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太夫人好肤色,佩戴什么颜色的簪子都好看。”
罗氏夫人却是领了人来给尤妩量衣,又赞尤妩的身段,笑道:“凭太夫人这样的容貌,主子娘娘也当得,偏生这样……”
嗯,来了,来试探了!尤妩不动声色,只笑不语。
一会儿,朱氏夫人便支开蓝月等人,只朝罗氏夫人使眼色。
几位妯娌中,数罗氏夫人口齿最伶俐,众人便力荐她来当说客。罗氏夫人见得朱氏夫人的眼色,只溜一眼房外,斟酌言词,这才道:“太夫人想必也知道严三世前儿到杨府的事?”
尤妩点点头,叹口气道:“五嫂有话便说罢,我听着呢!”
罗氏定定神道:“尤家对杨家的恩义,不单太爷记着,我们也记着的。但太爷毕竟年高,就怕不能一直护着太夫人。那个严三世官职虽不高,背后有驸马等人撑腰,不容小觑,我们想来想去,却有一个法子……”说着觑尤妩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动怒,而是安静听着,心下便定了几分,接下去道:“按理来说,太夫人自有未婚夫,将来自然要嫁进沈家。但沈喻南现下在孝期中,不能为太夫人排忧,且三年过后,不知道光景如何,心思可会变动,还肯不肯迎太夫人过门?为今之计,太夫人须得另觅佳婿,方能保得下半世平安。”
尤妩低了头,开口道:“我也不想拖累杨家,但我现下既然和太爷拜了堂成了亲,便是杨家妇,怎能另觅佳婿?一个不好,名声尽毁,更会让人笑话杨家。”
跟破家败业相比,被人取笑几句实在不足挂齿。罗氏心里腹诽,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道:“太夫人请放心,一切有我们呢!只要太夫人答应,另觅佳婿之事,我们总会安排。”
尤妩捧了脸,低声道:“既这样,此事便靠几位家嫂了。只不知道,几位家嫂可有人选?那人选若是压不住严三世的,一样是枉然。”
罗氏沉吟一下道:“冯太夫人寿辰上,自有许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到贺,太夫人辈份高,自然会留在冯太夫人身边,到时却能亲自看看那些公子哥的相貌举止。若有中意的,便……”说着俯到尤妩耳边,悄声道:“太夫人到时特别留意一下新科状元卫正。再
有,就是留意一下威远侯冯晏。”
到得冯太夫人寿辰这一天,郭氏夫人等人早早用了中饭,一齐集中到尤妩院落的正厅中,见尤妩还没出来,便嘱丫头去瞧瞧杨思意等人可打扮好了,因凝眉道:“冯太夫人寿辰,到贺的宾客非富即贵,咱们家的小姐可不能太失礼,这穿着打扮,虽没法压过别人,也别灰头土脸的让人笑话。”
杨思意和杨意端打扮完毕,很快便赶过来了,郭氏夫人等人见她们打扮的大方秀丽,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点点头。
一时尤妩打扮好了出来,众人一看,都呆愣了一下,好吧,美人怎么装扮都是艳光照人的。
一行人到了冯府大门口,冯府家人认出是杨府的马车,也不敢怠慢,忙忙迎了她们进去。
冯太夫人今年六十六岁,弯眼细长眼,虽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依稀还是瞧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貌佳人。
尤妩听郭氏夫人提过,说冯太爷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耽搁了婚事,待东宋立国时,冯太爷年已三十岁,却还没娶亲。后来迎娶了小他十几岁的冯太夫人进门,宠爱无比,几乎捧在手心上。冯太爷去世时,冯太夫人伤心过度,几乎也跟了去,亏得府里众人日夜侍候,这才缓过气来。
冯太爷当年宠爱冯太夫人,虽冯太夫人只生育了两个儿子,他也没有纳妾,因此冯家人丁稍为单薄。现时封侯的冯晏,却是大房的嫡子。
冯晏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恰好父亲也在战场阵亡,他自小便养在冯太夫人膝下,与冯太夫人感情极好。因着大房只有这个血脉,冯太夫人难免偏重于冯晏,有些疏忽二房诸人,久之久之,二房的人便有闲话出来,冯晏听了不作一声。待满了十六岁,便偷偷出府投军,在军营当了一名小兵。冯晏用了九年时间,从一名小兵奋斗到当上将军,再打胜仗归来,得封威远侯,其中甘辛,不足为外人道。
冯太夫人见得郭氏夫人一行人进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绝色的姑娘,这位姑娘梳了桃心髻,缀几朵珠花,斜插一支赤金缠丝簪子,耳朵上吊着猫眼石坠子,穿了藕荷色葫芦景妆花褙子,通体打扮素雅大方,但这样素雅的装扮在她身上,却是生生多了几分风情出来。一时忖度,这应该是杨尚宝新娶的那位绝色继室了。
