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她死后,达杰索朗就说服了他阿爸逊位,他自己义无反顾的登上了土司之位,同时解除了与拉巴茸家的同盟关系,这近半年来一直在备战,而现在,达杰他……
他要招亲?
一想到这儿,梅朵立刻就问出了口:“汪觉土司吗?招亲,招什么亲?”
看到大女儿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紧张和焦急的模样,雪贡土司沉笑了两声:“还能有什么招亲,就跟把你嫁到麦其家一样,把卓玛嫁到汪觉家啊!”
雪贡土司一解释完,梅朵心里除了有瞬间的痛苦外,还紧紧的抓住了一个字眼——“嫁”。
她嫁到麦其家,卓玛嫁到汪觉家,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雪贡家从哪里再来继承人?之前二太太还想要生个男孩,希望破灭了后,她再也生不了孩子,并且仅剩下卓玛一个女儿。如果不傻的话,怎么一转眼就想着把卓玛嫁出去?
梅朵这头脑中混乱,雪贡土司却又接着说道:“虽然卓玛年龄还小,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听闻汪觉土司年纪轻轻身边又没有女人,若是真看上了卓玛倒也是件好事。”
本来心思就乱,又听到雪贡土司的这个决定,梅朵立刻就愣在座位上,不管是心里面的情绪还是脑子里面的想法,都是乱糟糟闹哄哄的,完全没有思路。
她只知道眼中一直闪现着一行字:达杰要娶妻。
雪贡土司已经在堂上向拉姆吩咐道:“你下去休息吧,后天早上用完饭后你来,我写封信,你给二太太带回去。”
一听到还能被准许在官寨里多住一天,尼玛拉姆暗喜,给老爷和大小姐又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事情已经完毕,梅朵想知道什么也已经知道了,可是怎么还坐在座位上不言不语的也不离开?
雪贡土司起身到了梅朵眼前:“梅朵,天晚了,还不回屋休息去?”
梅朵一抖擞,回过神来。她看向雪贡土司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她想给阿爸说不要把卓玛嫁给达杰吗?可是她又有什么身份。她想给阿爸说把她嫁给达杰吗?可是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也说不了。
就算卓玛不被送去,周围土司家里只要有适龄的女儿,便都会表达联姻的意思。不仅是这片土司,估计更远处的几家土司都能闻讯而来。
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呢?
梅朵有些神游的从客堂飘走了,看的雪贡土司眉头一皱,以为女儿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翌日,雪贡土司用了一天的时间来思考与汪觉土司联姻这件事情,最后写下了两封信。一封信是写给二太太的,里面有着让她满意的内容;另外一封则是派了信使写给汪觉土司的,里面充分表达了雪贡家希望联姻的真诚心意。
梅朵看着携带联姻信件的信使从官寨大门策马而出,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远方,她的心,似乎也跟着远去了。
达杰索朗……
梅朵在心底默念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脸上两行清泪已经如甘泉流下。
她知道他会答应的。她是那样的了解他。
汪觉家西邻拉巴茸,东临德钦,而拉巴茸家一向与德钦家是同盟,汪觉家现在已经是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卓玛的阿妈来自嘉吉家,而嘉吉家正位于汪觉家的北方,相接壤。一旦答应迎娶卓玛,就意味能够与嘉吉家拴在一根绳子上。而且,也极有可能通过雪贡家联系上麦其家,呈半包围型将德钦家围困其中,从而打破危局!
这些是她能想到的,而他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梅朵望着西方,眼在流泪,心在哭泣,她一直以为她还能找见他,还能。
仁青就在她的身旁,却不知她为何伤感至此。他沉默不懂安慰,只能伸出胳膊将梅朵揽在身旁,借她一个肩膀。
他会懂她的,总会懂的。
【待续】
☆、第七十五章 姑凉们,大V章!
第一节这些下人的心思
尼玛拉姆得雪贡土司的命令能够在官寨多留一天,当天晚上就梳洗打扮的漂漂亮亮,甚至拿出了过年时才戴的那么一点点主子们赏的漂亮首饰,将自己的身上挂的是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声音走哪儿响哪儿。
漂亮的侍女身上沾染着芳香的气息到了院子里去寻找她的情郎,然而,她的情郎呢?
拉姆询问守门的家丁:“嘿,泽里,边巴出去了吗?”
守门的家丁是一个叫甲他泽里的壮汉子,一看到寨子里面最漂亮、身份最高贵的侍女跟他说话,他的鼻子周围还飘荡着拉姆身上跟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干净清香,立刻就盯着拉姆看,看得把眼睛都给看直了。
拉姆脸红红的推他一把:“讨嫌!”
甲他泽里被美人推了一下,呵呵傻笑两声,也不知那张脸上有没有红晕,只是听他还算口齿流利的道:“木匠出去了,跟二小姐出去的。你今天可是找不见他了,等他回来可就半夜了!”
