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选择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而这些,已经是我最后所能为你做的……
于是,微微地闭了闭眸子,落照轻轻地吁了口气,将自己的神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对着帐蓬之外,静静地唤了一声:
“来人,备马。”
“主子,您要去哪里?”
听到落照的呼唤,那个站在门外的小兰掀帘而入。在看到落照的惨淡的神色,还有她的眼角未干的泪痕的时候,那个在落照的身边,足足地呆了三年的小兰,忽然之间怔忡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她还是垂下头去,低低地说了句:
“主子,天晚了,您要去哪里?要知道,您的身体……”
天晚了,您的身体,也并不算是很好。可是,您现在要出门,您又想到哪里去?
落照隐然苦笑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么?
就连小小的侍女都知道,外表看来,就好象是正常人一般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么?那么,既然一个小小的侍女都知道的事情,那些长老们,就更加的心知肚明了吧?心知肚明的事情,自然会换来万全的准备,以及所有的身后事的安排。
可惜的是,总有一些事情,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就如再周全的计划,也总会有看不见的纰漏一般。
人力不能阻止意外,就如人力同样不可以阻止人心一样。就如现在的落照,一念千转之下,已经决定了些后的一件事,而这一件事,则注定要在落家,掀起巨天的大浪。
“我去找木长老。”
落照的话语,变得轻松。她透过小兰的身后,望着那片黑色的夜,象是讲给小兰听,又象是讲给自己听一般地,再一次地重复道:
“我找他,商量一些事情。”
是的,而今的六大长老之中,就只有木长老和星长老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两位长老,在落家的六大长老之中,都不是举足轻重的位置。
又或者说,她,落照,已经不是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所以,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绝对不会留在她的身边的……
可是,最起码,最起码,她还可以利用木长老和星长老,为她做一件事——
并不是她落照不义,并不是她落照不为落家着想。她至所以这样做,而是因为,她的毕生的努力,都只为她所关心着的,她所在意着的人——为了他们能有一个相对安定,相对幸福的人生,落照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所有,当危险逼近,当她所在意的人,遇到了所谓的危险之后,落照同样的,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他的安宁,甚至是幸福。
所以,现在,落照就准备这样做……
“木长老在和落殇公子话别……”
小兰的声音,在落照的身后静静地响起,带着不可捉摸的轻淡。冷风一吹而过,将小兰的声音吹散,只有淡淡的余音,依旧在耳旁静静地回荡——
话别?怕是在交待着某一种使命,又或者是说,他们在用自己的方法,稳住落殇的心吧?
站在帐蓬之外的落照隐然冷笑,却并不答话,只是迈出几步,一直地朝前走去。
没有月的夜晚,是漆黑一团的。远远近近的灯光,将这一片草原照亮。远来的风,已经将秋的气息吹来,这一地的青叶子,民即将地变成一地的金黄色。
季节的变幻,宛若人心的变幻一般,来得如此的迅速而不可捉摸。可是,落照却知道,对于她来说,眼前的季节,无论是繁花似锦的春天,还是一地萧条的冬天,她的生命里,都不会再出现“希望”的模样。
希望,就象一阵风,在飘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没有及时地捉住,所以,而今,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去从远去的风里,作细细地分辨了。
“主子,您才刚刚好,要慢些。”
看到落照迈开步子的同时,那个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年轻门主又回来了,她的身后的小兰,却轻声地提醒了一下。
落照听到了,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望着前面的路,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
多年来的跋涉,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又或者说,她一直是明白的,只不过,得了更深一层的体会而已——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狼狈述说给别人听;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觉的你很可怜,只会觉的你很无能很没用。什么事情都要学会自己一个人承担,因为没有人会帮你。什么事情都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坚强,因为凡事都靠自己!
