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过四十来个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日常家具甚至比摆在外面的还要名贵。
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楠木桌前,默默地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色大氅连着兜帽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只留一个清瘦的背影给人看。
“你迟了。”他转过头来,漆黑的的眼睛里透着审视。
不知道什么时候,烛光摇曳的阴影里站了另外一个人。
“我都等了两年了,丞相不过等候半个时辰就心急了?嗯?岳父大人?”对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幽幽地透着诡异,像是通过一个弯曲的铜管子说话。
“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过去的种种还希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乔国威干脆掀去了兜帽,露出消瘦的面容,他的手也从大氅中探了出来,背在身后。
“我们不谈公事,先谈点私事。”
乔国威眉毛一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该不是你想上我乔府提亲?”
“乔府大小姐已经婚嫁,二小姐的婚期也是定于下个月十八,我要娶谁?”来人冷冷笑道,“不过说起来,这件事的确关乎你的两个女儿。”
“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要将无辜的女人扯进来!”
“我想她俩会很有兴趣呢。”隐在阴影中的男子低声笑了笑,“而且这件事情,恐怕她们非得牵扯进来不可。”
乔国威的脸色猛的变了,只是一瞬间,眼中精光闪过,神情立即恢复如常。
“将军,老夫可是将身家性命全都赌上了,这一步可都是错不得的啊。”
“丞相放心,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过这次事情结束后,我要向丞相讨一个人。”
“谁?”
“您的二女儿,乔龙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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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迷雾
( ) 夜色如墨。
杜婉心静静地靠在窗前,前些日子才微微隆起的肚子,此刻平坦如初。
一名婢子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水,见到杜婉心穿着亵衣站在敞开的窗前,大惊失色,“娘娘!您的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够下床走动!”
说着赶紧放下药碗疾步跑过去。
“奴婢扶?????”
“滚开!”杜婉心不耐烦地推了婢子一下,“我坐着躺着,还要事先征求你的同意不成?”
婢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杜婉心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将婢子扶起了身,“小翠,是我不好,药放在这里,你先下去吧。”
“是。”婢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杜婉心此刻难过极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哪怕是当年不得已离开那个人的时候。
这样小心翼翼谨慎地保护自己,锁心殿里里外外全是武艺高强的侍卫,婢子也是绝对忠心的——她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中了别人的套。
孩子??????
心中刻意掩埋的痛楚再一次涌上心头,如同一把把刺刀,用力地插在她的心上,插进去,拔出来,又插进去,痛苦难以自持。
双手情不自禁地覆上平坦的小腹,杜婉心的眼中凝起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凄凉。
“辰心,我的辰心??????”
当年他说过,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要取名叫辰心,第二个孩子要心辰,第三个孩子叫爱辰,第四个孩子叫爱心。她笑着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嗔骂道,“谁要和你生这么多孩子,当我是猪啊!”
“是猪我也认了,谁让我喜欢上一头猪。”他故意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道。
“你才是猪!你是大花猪大蠢猪大笨猪!”
如今想起这些,恍若隔世,真是难以相信自己也会这么执着这么勇敢去爱一个男人。
为什么要到最失意的时候,才想起那些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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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宫。
屋里没有点灯,不知道不是外面很亮的原因,屋内并没有很暗,反而笼罩在浅浅淡淡如同雾气一般的月光中。
“你可知道婉妃给孩子取了个什么名字?”一阵讥诮的轻笑,“叫做辰心呢。‘爱辰之心,日月可鉴’,可是这个意思?”
“他从来都是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男人。”出声的是一名男子,月光中隐隐可见他半躺在软榻上,声音慵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走了,恨他的人依旧恨他,爱他的人还是对他魂牵梦萦。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承认,我们谁也忘不了他。”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良久,方听见有人叹气,“罢了,我们毕竟欠他的,怎样都还不清的。”
“对了,林渊,你那里可还有花旗玉?”顾漠羽突然想到了什么。
皇帝眉毛一挑,“干什么?”
“白天你赏了乔凤暖一块花旗玉,我看乔龙漫喜欢得不得了,想向你讨一块送给她。”
“哦?”顾林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女人身上花心思了?”
“这样的年代,生活还真是无聊啊。”顾漠羽望着窗外浅浅低喃,目光幽深,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显,和眼底的一片淡漠形成一种浓烈的对比,“总得发掘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做点有趣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30 君临天下
( ) 翌日一大早,易天真到乔府找到龙漫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她竟然破天荒六点起了床,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手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他玩心大起,想要偷偷从后面跳出去吓唬她,可是他很快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
一个正常人,谁会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块玉看上半天不说话,何况是生性好动的龙漫。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出神,就连他明目张胆地靠近她,在她身侧站定,她都一点也没有发觉。
易天真蹲下来,托腮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乔龙漫不是世人公认的那种美人,她的眼睛不是饱含秋水的那种,不够勾魂,只是异常的明亮。有心事的时候,她的瞳子就如两汪深深的、搅不开的潭水,可她几乎不在人前表露出心事,所以人们看她的眼睛,总是亮得叫人吃惊,有些野,有些媚,不是那种好女人的眼睛。她的脸型也不讨巧,本地男人都喜欢女人有尖尖的小脸,而她的面颊有些丰润。曾经有人说她的面相看上去,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是个值得交心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可靠,注定不能是一个好妻子。
她是不是一个好妻子他不知道,他却知道她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想起来,心里不免有些发酸。
要娶她的那个男人,是商都老百姓心中一个如同神话般存在的人物。
他曾经在人群中远远看见过他,那次定北之战,他大败敌军凯旋归来,梦川上下无论是皇室还是普通百姓,全部早早地等在城郊,迎接他们的英雄回家。
“来了来了!漠王的军队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易天真向天边望去,原本那里是如茵的草地,一眼看不到边,这时候却隐隐有了一线苍黄。很快,那淡淡的颜色变成了腾起的土黄烟尘,人们能够感觉到大地在震动,像是怒潮在逼近。庞大的军队终于在烟尘中显身,商都的战士们一色的黑甲,高高跨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擎着上千柄纯白的大旗,旗帜遮天蔽日,一时间南面的草原上尽是白色。
烟尘落定,大军顷刻间已经冲到了眼前,有人吹响了号角,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全部迅速下马,扯着缰绳半跪在旗下。
最前面的红色大马上,银甲的将军昂首睥睨着身下的众人,盔甲闪闪发光,赤红的战袍在风里急振,大有一股‘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架势。
那是之前易天真唯一一次看见顾漠羽,有些时候虽然只是遥遥相望的一眼,却足以让两个互不相干的人生活轨迹发生交际。
这样一个男人配衬她,绝对不委屈她。
易天真轻叹一声,心里有些无奈和小小的不服气,正想要开口戏谑她几句,却猛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乔龙漫!”他恶作剧般凑到她耳边大声叫了一句。
完全是他意料中的反应,龙漫并没有大叫一声跳开,只是猛地一惊,眼睛向他看了过来,待看到是他,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过来,口中怒骂道,“挨千刀的,大清早的跑来烦你姑奶奶!”