甲他泽里自然也是有眼力的人,他看到拉姆打扮的这样漂亮,简直可以跟那要出嫁的新娘子相媲美!打扮的这么漂亮,再加上拉姆又是问起木匠的去处,泽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侍女拉姆怀的是什么心思。
于是泽里特意强调了木匠是和二小姐出去的这件事情,而且还意味深长的说出了“半夜”两个字。
果不其然,拉姆一听这话就立刻变了脸。木匠跟二小姐出去的?什么还要等到半夜才回来?他们出去干什么,做什么需要忙到那么晚?
满脸的欣喜期盼霎时间了无踪迹,她有些生气的看着甲他泽里:“你可不要乱说话,二小姐可是主子,怎么能跟大小姐的奴隶整日里厮混在一起。你要是再乱说,小心我报给太太听,等太太回来,让人缝了你的嘴!”
泽里看她这副虽是满脸怒气却更显娇俏的模样,又是呵笑两声,丝毫不在意拉姆口中的威胁,反而直白的道:“这可不是我乱说,寨子里的人可都知道,连大小姐都知道的事儿,我能乱说什么?”
说到这儿,打量了打量拉姆怒气不减反增的脸蛋,心动的伸手拉住了姑娘的胳膊:“嘿,照我说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就像你说的,二小姐可是主子,主子想干什么还不就干什么?倒是你,甭再想着那个木匠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说……”
泽里的话还没说完,关键的那句“你看看我怎么样”还没说出口,就见得拉姆的眉毛一挑,“噌”得就甩开了他的手,呵斥道:
“滚一边儿,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泽里被拉姆毫不留情的打开了手,此时虽正值夜晚,但是院子里的下人可是不少,听见声音都齐齐看过来,泽里大感尴尬。
可是这样还不算完,拉姆斜瞥泽里一眼:“木匠再怎么样不是好东西,也比一个看门的强,你说对吧?”
说完,一翻白眼就又香飘飘的走了,一路奶茶的芳香。
身后的泽里见她走远,不屑的朝她的背影吐了两口唾沫:“呸,什么骚蹄子,真以为自己算个崽儿!”
要是论拉姆的长相如何,在这附近的寨子里面都能算是最普通的。但是人家可是侍候在主子身边的!平日的拿到的赏赐别人看不到,但是拉姆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和平日里就跟主子们坐在饭堂用饭,仅这两点就够让人艳羡的。更何况,稍稍打扮一样就光亮的跟寺里的菩萨一样会发光,可不是相当勾人眼球的?
也因此,拉姆一向自视清高,看自己不像是看下人,起码不是跟院子里院子外一样的下人,而是看自己都有点像半个主子了。
她也不是没看出来泽里看着她时眼里垂涎的目光,这不仅不令她厌恶,反而还有些骄傲。但是,泽里要是说木匠的坏话,那就不要怪她翻脸了!
近几年她也是知道了,她再怎么跟在主子身边在楼上侍候着,最终也得嫁到下边的院子里去,谁叫土司老爷没有个儿子能让她沾沾光呢。可是嫁到楼下的院子里?拉姆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群脏兮兮的臭男人!
就在拉姆发愁着自己以后怎么办时,大小姐把木匠带进了院子!她以前只见过木匠几次,而且因为身份问题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和木匠有什么关系。可是老天爷给机会了呀?木匠现在也是奴隶了,而且还是个高大英俊的奴隶。要是嫁给木匠这个男人,那也太好不过了!
于是,拉姆希望能够勾引到木匠,而木匠又是个拈花惹草的,自然而然的,两个人都勾搭在一起了。
拉姆“噔噔噔”的上了楼,站在楼上看向官寨门外,她倒是没想到二小姐也能跟木匠混在一起。一想到二小姐身份高贵,人又长的漂亮,虽然年龄小点,但是男人不就是喜欢又小又漂亮的?
想到这里,拉姆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夜幕降临,月亮升起,天越来越暗了。
不知有哪家的狗在“汪汪汪”的狂吠着,夜风起,拉姆受不了冷的进了屋。在屋里面又坐了好长时间,等到外面官寨的大门都要关闭时,二小姐和木匠还没有回来。
拉姆等着等着就困了,她奔波了一路,早就累了,只不过是想见到木匠才坚持了这么久。现在周围寂静无声,瞌睡虫一来,拉姆就缴械投降了。
睡之前,她恨恨的想着:明天一早就去找木匠,她要告诉他,太太说了,要是他再敢跟二小姐走得近,太太就会让人刮烂他的脸!
