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心里轻轻笑出,第一次被人牵着往前跑,却是很轻松,很惬意。
因为,终于可以离开了!
还因为,我的手,放在了你的手心……
跑到地面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次没有了引弓待发的弓箭手,没有了阴沉冷笑的独孤鹤,于是,他带了我,轻轻松松地跃过了独孤家的墙头,奔向了院墙之外的广阔天地。
“绿苏!我是第一次这样跑呢!”他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的风里也是清晰可辨。
我笑,只是紧紧捏了他的手。
“对啊!就这样不要放开!”他大笑,“不然我怕你被风吹走!”
天地在夜色中模糊成了一片,黑得分不清天到底高到哪里,地到底远到何方。
可是,这样就很好,可以让我紧紧跟在你身后,跟着你跑,跟着你跳,跟着你纵身,跟着你落下……然后,在冰凉的夜风里,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宽厚温暖的背影。
想着,跑着,笑着,渐渐感到身子愈来愈轻,好象就要轻轻飘起……
“乔阳……停停罢……”我轻轻喊,努力喊出声音来,“我想……再看一看你……”
慢慢的,他停了下来,惊疑地回头问我:“怎么了?我们快到落雨山头了。”
我抬头,果然,前方不远,模模糊糊的,好象是我们的小屋。
“好……”我笑,“那我们再往前……直到家……可是,慢点好吗……”
他怔怔地呆了一呆,然后手就向我伸过来,说:“绿苏,你怎么了?你受伤了么?”
我笑着去推他的手,他却一把抓住,我一挣,猛得咳了好几声,才捂着心口慢慢坐了下去。
他扶住我,手慢慢滑至后背,触到那把冰冷的匕首时,竟是颤抖着抓不住。
我轻轻拉住他的手:“不要拔……你一拔,我怕是就要闭眼了……”
他的目光先是奇怪的呆滞,然后突然就涌出泪来。
他重重地抓我的肩,骂道:“尹绿苏!你是白痴还是傻瓜!刀插在你身后竟然不知道?!知道了竟然也不吭声?!”
“白痴……难道就不是傻瓜了?”我还是笑,“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停停么……”
“你不要说话!”他狠狠抹了泪,一把打横抱起了我,“我们到小屋里去,那里有最好的伤药!”
我想推他,还想打趣他,我想说,安乔阳,拉手已经够过分了,男女授受不清你不知道么?
可是,我只是浅浅地笑,一串泪水就从脸上滑下。
到了山顶,我已经有些迷糊了,却感到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挣扎地转头去看,小屋前一片狼籍,轻轻一闻,还有火烧灼过的焦味。
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连带托着我身子的手也颤抖起来。
他猛然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不要……”我轻轻拉他的衣襟,“我现在痛得很,我就想停一停……歇一歇。我们去崖边坐坐吧……”
他顿了顿,终究是抱着我朝崖边走去。
然后,找了一块软和的草地,轻轻把我放下,自己也坐下,扶我靠在他身前。
“安乔阳……”我嗔怪道,“现在都冬天了,再软和的草地也开始硬了,你的腿当我的垫子……好不好……”
他说:“好。”
我被他轻轻一托,除了插着匕首的后背,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好了……”我吃吃地笑,“安乔阳,这回你不娶我都不行了……男女授受不清呢!”
“好。”他说,“我娶你。”
眼泪又掉了下来,心一阵紧缩地痛。
“你不要答应了又不娶我……你又逃婚的话……我会很心痛……痛得哭都哭不出来……”我摸索着伸手到他脸上,“然后我会记住这张脸,然后到了地府也要记住……”
先是下巴、嘴唇,再是鼻梁、眼睛……湿湿的……
“你这个好哭鬼!”我帮他拭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泪仍是簌簌落下,却笑了说:“那我不做男儿……我做女子好了。”
“呵呵……咳咳咳……”我一笑,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避着伤口,他轻轻抚我的背,我才咳得没那么猛烈。
悄悄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我说:“安乔阳,我想喝水,你帮我弄点水来吧……”
他说“好”,然后极小心地放我在旁边,起身准备走开。
“等一下……”我急忙唤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还记得十五岁那年来落雨山的事么……”
见他没应声,后背更厉害地痛起。
我勉强咧嘴笑:“算了……忘了就算了……”
“我没忘。”他低头注视我,眸子晶亮,在夜色中如水波流转,“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抱了一条脏兮兮的小狗,然后,她告诉我,露梨花的茎杆是有毒的,不能摘……她救了我,却因为自己太脏,不敢告诉我她就是我弟弟的小师妹……她好象……当时就很喜欢我了,可是……她同样不敢告诉我……她的名字……叫绿苏……尹绿苏……”
“原来你都知道了……”我笑,心满意足,“那样就很好……”
他转过身去,渐渐隐没在浓黑的夜色中。
那样真的就已经很好了,安乔阳……
我慢慢挣扎地挪动身体,崖底好象远处的夜色一样,也是浓墨般的黑呵……
从前的话,我肯定不敢,可是今天……
我笑了笑,微一用力倾身,身子便突然轻了……
我一直那么想做一只蜻蜓,今天也就做成了。仰头看天,点点星灿,和我趴在窗台上看到的,很不一样。
终于可以闭眼了,撑着眼睛撑了那么久,也真是很累很累……
只是突然,我好象看到崖顶飞出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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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十多天的上课加班,还有马不停蹄的高考、中考监考,我想我是要完蛋了,我连走路都在眯着眼睛睡觉,然后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大胡子的校长!
