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傻丫头。”他伸手抹我的眼泪,笑得很苦。“连我亲生的额娘,都说我不配当这个皇帝,只有你,虽然知道,却还是一般待我。”
望着他,我认真地说:“你会是中国五千年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
他眼中闪现惊奇的光:“你怎么知道?哦,你不能说。告诉我,你还能陪我多久?”到底是信佛的人,还是参不破生死。我轻轻摇头。“你会越来越忙,忙得不在乎我的。”
他不以为然地一笑。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握朱笔,又开始用功。
吻他一下,我小心地撑着身子不让自已压到他。看着他越锁越紧的眉,我忍不住就想一直陪着他。可是,胤禵怎办?
但愿,胤禵能够放弃我。就让我一心一意陪着胤禛,有多久算多久。只是,我又真能放下胤禵?
“婕,困了?我就好,你等我一下。”正在神思不定之时,胤禛的话在耳边响起。凝神看看,他脸色灰白,实在是有够憔悴。案上奏章,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满是朱痕。
“你要学会下放点权利,这样事事亲理,很累的。”跳下,帮他一份份叠起折子。
他惨然一笑:“这朝中上下,又有几人能信任?”掷下笔,他搂住我:“现今,我也只有靠着老十三罢了。”
心下恻然。“疑心病太重不大好的。无关大局的事,尽管下放啊。事无巨细,样样操心,我担心你的身子。”他只活了五十七岁而已啊。
“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太操心了。好不好?跟我在一起,不准你想公事。”心疼他,我又提条件了。至少,要让他心闲一会儿啊。
“不准这,不准那,你是皇帝我是皇帝?”他瞪起眼睛。
我嘻嘻笑:“你说呢?”
他偶尔召我留宿。多数时候我还是陪他批批折子就径自回绛雪轩去。
很意外地,有人来找我。
完颜琴霜一见我,就跪了下来。
“娘娘,求您救救十四爷。”她只是叩头。
“这是从何说起?”我如坠五里雾中。
她已经不复当年清纯模样,添了很多成熟风韵。跪在地上并不起身,黯然说道:“娘娘,臣妾无人可求。太后已然病卧宫中,如今,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这宫里只有您了。”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娘娘,琴霜当年对不起您,可是请您看在十四爷面上,救他一救。”这话是啥米意思?
见我不说话,她急急又说:“那一日,上元夜,十四爷与您纠缠,自是他不对,还请娘娘念在他一片痴心,十三年来未曾忘怀的相思之苦上,求皇上,饶过他吧。”话未说完,已经是悲不能抑。
我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知道了些什么?“你,你胡说什么?”这事儿,让有心人知道了,会出大乱子的。胤禛身后骂名已经够多了,别再加个君夺臣妻了。
“娘娘,琴霜并非多嘴之人。当日你既与十四爷相许,今日又如何忍心,任他受此苦楚?”完颜琴霜的脸色凄楚,继续说道:“娘娘若是不能放心,琴霜自会封住自个的口。只望娘娘,能保十四爷平安。”看她一脸慷然赴死神色,我又是惊又是痛。
“你且起来,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了?”装不了,我就认好了。
听她一说,我心里大怒。“谁说皇上要杀他?”
“这是,是九福晋来跟我说的。如今皇上夺了十四爷的兵权,命他奉安飨殿陪侍大行皇帝梓宫,却不许片言只语传出,太后娘娘要见一见也是不得。琴霜心里,怕得紧。求娘娘,”她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定一定心神,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你且先下去休息,看你也是好久没有静过心了,我去看看。”
现在,胤禛还在朝堂上,我自然是见不着的。只是,这太后病了?那,岂不是就快要驾崩了?矛盾就要出现,端看我能不能化解。
心乱如麻。
在养心殿外等了好久,里面还是人声不绝。他真忙。
直等到月华初上,里面才平静下来。我心中忐忑,又是慌乱又是惊惧。只是不敢进去。镇慑心神,我勉力走上。他正在太监托着的盘里,翻起一面朱牌。见我,有点讶然。放下牌子,他挥手让太监们离去。
“想我了?”揽我入怀,他淡淡问。
乍见他选侍寝,我不是不难过的。但是,我们也不过是互相背叛罢了。
“皇上,当日你曾与我约法三章。第一条违约,我今日来求补。”跪下,我说。
不见他表情,我只是低着头。半响,他才伸手来扶。“我知道你的心意,可这宫中多是我藩邸旧人,素日已是寂寞,我又怎忍心弃之如敝屣。”抱我入怀,他幽幽说道。
“皇上临幸妃嫔,臣妾如何敢问。”心里还是有点淡淡酸楚,就算我一心一意,他呢?“臣妾只求皇上赦还十四贝子。”
一把推开我,他眯起眼,脸如寒冰一块,凛然说道:“你从那里听来的闲言闲语?”
