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六皇子殿下安……”
随着走廊之上,那一阵轻俏的脚步声,端木玉大步地朝着书房走来。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迎入了年轻的主子。眼尖的落阳,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面沉如水的端木玉的。
乍一看到这个年轻的主子,如此面带忧色地走了进来。盛名在外的谋士,连忙从侧边的凳子上站起身来,迎着端木玉淡淡地说了句:
“草民落阳,问六皇子殿下安……”
“嗯……”
端木玉轻轻地睨了一眼垂眉低首的落阳,就淡淡地转过了眸子。
要知道,已经给足了面子的属下,是不需要再过分的客气的,因为,前者的分别,在于拢络人心,而后者的区别,却是要立威于人前。
一袭轻便的锦衣一闪而过,随着一个淡淡的“嗯”字之后,端木玉就绕过书桌,径直地坐在了自己平日所坐的锦凳之上。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摆在眼前的桌上,端木玉的眸子里,甚至还带着笑意浅淡的漠然。他微微地抬起头来,望着落阳,淡淡地伸了伸手,对着落阳做了个“请”的姿势:
“落阳先生请坐。”
说实话,端木玉对于至到现在,还躬着身,做着礼让的姿势的落阳的表现,十分的满意——张弛有度,荣辱不惊。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的分寸,能将自己摆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可以说,这并非每一个在盛名之下的谋士,都可以做到的。
无可否认的是,落阳做得很好。
而落阳,也对于自己的年轻的主子,有了更深的一层的认识——虽然,端木玉慕其名,谋其材。可是,并非代表了端木玉自己,是个胸无点墨的无用皇子。恰恰相反的是,这个不过十三岁的皇子,在经过那样的盛请了天下闻名的落阳之后,所摆出来的姿态,仍旧是不卑不亢,不躬不懈,这对于一个年轻如斯的年轻皇子来说,也实在是难以做到的。
可是,端木玉不但做到了,而且,举之之间,做得天衣无缝,淡然而又淡定,而他的态度,既表现出了一个年轻后辈的虚心,可是,这虚心的背后,却也着实地摆出了作为一个年轻的主子所应该拥有的威仪——
四目相对之下,各人在回眸一个瞬间,都表现出了片刻的松弛——不得不说的是,这第一个回合,一主一仆,可以算是皆大欢喜。
落阳淡淡地对着端木玉拱了拱手,然后,毫不客气地在一侧的竹凳子上坐下了。他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腿背之下,然后,做出了一番聆听的姿态。
不得不说的是,名满天下的“智者落阳”的名号,并不是白白得来的。他有着审时度势的锐利眼光,也有着过人的,睿智的分析,以及排解能力。所以,才可以在无论任何的场合之下,保持着他应该有的姿态,以及自重,而此时,他显然也是用自己的能力,赢得了端木玉的第一次的尊重。
只是,智者千虑,时日渐过。一切的一切,都未成定局,还要再看日后。所以,落阳是否真的能得到端木玉的真心的赏识,以及端木玉对于落阳之来,是如何的一种态度,这些,在此后的漫漫长路里,才是他所应该注意的所有的重心。
落阳的举止,在经过了一见、一礼、一躬,一抬之后。仍旧是恰到好处。
而面对面的两人,却知道,眼下的每一个照面,一切,才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现在的落阳知道,于其是在礼节之上,和端木玉客气诸如此类的,坐与不坐的问题,倒不如认真地听端木玉烦些什么,然后,想出法子,帮端木玉将这些绊脚石,统统都搬开。
落阳更知道,但凡富家子弟,又或者是皇室子弟,至所以仰慕名士之流,说句实话,他们也并不是想这些名士的所的有名号,能帮助自己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的,是这些个名士们的智力。帮助自己排忧解难之际,可以帮助自己扫清障碍……
“本王相信,近日以来,在朝中发生的这些个事情,在落阳先生的心里,也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247——落阳的计策'二'
247——落阳的计策'二'
端木玉以平视的姿态,静静地望着落阳。他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甚至是看不出哪怕一丝的喜怒,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急切,又或者是随意的流露。端木玉只是紧紧地盯着落阳,不放过落阳的脸上的、在此时浮过一任何一抹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
此时的端木玉固然之需要落阳的帮助,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更加的想要知道,此时的落阳的心里,正在盘算着的,正在思忖着的,会是些什么。
落阳的脸上,还保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仍然保持着必须的、谨恭的、甚至是谦虚的态度,静静地倾听着端木玉的话,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哪怕是一丝的不协调的表情,流露出来。
落阳知道,端木玉的话,并没有说完。所以,他还是在等,在等着端木玉将剩下的话,全部都和盘托出。
端木玉的话,果然还在继续。而他的语气,随着以上的问话,微微地松了一些,所以,下面的话,现在听来,都带了些淡淡的轻松的意味。端木玉说道:
“那么,本王想让落阳先生说来看看,在这些个大事之中,有什么事情,是本王必须注意的,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在眼下,就要立刻解决的呢?”
