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整个人此时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狂,全身的嗜血因子狂暴的叫嚣着。这段时间,他似乎忘记了曾经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一颗心被小女人磨得无比柔软。但是这一刻,那些血光却是再次浮现在他的脑中。此刻,他只想要握刀,想要将所有对小女人不利的人,全部杀死。那种恐惧,让他只想要通过鲜血来宣泄。此刻,苏三频临崩溃的边缘。战场之上,历经无数生死,他素来能够冷静看待。但是,这一刻,他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只想要呐喊,想要杀人。
但是,在即将发疯的边缘,又被尚存的理智给险险压制住了。
不能,此刻必须冷静,一定要冷静,必须要冷静。
苏三深深的闭上眼睛,让那股戾气缓缓收敛,让脑中不断浮现的血光慢慢消融。努力的,用尽全身的力气,苏三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有时间来思考这些事情,他慢慢的回忆着和小女人有关的各种事情。最后,目标锁定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吴家吴凯,他和白家有仇,对小女人也是恨之入骨,有掳走小女人的理由。
还有一个就是赵家大少爷赵礼了,那人觊觎小女人已久,此刻掳走小女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敢去想象那种后果。因为那种可能和后果,会让他想要发疯的。
心中有了目标,苏三就转头让自己尽量冷静的对着白家众人说道:“锦绣被人掳走了,我心中已经有数。我现在就去找锦绣,你们在家里等着。”
众人目光担忧,张着嘴巴,想要帮忙,但是苏三却是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话才一说完,人就如一阵轻烟一般,嗖的一声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白氏紧走几步,来到门边,就想要跟着冲出去。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女儿了,在白氏心中,安言已然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女儿了。再失去的话,那么她真的活不下去的。
白氏就要冲出去,却是感觉到手臂被人拉住了。她回头看去,就看到白安拉着自己。
“阿安?”
白氏焦急的唤道,此刻她的心如被烈火燃烧一般,担忧和恐惧在不断的侵蚀着她,让她几乎要奔溃。
“姑姑,此刻就让苏三一个人去吧,我们就在家里等着吧。”
那句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以及会添乱的话,在喉咙口绕了无数遍,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表妹对姑姑来说有多重要,简直就是姑姑的生命。因此,那些话说出来,虽然能够让姑姑冷静,但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那个心来。
虽然白安没有说出来,但是白氏却是读懂了。她的身子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住。是啊,她能够去做什么呢?她连女儿被人抓取哪里了,都不知道。此刻,她还能去哪里救女儿?此刻,她只是去添乱罢了。
王氏忙走过来,拉着白氏的手,哽咽道:“我们姑嫂两个就在家里等着吧,相信锦绣那般好的人儿,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真的,我觉得锦绣一会就该回来了。你就这么出去的话,等会锦绣回来看不到你,该着急了。”
话虽然是这般说,但是王氏自己却是忍不住,眼泪流了满面。
反倒是白氏,此刻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一双眼眸红红的,看着很是凄凉。
听着王氏的话,白氏却是摇了摇头,嘴角抿得紧紧的,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缓缓的往门外走去。
王氏看到白氏这个样子,觉得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她忙跟上去,就怕白氏做什么傻事来。
白平夫妻以及白安夫妻也是赶紧的跟上,大家走出门来,看着茫茫夜色之下,到处一片黑暗,却是不见了白氏的影子。
“人呢?”
王氏惊叫出声,声音里面几乎带了哭腔。
众人均是慌了神,还好秀娘眼尖,“姑姑在那里。”
秀娘唤住大家,让大家看着旁边的一个阴影处。
大家看过去,那一眼,眼泪几乎要下来了。
只见白氏蹲在墙角边,躲在暗影里,将脑袋枕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那般紧紧的,隐在黑暗中,摇曳的是说不出的空洞和不安全。白氏心中该是有多恐惧,该是有多害怕?如果,那个如果白家没有一个人敢去想象。那个时候,不仅是白氏会疯,他们白家也会疯的。即使不疯,整个白家也会陷入沉痛之中,几年都不会走出来的。上次的沉痛,是那个温和如湖水,暖如初阳的女子帮他们走出来,再次体味到了幸福。如果这次,如果……那么再也没有人能够带他们走出绝望。
大家不忍心去看白氏,但是目光却是如何也离开不了。似乎,只要目光一离开,白氏就会消失一般。
夜晚的风很凉,轻轻一吹,树叶哗啦啦的想。只是这般最为普通平常的情形,听在大家耳中,却是让如惊弓之鸟的大家一阵颤栗。此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们害怕。大家此时纷纷坐下,目光如出一辙的望着村口的方向,似乎只要这样一直看着,安言就会含笑的出现在村口一般。乌云划过,遮住了月色,这一区域,似乎陷入了永夜一般,弥漫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担忧。不知,那将升起的朝阳,是否会驱逐这样的阴霾?