校长吼一吼!学校抖三抖!
真命苦!我哭……
阿麦老是要我写安乔生的写多一些,小冰也老是撒娇地说要小乔小乔,可我在小乔身上才花了三章的篇幅,不经意地写绿苏和大乔,竟然写了十多章!最后差点就收不回来了!汗……可见功力实在有限。
可也奇怪的是,我原本也是极不喜欢绿苏这个角色的,现在不仅写她写了那么多,而且,在写这一章的时候都快要哭了,写安乔生受伤要死也没这么难过。
我这是怎么了呢?
我家燕子过来给了我一个爆栗,她还是在K《梦幻西游》K得不亦乐乎。我哀求说,燕子啊燕子,我积分好少的说,你上来给我打点分数吧!可她还是坚定不移地除妖魔、杀鬼怪,然后,她笑笑说,好,以后你写耽美了我就看。
寒……!
汗……!
耽美耶!我有点怕怕的说!
不过准备挖个新坑了!暑假时间那么长,暑假慢慢来好了!
我已经是很可怜的永久性熊猫眼了,请各位大大可怜一下这只大熊猫,多回帖,多打分,不过,不喜欢的话,也千万表要打偶……偶已经觉得很辛苦很辛苦了……
绿苏(四)
每个人都以为,我服下那些瓶瓶罐罐里面的药丸,是因为安乔阳的逃婚,是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是因为我的心高气傲。
安家如此认为,爹爹如此认为,连我的小师哥也是这样想。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啊。
我服下药丸,只是为了忘记。
不是没有痛苦、没有伤心和绝望,那些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感在我身上萦绕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就那么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任着那些陌生而难耐的情感撕扯着自己的身心,而内心越是痛楚,我的表情却越是茫然。
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也只是紧紧揪住衣角,我真的不想哭。
爹爹说过的那些话都在耳边一一浮现。
他说,绿苏笑起来最好看了,绿苏要常常笑啊!
他说,绿苏是爹爹的孩子,是落雨山上的孩子,即使将来受了再多的苦楚,也要坚持下去……
他还说,绿苏啊,身为女子,不要耽于情爱而无法自拔,牵绊太多了,这一生怕是走不下去的……
……
他说了那么多希望我坚强快乐的话,可他还是明白,自己的女儿只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
所以,他才会看到我眼里对安乔阳的爱慕,才会发现提到安乔阳时我羞赧的笑容,也正是如此,他才煞费苦心地替我结下了与安府的亲事。
只是,那么凄凄的苦心,换来的却是安乔阳的一句“素昧平生,恕难从命”。
安乔阳始终不是爹爹,始终不是我啊。
突然想到,如果我是安乔阳,我是否就愿意和一个记忆中从不曾留意过的女子成亲呢?