尤妩一时见过冯太夫人,献上寿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冯太夫人却是听闻过尤妩的遭遇,有些怜惜,招手道:“妩娘坐我这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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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闻言,互视一眼,很好,还没和冯晏相上,先对了冯太夫人的眼。
杨思意和杨思端跟在尤妩身后,眼见众人眼光全落在尤妩身上,完全忽略了她们,不由略有不忿,只不好表现出来,只行了礼,便去坐在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身后。
冯太夫人身边已是坐了几位诰命夫人,见得尤妩一行人进来,自也打量一番,心下了然,窃窃私语道:“杨大人新娶这位夫人,原是尤家的女儿,真真人如其名,是一个尤物。”
“可惜,这样的美人,命道却歹,为了避免作妾,不得不当了杨大人的继室。”
“此话怎说?”有一个回乡两年,最近才回京的诰命夫人不由好奇,多问了几句。自有人告诉她尤妩的遭遇,她听了,不由叹息。
一时宴席开了,众人落座,自有丫头端了桂花水上来给夫人们净手,净手完毕,这才络绎不绝上菜。
尤妩因是杨尚宝继室,辈份较高,却和冯太夫人坐了同席。她本来不安,眼见得古代的宴席,跟现代上酒楼吃饭也是差不多的程序,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偷眼看着冯太夫人的举止,跟着学了一个十足。
席间,冯太夫人喝多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起身道:“我去换衣,大家请便。”
冯太夫人身后两个丫头正要上前扶她,却听她道:“你们好好服侍众位夫人,不必跟着我。”
郭氏夫人听得冯太夫人之话,不由朝尤妩使眼色。尤妩只一怔,便站起来扶住了冯太夫人,笑道:“我陪太夫人去罢!”
和冯太夫人同席的,皆是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纵是要巴结冯太夫人,也拉不下面子充当小丫头的角色去扶她。尤妩却不同,她虽是杨尚宝继室,但年纪小,这会扶了冯太夫子,也没人觉得碍眼。
冯太夫人却是对尤妩莫名有好感,见她来扶自己,也不推拒,笑道:“有这样的美人扶着,我倒觉得年轻了几岁。”
众人不由笑了,一时皆奉承几句。
尤妩见冯太夫人性子直爽,却也生了亲近的心。一路扶了她出去,一边轻声说笑。
待绕过园子一侧,正要拐弯,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喧哗声,一个手持弓箭的男子正瞄准着天上一只飞鸟,眼见冯太夫人和一个美人走近,那男子手一抖,手里的箭失了准头,直朝尤妩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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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曲线玲珑
众人的惊叫还没发出来,旁边另一个持弓箭的男子早瞄准了射出去的那支箭,弓弦一响,箭如流星,也射出了一支箭。
电光电火间,第二支箭追上第一支箭,狠狠钉在箭尾下面,打偏了第一支箭的准头,两支箭“呼”一声擦着尤妩的发髻飞了过去。
尤妩呆呆站着,很快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就倒,“咚”一声跌在地下,昏了过去。
“妩娘,妩娘……”冯太夫人受惊,酒醒了几分,喊了尤妩两声,又喝道:“是谁射的箭,要是出人命可该如何是好?”
数名男子早围了上来,见得地下躺着的美人曲线玲珑,眉眼如画,一时心跳都加速了几拍,待要移开眼又舍不得,少不得又多看几眼,又道:“状元郎学射箭,一见美人就心慌,一下就射偏了。亏得将军手快,射了另一支箭过来救场。这不是没射着美人吗?美人怎么倒地下了?”
“美人自然是吓昏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祖母,您没事儿吧?”待冯太夫人说没事,他这才喊道:“来人,勺一点冷水洒这美人脸上,很快会醒的。”
尤妩倒在地下时,背部被几颗小石子硌得生痛,知道自己背上的娇嫩肌肤肯定已青紫了,就是手臂,被地面一擦,肯定也破了皮。这会一听低沉嗓音男喊冯太夫人祖母,马上知道这位是冯晏,再一听他的话,不由暗咒骂,见了美人昏迷,不是该赶紧英雄救美,抱美人回房吗?居然带领人围观,还要泼冷水?
还是冯太夫人先行醒悟过来,尤妩虽是杨尚宝的继室,但毕竟妙龄,这样躺在地下被年轻男子围观,总归不妥,因吩咐冯晏道:“快叫几个婆子来抬了她进厢房。”
手里还拿着弓箭的卫正知晓自己那一箭并没有射中尤妩,惊魂稍定,这才问冯太夫人道:“敢问太夫人,这是谁家的小姐?”
“她是尤家小姐。”冯太夫答了一句,抬眼见是卫正,便埋怨道:“状元郎学射箭,也该找个僻静的地方,这儿人来人往的,猛然一箭射来,可是差点出人命。”
卫正脸上红了红,笑道:“下回定当注意。”说着去看尤妩,再次被尤妩的容色倒倾倒,心下喃喃:好个美貌小姐!
