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的可是真的……”唐方心里一喜,也不管自己的有没有穿衣服,一下子从床上站起,大声说道:“那么,师傅会一辈子都对小唐负责么……”
呃,见过惊世骇俗的,还没有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好象他不这么做,就没有人知道,陶心然曾经答应过他什么一样……
“呃,会的……会的……”陶心然的脸更红了,她别过脸去,一边推面前的碗,一边说道:“小唐乖啊,先把姜汤喝了……”
“小唐不信师傅的话……昨天,我都晕了,师傅都不管……”唐方一边语气幽怨地说着,眼泪又出来了。他跳下床,拖着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身体,又跨前一步:“师傅……”
“哎呀……”陶心然才一转头,正对准了唐方幽怨的眼神,还有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身体……
哎哟,我的天啊,我的地啊……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也是大男孩儿了啊,怎么能不穿衣服到处走呢?不过,说实话,这小子的身材,还真不错。线条流畅……哎呀,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嘛……
唉,思想不纯洁啊,思想不纯洁。小唐,可是她的徒弟,而且,还是个孩子……
她陶心然,居然对着一个孩子在发花痴?
陶心然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红着脸,随手从床前的凳子上拉过一件长衫扔给唐方,自己掉头,一边快速地向着门口退去:“那个,小唐,记得把那姜汤喝了啊——师傅先走了……”
“师傅……”看到陶心然竟然扔下自己要走,被衣服蒙住脸的唐方,一把将衣服抓在手里,却没有马上披到身上去。看到陶心然正准备出门,他微微扁了扁唇,委屈地叫了声:“你说过的,会对我负责……”
“会,会的……”陶心然一边点头,一边急急地向外闪去……我的天,这玩笑可不可以不开啊,你是想让她流鼻血么……
“师傅……”唐方再叫,声调依然委屈:“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啊……”
“记得,一定记得的……”陶心然一边点头,一边关门——用得着三令五申吗?她自己说过的话,当然会记得,可问题是,这话说说就算了,你还真当真了……
急速地向外冲撞的身体,由于速度极快,一不小心,就“乒”的一声,撞上了个不明物体。头,因为剧烈的撞击有一瞬间的晕眩。脸触及的地方,软软的——咦,原来是撞到了别人的怀里?
陶心然吡着牙,揉了揉撞痛的额头,“哎哟”一声地叫了起来。唉,这糗事,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真不知道是她的错,还是天的错。
一脸的笑,堆在了脸上,陶心然慢慢地抬头,那一句:“对不起”就在唇边。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纳闷的声音:“师傅,你怎么了?什么事,如此慌张……”
这下,陶心然欲哭无泪了——她今天出门,可是看了黄历的啊,可是,是不是这黄历不准啊——才刚看了一个徒弟的身子,才一转头,又撞到另外一个徒弟的怀里了呢?
陶心然慢慢抬头,正看到轩辕子青扶着自己,神色疑惑地问她。男子的黑眸,黑如墨染,此时,就在陶心然的头顶上方,静静地望着她,那黑眸的深处,依稀带着一抹令人无法解读的冷意。
陶心然的脸,“腾”地变得更红。她一下子从轩辕子青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后退两步,深呼吸,一边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去:
“那个,没事,没事……”
陶心然一边说,仿佛烫伤一般地、一边推开轩辕子青还扶在她腰间的手,然后一转身,见鬼一般地逃开了……
唉,这囧事……
看来,回去之后,她得再查一下皇历,看看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才行……
在陶心然看不到的身后,她的大徒弟轩辕子青抬起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年轻的脸,静静地望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神情窘迫的陶心然,浅浅淡淡的眸子里,忽然之间,闪出一抹煞人的冷意,还有忍俊不禁的奇异笑意来。
女子的身影,转廊角,过通道,消失在视线之外,轩辕子青这才转过了眼神,冷冷的,冰封一般的冷厉,却是看向了陶心然刚刚出来的那个门口。
下一个瞬间,那扇古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门口,赫然站着年轻文弱,轻汗微闪的唐方。此时的唐方,哪里还有对着陶心然时的水润和委屈?
