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落湛其实是继落殊之后,在落家里,又一个新崛起的少年,他少年沉默,虽然伴随在落殊的身边。可是,在外人的眼里面,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僮而已。
可是,就是这个小僮一般的男子,却掌握着被人称为“血管”的情报脉络。
落殊微微地叹了口气。
第一,要知道,端木玉在众人的眼里,是处于劣势的。他没有三皇子端木阳那样的庞大的后盾。第二,他没有太子端木灼的至亲的支持。那个自小就失去了母妃的六皇子,在大多数的时间,给大家的感觉,是沉默的,也是内敛的。可是,也只有落殊这样的人才知道,那个年轻的六皇子的心里,究竟埋着多少的仇恨,又究竟潜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野心——
这些,并没有人知道。
可是,只有落殊知道,那个少年温和的六皇子,那个从来不轻易在人前显露出自己最真实的表情的六皇子,其实是有着多少的算计,还有着多少的野心的——而今,也只有他,才能沉得住气来,才能开始将自己的爪牙潜藏起来,然后,等待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而六皇子,其实并没有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的不堪。
最起码,没有了叶赫那拉家族的支持,端木玉不需要日日夜夜地担心,不需要时时刻刻地担心自己终究会成为兔死狗烹里的那只白兔。
没有了皇后一党的支持,最起码,也少了令对手兴师动众的资本,最起码,端木玉,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装上阵,都可以单刀直入,而不需要担心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牵制——
少年皇子,其实是个最令人忽略的年纪。而对于端木玉来说,无论多么长久的等待,他总有机会,在别人的身后,发出致命的一击。
落殊轻轻地晃了晃脑袋。他望着这漆黑一团的夜,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落湛,你可有想过,我们总有一天,会在这一片蓝天之下,自由自在地呼吸?”
是啊,在蓝天之下,在这宫殿之中,他们东羊家,总可以将他们原本的一切,原封不动的拿回来,然后,将这片天下,交给姓东羊的子弟。
就好象数十年之前,端木家族,从他们东羊家族的手上,夺去了这片土地的时候一样。
而这一次的血的盛宴,血流成河的壮观,将会是为了他们东羊家,举千古的荣耀。
而那一天,就快到了——
“少主……”
落湛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望着落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看到的,或者说是想到的事情,一一地说出来——
落殊的眸光,依旧停留在天上,他望着天际淡然的星痕,静静地望着那代表着武功的昭明,还有代表文治的文曲,显然的,并没有认真地听落湛的话。
可是,落殊知道,落湛并不是一个轻易地打搅自己的人,而他想说的话,通常都会有他想要说的价值。于是,落殊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算是准许了落湛的话。
“最近,我们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端木皇朝的皇陵周围,我们发现了一些动物的尸体……”
落殊又淡淡地“哦”了一声。
很显然的,这并不是落湛想要说明的内容,毕竟,在落湛的心里,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他还是会识得分的,最重要的是,在落湛的眼里,他面对的是落殊,那么,他就会更加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无机密不报,事不不可不禀,是落湛的一向的原则——
“而那些动物,有雪狼,有猴子,甚至……”
落湛的语气,明显地滞了一滞,然后,他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
“而其中,竟然有一头狮子……”
落殊蓦地地转过了头去,他望着落湛,一向温和的眸子里,迸发刺眼的光彩——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属下是说,这些动物之中,有雪狼,有猴子,竟然有一头狮子——而这些动物的伤口,都有些奇怪,只在大动脉处,有一处伤口。而它们的血,竟然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落殊的眸子里的光,渐渐地变得黯淡,他没有再去看落湛,只是将眸光再一次地投向了无边的星野。
落殊发现,那代表着帝星的天和,色泽暗淡,没有一丝的光彩,而围绕在它身边的几颗星矢,却是耀眼明亮,不想上下。
再远处,有一颗大大的星矢,被一片淡淡的血色,团团地笼罩着,正围绕着那一群大大小小的星,视线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帝星天和。
落殊知道,围绕着帝星天和的那几颗,是代表了众皇子的星矢,可是,那较远的一颗,代表的,却是另外的一种力量——仙羊。
其实,在民间,鲜少人知道有一个传说,那就是,仙羊现,朝代换——大约九十年前,当东羊家族的皇朝渐趋覆灭的时候,天际,也曾经出现了这一颗星矢。这一颗星,第百年出现一次,第一次,持续十年,而它的每一次的出现,几乎都是伴随着杀戮,还有动乱的——
所以,端木阳知道,这一颗被血色笼罩着的仙羊,就是他们东羊家的星矢。
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看到别的异状啊?