而今,路到了此处,已经没有办法回头,若真要怪,就怪那些长老们将一切都算得太迟,没有给她留下一点的,回旋的余地吧。
无论是谁,只要伤害到了她所在意的人,那么,她就必定会以十倍之力反击,令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若是做不到,她也要玉石俱焚,不留下哪怕是一丝的希望……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整片草原之上,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已经天翻地覆。
可是,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而且,绝大多数的,被记忆入了当地的年历之中,那些记载,在墨水干了之后,就被束之高阁,无人理会了。可是,那些传说,却仿佛是这草原上的风一般,四处流传着。
这其中,有大多数,被人们记下了,而另外的一些,就仿佛是弥漫在黑夜里的烟雾一般,当黑夜再一次如潮水一般地退去的时候,它就随着那潮水,迅雷不及掩耳般地掩去了,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的踪迹。
可是,总有人还是记得的,有的人,对于已经成为失去的,还有即将失去的,永远都不能忘记。
最起码,端木兄弟,是不会忘记的——端木齐不会忘记,端木阳也不会忘记,就连那个连日以来,沉默如水的二皇子端木星,也不会忘记。
可是,一切,都随着端木灼的死,尘埃落定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忘记,这件事的,所有的前因后果。
曾经在这一片草原之上,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四皇子端木灼死于非命。
曾经主宰过这一片草原的三皇子端木阳,因为端木灼的失踪,而锒铛入狱。
曾经在这片草原之上,肆意掠夺的太子端木齐,而今变得锋芒毕收,再也看不到关于他的一丝的声息。
端木星依旧住在自己的帐蓬里,用一又阴冷的,甚至是没有一丝表情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眼前已经成为发生的,还有即将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
286——寻找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286——寻找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了,可是,自从那份长达三十多页的奏折递上去之后,盛京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声息。
于是,端木家的兄弟,都保持着警戒的状态,外表平静,内心忐忑。他们,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结果。
端木灼的死,肯定会在朝野之中,引起诸多的纷争,这些,都是端木兄弟事先就预料到的。可是,这一场纷争,究竟要怎样收场,究竟要怎样落幕。而他们兄弟,要为端木灼的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才是端木齐,乃至端木阳最关心的事情。
因为,这最后的决定,影响着他们的下一步,乃至一生……
要么忍,要么残忍。
于是,端木阳和端木齐,乃至于那个看起来,什么都漠视不理的端木星,都怀着各种隐秘的心情在等待着,在等待着那个结果的到来。
端木阳又回到了他的三皇子府里,对于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仿佛都忘记了一般。包括他的被囚,包括他的所有的无妄之类,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讨个什么说法。
而且,多日下来,端木阳甚至不曾有半点的抱怨,甚至是不安。而且,他开始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就仿佛他这一回来,世间的所有的和他有关的纷争,都消失了一般,而他,也开始甘心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子。
端木星仍然天天窝在自己的帐蓬里,除了整日欢宴之外,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出现。可是,有不少次,有人竟然看到了,在他的帐蓬之外,半夜三更的时候,有黑衣人频繁来往,似是传递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端木齐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盛京的消息。他想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他的太子之位,会不会受到威胁。他不知道,他的母后,此时正在如何艰难地平衡着一切,又是如何艰难地抚慰着那个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的贵妃。就如他不知道,此时的父皇,在失去了一个钟爱的儿子之后,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一般。
可是,端木齐却没有办法得到来自京城的任何消息。
无论他派出多少人,无论他送了多少封信,盛京之中,仍然没有他要的丝毫的消息传来。
于是,万般无奈的端木齐,最终想到了落照。
于是,那个病弱的落家少主,在不知道和端木齐达成了什么协议之后,竟然挽缰上马,直朝着盛京而去。
这一次,她是受端木齐之命,却帮他打探消息的。可是,也只有落照明白,端木齐至所以支开自己,是因为他还有着另外的打算。
至于那个打算是什么,落照并不知道。就如她不知道,端木齐的下一步,究竟想要怎么样一般。没有人知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结果究竟如何,你不能,我不能,天也不能。
