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见她如此胆怯,笑骂道:“你也太没出息了,别的不说,难道你们姑娘我的伤药疗效如何你们也不知道吗?只要云漾脸上留不下疤痕,他们就算不谢我,也不至于怪我吧?况且今儿有那么多人在,这件事情本来是怎样就是怎样,岂是随随便便说要赖在谁头上就能赖的?”
翠萍不再言语,但心里的担忧却并没有少。同样有翠萍这种担忧的自然另外还有人。
首先是姚凤歌,身为姚燕语的嫡姐,在牧月小庄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不能装不知道。况且苏玉蘅回来的时候她恰好在大长公主身边陪着摸骨牌,于是在苏玉蘅回来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后,姚凤歌第一时间吩咐珊瑚:“准备一份厚礼,明儿一早我们去燕王府看望三姑娘。”
大长公主微微皱没:“你肚子里的胎儿还不稳,不要出去走动了。这事儿还是本宫来吧。”
苏玉蘅又伏在大长公主的怀里说道:“这事儿跟姚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姚姐姐还拿出伤药来给漾儿,说一定不会留下伤疤的,只要二十几天就能完全好了。祖母,燕王妃不会把此事怪在姚姐姐头上吧。”
大长公主气的笑了:“你这话真是胡闹,事情本来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难道她燕王妃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姚凤歌忙道:“虽然话是这样讲,但燕语还是又责任的。她比蘅儿大两岁,没尽到做姐姐的责任就是不该。而且事情牵扯到燕王府,我们就不能等闲视之。还是我去走一趟吧,若是不去,会让燕王妃心里不痛快。原本两家算是亲戚,若因为这件事情而介怀,让我心中难安,况且,将来父亲若是知道我对此事不闻不问,也会怪罪的。”
大长公主沉吟道:“如此你就去一趟吧,我让安嬷嬷陪着你。”
安嬷嬷是大长公主当年在宫里带出来的宫女,陪着大长公主几十年了,后来还给苏光岺做过乳母。在大长公主府和定候府,安嬷嬷虽然是奴才,但却是个极有体面的奴才,她到哪儿,就表示大长公主到哪儿了,平日里连定候和陆夫人也要给她几分脸面。
第二日姚凤歌一早穿戴整齐了会同安嬷嬷一起坐了车带上厚礼往燕王府去看望云漾。
原本是打算好了听燕王妃一番嘲讽的,就算云漾是庶女,将来嫁的不好也有关燕王府的颜面。想不到的却是燕王妃对姚凤歌很是客气,并一再言明只是云漾小孩子不懂事,调皮,服侍她的丫鬟又粗心,所以才出了这样的意外,跟定候府苏姑娘和姚姑娘完全没有关系,另外,燕王妃还一再感谢姚燕语的药膏,说幸亏有姚姑娘在,不然漾儿这孩子可有的苦头吃了云云。
姚凤歌心里十分纳罕,但却不好直接问出来。便悄悄地跟安嬷嬷打眼色。
安嬷嬷多精明的人,当即便悄悄地看了陪同自己来的儿媳妇一眼,安嬷嬷陪伴大长公主二十六岁上才嫁人,却是给一个五品武将做了继室,她自己并无所出,跟前只有原配生的一双儿女。安嬷嬷是宫里历练出来的,又在大长公主身边好些年,深谙驭人之术,把原配生的一双儿女调教的极其孝顺。尤其是这个儿媳,简直是就是心腹。
安嬷嬷的儿媳田氏悄悄地出去,捡着没要紧的话跟院子里的小丫头闲聊了几句,便得知昨晚灵溪郡主亲自来过。
姚凤歌把给云漾的补品放下,燕王妃连声道谢。双方寒暄过后说了几句闲话,姚凤歌告辞,燕王妃又留饭,姚凤歌笑道:“王妃赐饭原不该辞,只是大长公主心里记挂着三姑娘的伤,立等着我回去告诉呢。等改日闲了,在来王府叨扰。”
姚凤歌带着安嬷嬷告辞出来,一进马车便问:“怎么样?”
田氏悄声说道:“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只是昨晚灵溪郡主来看过三姑娘的伤。”
姚凤歌顿时恍然:“怪不得。”
安嬷嬷因问:“三奶奶是说……灵溪郡主为咱们说了话?”
“丰老夫人曾与舍妹在大觉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灵溪郡主又叫人专门送了见面礼给燕语,再后来燕语生病,丰老夫人又着人去庵堂探望。可见老夫人是很喜欢燕语的。”
安嬷嬷立刻点头,轻笑道:“如此甚好,大长公主也少操些心了。说起来,二姑娘真是好造化,丰老夫人的眼界儿可高着呢!”
姚凤歌听了这话,但笑不语。心道救命之恩呢,况且,燕语说那药膏不会让人留下疤痕就应该不会留下疤痕,想那灵溪郡主是知道燕语的医术的。所以她才赶在前面回燕王府关照燕王妃给定候府留些情面。
否则燕王妃若真说了难听的话,将来云漾的脸上一丝疤痕都不留,那不等于打脸吗?况且两家又白白的结了怨气,有什么好处?