落殊怔怔地望着天际,却逐渐地,说不出话来——
有的,原来,还是有的——
天际,有浮动飘过,将那一片淹没在血色里的侧羊掩盖,而就在这时,东边,在最东的最东,却出现了一颗同样的泛着血色的星矢。
那粒星子,小而晶亮,宛若掉进了水里的晶石一般,正在这蓝色的天幕之上,熠熠闪烁。
那一粒星子,本来是并不起眼的。可是,当那一片云,将帝星天和和周围其他的星矢掩盖的时候,那粒血色的星子的光芒,竟然照亮了整个夜空——
看到那粒星子,落殊定定地吁了口气——
那是伤羊。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天地万物如此,天上星矢,亦是如此。伤羊和仙羊,遥遥相望,可是,却是相生相克。如果说,仙羊伤帝星,那么,伤羊,则是仙羊的克星。
而且,从来仙羊动,伤羊则动,仙羊沉默,伤羊则黯淡无光。而今,伤羊星散发出如此逼人的光彩,可是在暗示着仙羊星座已动,而伤羊星,也即将闻风而动了么?
落殊怔怔地望着天际,却看不出个至所以然出来。
要知道,这伤羊,并非指一颗星矢,他通常有两颗星并排组成,若星现于南,则代表这一代星矢所指,就是男子,可是,若是星矢向北,所指向的,则是女子——
落殊不由地纳罕起来——女子?
那么,有哪两个女子,以女子之身,可以有本事、可以有能力,甚至是有气魄,可以保住这个岌岌可危的端木皇朝呢?
要知道,保家卫国,虽然不一定是男儿的事情,可是,若以一个女子之力,来保一朝之君,那么,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令人相信的——
313——东羊落照
313——东羊落照
非但不会令人相信,也绝对不会令人接受。
要知道,东羊氏善于观星,早在没有称帝之前,就是整个旭国的观星世家。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们观测到仙羊起,伤羊弱,于是就一举而起,拿下了整个王朝。成就了东羊家的一番伟业。还这旭国的天下,有一个强盛至极的时代。
可是,天地万物,从来是盛极转衰,衰极转盛的。于是,在度过了一百多年的漫长统治之后,东羊家族,开始变得人才凋零起来,最后,终于为端木家所乘,夺去了东羊家的天下——
本来,三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蜇伏在中原的东羊家,认为自己早已没有了任何机会。直到落家的上一任的长辈,那个伟大的观星者,观测出了在未来的三十年后,端木皇朝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又或者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东羊家人的希望,才再一次地升了起来。
再加上东羊家人的,这两代以来,人才辈出,杰出之于落殊,优秀之如落照,再加上无数的落家子弟是如何的出类拔萃,这才又一次地引起了落家的争雄之心——可是,就在这个时间,与之地应的,却是两个女子么?
这又会是哪两个女子呢?
要知道,女子若是无权,女子若是无才,是不足以立天下的。可是,旭国的天下,又何时出了两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子呢?
而落殊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往皇室里面去想——要知道,在这天底下,率士之滨,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而这天下之大,莫过于皇权。只有拥有绝对的权势,才可以做出绝对的支配,那么,这个人,会是那个长年居于深宫之中,表面不问世事,其实却是将整个后宫,都握在手心里的,博尔古济氏——那个当朝的皇后,太子端木齐的生母么?
为人父母者,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登上人之巅峰,傲视人伦。可是,落殊只要细细一想,就会觉得,绝对没有可能——
至于说这并不可能的原因呢——莫说皇后无谋,即便是有,根据落殊的长久以来的观察,那个向来喜欢在幕后策划一切的皇后,也不具备走出宫殿和人一争锋锐的能力。
可是,除了皇后,又会是谁呢?
禧贵妃?
落殊又微微地摇了摇头,那个因为丧子之痛的女了,那个早已被仇恨蒙住了心的女子,落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如此的壮举的——
那么,除了这两个女子,又会是谁呢?