睡了不知有多久,只朦朦胧胧的听得外面的大门有打开的声音,一对男女的笑声从夜里飘进了梦中。
果然,翌日,拉姆起了个大早。不过,虽然表面上表现的是要好好威胁木匠一顿,但是她心里面依然是想要讨木匠的喜欢的。同昨日一样,把自己收拾干净,头发辫得一丝不乱,彩线花绳往里织,穿上干净漂亮个衣服。没一会儿工夫,就又跟昨天一样的光鲜亮丽,引人注目了。
一大早的,木匠当然不会拉着二小姐出去晃荡,而是乖乖的在院子里面搬出了木头,开始做活。
他一抬眼,看到麦其家的二少爷从房里出来,跑到第三层楼最边边的房间外。麦其二少爷虽然是光站着不动,但是他的奴隶却是在敲门。
“咚咚咚。”那声音虽然远而且轻,但是听在木匠的耳朵里,就跟打雷一样,轰隆隆的,吵得人心烦。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再注意三楼的动静,但是耳尖的听到一道房门咯吱声,眼睛“唰”得一下就又望了过去。
只见大小姐的奶娘从房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是麦其二少爷站在门口,毫不客气的朝着负责敲门的二少爷的奴隶婆郎一阵痛骂。
“敲什么敲,你知不知道我家大小姐在睡觉?恩?还有没有规矩,麦其家都是这么没规矩的?啊?我家小姐的房间,你想敲就敲,你想进就进的?啊?往后退什么退,说话!”
婆郎委屈极了:“是我家少爷嘛……”
“你家少爷?你家少爷又不说话,你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你这个兔崽子自作聪明!”桑吉因为接到了大小姐的吩咐,所以骂起麦其家二少爷主仆二人来,是一点也不留情,“再说了,你家少爷让你敲门了?说不定二少爷只是在这里站站呢?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不懂事就罢了你还不懂规矩……”
一听见奶娘絮絮叨叨的就要开骂,仁青眉头一皱,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婆郎怔一怔,也赶忙扭头跟上了主子。
奶娘桑吉见骂走了客人,有些后悔的揪着帕子,不过转眼间想到的大小姐说的“往死里教训”,顿时就觉得这点程度还算是轻的,她已经很留情了!
于是,奶娘心安理得的回了屋,“啪”得一声,房门又紧紧闭上了。
楼下一直注意这边事态进展的木匠果日,当看到麦其家二少爷被大小姐的奶娘骂回去后,心里面就好像火热热的不毛之地涌来了一股清凉的甘泉般,哎呦喂,爽死个人。
果日边巴“嘿嘿”的笑了两声。
最近土司老爷新给他的任务是给大小姐做个方便梳妆打扮的桌子,一想到做好的东西要往大小姐的房间送,木匠果日就干劲满满。
不得不说,果日边巴这个人,遇到难的时候胆小如鼠,很容易就能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是一旦没有危险,这家伙比谁都过得滋润,过得自在随心。
木匠已经想好了,既然是给大小姐用来梳妆打扮的桌子,首先,肯定要有许多的小抽屉来放首饰,其次,应该要有一面大镜子装着,好看看美不美,最后,桌子面也一定要宽,放些胭脂水粉的也够地方。
脑中有个大概的形状后,木匠就开始砍木头,打磨木板了。他做的很用心,比他以往做任何东西时都要用心。仅仅是因为做好的东西是要送给大小姐的。
楼上,拉姆一出门便看到木匠在院子里了。她顿时高兴的就像一只鸟儿般穿着五彩的衣裳鸣叫着从楼上飞下。
拉姆心中欢喜,到了院子里时,看着正在做工的木匠就急步走了过去。她虽然也很想用跑的,但是她也是知道什么叫端庄的,希望木匠能看到她比二小姐沉稳优秀的一面。
她的眼睛里面就只有木匠这副认真工作的模样了,心里面对他的这种认真干活状态迷得不得了。
愿意干活的男人才能养得好女人。
嫁人不就应该嫁这样的男人?
想到等会儿木匠看到她时会露出的惊艳和痴迷的模样,拉姆的两面脸颊就立刻双双通红。越是这么想,脸就越是发烫;越是这么想,脚下就越是轻快,就像一只小鹿一样蹦蹦跳跳。
没一会儿,她就来到了木匠的面前,但是木匠却没有发现她,只是见身前有个身影把光挡住了,便随意挥挥手,道了句:“兄弟走边上点,你挡着我光了。”
这样完全和意料中不符合的反应,让拉姆洋溢着小脸的面立刻垮了下来。
她伸手在木匠伸出来的手上重重拍了一下:“也不看看我是谁就让我走开!”就算看不到,难道还闻不到她身上的香气?她今天用的香粉可是太太赏的,香的不得了的!
被女人的手一打,木匠眼睛就跟装了雷达一样扫了过去。当看到是二太太身边的侍女时,比喜还大的情绪反应是惊:“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