云漾脸上受伤的事情通过各府的贵女们回去一说,基本也是满城风雨了。
燕王府一时间客如云来,跟燕王府有过往的诰命夫人们纷纷带着各种补品前来探望,同时也献上了不少所谓治伤疤的秘方,燕王妃迎来送往的着实忙了一大通。
却说韩明灿回去后也动了一番心思,却又不好说,只是三天两头的打发人来瞧云漾,只问她脸上的伤觉得怎样。云漾年纪小,心思没那么多。云汐和云珂却心里明白得很,一时间也对姚燕语给的药膏充满了期待。
等待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慢的令人心焦。然而事情却总会给人一点意外的惊喜,等到第六日上,云漾脸上的伤疤便拖了痂,原本挺深的伤口,那血痂脱去后竟然十分平整,只有一道白印。
云汐的奶娘见了,连连称奇。云珂云汐听说都来云漾的房里看,见果然如此,一时间心头松了一口气。
“这姚姑娘的药果然神奇啊!”云汐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云漾脸上的伤口,但觉肌肤平滑,完全没有疤痕的感觉,又问:“她给的那药膏可曾抹了?”
旁边的奶妈子忙回道:“抹了,刚刚给姑娘净面后就抹上了。”
“那药膏抹在脸上,清凉馨香,很是舒服呢。姐姐闻闻我脸上,香不香?”
云汐果然凑近了轻轻的嗅,但觉小妹妹脸上的香味淡淡的,似是带着一点点的微苦,却是说不出的舒服。于是赞道:“果然很好闻,比我们平日里擦得脂粉好多了。”
云珂便道:“这药膏定然是用极珍贵的药材凝练出来的,不知道姚姑娘要废掉多少心思。虽然漾儿是在牧月小庄受伤的,但到底也是她自己调皮所致,跟姚姑娘没什么关系,还害得人家担心。依我说,咱们应该打发人去牧月小庄跟姚姑娘说一声才是正理,不然那定候府的三少夫人又该带着重礼来看漾儿了。”
云汐觉得嫡姐说的有理,便连声称是,又道:“姐姐,我们一起去跟母妃说吧。”
燕王妃听了女儿的话,果然叫人预备了一份谢礼送至牧月小庄。
此事自然也瞒不过姚凤歌去,姚凤歌听了下人的汇报,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轻声笑道:“燕语这下可真是出了名了。想要深藏不露怕是不能够了。”
李嬷嬷低声笑道:“二姑娘当时说那药膏和药粉是家里人配制的,一切功劳都归在老爷太太身上,燕王府也不知道二姑娘懂医术的事儿呀。”
姚凤歌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你别傻了,燕王府不知道的话,会让人把谢礼直接送到牧月小庄上去吗?再说,灵溪郡主不对外张扬,很难保证不跟她那弟媳说。燕王妃的秉性你是知道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但没闹,反而乖乖的送燕语谢礼,是为什么?”
李嬷嬷顿时没了话说。
庄子里的天气总是比城里更冷些,山风一吹,那窗户纸呜呜的响,倍觉寒冷。因此姚燕语的屋子里早早的燃起了火盆。
火盆里的炭是冯友存花重金买来的银丝雪碳,好点燃,起簇簇的蓝色火苗,且没有烟气。姚燕语靠在暖哄哄的榻上,看完苏玉蘅写来的书信,知道云漾脸上的伤口已经脱了血痂,只有淡淡的一道白印,便轻声笑道:“这下我这里怕是不得安静了。”
翠微笑道:“姑娘本就是一块金子,纵然掉在沙土里,也是会被人发现的。”
姚燕语横了她一眼,啐道:“你倒是会说漂亮话。谁是金子?谁是沙子?这话说出去,没得让你姑娘我难做人。”
翠微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
恰在此时,外边有婆子进来回:“燕王府使了两个体面的管家娘子来,说是给姑娘道谢来了。”
姚燕语看了一眼翠微,笑道:“我的话如何?还不去请贵客进门?”
翠微忙笑着迎出去,一边朗声道:“燕王府的管家娘子是贵客,还不快请?”
