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方认为,对于袁烈那样的人来说。一个女人,对于他,绝对地构不成这样的吸引力,若说是真有的话,那么,也只能说,在陶心然的身上,有袁烈志在必得的东西,可是,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唐方却没有办法知道。
因为没有办法知道,所以,就没有办法阻止。
微微地叹了口气,唐方望着这星夜天空,静静地沉默着。他的眉,拧成一股绳,他的眸子里,流露出令人看不懂的神伤——
因为爱上了那个人,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一直以来,都是那个人在保护着他,在维护着他的一切。可是,现在看来,是时候,他要站出来,做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了。
而今的唐方,在磨砺和折磨之中,迅雷不及掩耳地长大。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迅速地将他从那个耽于幻想的,那个总是不切实际的少年,蜕变成了今日这个成熟、稳重、饱经沧桑、而又开始心机深沉的男子。
一年的时间,或许并不是太长,可是,而今的唐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热血少年,认为只有爱,只有痴情,才是留住对方的唯一的羁绊,他已经知道,比之痴情更重要的,是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力量,还有就是周全的算计,防患于未然,以及未雨绸缪。
所以,现在的唐方,从以前那个清高无比的少年,迅速地变成了一个教练的政客。他甚至开始尝试着用端木阳,以及袁烈的立场,却看任何一样东西,站在他们的角度,却衡量所有的得失。
每个人,都想保护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而且,不顾一切。所以,此时的唐方,也想保护陶心然,最起码,在她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唐方还在苦思萦想。
他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从袁烈的身上,知道他对于陶心然如此锲而不舍的原因,也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溯根求源,那么,事情的根本,才能够得到解决。所以,唐方知道,再一次的和袁烈的狭路相逢,他的目标,就是知道袁烈的心里,究竟藏匿着什么样的死结。而陶心然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才是袁烈必须要得到的。
197——坦诚相待'一'
197——坦诚相待'一'
虽然并不知道,那个“为什么”究竟在哪里,可是,唐方却知道,袁烈的执着,一定不会全部是因为爱,一定不会全部是因为恨。
陶心然轻轻地走出帐蓬的门口,却只看到了那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正在仰望长天。
四周的虫儿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带着几分烦躁,带着几分饮泣——秋天就要来了,代表的,是一处终结,还有另外的一个开始。可是,任何的一个终结,一定是伴随着一些生命的终结的,就如某一些的开始,其实都是随着希望的开始一般。
夜来的风,吹动唐方的发丝,如同草叶飞扬。那带着寒气的微风,就仿佛是带着寒冷的利刃,在迎面而来的瞬间,将人们的脸上的温度,全部都带走。
陶心然静静地望着唐方。而那个俊美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只是淡淡地伫立这天地之间,静静地伫立这星夜天宇之下,就给人一种感觉,仿佛在这一片天地里,他就是主宰,他就是神祗。
陶心然的眸子里光,微微地黯淡了一下。她悄无声息地上前,和唐方并肩而立。然后,她抬起头来,顺着唐方的眸光,朝着天上望去。
黑夜的星空,淡星如痕。那样的碎石般的光芒,正在这薄云的流动之下,慢慢地闪现,慢慢地消失。那样的若隐若现的光芒,就仿佛是人世间的灯光一般,照亮的,只不过是方寸之地。
夜,是如此的静谧,是如此的沉默,两个站在星空之下的男女,都各自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小唐,在想什么呢?”静默了许久,陶心然这才开口问道。
要知道,唐方是一个很沉默的人。而他的沉默,就仿佛是花开时的寂寞,就仿佛是月落时的阴影,你一眼看去,就会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唐方会和陶心然开开玩笑,或者是故意气气她。可是,大多的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或者是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唐方多了许多的心事。”这是诸葛英武的话。于是,听了这句话的陶心然,开始想像以前的唐方,那个在她的记忆里消失的唐方,又是如何的任性而且机变百出。
人都是会变的,当他人的变化,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后,我们就会觉得不安,甚至是胡乱猜测。
“我在想以前,现在,还有以后。”唐方转过头来,望着和自己并肩而立的陶心然,忽然之间,微微一笑:“那么,师傅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陶心然呆了一下。
是啊,她又在想什么呢?
