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他人之快。于是,他顺水推舟,来了个决意退婚,虽然惹得帝王不悦,可是,危机却随着他的离开,逐渐的淡化。而今,完颜月卷土重来,又恰逢多铎前来南越,无疑要将当日的险境,重新再演一遍,所以,在分在私,端木阳都要摆脱完颜月,摆脱因为她而带来的阴影。
而这些,在完颜月的心里,却认识端木阳离京日久,又无人可用,而此时来问自己,却也是最恰当的人选。
薄笑如涟漪,眉间如花开。完颜月的脸上含着一抹笑,突然抬首:“好的,我答应你——我必会问出多铎哥哥此来南越的目的,然后回报于你……”
“好的……完颜月,谢谢你……”听了完颜月的话,端木阳紧绷的心里,总算是放下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生怕这个女子选择拒绝,然后继续在这个地方逗留——多铎此来南越,原是为了向南越的宣城公主求亲,他哪会不知道呢?而他此时求助于完颜月,也不过是想要支开她而已——完全不懂政治的完颜月怎么会知道,她留在南越多一天,就会有多一分的危险,而她多在此逗留一天,他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所以,此时将她送到多铎的身边去,恰巧是借多铎之手,将她留住,然后,直接带回凌国——
看到端木阳完全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完颜月还以为端木阳怕她不答应呢,她点头,再一次地承诺:“端木阳,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那么,你明早便启程吧,此地向南直去五十里,有一个驿站,多铎一行,明天会在那里歇息……”再仔细地叮嘱了一番完颜月,还有他们日后的联络方式等,端木阳将蒙面的黑巾再一次地拉起,在准备跃起出窗口的时候,再一次回头,认真地叮嘱道:“注意安全啊,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我们凌国……”
要知道,凌国是南越的属国,自从三十年前战败,到了此时,每年都还要向南越进贡数额巨大的金帛,以及其他——
窗内的女子重重地点头,然后因为男子的最后的一席话,忽然说不出话来——他还是关心她的,还是关心她的对不对?那么,她是否更要为他略尽绵薄之力,助他达成愿望呢?
131——莫名其妙的帮忙'一'
男子说完,就打开窗子,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单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便如飞燕一般地跃出窗口,踏着积雪,快速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空旷的夜色之中,万籁俱寂,半路夜行的男子蓦然回首,却发现那扇窗门仍未关闭,窗口处,一抹窈窕的身影,依旧在倚窗相望,依依不舍。
然而,人心如此的渺小,那扇心门的窗,也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进去,所以,不值得让自己停留的人,即便是等待了再漫长的时光,也依旧回不到心动的当初。再想起那个女子的执着以及痴情,端木阳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初识,在两个人都不希望发生的年代,所以,相识不如不识。而今,他的心里,已经驻进了另外一个女子,所以,相见不如不见。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象是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只平衡,或者规则地存在于某一个空间,即便是想再执意的靠拢,却永远都不会有交叉的那一天。
还好,那个女子终于都听了他的话,明日就地离开这里。那么,从此开始,他将义无反顾——他虽然不爱那个女子,可是却也不忍心将那个女子推进永不见天日的泥沼里,再也不能回头。
此时的他,随着真相的一幕一幕的被揭开,已经自顾不暇,他顾不了自己,更顾不了所有需要他顾及的人,那是因为,他的时间,也已经不多。而他知道,如果说完颜月若回到了多铎的身边,那么,等于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么,他也就再也无后顾之忧了……
夜雪厚重,踏在上面“咯吱”有声,端木阳左右再看了一眼,然后脚步加快,迅雷不及掩耳地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夕阳落在窗棂是,泛着浅色的质的光泽,白色的窗纸应该是新糊上去的,簇新通亮,给这个冷静清寂的空间,带了些许光亮的鲜活的味道。
可是,没有点燃蜡烛的屋子里,光线还是一线暗淡。仿佛重重的幕纱,笼罩在所有可以抵达整个空间的光线里,亮活温亮的闪烁里,又多少有些朦胧的味道。那样的朦胧的光线,照在独坐其间的陶心然的脸上,折射着浅浅淡淡的,却又清冷无比的轻薄光辉。
百无聊赖的陶心然坐在屋子正中那张最舒服的宽大椅子上,望着凭空悬挂在屋子中央的那一道宽大的帷幕,微微地闭了闭眸子,发出了第十三次的暗叹——
唉……
茶盏,被陶心然举起,随后又放下。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托着下巴,望着幕帘之后的那一抹黑色衣衫,眉间的纠结,就好象青河之上的冰流一般,越结越重,越重越结。