燕王妃使了两个管家娘子带了四样首饰,四匹颜色雅致的贡缎来,这二人见了姚燕语客客气气的行礼,一口一个‘二姑娘’,很会说话。
姚燕语虽然不喜欢与人应酬,但也不会失了礼数。
说了些客套话,又吃了一盏茶,那两个管家娘子便起身告辞。
冯嬷嬷早就准备好了几样回礼,都是山庄上的土产,两盒柿饼,两盒桃脯,两盒杏干,两盒晒干的野山菌,几只肥肥美美的山鸡和野兔都装在了笼子里,还有四个装满了梅花银锞子的荷包是给两个管家娘子的礼。
送走了燕王府的人,姚燕语便问冯嬷嬷:“我们自己那庄子修缮的怎么样了?这天越来越冷了,这边住着实在不舒服。”
“已经快好了,还差一些起居用的小东西,我叫人去催了,我家那口子说,十一月初姑娘就能搬过去了。不过奴才觉得,搬过去之前奴才先去瞧一瞧。把东西都打点齐整了姑娘再过去。”
姚燕语点头:“等过几天,选个没风的好天气,我同你一起去瞧瞧。”
冯嬷嬷因笑道:“别的倒还罢了,就是那庄子之前是卫家的,叫什么六如山庄。这是什么名儿啊?不伦不类的。姑娘还是重新取一个吧,奴才好叫人可在庄子的大门口。”
“六如山庄?”姚燕语恍惚记得兵法中有什么六如真言,想来卫老将军给这庄子取名便是从这上面来的,果然是武痴。
只是如今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了,当然要取个自己喜欢的庄子名。姚燕语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有了。就叫蜗居小庄吧。”
“什……什么莴苣?”冯嬷嬷一头雾水,“怎么还弄个菜名啊?”
姚燕语‘噗’的一声把刚喝道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什么菜名,嬷嬷你也太会想了。蜗牛的蜗啊,那小庄子就是我这个蜗牛身上的壳,为我遮风挡雨,是我的家啊。”
冯嬷嬷无奈的笑道:“哪里是奴才会想,分明是姑娘才思敏捷,奴才愚笨,实在是跟不上姑娘的玲珑心思罢。蜗牛的家……啧啧,姑娘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所求者,不过是一个遮风避雨之所。这个很贴切啊。”
冯嬷嬷想了想,笑道:“是很贴切,还很有山居的味道。奴才知道是那两个字了,这就叫人去做匾额。”
姚燕语点点头,说道:“不要弄那些奢靡华丽的东西,一切以简朴为主。”
“是,奴才记下了。”冯嬷嬷答应着出去,找人去做匾额雕刻字迹。
这几日一直是东北风,刮来刮去的,终于把天给刮阴了。
姚燕语裹着狐皮斗篷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叹道:“这么大的雪花,可是有些年没见到了。”
穿越后她一直生活在江南一带,哪里有机会见这么大的雪呢。上次见这样冰天雪地还是上辈子去东北出差的时候,恰逢元宵佳节,东北某城的冰雕冰灯美轮美奂,五彩纷呈,再想起却只是梦里一样。
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却把京城贵族子弟们的好兴致给提了上来。
诚王世子云琨撺掇了三皇子云珉和五皇子云琦一起去狩猎,说西山猎场有养了六七年的狐狸,据说还有火红毛色的,打了来正好做狐裘。
云珉从小酷爱弓马骑射,皇帝要为太后守孝,一年没出云都城,可把他给憋坏了。这会儿听了云琨的话哪里还坐得住。便趁着皇帝来他母妃静妃娘娘宫中吃饭的时候把想去西山猎场的事情说了。
今年江南各省都报了丰收,皇帝今天很高兴,听了三皇子的话后,沉吟片刻,说道:“朕也好久没出去活动筋骨,这腿脚都懒了。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第一场雪就下的如此之大,很是难得。不如朕也跟你们一起去踏雪猎狐。你去替朕吩咐下去,让猎场的人准备一下。”
云珉立刻喜出望外,忙躬身应道:“父皇英明。儿臣这就去。”
原本只是贵族子弟们想的一个乐子,变成了皇帝亲自带队去狩猎。这下子整个京城都跟着热闹起来了。
但凡在朝中有官职的王公侯伯家的青年公子都凑了一份儿,皇室子弟们以大皇子三皇子为首,诚王世子云琨,谨王世子云嗤跏雷釉歧竦茸谑易拥埽倚值苋耍占倚值苋耍褂心昵岬亩ㄔ督勒碌刃鹿竺且捕佳朐诹小
另外还有外戚文臣家里的青年公子也有随行的,丰少琛这样的娇弱公子哥儿也被丰宰相一句话给塞进了狩猎的队伍中去。
雪停的第二日,皇帝车辇出西城门,再诸位皇子及宗室子弟的簇拥下一路踏雪疾驰,直奔西山猎场。
西山猎场在云都西南方向,官道走出去二十余里便是,猎场依附山势所建,以山石筑墙,圈起上千亩山林,里面豢养着各处运送来的野兽,专供皇室子弟们狩猎。
有皇上的吩咐,猎场的行营里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二十余里的路程不算远,马车疾行,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到了。说来也是天公作美,雪停之后立刻晴了天,此时白雪映着明媚的冬阳,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皇帝今年五十余岁,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二十余年,把大云朝治理的海晏河清,又开疆辟土大拜了西厥蛮夷,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见了这番风光,自然欣喜感慨。当时也不顾一路劳顿,让近身护卫拿了弓箭,便认镫上马,直冲山里。护卫和随行的皇室子侄们哪敢怠慢,急忙策马跟随。
卫章不属于亲随行列,自然不用跟上。只叫过跟随自己的贺熙,唐萧逸等四人过来吩咐:“你们带人去周围各处,不要只顾着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