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如此不要脸,那么她干脆把她的脸皮撕开了让所有人都看看。如此让人气怒的人,还真是少见。
傅誉在旁边直拍掌,嘴里啧啧有声,“若琴,你以后就别打歪主意了,就算你扮成我家娘子脱光了站到我的面前,我都不会觉得你有什么美,更不会把人弄错。所以,你就省省吧,你既然已经是赵三的人,以后就当给赵三守活寡,干么不安份,还要惹出这么多事来?”
九雅根本不给若琴喘息的机会,继续道:“你今天扮成我的样子来给大姐送粥,分明就跟三婶说的一样,是想栽赃于我,想除去我后再与我家相公双宿双栖么?”
若琴被他们两人一番言论逼得捂耳疯狂大叫,“别说了,别说了,如今我失败了,我死还不成么?为什么要提起那晚的事?为什么……”
那个真正是她多日以来的恶梦,当夜缠绵的时候那么缠绵,不管是对了还是错了,那个人也不该就那么一死了之,陡留她一个人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而今天再遇错事,分明是又遭了眼前两个笑得最最恶心的男女的算计,她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
她又哭又叫,刺耳的声音立即让傅璟雯心慌起来,她白着脸,赶紧叫人将若琴的嘴捂住。萧姨娘见大势已去,不由跌坐椅子上,计划又失败了,若琴已经彻底成了废子,经此一闹,府里的人的嘴可以封,可是有皇太孙在场,她总不能去封了他的嘴。那么若琴的声名已经彻底被毁,哥嫂那里怎么交待?若琴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喟然而叹,那边拓跋越派去重新搜查厨房的人已经有了结果,“回皇太孙殿下,我们在厨房旁边的一个土堆里找到了这个,您看。”
侍卫递过来的一个托盘,上面是几块碎瓦片,仔细一看,分明是一个紫砂罐的碎片,碎片周围还粘有一些白色已经干了的糊状物。拓跋越并没将那个碎片递给那个试毒嬷嬷,而是直接把托盘转到了九雅手里,“三弟媳看看,这上面是否还留有残药?”
九雅接过来闻了又闻,最后点头道:“没错,与大碗里粥的气味一模一样,说明这个罐子才是曾经真正煨过粥的罐子。”
旁边那三个厨房管事娘子立即吓得面无人色,她们惊恐地望着萧姨娘身边的孙妈妈,孙妈妈却当没看到一般,她不怕她们把她供出来,因为,她们还有家小,若想家人没事,最好是把一切事都自己给顶了,旁的人谁都别想拖累。
果然,当拓跋越一拍桌案后,三个管事娘子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哭泣道;“是奴婢们该死,是奴婢们胆大包天在粥里下了药,求皇太孙饶命啊……”
三个几乎把头都快磕破,拓跋越一声怒喝,几个侍卫就上前将她们一一拖了出去,外面很快就传来三人的惨叫声,估计这下子是活不成命了。
九雅暗自叹息,又便宜了萧姨娘。
面对眼前一脸绝望的若琴,傅誉并没准备放过她和她后面的那个主使人。他眉眼一转,就蹲下去笑问若琴,“表妹,你这易容的技法好高啊,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想必你自己是整不出来的,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帮了你,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啊?”
闻采荷自己已经脱离了嫌疑,自是恨死若琴,就是因为她,她还差点要受冤枉,当即尖声道:“若琴,你不要脸就自个儿不要脸,有这样拖累别人的吗?扮成三弟媳的样子想干什么?又想跟上次一样爬上三弟的床?看你这样子也扮得唯妙唯俏,我们好多人都没认出来,这艺法果然高明啊,快说说,那个给你易容的师父是从哪里请来的?花了多少银子?”
若琴根本就不理她,只是把目光狠狠瞪着萧姨娘,若不是这个姑母把她接过来,一直怂恿她这样干那样干,她现在还在爹娘身边过着悠闲的日子,再等得一些时日,寻得一门好亲事好好过下半辈子。可是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固然与自己的私心脱不开干系,可是这位姑母又何曾安了好心?利用自己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现在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当成最可信赖的人,去干这些令人不耻的勾当?