落殊的脑子里,开始急速地转了起来。可是,在听到了落湛的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所有的思绪,却开始戛然而止——
出现在端木家族皇陵周围的动物的尸体?
雪狼?
狮子?
不得不说,冬天的野兽,是最凶猛的,食物的馈乏,天气的寒冷,再加上这天地之间,只有冰雪一片,莫说是雪狼,就是猴子,都不会多一只出来觅食。即便是有,也是绝对不容易被人猎取的——
可是,却有人在端木家的皇陵之侧,接二连三的打到了猎物,并吸干了动物之血?
那么,又会是谁呢?
身边的风,更急地掠过落殊的衣衫,落殊望着遥远的天际,不禁地陷入了静静地深思之中——
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
蓦然之间,脑子里灵光一闪,落殊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可能,他的身上的血,只差一点,就要凝滞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落照?
乍一起起这种可能,落殊的衣背,忽然渗起了一抹的冷汗——
不得不说,若真是落照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那个落家的现掌门人落照,本就是一名奇女子。而她一生坎坷,在她的生命里,所关心的,既不是落家的前途,也不是落家的名声,而落照所有的、最关心的,则是那个被落殊以其他的名义派往了极北之地的落殇——
落殇和落照并肩长大,自小就建立起了旁人无法理解的深情。而在落照的心里,整个世界加起来,也没有落殇的一条命重要——
一念及此,落殊的手心,不觉地开始发抖起来——那么,落照。可是你么?可是你,为了落殇的性命,而不惜背叛整个落家,而不惜和苦心地栽培你的长老们分庭抗礼么?
那么,在你的心里,除了落殇之外,可还有更重要的人或者是事情?
而落殇,可就是你愿意成魔的所有的源起么?
落照,你知不知道,你的此举,将会将整个落家,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落殊站在这夜风之中,慢慢地闭了闭眸子:
“落湛,落殇现在怎么样了……”
“回少主的话,落殇奉命拦截袁烈,日前,曾经和袁烈一战,落殇受伤,生死不明……%”
落照,落殇——
落殊忽然苦笑起来——
落殇,想我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一样——落殇,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宁愿堕入魔道,都要保你一命的女子,落殇,你是何其的幸运……
“落湛,你命令落家子弟,去寻找落殇的下落,务必要将他活生生地带回来……”
若是找回了落殇,那么,落照会不会再一次地回头,会不会再一次地为了落家,而付出一切?
落照,你可知道,我志在复国,至于复国之后,无论是谁,只要是落家子弟,无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我都是甘之如饴的啊——那是因为,落照,你是否知道,你和我,曾经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拖着久病之身,在向自己的家族,奉献着最后的一点热……
落照,你又是何苦……
“可是……”
落湛望着落殊瞬间苍白的脸,不明白少主为什么会在此时,关心起落殇的生死起来。要知道,长老们交待,落殇的生死,自然是由天命的,那么,至此,少主可是改变了心意么?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吧……那么,若是落殇死,早已被埋在冰雪之下,若是落殇生,自然会回来落家吧……”
“算了,落湛,生死由命而已……”
一声轻轻地喟叹,由落殊的口里发出,那个向来踌躇满志的少主,就在这个瞬间,仿佛足足地老了十岁:
“落湛,我们要赶去皇陵,再迟,我怕来不及了——”
是的,一定要阻止落照,一定要,若是再迟一步,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可是,有的事情,只晚了一步,便足足地晚了半生——
当落殊和落湛一起,迅速地赶到端木家族的皇陵的时候,那个乘着夜色快速地潜行的身影,已经接近了端木阳的居所。
屋内的端木阳,正准备休息,听到奇异的声音,他不由地一惊,厉声喝道:
“谁,是谁在那里……”
端木阳并没有看到人影,可是,他还是从那一闪而过的灯影里,还有就是那说不出的队冷的气息里,感觉到了,有什么,正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黑暗之中,有什么静了一下,然后,有一个声音,几乎是漠然地答道:
“三皇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乍一听到那个声音,在端木阳的心里,忽然浮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暗自定了定神,冷冷地说道:
“别藏头露尾的,出来——”
“哈哈……”
充满讽刺的笑声,在整个空间响起。那笑声,有几分熟悉,可是,却带了更多的陌生的东西,而那声音,也不是在一处发出的,仿佛是一只在风中摇曳的风铃一般,忽东忽西,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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