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于簌簌落下,我轻轻笑了,有些酸楚地抚过身上大红绣金的裙卦。
已经一天一夜了呀,窗外是落雨山上绯色的黎明,还有林间缥缈的雾气。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乔阳,现在,我只希望可以忘记。
小师哥的病真正痊愈了后,落雨山上的雪已经下得厚厚实实了。
我,容灿灿,安乔阳,小师哥,是多年后头一次如孩子般在山上玩雪。
堆了很多漂亮的雪人,在它们身上插了枝条、红萝卜,还挂了颜色鲜艳的彩带。那些雪人笑容晶亮地伫立在落雨山上时,我突然感觉不寂寞了。
后来还打雪仗。
刚开始,真的不知道这个雪球是谁扔的,那个雪球又是谁扔的,只觉得是身心放纵,感到了好久不曾感到的快乐。
突然就看到雪堆后安乔阳不经意露出来的脸,即使在皑皑白雪中,他也似冰雕玉琢的白莲花,晶莹而耀眼。
他好象看到了我,温和地笑,忽然眨了眨眼,就朝我扔来了雪球。
我一时错愕,赶紧伸手去挡时,雪球已经轻轻擦过了脸,然后掉落在了怀中。
这个雪球……我疑惑了,没有几分内力在里面,它只是轻轻的……轻轻的擦过了我的脸。
我蹲在雪堆后,小心地握起怀里还未散开的雪球。
只是一个冰冷的雪球而已,可是,我拿在手上,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只是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直到手心也变得冰冷僵硬。
然后,我把雪球轻轻贴在脸上,刺骨的冷过去后,慢慢地,手心微微地热起,脸颊也微微地烫起。
很多的爱情,也是这样的先冷后热吧。
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我轻轻笑,捏了捏雪球,然后轻轻扔了出去。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银白弧线,渐渐地,就融入了漫山漫野的雪白中,再也看它不见。
侧过脸,灿灿正呆怔着看我。
我仍是微笑,却突然鼻头酸涩。
只是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对灿灿笑,月圆的晚上,我毒发进了石室,她却突然失踪了。
每次毒发,我都好似大病一场,而且病得生不如死。我有时真会后悔,只是想忘记安乔阳而已,为什么就不问问爹爹什么药才可以真正使人忘记,就把那些药丸都吞了下去?
所以我明白,这都是自己造成的,不关安乔阳的事。
可是,我却又感激了它。
因为,惟独在毒发的时候,我才可以抓了安乔阳的手,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哭出自己的悲伤。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不怕他丢开我的手,或是冷冷地笑我。
安乔阳,无法靠近,却偏爱靠近,偏想靠近,这样的滋味,你尝过么?
第二天我醒来后,小师哥才告诉了我灿灿已经失踪了。
他说,可能不小心跌到山下了,可昨晚他摸黑就下去找过,什么也没发现,天色亮了一点后,他又重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了平素一贯的冷静自持,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小师哥是头一次这样着急吧。我笑,所以灿灿,不管你现在怎样,你都应该是安心的。
我轻轻握住小师哥的手,说:“乔生,你不要太急,灿灿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十五岁起,我就没再称过他小师哥了,就像他也没再称我为小师妹一样。可是,在我们彼此的心里,他是我永远的小师哥,我是他永远的小师妹。
他慢慢镇定,点点头:“我知道,灿灿是不会无故让别人担心的。她可能是……我想下山去找。”
正说着,安乔阳进屋来,脸色有些凝重。
他说:“又有人来找《毒纲》的麻烦了,这次来的人,比较棘手。”
“他们怎么在这时来?”小师哥突然起身,语里带了几丝焦虑不安,“难道、难道灿灿真的在他们手上?!”
我刚想劝他,他却猛的冲出屋去,快得拦也拦不住。
我忧心地看了看安乔阳,他也看我。
点点头,我们一起走出了小屋。
“灿灿在哪里!”小师哥站在他们面前,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什么灿灿?”为首的褐衣男子皱了皱眉,冷冷地说,“我们是来要《毒纲》的!”
我看了一眼安乔阳,他轻轻按了我的手,然后上前拱手道:“舍下出了些事,刚才是舍弟误会了。但要《毒纲》的话,恐怕要让各位失望而归了。”
那几个人正有些迟疑,小师哥却着急地说:“大哥!灿灿不会无故失踪的!一定是他们绑走了灿灿!”
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想提醒他,可终究是来不及。
我暗暗摇头叹气,安乔生啊安乔生,你怎么就这么莽撞了?!
“那个什么灿灿么?她是在我们手上,我们也可以给你。”褐衣男子的身后突然传出一个阴沉的声音,一个灰衣男子慢慢走出,眼睛有些狡猾地眯着,“可是,我们有交换条件。”
小师哥刚想说什么,安乔阳大步挡在他身前,沉声道:“我已经说了,刚才舍弟的话只是个误会而已,各位若是想借此得到《毒纲》,只怕是要大失所望。”
灰衣男子摇摇头,唇边勾起一个极轻浮的笑,让我突然心生厌恶。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杖形器物,然后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