当太阳,从草原的另一端,慢慢地升起的时候。当黑夜彻底地从这片草原上撤退的时候,当所有的从帐蓬里走出来人的,开始在这逐渐变成一片金黄的大草原上,辛勤劳作的时候,落照就带着她的一部分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一片草原,悄无声息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迅速地移去。
端木阳依然从自己的帐蓬里走出来,在看到了太阳的脸之后,伸了个懒腰,开始回到帐蓬里睡去了。
端木星的帐蓬里,依旧是悄然无声的。就仿佛,那个从来鲜少在人前露面的二皇子殿下,仿佛是早就睡着了一般,任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人心态。
仿佛,那个遇刺而死的,并不是他的弟弟,仿佛,那正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两个皇子,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仿佛,他就是个陌生的来客,只是在路过的时候,看了一场热闹,在曲终人散的时候,准离场一样。
秋的天,风清日,爽,万里无云。那样的一片湛水般的蓝色,就仿佛是海的另外的一重天,天的另外的一重海。
面一直地在这片草原上,安定地生活着的人群,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关心和自己生息没有关系的事情。就如在这个世上,最大的转折,最重要的转折,当你事后想来,也只不过是那些堆叠的岁月,平凡的时光而已。
那些抹不去的笑脸,回不去的日子,叫时光。那些看过的海,落下的夕阳,叫时光。牵过的手,留下的泪。也叫时光。那些流下的血,死去的人,也叫做时光……
陶心然一行,已经在积极地准备着离开这里。
在最近的几天,他们都走得特别的远,只为了备要过雪山的食物,还有和他们的以后的生活有关的东西。
今天的太阳很好,就仿佛是一层淡淡的琉璃一般,覆盖在天地万物之上。淡黄的草叶,黄了边缘,绿的仍旧透心,那样的两种颜色的搭配,就仿佛是镶了淡淡的金边一般,正在这秋日的轻风里,婆娑起舞。
陶心然站在秋风里,望着这一望无垠的原野,柔风吹拂着她的细长的发丝,掀动着她的衣裳。她的洁白得仿佛是峰顶白雪的脸上,在这暖阳之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她就站在阳光下,望着小小的帐蓬被收了起来,望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正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匹上。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某一个方向,神色之间,颇有些说不出的忧伤的味道。
本来,陶心然是一心想要离开这个草原,回到原来的地方,过原来的日子的。
本来,她的目标,一直就在中原,她总是想着,能将自己以前曾经走过的路,再重新地走一次,然后,将失去的记忆,重新地找回来。
本来,她以为,这一次离开端木阳,就会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远得不必再回来,远得,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可是,谁知道,才一转身,事情又多了许多。谁知道,她一直地朝着离她梦想中的大陆的相反的方向走去的。
于是,这种南辕北辙的走法,到了现在,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因为她不知道的原因,她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她失去了自己的一切,而今的她,就要带着这已经缺失的记忆,朝着雪山的另一端,朝着一个比原来更遥远的地方走去……
虽然,诸葛英武安慰着她,安慰着她,以后,他们还可以回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去。虽然,唐方安慰着她,记忆失去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
可是,只有陶心然知道,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就是失去了一部分的美好,到了现在,她还觉得遗憾,她还在怀疑着,诸葛英武所讲的精彩,她是否真正地拥有过?
可是,回到中原的路,是那样的遥远,是那样的坎坷,遥远得,只在这里望着云天,仿佛就是永远都回不去的距离。遥远得即使是在梦里,依然都没有办法梦到她想要梦到的东西……
没有记忆的人生,一定是不完美的,没有了过去的人生,一定是有缺憾的。可是,陶心然是个执着的人,她是真的不想,带着这种缺憾,走到草原的另一端,走到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去。
可是,陶心然却知道,她不得不走,她不能不去。
要知道,唐方因为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诸葛英武因为她,也受了太多的罪。而且,陶心然更加知道,目前,离开这里,离开这一片草原,才是最明智之举……
287——我在看天,我在看天
287——我在看天,我在看天
取舍之间,是如此的艰难,取舍之间,又是如此的难过。陶心然只站在这清风蓝天之下,就感觉到一种黯然神伤的感觉,由心而生。
又或者说,我们所追求着的,永远都是我们捉摸不到的东西。又或者说,这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并不是我们一直所认为的天平,可以衡量的。
要知道,对于我们来说,若只想朝着对的方向走去,那么,就要舍弃自己想要的。同样,若是想朝着自己想要方向走去,那么,我们同样,也得舍弃更多,更多。
陶心然就站在这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