那头,苏三快速的飞掠进了新竹县中,速度快到极致,所过之处,皆是一阵狂风。路上无数的绿树,皆是树叶哗啦啦的响着,仿佛暴风雨来过一般。他就那般不顾一切的飞掠进了县城里,然后突然降落在了大街中央。他茫然的站着,目光焦灼,气息紊乱到极致。他的眸光慌乱的闪烁着,最后停在了一个方向。身子一动,瞬间如风吹过,已经向着吴家的方向快速掠去了。
此时,吴家书房中。
“少爷,老奴已经将那位隐退的御医带回来了,如今正在西厢客房休息。”
吴文成功的完成任务,将那个御医给带了回来,此刻正在向吴凯禀报着。
吴凯原本是坐在的凳子上的,此刻听到吴文的回话,顿时欢喜的站起了身子。
“太好了,这下非得让那两个人好看不已。那夫妻两个,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于我,不就是仗着有赵家和县令撑腰吗?此刻,如果我找到了更有权威,而且能够诊治好赵家老爷病的御医,那唐锦绣就失去了意义。到时候,没了赵家和县令护着,我看那两夫妻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吴凯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这一刻他似乎能够看到安言和苏三凄惨的样子,顿时觉得身心舒坦,对待吴文的态度格外的好。
“嗯,吴文你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好,等下去账房领赏吧。”
吴凯对吴文的办事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吴文人老成精,注意多,办事情又沉稳,很得吴凯的器重。而这次,吴文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这次不知道那赵家哪里来的各种新奇样式,在商业上将我们吴家死死的压着,几乎没有了翻身的余地。而且昨天更是有衙差上门,要找我问话。说是有百姓去府衙告状,说我们不诚信。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赵府和县令两家想要合起来,吞并我们吴家。昨日费了我好大的一笔银钱,才搞定了县令那个贪官。不过,这件事情肯定没完,此次他们既然已经动手了,若是不将我们吴家吸干,定然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吴凯说起白日的事情,满面铁青。何时,他们吴家需要受这种屈辱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唐锦绣那个贱人开始的。
吴文听了吴凯的话,也是跟着皱起眉头来,忧虑的说道:“如今那县令和赵家既然已经出手,怕是不会轻易罢手了。”
吴凯眉目染上浓重的阴霾,“那县令当真是贪得无厌,这些年来我给他送去的好处还少吗?如今,竟然肖想起了我们整个吴家来。”
吴文心头微微动着,也是意识到这次事情不好解决,在一边说道:“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想要让他们松口定然是不易的。除非他们觉得危险自己松口,所以少爷也许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想想办法。”
吴凯顿时来了精神,眼中闪过道道亮光。
“吴掌柜的,你懂得素来就多,此刻若是有什么好注意,就快些提出来。你要知道,你如今可是和我们吴家栓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们吴家真的有个什么好歹,你也是落不下半点好处的。倒不如,尽心竭力的帮着我度过此次难过,到时候赏赐的自然是不会少的。”
吴凯此刻非常需要吴文的帮助,因此可谓是威逼利诱全部用上了,只为了让吴文倾尽全力。
吴文听了这话,心中也是活络开了。原本他是想着,吴家快完了,他也许可以另投明主,此刻被吴凯一点,倒是如当头棒喝。他开始的时候,却是想得太过美好了。要是吴家真的有个什么好歹的话,新竹县里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敢用他。吴文咬牙,如今他和吴家还真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他半分也挣扎不得。于是,只好较劲脑子,帮着吴凯想办法了。
过了一会,吴文沉吟道:“能够让县令和赵府忌惮的,青城阮家正是一个好的人选。”
“这个我知道,只是那阮爱荷眼高于顶,我想娶却是不得。”
吴凯几乎想要抓耳挠腮了,那阮爱荷性子高傲得很,竟然想嫁给李家李玉竹。那李玉竹可是探花郎,又是李家大少爷,不论是权势还是财富,他一个不缺。更甚者,那李玉竹的容貌更是万里挑一,如玉如竹,芝兰玉树一般,令人仰望。阮爱荷真的以为一直守着,最终就能够等来李玉竹的亲眼?她呵斥他是痴心妄想,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种事情不就靠两张嘴吗?你说有,别人也说有,说的人多了,也许就成为真的了。”
吴凯一时间却是下不了决心,前怕狼后怕虎的。既害怕被县令和赵家联手吞并,又不甘得罪青城阮家。
看到吴凯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吴文心里连连叹气,就这样,如何能够成大气?
