,春衣卫审了一天一夜,他竟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不过秋苔不用担心,朕已经安排好了。等在你这里用完饭,好戏便该上场了。”
蒲秋苔瞪了夏临轩一眼,沉声道:“太胡闹了,既然皇上都有安排,怎么还来我这里用饭?就不怕耽误大事?你可是皇帝,一向引以为豪的定力呢?”
“不是朕自夸,朕的定力,那是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的。只可惜,一遇到秋苔,这定力就土崩瓦解了,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临轩嘻嘻笑着,见蒲秋苔开始磨牙,这才收了笑容,将他搂进怀中,喃喃道:“别怪朕了,你该知道朕今晚为什么一定要过来,只有把你抱在怀里,证明你活生生在我眼前,朕才能放心施为。你不知道,自从你到了冷宫,朕没有一天晚上不做噩梦,幸亏他们出手的早,不然就是那些梦境,也足够把朕逼疯了。”
蒲秋苔本来要挣扎的,然而听了这一番真情流露的话,想象夏临轩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好半天才苦笑道:“君恩深重,皇上,您这份情爱给这后宫中任何一个人,对方都会感激涕零。为什么偏偏要用在臣身上?你明知臣是无论如何也……也回报不了这份恩宠……”
“那有什么办法?”夏临轩打断蒲秋苔,也苦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朕贵为天子,可以掌控整个天下,但唯有这颗心,是没办法掌控的。”
“你的心你倒不能掌控了?”蒲秋苔瞪大眼,心想这是什么鬼话?这混蛋怎么连说情话都是胡搅蛮缠的。
“最难控制是人心。”夏临轩却是理直气壮,紧盯着蒲秋苔:“不然的话,爱妃难道不知?你现在的情况,爱上朕才是最好的,既能遂愿,也不用受罪,可你能控制它,让它爱上朕吗?”
蒲秋苔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摇头叹道:“原来如此,果然最难控制是人心。”
“那当然了。”夏临轩轻轻拽过爱人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着:“若是人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那这世界还哪来那么多纷纷扰扰?佛家也不会有七苦之说了。”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蒲秋苔自然知道佛家七苦是什么,因喃喃念来,忽然紧盯着夏临轩道:“是不是越求而不得的东西,便越想要,真等得到了,便可以弃之敝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夏临轩一愣,不知爱人为什么会将话题转移到这个方向,但很快他就明白蒲秋苔指的是什么了,不由笑道:“世间事大多如此,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求而得之不懂珍惜。只不过也有例外,例如朕和秋苔,我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对秋苔的感情如何,总还是心里有数的。这辈子朕就不可能会放手。秋苔不信的话,不如好好迎合朕,让你看看朕得到你后,是否会弃之敝履?”
“滚。”蒲秋苔冷哼一声:“皇上就别耍花招了,这一辈子或许是要纠缠不清,但臣是绝不会爱上你的。”
“真可惜,让秋苔看穿了。”夏临轩一摊手:“不过没关系,只要秋苔在朕身边,朕就满足了,朕不贪心。”
这个混蛋有脸说他不贪心?蒲秋苔仰头看着屋顶,心中全是悲愤:夏临轩要是不贪心,狼都应该只吃草不吃肉了。
“皇上,娘娘,御膳房那边送晚膳过来了。”
红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临轩忙道:“那就摆进来吧,接着朕还有事要做呢。”
红莲答应一声,须臾间门帘挑开,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将食盒中的饭食菜肴汤圆等摆了满满一桌子后,这才告退出去。
“好了爱妃,快来陪朕用一些…”夏临轩牵着蒲秋苔的手来到桌旁,却听他淡淡道:“皇上在这里用膳,太后和太子那里岂不冷清?”
“不会冷清。朕把太子和清儿都打发到慈宁宫去了,有那两个猴儿闹着,太后哪里还会想得起朕?来来来,朕给爱妃倒酒。”
无视于蒲秋苔的拦阻,夏临轩执意替他将面前酒杯倒满,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这才举起杯真诚道:“良辰美景,朕却不能陪秋苔共度。好在你回云海殿之日不远,来,咱们为你早日回归云海殿干一杯。”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干杯的?如果可能,他宁愿在冷宫里住一辈子。
蒲秋苔翻了个白眼,但眼看着夏临轩已经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想起他之前说夜夜做恶梦,不知怎的,这心倒是有些软,因此那些煞风景的话到底憋在肚子里,蒲秋苔默不作声的陪了夏临轩喝这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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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皇上从傍晚时去了冷宫,到现在……到现在还没看见出来。“黄鹂垂头小声对李清雨禀报着,一边拿眼偷偷去看坐的笔直的主子,心中揣测着对方的喜怒。
“哐当”一声,李清雨的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小炕桌上的针线笸箩和书本却一起被扫了下来。黄鹂吓得一哆嗦,忙上前劝慰道:“娘娘息怒……”
“出去。”
却只听到主子怒吼了一声,黄鹂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风硬上,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清雨一眼,不得不退了出去。
“连太后和太子都不陪了,皇上,你对文妃,倒真是情根深种,只可惜,他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只要他死掉,皇上岂不是伤心欲绝?呵呵,再没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好过了……”
喃喃自语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门外有人“咕咚咕咚”跑动的声音,李清雨心情正是糟糕至极,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勃然大怒,站起身正要命人将这胆大的奴才拖出去杖毙,就见那人已经闯了进来,赫然正是刚刚离开的黄鹂。
“怎么了?”李清雨嫌恶的皱皱眉毛,她喜欢事事尽在掌控,实在讨厌黄鹂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娘娘,不好了,刚刚从宫外传来消息,孙御医……孙御医已经被春衣卫抓走了,这会儿正在春衣卫大牢,情形不知如何呢。”
“什么?”
李清雨大吃一惊,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面色,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具体奴婢也不知,只是咱们的线人才得到这消息。娘娘,这下……这下该怎么办?”
“慌什么?孙习必定不会出卖我的。”
李清雨对孙习似乎有莫大的信心,但很快,她眼中便也添了一丝惘然,心中暗道:真的不会出卖我吗?在春衣卫大牢里,刻骨铭心的曾经恋情,能抵得过那些刑具吗?换做是我,绝不肯为了这样一段镜花水月的感情顽抗的,他……能吗?
因越想越是慌乱,但李清雨万万不肯让黄鹂看出她此时心神失守,于是勉强端正了面色,挥挥手道:“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让人盯着春衣卫那边,若是有新消息,第一时间来报我知道。现在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黄鹂听主子这么说,无奈之下,只好出门安排了。
精美的寝宫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李清雨终于再难控制心中惊惶,一屁股坐在了炕床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本来就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出纰漏?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头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不,不可能,当日连皇后都没察觉到此事,如今那文妃是在冷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把这一切都洞悉?难道是皇上?不对,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些,可恶,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清雨疯狂地喃喃自语着,因为声音太快所以模糊不清,根本听不出她在嘟囔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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