没有了以前,没有了记忆,现在的她,好象就是一直地,没有思考过任何的东西吧?当然了,除了想着唐方和他们三人的以后之外。
“以前,早已过去了,就仿佛过季的雪,昨夜的雨,过了就是过了。所以,我们只能朝前看——并非所有的记忆都美好——师傅,在知道,我很多时候,是羡慕你的……”
是的,唐方羡慕陶心然,可以果断地将一切的难忍的,难舍的东西,统统都忘记——又或者说,也不是忘记了,只不过,她将自己的记忆打包,然后,藏匿在记忆里的一个角落里,不去碰触,也绝对的不允许自己想起。
陶心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方的语气,是罕见的认真。
他并没有为难陶心然、又或者是调侃她的意思。一看到她无话可说,唐方就微微地笑了一下,忽略过陶心然的诧异的眼神,微微地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说道:
“师傅,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最怀念的,就是我们以前的生活……不是很久以前的以前,而是还没有来到这片草原的时候……”
陶心然忽然哑然了。
唐方的话,她接不下去。
那是因为,陶心然虽然曾经听诸葛英武提过,她们在雪域归来之后,她一个人,曾经和唐方一起,整整生活了一年的时间,那一年的时光里,除了诸葛英武会时不时地看一下他们之外。他们的生活,几乎是与世隔绝。
可是,那段记忆,被陶心然遮蔽了——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又可能是她根本不敢再回想起和唐方长处久待时的点点滴滴。所以,现在的陶心然,记忆因为过量的药物而受到了伤害,可是,她还是能偶尔地回想起以前的片断。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办法将那一年里的任何一点都想起。
“那个时候,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我们清贫地生活着,快乐地生活着,世间的纷扰,还有所有的尔虞我诈,都远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只是生活在一起……”
唐方的话,顿了顿。那样的话,他几乎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就如那样的一年,没有办法再回忆下去一样。无数次再想起以前,在唐方的记忆里,如此清晰的,都只是那一片的片断,那一年的场景。而所有的以前十数年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唯有那一段记忆,却是如此的清晰。
陶心然依旧沉默着。
她既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唐方的话,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于是,她只有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那个寂寞如同花落的男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唐方“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转过身去,望着天边那若隐若现的星矢,还有那些淡淡的云,轻轻地飘过天空的痕迹。唐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呵呵,我和师傅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师傅早已将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就连现在的我站在师傅的面前,师傅是不是也在想着,以前的我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陶心然抿紧了唇。
唐方的话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出的落寞,说不出的失落。他向前走了两步:
“师傅,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要知道,你的身子,一向不好。”
唐方说完,径直来到帐蓬的避风处,然后,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然后,他冲陶心然一笑:“师傅,这里凉,别忘了,你可是最怕热的。”
陶心然忽然没有办法出声。
她侧过头来想了想,然后,也学着唐方的样子,在唐方的身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了,然后,她将身子靠在帐蓬上,忽然轻轻地说道:“不是那个样子的……小唐,不是的。”
是的,不是那个样子的,最起码,并不是唐方所说的那个样子——她并没有刻意地想起以前,也没有刻意地想要找回回忆。她始终觉得,重新认识一个人,比起要靠着回忆过日子的人,要来得幸福,也充实得多。
第一次地,陶心然对着重逢的唐方,说出了自己的所有的心里话。
陶心然望着唐方,微微一笑,眼神忧伤却清爽:“小唐,那时,我还住在端木阳的帐蓬里。你来了,说希望我和你走——那时候,我心里的答案,是毫不犹豫的——放下这里的一切,跟着你……”
唐方微微地闭了闭眼睛。
他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一晚,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想要带陶心然走,可是,陶心然却选择了拒绝——有思想准备的伤害,远远比猝不及防的灾难容易接受得多。可是,唐方的心里,仿佛还是刀割一般的难受。
于是,伤心的他,绝望的他,选择了所有的办法里,最消极的一种。也开始了艰难的自我放逐。
是铁里木夫妇救了他,重新点燃了他生活的希望。也使他明白了,只要你的心里是爱着那个人的,那么,不论那个人在谁的身边,你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守护,别一条路,仍然还是守护……
198——坦诚相待'二'
198——坦诚相待'二'