淡淡的字眼,仿佛还带着闲来观花的浅淡的意味,在这个大大的空间里,才一出声,就如汀上水花一般地,消散在这一室的寂静里。
端木玉转了转的语气里,多了些真诚、真心的询问,少了些剑拔弩张的锋芒。此时,这个问题信手拈来,更象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主子,正在询问着一个极其受宠的下人一些诸如“饭菜是否合口,衣着是否贴身”之类的闲话琐事。
说实话,端木玉是真的很期待,这个花费了自己如此多的精力、以及心力,才得来的名满天下的落阳先生,在这个关键时刻,究竟能给予自己一分什么样的出人意料的惊喜。
当然了,此时的端木玉,人在盛怒之下,心在盛怒之下,所以,在他的心里,即便是想要,也只是想要“喜”,而并非想要所谓的“惊”……
端木玉的说话的习惯,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无论在面对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在面对任何的危机的时候。哪怕是事情迫在眉睫,他都同样是不喜欢在一开始,就和盘托出,然后,将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的。他更喜欢的是,将自己的话,先说出一半,然后,让旁人来猜测,再后来,才开始将问题一步一步地剖析开来,逐而段,逐而节,然后,再逐而地想出最佳的解决方法。
在皇室里,没有人有犯错误的权利,更没有人,可以包容犯错的人的胸襟。他们的眼睛,始终都在望着一样东西,都在堤防着所有的可能和自己争夺的所有的人,所以,在他们的心里,是绝对不可以犯任何的低级的错误的。那是因为,有些错,可能在我们的这一生里,就只能有尝试一次的权利,还有机会,有些错,只犯过一次,就足以断送我们的所有。
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成王败寇,才是胜与负的,最后的诠释……
可是,在那些笑到最后之前,又有多少的难关,又有多少的坎坷,在等待着我们一一地度过呢?
有些时候,所谓的智力,所谓的解决方法,其实,并不是一定要依赖别人明言地告诉我们的。而是这些所谓的方法,在我们和对方的交谈之中,在和对方的交流之中,依靠慢慢地理清的思绪,然后,那个答案,可能就会如灵感一般地,一下子地涌入脑海之中。
而现在,端木玉就是在依靠这种方法,先问,再听,再综合落阳的看法之后,剥茧抽丝,然后,以求找出最完美的办法。
落阳是在端木玉的所有的话说完,微微地做了停顿之后,才缓缓地开口的。而他开口的时机,以及频率,都拿捏得极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落阳说道:
“最近朝野之中,是发生了许多事……包括钱御史因为贪污而被陛下罢去了御史之职,甘南河道之上,因为天气极度的干旱,而导致明年的春耕的困难……”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三日之内,而帝王的裁决,圣旨的下达,也不过是昨日,甚至是今日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都毫无意外地,尽数地落入了落阳的耳里——
虽然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可是,如此知道朝廷内部的运作,如此清楚每一日朝圣殿下的任何一条的政令的下达,单单是这一样,都并非是一个谋士所具备的能力。
端木玉的眼神,终于都微微地闪了一下。
要知道,在端木皇里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在端木家,年龄不够十四岁的皇子,即便是已经成为封王,即便是已经别府居住。可是,若是他的年纪,还没有到达十四岁的生日那天的话,那么,他还是没有任何的资格,可以过问任何的朝政的,而所有的过问,都只能是秘密进行,而且,不能为帝王所知。
落阳所说的这些,端木玉当然是全部都知道的。可是,端木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落阳知道的事情,都在端木玉的意料之外呢?