这个女人的反应和应变能力强悍得惊人。
“别闹了,”他一边躲闪着她的拳头,一边嬉笑道,“我有正事告诉你。月枉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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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剑拔弩张
( ) 月枉然回来了,可是并没有打算接见她。
龙漫和易天真在月府门外等了半天,结果进去通报的小奴出来对他们说道,“易老板,乔小姐,二位请回吧,我家公子身子不爽,不便见客。”
碰了个软钉子,龙漫心里好生愤忿。可是毕竟有求与人,只得将火气压下,低声道,“小哥,麻烦你再去通传一声,就说龙漫有非常要紧事求见月公子。”
“我家公子说,那位爷交代,只想向姑娘报个平安,二位缘分已尽,请姑娘好自为之。”小奴说着,将门重重掩上。
“开门!开门!死奴才!”龙漫愣了一下,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紧闭的府门拳打脚踢,“月枉然!你给我出来!给我说清楚!”
“你叫破嗓子,恐怕都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龙漫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飞了起来,腰身被一双大手禁锢着,她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是顾漠羽!
龙漫倒吸一口凉气,此刻她和他离得这样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睫毛在她脸上划动,长年征战在外的男人,他的身上有一种军人特有的阴骛的阳光味道,这双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双手,此刻正漫不经意地放在她的腰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男人,她有一种‘天子之怒伏尸百里’的感觉,相对于皇帝,那个有着慑人目光高深莫测的男人,眼前的这个人坦荡淡漠,你可以轻易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王者的那种霸气和傲然。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下这个婚事,因为她强烈感觉到她的这个未来夫君并非池中物,想要不被注意自由无约束的生活,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漫儿,你我二人即将要结为夫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让你观赏为夫,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似乎不大适合咱们浓情蜜意。”耳边一阵热风吹过,低低的笑语将走神的龙漫拉回了现实。
身边突然多出了很多人,一个个剑拔弩张,将他俩团团围住。
龙漫意识到这里是月枉然的府中,他俩已经越过围墙,跳进了内屋。
“好大的胆子呵,竟然敢拿武器指着本王和王妃。”顾漠羽语气浅淡,仿佛漫不经心似的,却字字珠玑,在场的家丁无一不听得胆战心惊。
“不是还没成亲嘛,谁是你王妃。”龙漫低声说道,狠狠白了某漠一眼。
“我这不是在练习嘛,早晚都得习惯。”顾漠羽轻笑,接着脸色一冷,目光向持棍的家丁们瞟去,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放下武器,给本王滚。”
平时内敛的锋芒此刻尽数显现,久经沙场的将领气势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肉跳,面面相觑。
他们在做什么?用武器对着他们的英雄——那个随便伸一伸手就可以将他们捏成蚂蚁的男人?
人群中有人迅速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武器掷在地上。
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是武器纷纷坠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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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只是当时已枉然
( ) 龙漫看在眼里,心里深深地不安起来。她并没有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人中龙凤的夫君而感到开心,反而担忧起来——这个男人的原则明显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么自己以后该要活得多么不自在,她讨厌被人左右。
顾漠羽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双眸微眯,脸上的笑意浓烈,却分明透着危险。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妄想逃离我,我可不是你,我会让你死得难看。”
我可不是你。他这样对她说道。
龙漫猛地抬头看向他。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是她心中无法忘却的伤痛。
那个男人在大婚之日毫不犹豫地为另一个女人而抛下她,决绝地离开,她看着他从头至尾没有回过头的背影,仿佛置身寒冷的冬夜,瑟瑟发抖,双手无力地向前伸去,却始终没有抓到什么。
那种隐忍的悲痛和极致的绝望此生她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所以这一辈子她都不要再去触碰那被自己尘封为禁忌的爱情。
爱情就是一把自己亲手做成的刀,然后双手捧给一个人,那个人拿着你的武器,让你死得痛快淋漓。
龙漫是个自私的女人,就算是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爱也不够热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就好,爱情么,还没有到让人生死相许的地步。这一点上,凤暖却正是相反。
或许越是不懂得爱情的人,爱一个人更容易爱到盲目。
那么用力爱过之后,清醒过来劫后余生的人,是否会比常人更加冷冽?
很多年后,凤暖回忆起当年,只是悠悠感叹道,“那时毕竟太年轻,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即使被伤害得千疮百孔也不敢放手。后来才知道,有些人只是过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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