微微地叹了口气,陶心然的话,显得有些沉重起来。也是第一次地,她将心里的话,对着唐方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可是,那时候,我得罪了端木灼,于是,端木灼便以报复的方式,要强娶珠玲花——珠玲花和铁里木是历尽磨难的情侣,而我,不能如此自私地扔下他们不管,任由他们落到虎口里——所以,小唐,我拒绝了你……”
唐方的眸子,微微地凝了一下。
这就是陶心然,她本来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去——无论是铁里木夫妇的身上,或者是唐方的身上。因为,前者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可是,后者却在不肯听从她的解释的情况下,就急急地离开而去——一个忍不下哪怕一丝伤害的人,也害怕再一次地被别人伤害。所以,唐方的选择拒绝的方式,就是不听陶心然的解释。
陶心然的话,还在继续,仿佛落叶轻风一般,才一出口,就已经消失。她望着唐方,眸子里没有遗憾,也没有怨怼,只象是在陈述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一样:
“你走了之后,我就让英武四处寻找你,可是,却遍寻不遇。那时,我就在想,若是小唐没有了,那么,我回到中原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和英武开始在这片草原上游荡,就是希望可以遇见你。每一个经过我眼前的少年,我都会仔细地看看,想看看是不是我的小唐,想看看,是不是我一直地放不下的那个人……”
“师傅……”唐方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他一把抓住陶心然的手:“师傅,别说……求你了,别再说下去……”
唐方的抓紧陶心然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布满了伤痕,他那样的大力地伸手,几乎将陶心然的手上的肌肤都磨痛了。
可是,陶心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她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在唐方的手上,当她的微微冰凉的手,放在唐方的温暖的大手上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温暖,油然而生。陶心然望着唐方,说道:
“小唐,那时的我,并没有恢复记忆,我甚至记不得,小唐你的样子。可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生命里,非常重要的,而我,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让你再一次走出我的生命……”
唐方忽然沉默下去。
他当然是记得的。那时的陶心然,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那昏暗灯光下的一面,却是那个女子抓紧了他的手,十分紧张地问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的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告诉陶心然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在以后,也没有说。固执如他,从来都觉得,要一个人承担起一切。可是,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却依然地没有走出这个女子用关心所编织的网……
“师傅……”语气,再一次地变得哽咽起来,唐方握紧了陶心然的手,心里,有千百个念头呼啸而过,可是,等他想要表达的时候,却又不得而知。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唐方的腮边落下,他只是一寸一寸地握紧了陶心然的手,然后,慢慢地闭了闭眼睛。
陶心然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要知道,有的时候,点到为止,话只说一半,大家都会明白,所以,对于陶心然来说,她相信,话说到这时,小唐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东西。
空气里,有什么是在静静地沉默着的,将一切的想要出口的话,还没有出口的话,全部都吞回了喉咙里——
陶心然握紧了唐方的手,失忆后再见,她还是第一次的握紧了自己最钟爱的弟子的手,想要将他的心里的所有的思绪都分上一半。
唐方望着陶心然。
这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陶心然的心里话,他还是第一次地,将师傅的手,握紧到自己的手心里。
心里,有一个声音,正在翻腾叫嚣着——要一生,都不放弃。
“好了,师傅,你去休息吧,要知道,我们要过的,可是雪山。”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望着陶心然,静静地说道:“师傅,您的伤才刚刚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唐方说着,慢慢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虽然不舍得,可是,他更想陶心然好好地休息,虽然不舍得,可是,他们还有一辈子……
然而,陶心然手腕一翻,就握紧了唐方的手,她说道:“小唐,请你记住我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善待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唐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仿佛长线般地滑落。
有谁知道,在那些几乎过不去的劫难里,在那些疯狂的,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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