落阳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留意着端木玉的神色,望着端木玉惊讶到平淡,从聆听到沉默的这样的一个过程。于是,落阳就开始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虽然可以见证自己的知无人之不能,但是,遗憾的说一句。这些,实在都并非端木玉此时想要关心的最主要的内容。
看端木玉的情形,还未被允许干政、上朝的端木玉,此时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闲心,和自己最新招睐来的谋士,去讨论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闲人政策。又或者是那些怦击时事的愤世嫉俗。
端木玉从来都是一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所以,此时的端木玉想要的,一定是他认为迫在眉睫的……
于是,落阳的话锋一转,说道:
“……要知道,国事无大小,朝臣之乱,在百姓的心中,都是非常的痛心疾首。当然了,在朝言朝,这些,都并非大事,而今这三个月以来,最引人注目的事情,就是太子和三皇子因为获罪,而被陛下斥令回京的事件。要知道,无论太子殿下,还是三皇子殿下,都乃是皇室贵胄,而今,这二人,都因为四皇子殿下的死,是个待罪之身,虽然有太师说请,不至于押解回京,可是,在众人的眼里,他们都已经是犯人……”
落阳的话,说得并不是很快。他一语调,始终都有一种诚有远见,不怒不惊的诚实的态度。而他所叙述的,也都是近日里朝中所发生的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以说,作为一个足不出户的谋士的心里,紧闭门窗,闲来不闻天下事的谋士,落阳所知道的东西,已经是太多,太多。
其实,最近在京城里,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可是,以落阳对这一位六皇子的了解,那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而端木玉所关心的事情,大致有两种,一种,就是三皇子端木阳——他所认定的对手,而另外一方面,则就是夺嫡之争。
端木玉微微地吸了口气。
不得不说,落阳真的是十分的了解端木玉。而且,知道什么才是端木阳的重中之重,就也是为什么落阳只一开口,就说中了问题的重心的缘故。
248——叶赫那拉家族的新走向
248——叶赫那拉家族的新走向
是的,在此时的端木玉的心里,叶赫那拉家族的权势花落谁家,谁会重新站在被叶赫那拉家族的被支持的那一个高台之上——还有会谁,是继端木灼之后,会是叶赫那拉家族的捧起的权利的新星,众多皇子之中,哪一个才是叶赫那拉家族的最新的猎物……等等的诸如此类。才是端木玉此时最为关心的。
那也是因为,这个被叶赫那拉家族的人看中的新星,是否是端木阳的事实,则直接地导致了整个端木家族的以后,那柄可以左右端木王朝的权利之柄的权柄,会花落谁家的大部分的种种可能的发生。
至于其他的,由于端木玉才十三岁,并未成年,自然,也是未到问政的年纪的。而朝中的所有的大臣,都昌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角色。所以,在朝野之中,虽然个个都忌讳着他的精明,赞叹他的聪慧,可是,对于少不更事的端木玉,对于根基未稳的端木玉,暂时来说,还不是众大臣的心里,想要臣服的对象。
失去了应该关心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了需要关心的事情的兴致。所以,即便是边关失守,贪污罢官,抑或是关中旱灾,对于端木玉来说,都并不是足以令到他十万火急地招来落阳的关键所在。而现在的端木阳所关心的,定然是和自己有着息息相关的切身利益的事情。
因为,也只有那样的事情,才是端木玉的燃眉之急。
于是,浓且黑的眉,微微地敛了起来。端木玉第一次地,对这个远名卓著的谋士,以命令的口气,颇为严厉地说道:
“说下去……”
说下去,一直到我想要知道的问题的重心……
落阳微微地笑了笑。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望着端木玉:
“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陛下来说,丧子之痛,固然之令人痛心疾首。可是,在平静过一段时间之后,他更可能对于其他的两个儿子心生眷顾。所以,若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能平安回京的话,这件事,则可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端木玉的神色,重重地黯了一下。
不得不说,落阳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的——要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端木灼的死,令到端木术痛心不已。虽然,叶赫那拉家族的恨,需要平复。可是,对于端木术来说,他更加看重的,则是自己还没有失去的两个儿子,所以,太子和三皇子回京之后,端木术虽然还是会愤怒,可是,却绝对不会用自己还没有死去的两个儿子的命,却换取一个早已化为白骨的儿子的命——
若然太子还朝,三皇子端木阳待罪回京,那么,端木术难免会对二人施以严惩,可是,要保住这二人的性命,却会成为端木术的当务之急。
这个道理,落阳明白,端木玉明白,那么,那措他们,就未必不会明白。所以,事情一定不会就些结束,就如叶赫那拉家族的人,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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