一身月白长衫的他,在通道里暗淡的光线之下,苍白着一张红晕初褪的脸。而此时,他眸子里的寒意,就仿佛是流动着的冰。仿佛只要一眼,就可以冻结一切有生意的东西。他就站在门口,眼神,却是望向了那个刚刚转过去的、正渐去渐远的、轩辕子青的背影。
有节奏的脚步声,仿佛是夜静更深时的点点更鼓。一下一下地敲响这沉默的通道,单调而且伶丁。而两个男子的眼神在一闪而过的同时,竟然都带着说不出的冷意,还有杀意。
走廊的那一端,传来了薛正直和朱英武说话的声音。轩辕子青鼻孔轻轻地“哼”了一声,蓦地加快了脚步,不过一瞬间,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而唐方,则冷冷地一哂,然后,就地转身,关门而去。
047——神秘男子
陶心然暂居的悦来客栈,是这个镇甸的百年老店。不但建筑古扑沧桑,就连生意都是极好的。每一天,都是客似云来,人头涌涌。
此时,不过是傍晚时分,客栈里,已经热闹起来。远来的人客,踩着黄昏的脚步,要么带着远方的烟尘,要么携着仆仆风尘,或者吃饭,或者投宿。于是,小二的招呼声,客人的喧嚣声,还有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举杯敬酒,呼月唤友的声音,在这间大大的客栈里,此起彼落。
陶心然几人,就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开始吃他们还算丰盛的晚餐。要知道,终南山此去邺城,一路上足有千里之遥。再加上四人淋了雨,耽误了行程,所以,陶心然不得不在这小镇上的客栈里过夜。
客栈里的人客很多。南来北往的,东成西就的。那些衣衫亮丽的,鲜衣怒马的;那些温文儒雅的,举止斯文的;还有坐车的、徒步的、络绎不绝。
有的人一进门口,就大声吆喝,有的人,则是静静的来,静静地上楼,然后,静静地吃饭。
陶心然吃得不并不多。每样菜,只不过轻轻地尝了一下,半碗饭下肚,她就放下了筷子。再看看她的徒弟们,因为饥饿的关系,还在狼吞虎咽。
潮水般的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天地霸占。无月的夜,只有星痕,开始一分一分地闪烁。
陶心然手持茶杯,静静地向窗外望去,只见万家灯火,正次第燃起。路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从街口的门口、窗口处透出的晕黄的光,淡淡地投射在碎石的马路上,点点光亮,折射着微微的亮点,从窗口望去,璀璨如斑斑碎金。
已经过了饭点的时间,门口的客人稀疏起来,只有酒足饭饱的食客,正三三两两地步出门口,或者离去,或者在这附近游荡。
忽然,远处的远处,传来马踏路面的响声。此起彼落,不疾不须。单凭蹄音,陶心然就可以听出,那些马,全是奇骏。虽然不能日行千里,但是普通的马种,绝对望尘莫及。
陶心然转眸,向着门口处望去,只见一部黑色的马车,正稳稳地停在门口。那辆马车,较之普通的马车,要宽敞许多,而且,前后都有数十人簇拥着,极为气派。看到马车停稳,当先的一人快速地上前,掀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侍候车中人下车。
因为马车停在门口的缘故,陶心然只看到一个魁梧颀长的身影,慢慢地下车。夜来的风,拂动他黑色的衣袂,顺着他的身形,一飘而过。因为那人戴着斗篷的缘故,看不清脸。可是,当那人下车,准备步入客栈的时候,陶心然却猛然觉得,有一种冰寒之极的凉意,正迎面扑来——仿佛秋末的雪花,跨季节而来,随着那人的身形进入眼帘,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度。
再看簇拥那人身边的一行黑衣男子,身手利落,英武不群,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饮血不留痕的冷意——那是长年行伍,又或者血腥里打滚的人身上,才可以拥有的,钢铁一般的冷肃气质。所以,看着他们的言行举止,陶心然有理由相信,他们其中的任一,都堪称世间难得一见的高手。
天生敏感的本性,使陶心然对一切超出意料之外的东西,都感兴趣几分。此时,她静静地望着那部已经空荡荡的马车,眸子里有一抹深思之色,渐深,渐深。
“师傅,你在看什么呢?”坐在陶心然身边的唐方看到她对着窗外失神,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偏过头来,轻轻地问了一句。仿佛看到了她眸子里的不同寻常,唐方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却看到大街空荡,空无一人。夜来的风,轻轻地吹动门前的气死风灯,还有廊下的铁马,还在发出单调的单音。
“哦,没有什么……”陶心然在唐方的一扯之下,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来,避过唐方意味不明的眸光,转而望向已经全部停下筷子的徒弟们,点头:“怎么,都吃饱了么?”
