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钟露出亲切微笑的则是现在皇太极唯一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是娜木钟的老熟人。
侧福晋博尔济吉特巴特玛也是林丹汗的福晋,且在“八大福晋”之中仅次于囊囊大福晋,比娜木钟早一年投奔皇太极,因此皇太极也趁势迎娶她成为侧福晋。只是她的态度令娜木钟感到有些犹疑,虽然她与巴特玛同为投奔皇太极的女人,以前又一起侍奉林丹汗,于经历上可能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情感;然而不论是以前还是将来,巴特玛注定要屈居于她娜木钟之下,娜木钟根本不相信她没有丝毫怨恨,内心如同表面上作出的一样对自己十分亲昵。
就当娜木钟打量众女子的时候,皇太极的这些女人们也都在打量着娜木钟。饶是汗宫之中不缺美人,她们看见了娜木钟也得赞一声“果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只见她身穿橙色旗袍,下摆的牡丹花富丽盛放、缠绕着藤蔓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在领口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紫花。梳了一个如意头,正中簪一朵橙色的牡丹花,发髻两端各插三枝羊脂玉的簪子,最末的两枝簪子垂下了金莹透亮的流苏,流苏下端则是星星点点的小花。细看不下就会发现与颈间领口的紫花是同一种花样,显得十分的精致可爱。耳带三对明珠铛,行走时明珠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别有一番风情。虽然是刚刚生产完有些丰腴,但是腰肢盈盈一握、胸口鼓鼓囊囊,美目流转间别有一番风情,任是女子也想一亲芳泽。
庶福晋乌拉纳拉氏首先打破了沉默:“福晋您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我们姐妹乍见之下也觉得惊为天人,若是大汗看见肯定连魂儿都要被勾去了。”
“庶福晋谬赞了。庶福晋也不遑多让,明艳照人呢!”娜木钟在“庶福晋”上特别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看见乌拉纳拉氏笑意全无,整张脸都黑了起来。这乌拉纳拉氏也是个蠢的,话语中句句带刺儿,讽刺娜木钟是个狐狸精。可是任谁都知道,娜木钟成为第一侧福晋已是板上钉钉儿的事情了,现在不来示好反而口出恶言,说到底,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了。怪不得即使是生下了皇太极唯一的儿子,可到现在却还只是个庶福晋。底下人儿给几分薄面便称为“小福晋”,可这“小福晋”却不同于福晋和侧福晋,都是皇太极的妻子,生下的孩子也都是有继承权的。这也就不怨豪格在她的养育之下,成为一个性格莽撞的蛮夫了。
“哎哟,两位快别互相吹捧称赞啦!今天的主角可是咱们小王子呢!”庶福晋颜扎氏看到场面有些尴尬,忙上来打圆场,“看看小王子多么可爱呀!哎呀,他还冲我笑呢!”
托颜扎氏的福,大家终于把目光都集中在阿布鼐的身上了。由于皇太极忙于四处征战,她的女人并不多,有品级的更是少之又少,因而汗宫之中出生的婴儿极少,也就只有豪格和颜扎氏的小女儿。于是很久没见小孩子的女人们倒也都停下了冷言冷语的暗箭伤人,全都打量起阿布鼐来。
阿布鼐早就已经睡醒啦,睁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由于小孩子现在的视力还没有发育完全,只能够看见鲜艳的东西,所以当今日打扮地明艳动人、花枝招展的女人们靠近他时,他满足地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惹得大家大笑起来,真的是太可爱啦。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了通传声:“大汗到!大妃到!”
于是前一秒还玉雪可爱、惹得大家开怀大笑的阿布鼐瞬间失去了光芒,福晋们都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然后含情脉脉地朝门口看去。娜木钟轻叹了一口气,即使女人少,可这儿还是后宫呀!皇太极便是女人们的天了,获得他的宠爱是在这里过的好的唯一途径。
于是娜木钟将孩子交给了紧跟其后的宝音,略微整理了一下因为抱孩子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随着其他三位福晋一起恭候大汗和大妃。
片刻的功夫,大汗和大妃便联袂而来。众女皆盈盈下拜,向大汗和大妃道吉祥。皇太极微笑着的免了众人的礼,特意走到娜木钟面前搀起了她。
“你刚出月子,不必多礼。身子可还好些了?”