“这件事情少爷还是好好想想,可是关系到吴家生死存亡的。要是处理得好,少爷不仅保住了吴家,更是可以抱得美人归的。”
最后一句话终于是深深的刺激到了吴凯,令他点头了。
“好,明天就派人出去造谣,本少爷这次豁出去了,最坏也就是那样了。”
“少爷能这样想最好了,明天我们就带着御医去赵府,到时候就说这个还是阮家帮着找的呢。毕竟,御医可不是这般好找的,尤其是隐退的,除非是有阮家那般大的势力。阮家和李家走得亲近,能够接触到御医,极为的理所当然。”
吴凯一听,顿时不住的点头,眼眸也是跟着亮了。这个吴文果然厉害,只是寥寥几句,就已经将一个计谋尽数勾勒而出了。这个计谋果然出众,只要实行得好,能够最快的化解三家的恩怨。毕竟,吴家已经将台阶亲自给送上了。只要那赵家和县令有理智,就会接受御医的诊治。
“妙,真是妙极。”
吴凯连声夸赞,顿时心情大好,似乎一切都有了期待和指望。
吴凯正笑着,却是猛然感觉到门外一阵风吹过,身子凉飕飕的。他猛然跨步到了床前,将窗户打开,只看到一只黑色大鸟,划过天际,想远处飞掠而去。他顿时无奈失笑,然后重新关上窗户。却是猛然,面色一变,刚才那个好像不是大鸟,那轮廓更像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被这个想法给惊到,吴凯整个人都轻轻的颤了颤。
“少爷怎么了?”
吴文轻声询问着,怎么关了个窗户就成这样了。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掌柜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吴文不确定的看了看吴凯,看到他点头,就告退下去了。而房间里,吴凯却是依然有些心惊,刚才那个是错觉吗?
自然的,吴凯看到的就是苏三了。苏三第一来的就是吴府,他将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安言。最后则是落在书房门外,听了吴凯和吴文之间的谈话。当时他顾不上两个人的奸计,只冰冷的意识到,安言并不是被吴凯抓走的。因为那吴文才刚刚从外面归来,而吴凯则是一直处于担忧和恐慌之中,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抓安言。而且,那吴凯当中也说过,到时候要抓他们夫妻两个来泄愤。可见,安言确实不在这里。
在吴府中没有找到安言,苏三愈发烦躁,即使努力克制,身上还是不时的有着暴虐的气息涌动。苏三所过之处,尽皆是一片风声鹤唳。
狂风过,早已不见苏三的身影。
苏三的身形恍若鬼魅,瞬间进了赵府,在赵府里寻找起来。
他如一阵风一般,直接吹进了赵礼的房间,却是发现赵礼此时正和姬妾在床底间欢好嬉戏。难道不是?
苏三皱眉,转开目光。若是赵礼真的抓了安言的话,此刻应该不会有心思在这里和姬妾嬉戏,至少也会见见安言才对的。这般想着,苏三出了赵礼的房间,在赵府里面四处翻找起来。几乎掘地三尺,但是却是连安言的一根发丝也没有看到。他茫然的走出赵府,一个人不知疲倦的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着。那种孤寂,那种恐惧,那种慌乱,仿佛潮水一般将他眼眸。他痛彻心扉,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此刻的他,就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在街道上晃荡着,不知何去何从,不知心爱之人身在何处。一双冷如黑夜的眼眸,此刻却是满布寂寥,那种空旷,比天空更加深远,比夜色更加沉重。过了一会,也许是很久,苏三猛然拔地而起,身子快速的如风一般,在空中飞掠着。
心伤深处,一缕鲜红随风飘落,落在新竹县的街道上。
而那道身影,不曾停顿半分,自始至终皆是用尽全部力气全部生命的飞掠着,只希望下一刻就能够看到心爱之人站在眼前。月光悄然透出,洒落苏三身上,照亮了他嘴角的血迹,那般粘稠哀伤。那抹眼神,比月光更加冰冷。
月色落处,谁之心伤,谁之深爱,难以言尽。
于雷和张骏今天喝得有点多,此时正躺在白水县衙后的厢房内睡得昏沉。猛然间,一阵风吹开了窗户,一抹寒气直接深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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