黑色的幕帘,无风而动,那样的柔软的布质,在半敞开的空间里轻轻地飘摇着。可幕帘之后的主人却一直的沉默如水——若陶心然不是亲眼看到一抹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然后幕帘之后就凭空多了一个人的话,会误将那个一直岿然不动的身影,当成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雕,或者镇压着千年老妖的磬石——
这个人,不会是哑了吧,又或者说是无话可说了?如此费尽心机地“邀请”她前来,难道就只为了要和她隔帘相望?若真是这样,对方是否应该设想的更周全一点,先搬张床,然后拿来好吃的,好喝的啊,那样的话,她也是不戒意在这里住个三五七日的……
可眼下呢?眼看夕阳西下,她的肚子畅快饿得“咕咕”直叫了,可自从自己入门之时,有人奉了一壶茶上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幕帘之后的那个黑影动了一下。
陶心然的眸子一凝,微微地坐直了身子。可是她的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她的一向暗淡无光的眸子里,也是如平日一般,毫无焦点。
不得不说,自从被这个神秘的陌生人“请”来这个简洁却不失奢华的房间之后,陶心然已经足足在这里静坐了一个时辰之久,其间,那个神秘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十分钟前,那人飘然而来,可是,他只是暗影一般地径直去到幕帘之后,空气中,又开始被沉默填满。
难道他让自己来,就是想让自己陪着他坐的吗?陶心然微微地有些不耐,可是却又找不到突然离去的理由,再说了,她相信,那个人既然找自己过来,定不会是为了喝茶,或者相对沉默,若她此次离去了,那么,那个人就一定还有办法找到她——既来之,则安之。陶心然烦躁了半晌之后,忽然想通了,于是,开始静坐,然后不出一声。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匆忙,还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陶心然直直地望着前方,面无表情。
仿佛是经过了某种特许一般,那个人推门而入,在经过陶心然的身边时,微微地一揖,然后径直朝着幕帘之后走去。
细碎的商量的声音,在幕帘之后响起,仿佛也没有房间地掩饰什么,陶心然甚至可以听到幕帘之后的轻声的禀报,以及那个一直坐在幕帘之后的主人,有节奏的、手指轻轻地叩在椅背上的声音。
简略地听明白了下人禀报的意思,又微微地沉吟了一下,那个的挥手,让那个下人离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而陶心然,杯子里的水早已喝干了,却竟然连前来续茶水的人都没有。忽然之间,她微微地叹了口气,顺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哎,难道对方不知道,她还是个挂名的瞎子么?
“陶掌门……”低沉的声音,终于响在这个空间,隐约的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沉:“今日冒昧请陶掌门前来,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请陶掌门帮一下忙而已——”
陶心然的嘴唇冷冷地扯了一下——不由分说地将她带来,然后就只是为了“帮一个小忙”而已?
“日前,某人的家宅之内出现了一起盗窃案,虽然明知道是家仆所为,可是因为人多事杂,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所以不能指认是哪一个——本来,丢失些银两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值得兴师动众。可是,被盗之物中,有一样东西,却是某人的生母留给在下的,势必不能丢失。在下听闻陶家家主善于破解疑难,所以,才冒昧求之……”
“……”陶心然忽然之间有些张口结舌。敢情对方请她来,就是想要她捉贼来了?可是,出了这等事情,他不求助官府,反倒来找自己。这倒叫陶心然更加的意外起来。
“本来,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假以时日,在下也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问题是,在下长年在外,劳碌奔波,实在分心无暇,所以,才请得陶掌门一行,以求帮在下解惑。”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么?还是你已经做瞎子做习惯了,不愿意再做回一个明眼人……”那样的阴恻恻的话,仿佛冰雪天气里骤然吹起的冷风一般,兜头迎面而来,令人有霎时的窒息。而那样的仿佛洞若观火的语调,恰巧道出了陶心然一直刻意隐瞒的事实,于是,蓦然一惊之下,陶心然有一种悚然心惊的感觉。
没有点燃烛光的屋子里,更加的暗淡起来。挟着冰雪气息的冷风,从敞开的窗口迎面而来。仿佛只是眼花,又仿佛是错觉。陶心然一个失神之间,只见一抹墨色的人影快速地从幕帘之后逸出,直向着陶心然猛扑过来。轻飘的幕帘被风吹起,然后落下,轻俏飞扬。下一秒种,又或者是下下一秒种的时间,只见一只修长的、苍白的、男子的手正穿透黑暗,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霎时间就来到了陶心然的面前。