要知道,陶心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可以说,能做她的徒弟,不论衣、食、住、行,样样都几乎无可挑剔。就连吃饭,无论前世今生,都堪称“美食家”的她,是绝对不舍得委屈自己的肚子的,所以,即便是在这个荒野小镇,她依然是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
“饱了,师傅。”看到陶心然转过头来,四个徒弟对望一眼,同时点头:“师傅,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回房间去了……”
陶心然点头,然后不放心地叮嘱道:“晚上不准乱跑啊,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子青,你看看师弟们还有什么缺少的,去和店家说就是了,不要顾着钱……”
轩辕子青在其他几个师弟几乎是不明意味的眸光之下,认真地点头,诚恳地答道:“师傅,请你放心,我会的了……”
陶心然再点头:“那,都早点休息吧……”
显然的,赶了一天的路,再淋了一场的雨,徒弟们都有些累了,一听陶心然叫他们去休息,如获郝令的他们,随即起身,对着陶心然一一告别之后,全部都离席而去了。
四个英朗不群的男子,齐齐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本来就是亮点。看到四人起身,有几个早已暗中留意他们许久的女眷,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隐秘的偷窥,改成了深以为憾的惋惜——唉,美色当前,怎么来去如此匆匆呢?
陶心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静静地望着四个徒弟的背影,再看看那些女人又妒又恨,又惋惜的眼神,不由地轻轻抽了一下唇——这男人啊——当他不属于你时,让你感叹什么是完美;当她属于你后,让你感叹什么是真实——如果说这些个花痴女人们,知道她这四个宝贝徒弟英朗不群的外表之下,又是怎样的骗死人不偿命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好了,柳儿,结账,我们走了……”身边的食客,还在高谈阔论,那样的津津乐道,对于向来喜静的陶心然来说,却是躁音一片,所以,看到徒弟们都已离去。她率先站起身来,叮嘱了刚刚放下筷子的小柳一句,自己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要知道,小柳可是个管家的好手,一两的银子,在她的手里,至少能比在陶心然的手里多办两件事,陶心然总是笑她抠门,可小柳总是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传统美德……
听着身后的小柳和小二细心的算账声,陶心然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下楼,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就在陶心然的前脚刚刚踏上木制的楼梯时,她的心脏竟然无端地跳了一下。那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就仿佛有人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阴冷无比、神秘莫测的眼神,偷偷地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的偷窥的感觉。
陶心然的脚步依旧,只是,她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已经将二楼里所有的角落都瞄了个遍。这个时候,正在吃饭的食客还多,可是,陶心然一眼望去,只觉得二楼空荡,只有花草屏风将每张餐桌隔开,那样浓郁的笼葱之后,是或多或少的正在吃饭的食客。而她直觉,那眼神,并不在其中。
更加令陶心然奇怪的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那种感觉,消失了。可是,她才一回头,那眼神,又开始如影随形。
陶心然神色不变,只是在小柳叫嚷着跟上来时,暗暗地留了个神。可是,小柳才一跟上来,那眼神,却又不见了。
不得不说,被人从背后偷窥的感觉,并不舒服,所以,陶心然快速地离开了二楼,然后准备转过另外一个楼梯,去到她们早已订好的客房。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踏楼梯的声音,渐渐接近。陶心然看到,那个刚刚从门口下车的神秘人,正在一群黑衣男子的簇拥之下,举步而来。
那个男子,一身的黑色锦衣,身形利落,卓尔不群。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陶心然在视线对上刚刚抬起头来的男子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滞了一滞。
仿佛清啸于山林的白虎,仿佛是搏击长空的雄鹰,黑色斗篷后的眼神,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一种隐隐的、气势逼人的威严,仿佛闪电劈空一般地闪过。那样的泱泱风范和凌然之气,无论是谁,相信只要一眼,就可以令你,再也喘不过气来。
交错而过的视线,一闪而过。陶心然敛下了眸子,继续下楼,可是,不知道又是否是错觉,那个男子,在路过她的身边时,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秘莫测的微笑来……
意味深长?
神秘莫测?
擦身而过的瞬间,陶心然微微地摇了摇头。莫说这里并不是邺城,并非易事陶家的地盘,即便是,认识她的人,也并不多啊——而这个人,高手环侍,锦花团簇,又怎么会认得自己呢?
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陶心然再微微苦笑,然后,在叽叽喳喳的小柳的陪伴下,离去了……
她的身后,那个戴着斗篷的男子,唇角蓦地浮上一抹锋锐如刀兵般的笑,在看到陶心然离去的一刹那,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优雅在对着身后,轻轻地招了招手。看到跟在身后的男子快步跟了上来,他附在男子的耳边,低低地交待了一句什么。看到那个手下点头,转身而去,那一行人,这才慢慢上楼……
049——夜半起火
路在脚下延伸,时光从身边流过。每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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