未等婆子来抬尤妩,冯晏却是俯头瞧了瞧尤妩,一时抬头,若无其事道:“不过受惊昏倒,按一按人中就会醒的,若不然,泼一下冷茶也会醒。再要不然,就掴两个巴掌,也会醒的。
”
尤妩是想着,凭冯家的权势,自己想攀上冯晏,难比登天。但自己若在冯府受伤,总多个机会接触冯太夫人,也有机会接触冯晏,指不定的,就摆脱严三世了。现下装晕,心思却还在转动,不想冯晏提出让人来掴她巴掌,不由气坏了,自己不祸害这样的人,还去祸害谁?
冯晏说着,却是从一个下人手中接过一杯残茶,猛地泼在尤妩脸上,心下冷哼,在我面前装昏,这种把戏看得多,看得腻了。
尤妩脸上一凉,感觉有几滴水溅进鼻孔,一下嗅得一阵茶味,不由打个喷嚏,睁开眼来,入眼处,只见冯太夫人担心地看着她,另一侧围着几个男子,眼睛在她身上溜来溜去,一时不由羞怒,撑着手坐了起来,见冯太夫人伸出手,便助着冯太夫人的手站了起来。
“尤小姐没事我们就走了?”冯晏见尤妩柳眉微蹙,更加楚楚动人,却移开了眼睛,心下鄙夷,这个尤家小姐虽美,使的手段一样不上台盘,须知道我冯晏想娶妻,自然要娶一个光明磊落的,哪儿会娶这样徒有外表的花瓶?祖母说是办寿辰,实是让我相看各家小姐,只今儿看下来,全是庸脂俗粉,这一个美是美,能厚起面皮装昏迷,躺在地下任人看这许久,也不是一个好的。
冯晏这杯冷茶一泼,尤妩更是坚定了心思,长得美貌不是自己的错,但因为长得美貌就要被各种男人欺负,而不敢去欺负男人祸害男人,这就窝囊了。因抬眼看了看冯晏,见他二十四、五岁年纪,身材挺拨,眉如竹叶,眉下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相貌说不上十分俊俏,但随意一站,却是气势十足,生生把别的男子比了下去,一时心跳加快,好,祸害这样的才够味。
冯晏说着,抬步欲走,却见那美人突然抬步,站到他跟前,似乎想说什么,未及开口,身子突然一软,朝他怀里倒了过来。冯宴下意识想要避开,手臂才一动,就发现袖角被美人死死扯住,那美人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昏倒在他怀中了。
尤妩感慨,咳,从前看小说,最看不得书里狠辣女配假昏,然后倒在男主怀里的戏码,没想到自己今日却是用上了。父亲被贬,母亲只知道哭,严三世步步进逼,沈喻南不怀好意,杨尚宝年老护不得自己,自己不想成为玩物,便只得做一回无耻女配了。
稍迟一些时间,便有婆子领冯太夫人的吩咐,到前头去找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说道尤妩在园子里跌了一跤,现下在厢房中休息,冯太夫人已请了大夫为她诊脉,请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过去瞧瞧。
郭氏夫人一听,心知有异,招手让婆子到僻静处,悄悄塞给她一个荷包,问道:“嬷嬷还听说什么了?”
园中发生的事,多数人知道了,郭氏夫人纵是这会不知道,待会自然也会知道,那婆子觉着也没必要瞒郭氏夫人,便道:“你家太夫人和我家太夫人路过园子,恰好卫状元学射箭,一时失了准头,那箭便朝你家太夫人心口直射过去。我家将军眼明手快,也射了一箭,射偏了卫状元那一箭,两支箭都从你家太夫人头上飞了过去。不想你家太夫人受惊过度,跌在地下昏了过去。我家将军拿茶泼你家太夫人,你家太夫人醒了过来,一爬起来,却是站不稳,又跌在我家将军怀里昏了过去。一时我们上前,这才抬了你家太夫人到厢房,……。”
待婆子说完,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对视一眼,各各难掩兴奋,忙忙走到一边商议几句。郭氏夫人道:“我去找太爷,让太爷赶紧下决定。你去厢房看太夫人,让她……”说着耳语几句。
宋氏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赶紧掩了眼里的喜意,出去喊了一个婆子,让那婆子领自己到厢房中看尤妩。
郭氏夫人这里深吸一口气,让人出去找杨尚宝。
杨尚宝正和人说话,听得郭氏夫人有事找他,便走近女眷这边的席面,见得郭氏夫人在廊下候着,便问道:“何事?”
“太爷,不得了呢!”郭氏夫人斟酌一番言词,把尤妩倒在冯晏怀里的事说了。
杨尚宝听得尤妩看中冯晏,装晕倒在他怀里,怔了怔道:“好,妩娘好眼光,冯晏确然是一个不错的。”
郭氏夫人听得杨尚宝这样说,便道:“只是太夫人一厢情愿,怕那冯晏不肯呢!”
杨尚宝一拂袖道:“妩娘又乖巧又美貌,哪儿配不上他了?”
郭氏夫人小心翼翼道:“哪公爹想如何?”
杨尚宝沉吟一会方道:“你放出流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