防御,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看到有人直扑而来,陶心然一惊之下,身子已经站起,她右掌一划一拉,想要化解男子的招式。然而,男子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轻轻地点,一按,再一拉,一擒就按在陶心然的腕上。
陶心然已经站起的身子,猝然又坐了回去,空气静止的一霎那,她的右腕,已经落入了男子的手心。然后手腕一翻之间,就被男子按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那样的几乎超出常人的速度,那样的有力的臂膀几乎是手到擒来,陶心然甚至是连再次的闪躲都来不及。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看不清男子的面目,只看到一双闪着冷光的眸子,正在这逆着光的空间里熠熠闪动。
男子的修长的指尖伸出,径直按上陶心然纤细的手腕,停了片刻之后,终于侧头冷笑道:“陶掌门,莫非你欺某人不谙医道么——从你的脉象可以测出,你身上的毒素,已经被尽数解去了呢,而今的你,余毒已清,内力更上一层——又或者说,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川中唐家嫡系的血脉再加上血灵芝的药效,还没有解去你身上的毒吧……”
不容置疑的真相,被男子以轻描淡写的方式,淡淡地抖露出来,仿佛还带着依稀的,不为人所知的诡异味道。直说得陶心然瞬间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
132——莫名其妙的帮忙'二'
抑止不住的惊呼失声脱口而出,陶心然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什么川中唐家嫡系的血脉,什么血灵芝的药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身上的毒,解自于那个大雪纷飞的黑夜,那一晚,她仿佛醒着,又仿佛睡着,朦朦胧胧的睡意里,神智仿佛都被人控制了——然而,那种控制却又是温和的,仿佛只是想要她不要乱动而已——她看到,有人将血混合着药粉,然后灌她喝下,她的脸上,还滴着那人的泪珠,炽热而又滚烫,她的心,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即将到来的分别填满,那感觉,仿佛是她一直紧握在手心里的珍宝即将失去——
而眼前的这人,说的可是那一晚么?那么,是他救了自己吗?
不象——不是……
一个抬眸之间,陶心然就将突如其来地浮上来的想法,生生地否定。这个男子,虽然身上也有着某种难以言传的,却被他刻意隐瞒的熟稔的气息。可是,他并不是那一晚救自己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身上,只有猎人般的睿智,只有虎狮一般的强悍,却没有那晚为她解毒的那个人身上仿佛由内心深处所透露出的悲哀——那个人的眼神,就在黑暗里闪烁,悲哀而且绝望。那眼神,宛若孤独地悬于夜空一端的星辰一般,明知道那样的永远孤独的宿命难以改变,可是他却依旧义无反顾……
看到陶心然失神,那个人的眸子微微地闪了一下,冷冽的语气松弛下来,隐约的叹息:
“看来,他只是帮你解了毒,并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啊……”微微的一声叹息,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兴灾乐祸。那个人还在自言自语:“也是的,他怎么敢说呢?那样的真相,那样的刻意的隐瞒所造成的今天的一切……他怎么敢说?怎么敢告诉你这一切呢?毕竟,在这个世上,也有他怕的东西。”
要知道,那样的真相,带出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一连串的阴谋的诞生,还有就是握在这个女子的手里的秘密——甚至是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秘密。若那个真相一旦说出,若那件事情一旦公诸于众,那么,他们苦心经营的师徒关系不但会在瞬间瓦解冰释,更会将几人的宿命扯向遥不可及的彼岸,此后三生三世,不会再相逢——是啊,那个人,虽然拥有着毒蛇一般的心,狼一般的忍耐,甚至是超出世人的睿智,可是,他毕竟也有软肋,而他的这个软肋,则注定了他的一生,从此改写……
喃喃自语的话,从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的口中吐出,他低下头来,用森冷无比的眼神望着一脸疑惑不解的陶心然,手蓦地松开,后退两步,只一闪,就在陶心然的对面坐下,依旧保持着冰冷冷的语调,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么,陶掌门,既然你已没有对我隐瞒的必要,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诚公布地谈一下了?”
“开诚公布”地谈一下?长线般的思绪,陡然被拉回现实,陶心然的隐隐失神的眸子,陡地变得晶亮无比。她抬眸,望着男子,也微微地冷笑起来——一上来就给了她个下马威,然后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若这样打交道都叫做“开诚公布”的话,那么,陶心然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