娜木钟抬起了头,看了皇太极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仰慕已久的帝王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娜木钟既激动又紧张,但短短的一眼并不妨碍她打量看清皇太极。只见他身穿便服,英俊的脸庞、手中的折扇和脸上微微的笑意使得他看上去儒雅大气,看来他果然如历史记载的那般向往汉学。但是这样也无法遮挡他身上杀伐果敢的帝王气象,闪着精光的双眼仿佛能把人给看穿。娜木钟一时之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去。而由于她快速地低头,也错过了皇太极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浓厚的兴趣。
“哈哈,大汗,我说的没错吧。娜木钟妹妹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呢!”哲哲看见两人就这样保持者搀扶的姿势,便上来打圆场。
“咳。你说的总是没错的。”皇太极尴尬地咳了一声,温和地对哲哲说。
哲哲笑嘻嘻地看着皇太极,然后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珍哥道:“今儿可是小王子的满月酒呢!快吩咐地下的人把酒菜上上来,咱们好好地热闹一下!”
珍哥福了一福,很快就叫底下人儿将酒菜拜了上来。大家饮酒逗乐,好不热闹。娜木钟将阿布鼐给大家看了一回,便吩咐宝音将孩子抱下去好好照料。自己反倒被人灌了许多酒。
酒席进行到一半,皇太极称有政事要处理,便先走了。于是福晋们便都缺了兴致,不多时便散了。娜木钟喝得醉醺醺,被宝音搀扶到了床上,梳洗一番之后便歇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可能是下午喝了太多的酒吧,娜木钟觉得自己还稍稍有些醉意,却也不饿。但是这具身体显然已经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蒙古女人的豪放生活,因而也并不觉得头痛。召唤宝音进来为自己熟悉一番之后,娜木钟觉得仍是醉意未消,便想出去随意逛逛。
“宝音,我想出去逛逛。这附近有什么景致迷人的地方么?”娜木钟倚在贵妃榻上,慵懒地问宝音。
听到娜木钟要出去,宝音急忙阻拦:“哎哟福晋,这可使不得。您刚出月子,今日又饮了那么多的酒,合该在寝殿好好休息。还是不要出去吹风了吧。”
“无妨。”娜木钟挥了挥手,“这儿的气候哪有之前我们在草原上的时候那么恶劣,这么点儿小风本福晋还不看在眼里。我披件披风就是。”
“好吧。若说景致迷人的话,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去处,花园里的湖心亭。”
“那还不赶紧带路!”娜木钟一下子来了兴致。
宝音搀扶着娜木钟,走进花园之后欢快地走进一条小小的岔路。她们转过了一座假山石后,宝音大叫:到了!福晋快瞧!
娜木钟缓缓睁开眼,这一下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站在这里向湖心岛望出去,风光真是太美了,就像是人间的仙境啊。她顿时觉得心胸一畅,不胜欢喜,微笑起来。
“宝音,自打来了这儿以后,我便一直呆在寝殿的床上,我竟不知,这儿竟还有这么别致的景致儿呢!”娜木钟言语间已带了八分的兴奋。也是,她本是来自现代的一个24岁的女孩子,平时也不善言辞、不怎么与他人接触,突然穿越到这儿以后头一天晚上便经历了生产的疼痛,往后的一个月一直虚弱地呆在寝殿的床上。为了尽量贴近娜木钟的性情,即使在与贴身侍女的相处之时也得小心翼翼,已是难得不曾这么放松啦。
半晌,娜木钟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并无一人,有点着慌,不由得大喊起来。 此时她突然又变成了那个腼腆胆怯的阿轻。
娜木钟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她紧张地叫道:宝音?宝音!
娜木钟忽然听见背后有沉稳的脚步声,她心中一紧,几乎透不过气来,强抑住恐慌的心情,猛然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却是皇太极,她诧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太极身着一身潇洒的便装,背着手走到娜木钟面前站住,微笑着凝视她。
娜木钟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皇太极,喃喃道:“大汗?”
第5章 谈天大婚
皇太极笑的温文尔雅,收敛了平时因四处征战而产生的杀伐果敢的戾气,好似一名儒生:“好巧呀,这么晚了,福晋在这边做什么?”
娜木钟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和星星点点的浩翰星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到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前所未有的平静安然。便露出了轻轻浅浅的微笑:“今儿酒喝得有些多,呆在寝宫里觉得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
皇太极看着娜木钟清浅的笑容,竟觉得她和整个月夜还有这宁静美丽的湖心景致融为了一体,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可是毕竟是久居上位者,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而一直凝视着湖面的娜木钟也没有发现。
“福晋可还习惯盛京?”