我长出一口气,复又跪下。
他蹲下,捏住我下巴:“当日你约法三章,二求免跪。如今,你却是两次为了老十四跪下。你心里、眼中,还有朕吗?”
“臣妾不敢。”垂下眼帘,我竭力保持语速语调。
“若你不来求朕,他不过是略拘两天,如今你来了,他就得在景陵,多呆几年了。”放开我,他站起来,有少许妒意从话里传出。
我心中一急,顾不得装模作样,心头话说出:“不要啊。我不是故意要来求你的。只是,只是见你翻牌子,我妒嫉。”真的是。
他脸上露出了然神情,温柔一笑,扶我起来,说:“别担心,我吓你的。我明儿一早就下诏让他回来。老十四媳妇进宫来了,她去求你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皇宫就是他的,有点探子很正常。
“你开始吃醋了,我心里高兴。”抱起我住后殿而去,他眼里有浓浓的笑意。“你给我多生几个小阿哥,我就再不临幸他人。如何?”
我脸一下飞红。他还不依不饶:“说来,怕是该给你宣太医了,怎么还是不见喜?”
是啊,怎么会生不了孩子呢?跟十四那么多年,也是一样。不过,怕是我潜意识里不愿意吧。
放我下来,他笑咪咪地站定:“替朕宽衣。”我顺从地一粒粒解扣子。“以后,我天天翻你的牌,也省得你吃醋,拿老十四来气我。”翻牌?等你翻牌?
猛然察觉,我心里一惊,什么时候我也沦落到这一步?等着人家赏下点爱来?
眼前是明黄色的衮龙袍。谁让我惹到皇帝?自作孽。
这一刻,我用尽一生
然而,就算我放下身段,胤禵还是没能回来。
我也不敢再提,只怕又弄巧成拙,惹发胤禛醋意。
左右为难。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五月,仁寿皇太后病重不治,崩。
德妃生前,拒不受太后封,也不移居宁寿宫。胤禛与母亲的心结,一生未解。
太后病中,胤禛亲奉汤药。太后想见一见胤禵,都不可得。我忍无可忍,持玉佩相求。由于身份低微,我并没有机会见到繁忙的胤禛。只得将玉佩托与秦顺儿。
是夜,我见到了憔悴不堪的胤禛。“要说什么?我没空,冷落了你。我很累。”抱着我,他精疲力竭地说。
“你就让胤禵回来一次吧,最多,过了这回,你又让他去景陵。”十四自幼儿深受母亲宠爱,如今父亲刚刚去世,亲哥哥又在对付自己,要是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也太……
生怕胤禛生气,我一面吻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又成了一汪寒潭,全身冰凉剌骨。一丝火气都没有,说道:“额娘和你,我最爱的两个女人,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想的还是老十四。”嘴凑近我的面颊,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我这一生,都不过是在和胤禵争。争皇阿玛的关注,争额娘的宠爱,争你的心。我以为,这一回我终于赢了他一次,想不到,哼。”他一声冷哼,我的头发被他揪住,强行让我抬头,平视着他。“你虽然人在我身边,心,还是老十四的吧?”
我抚着脑后,想尽力减轻痛楚。他脸上很细微地一动,放开了手。他大概真的是恼了,不容我开口,又说:“我的十年相思,就这样,被你用在老十四身上。想来,是不是说,我对你的相思毫无意义?”
他漠然的脸绽开一个笑容,阴森森的:“既然我的爱,你不要,那么,我就把它变成恨,给你。如何?老十四嘛,我也不会杀了他的,你既想着他,我就让你们永远也见不了。可好?”
久违的寒意涌上心头。摇着头,我抓住他的前襟,艰涩地说:“你又何必如此,我都已经决定,多陪你几年了。一切都是我错,你不要怪别人啊。错就错在,我不该,爱上了两个人。”
他的笑意不减,寒气却更重:“来不及了。”
我的努力,最终还是泡影,我原想改变胤禵的命运,岂知,将他推到景陵,受漫漫一生折磨的,是我。
慢慢从胤禛膝上滑下,我只是觉得好笑。“想不到,我不想改变历史,却创造了历史。”
跪下去,我不停地叩头,直到眼睛有东西流进去。用手背一抹,原来,坚硬的金砖碰破了我的额头。
雍正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没用了,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心痛的了。”
待遇并未改变,只是,太监宫女,尽数换过。绛雪轩门口,多了侍卫。我若抬足,即有人恭恭敬敬堵住。
孤衾寒枕,我自是很久不见胤禛。
满宫举殡,我却被排除在外。只是有人给我送来了孝衣。嘱我就在绛雪轩致哀即可。
不上心,就不会伤心,上了心,那怎么办?