“嗯,习惯。”许是和皇太极单独处于亭中觉得不太自在,虽然娜木钟已经将目光从湖面移开,但最后还是落在亭外的一棵亭亭盛开的木芙蓉上,“草原上面风沙很大,不如盛京气候宜人。况且在草原上,也见不到这么美丽的花儿。”
皇太极的目光也从娜木钟脸上移开,陪着她一起注视那棵木芙蓉,明明是恬静安好的氛围,却仍旧不忘调笑娜木钟:“这花虽美,可也不及福晋娇艳欲滴。”
娜木钟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皇太极说道:“大汗谬赞了,像大汗这般的英雄心怀天下,本就不会将儿女私情放于心上,更何况娜木钟只是一个过来投奔大汗的寡妇而已。”
“福晋何必自惭形秽。”皇太极看见娜木钟认真的样子,也不禁正色道,“草原儿女本就不拘小节,更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汗既然承诺娶你,便一定会对你好。就连阿布鼐,以后也是要叫我一声‘汗阿玛’的,我也绝对会将他视如已出。”
“哦?可是为何大汗现在仍称我为‘福晋’?这不正说明大汗仍旧介怀我的过去么?”
皇太极不禁失笑:“我还以为福晋乃是有大谋略者,却也不知原来你仍如此斤斤计较。本汗称你为‘福晋’有何不对么?再过几日,你可不就是我的福晋了?”
“……”娜木钟被皇太极的好口才驳得哑口无言,只好继续盯着那棵木芙蓉,仿佛要把它看穿似的。
皇太极见她这个样子,知她是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却也不点破,话锋一转道:“福晋如此喜欢这花儿,赶明儿让底下人在你院子里种上几棵如何?”
“不必了。”娜木钟叹了一口气:“这花儿好好地开在湖边应景儿,到我院子里便就没有现在这十分的景致了。更何况再过些日子,秋风萧瑟的时候,这花儿也该谢了,何必徒留它在我身边,看着伤心呢?”
“花开花谢乃是自然规律,福晋何必如此感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皇太极听闻此言,深深地看了娜木钟一眼,便不再多言。于是两人静静地在亭子里又呆了好些时间,才又各自离去。
等宝音扶着娜木钟回去的时候,娜木钟觉得今日真是惊心动魄,尤其是和皇太极呆在一块儿的时候,看着他杀伐果敢的脸庞、望着他精明睿智的双眸时,突然发现他并不是仅存于历史上的一个人物而已,真正靠近他、接触他,就会发现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的英俊面容下隐藏的是一颗睿智和野心勃勃的英雄之心。在这个世界里,他是真正的主宰者,以后也会成为整个大清、整个天下的统治者。而自己,也再不是那个失去双亲、腼腆自闭的二十四岁现代女孩,自己来到了这里,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娜木钟,成为了历史上那个张扬跋扈却又可怜可叹的女人。刚才和皇太极的对话看似平常,可是两个人却是打着机锋在互相试探对方。而娜木钟时刻警醒,不敢说错一句话,以至于回到寝殿的时候双脚打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也罢,既然自己来到了这儿,那就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了。从今日开始,便要忘记那个胆小怯懦的阿轻;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娜木钟了。自己要想在这儿立稳脚跟,那么便容不得自己有一丝的怯懦。更何况,自己已经在这儿有了孩子了。虽然并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可是的确是经历了非常大的痛楚才生下了阿布鼐,那个小小、软软的,喜欢吐泡泡,常常露出可爱又无害的无齿笑容的小宝贝。而且自己以后也会拥有更多的孩子,为母则刚,自己必须能够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让他们在这个诡谲的后宫中拥有汗父的宠爱、平平安安地长大。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宫中的喇嘛选了一个好日子,就在这一天,娜木钟告别了“囊囊福晋”这个头衔,成为了皇太极的第一侧福晋。
这一天,宝音、贺希格、阿拉塔还有底下的人都特别的开心,一大早就喜气洋洋地为娜木钟妆扮上了。娜木钟了然地看着她们忙前忙后,任由她们努力地打扮自己。自己一日不嫁给皇太极,没有成为他的女人,那么跟着自己来这边的亲信还有带来的仆从们都是无法安心的吧。虽说献上了玉玺,住进了盛京的宫殿,可是大家仍旧还是称呼自己为“囊囊大福晋”,自己在这边名不正言不顺,仆从们也无法安心。现在可好,终于要嫁给皇太极了,大家也就能在这边站稳脚跟了。
“福晋福晋!是簪这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还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呢?” 阿拉塔红着小脸,兴奋地举着两根步摇,征求娜木钟的意见。
娜木钟笑着指了指右边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今儿还要出去和大汗一起向叔伯兄弟们敬酒呢,大妃也在,你也好歹给她留几分薄面啊,簪这双鸾点翠步摇可不是要下大妃的面子么?”
阿拉塔瞬间白了小脸,都快要哭出来了:“福晋恕罪!奴婢不知道这个忌讳,奴婢下次肯定不会犯这么大的错的!”
看来娜木钟积威已久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