这样子两头放不下,最终结局当然是猪八戒照镜子。胤禛不待见我,胤禵也未必领这个情。而且,这算什么情啊,帮不了人家,还害了人家。我他妈真是个克星。自作聪明,自作自受也就算了,还连累别人。唉。
每天想一遍,是不是以死谢罪算了。
闲极无聊,开个新坑,只不过,点击率为零。
常常写着写着跑题,成了心情日记。反正也没人看,我也就不管不顾,信马游缰。字是越写越难看。
越来越怀念我原来的生活。如果现在时代之门打开,我一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去。
偶们云南多好啊,气候又好,帅哥又多,而且还一个个温柔善良。
我总是心太软啊心太软。当年不忍心十四伤心,后来又舍不得四四受苦,搞到现在,就是我一个人是坏人。
这么大一个皇宫,我就不相信到处都有人把守。每天出去侦察地形,准备跑路。
翻墙不行,俺还能挖地洞不是。可惜就是没有趁手工具。也不知道这皇宫之中,有没有锄头。
走来走去,还是在绛雪轩里转悠。找了把菜刀(表问我为什么找到),俺偷偷在僻静处挖墙角。
这里全是雍正的人,虽然不管我,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不是,我只有每天白天睡觉,晚上醒着等西洋钟走到三点左右来掏。据我杂七杂八的知识,这时候是人最渴睡的时候。
掏出沙灰,我还是把砖砌着。这很是高难度,百分之八十的精力全用在上面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我揣好卡证和金首饰,换身草绿色衣服。呵呵,全是画画的颜料染的。一点也不均净,很有层次感,还有点点像迷彩服。
爬出了狗洞。我知道一定是出不去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就爬在养心殿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该树甚是茂盛,枝叶很多。只是,带的干粮和水不多,希望不用躲太久。
一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被蚊子咬得都受不了了。食物和水都没动,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解决出口问题,就只好忍。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像我这样,醒着数伤痕。
无星无月,黑得好。我的预料又错了。本来还想着丢了个人大概会搜一搜的,那知根本没人理会。干脆又滑下来,在草丛里爬行。爬一阵,辨一下方向,我居然迷了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是那里。我只好继续沿直线爬行。前面隐隐有声音,我静静趴在长草和小灌木下等待。
一群太监宫女提灯匆匆而来。“杨太医,请快一点。”这声音仿佛是秦顺儿耶。
搞什么,又爬回养心殿了不成。我气个半死,这天一亮,完蛋。决不气馁,我继续。
啊,咬住下唇,我强行忍回尖叫。怕蛇是我的错。但是,宁愿被咬死,也好过被关死。眼睁睁看着这条白素贞一样的东西从我面前过去,白色的蛇一般没毒,我安慰自己。
这王八蛋难道是公的?竟然爬上了我的肩。欲哭无泪啊。心一横,我反手一拽,把那家伙拉下来。家伙咬我一下,麻麻痒痒的,惨了。算了,死就死好了。
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了。太阳照得我好热啊。难道是我的错觉?动了一下,有人在身边讲话。“没被蛇咬死,却要被人杀死,反正都是一样的死。无所谓了。”我喃喃自语,连眼睛都懒得睁。
“醒来就回答朕,你到底在做什么?”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疲备得多。
管你呢。“找死啊。”我惫懒地回答。就因为怕死,我惹得神憎鬼厌,多不值,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这话大概太呛了,一时间满室静寂。我还不服气,乱七八糟地唱“为革命,砍头只当风吹帽;为了党,洒尽鲜血心欢畅。”
脖子一紧,立时呼吸不畅。故意伸出舌头翻起白眼。那人悻悻放开,无奈地冷哼。“原来你是一心求死啊。朕就成全了你,让老十四陪着你。”切,这一下可吓不了我了。反正害了一次,再来一次何妨。
“好啊,顺便把一十三省的人全弄来给我殉葬更好。”肚子好饿啊,掏掏身上,咦,自缝的裤兜里还有点馒头渣,摸出来拍进嘴。无意中睁眼,看见一个面无人色的皇帝坐在炕上,我原来躺在了养心殿后殿。
“你在考验朕的耐心?”他仿佛重病未愈,说话都有气无力,虽然样子倒是很生气。
自动爬起来,我自顾穿鞋。他伸手过来,我当然格档。“你!”
“我那样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