眼下如此多的指责,她却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分明已把自己当了无用的废子想弃掉。她心里有一股悲悯之情陡然升起,含着眼泪大笑着说道:“我是个坏女人,我确实想爬上三表哥的床,可是我哪那么大的能耐请来易容高手,那是因为……”
“啊——我的肚子好疼,相公,姨娘,我我我疼得快不行了……”突然之间,傅璟雯像得了什么急症一样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将若琴虚弱的声音全数压了下去。
萧姨娘一脸惊慌地扶着她,同时心里暗松了口气,果然是母莫若女,这女儿就是这样乖巧。看傅璟雯突然叫得如此吓人,拓跋越也不敢轻忽,赶紧就将她往旁边的内室里抱去,还边吩咐着请太医。
而在同一时间,傅璟雯身后的两个嬷嬷就摸到了若琴的身后,她们似乎是要来拉她,但是已经一左一右就扣紧了若琴的命门,内力暗吐,若琴当场就被震得直了眼。九雅和傅誉没料到她们当众就敢杀人灭口,在她们暗劲未吐完之际,傅誉立即就挥拳朝两个嬷嬷攻击而去,他的拳头又狠又准,身上微弹,分明还有更厉害的后着。
“大胆!”两个嬷嬷暗喝一声,同时身形后滚避开杀着,随后弹腿叫道:“不知三少无故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傅誉只是想拦住她们动手杀若琴灭口,九雅自是知道,只是若琴已中暗算,就算劲力未吐尽,但也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她立即捏住若琴的脉门,同时一粒救命丸塞往她口中,期望能强行将她救转。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别人并不知道那两个嬷嬷对若琴下了毒手,只知道右琴突然就不行,老夫人已经跟着傅璟雯过去,三夫人和明瑶姑妈围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若琴突然睁了一下眼,却是谁都没看,只被九雅捏着的手指动了动,一个小香囊就落入九雅的手中,随后,她头一歪,便合眼长逝,离开了这个丑恶的世界。
明瑶姑妈和闻采荷等人大叫,九雅随即退开,在傅清言的拦阻下,傅誉亦停了与两个嬷嬷的打斗。傅誉冷笑道:“两个嬷嬷好厉害的手段,到了候府里,居然都敢当众杀人,是什么人给了你们胆子?”
那两个嬷嬷极为彪悍,其中一个道:“三少请说话注意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问问这些长辈,他们刚才哪个看到我们杀人了?”
傅誉不欲于她们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傅清言一看若琴,一时也不能判定她是因为仗伤而死还是因为别的,但是这两个嬷嬷刚才确实近过若琴的身,如果是她们两个杀了若琴,是为了什么?目的何在?难道,是因为若琴快要说出那个指使之人了吗?若琴平日最听姨娘的话,难道这件事根本就是姨娘所指使?而大妹为了维护母亲,就干脆着人把若琴杀了灭口?
这个认知顿时让他犹如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淋到脚底,如若真是这样,姨娘的用心真可谓不险恶。让若琴这样勾引三弟,又陷害九雅于死地,这样做究竟对她有什么好处?府里最近的人是死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连表妹了死了,舅舅那边怎么交待?
在明瑶姑妈的惊惊乍乍中,傅清言不得不赶紧叫人进来处理。而三夫人立于九雅身边,瞥了她一眼,叹口气道:“连平日里自称最心疼的人都肯杀,心肠之狠毒,真可谓少见,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便走了,而那边两个嬷嬷却没准备干休,她们两人叉着腰大声嚷嚷道;“快把你们府里的萧姨娘叫来,就说三少和三奶奶刚才把若琴姑娘杀死了,叫她赶快去报衙门,说他们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
还不待傅誉打将过去,傅清言已经大怒,掀袍直指两个凶狠嬷嬷,“闭嘴!在这候府里还轮不到你们两个说话!若是不想我马上告你们一个谋杀罪,就赶紧滚回你们主子身边去!若是还要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不怪我不客气!”
九雅亦拉住摩拳擦掌的傅誉冷笑道:“这伤在命门,只要找一个仵作就可以查出死因,大哥,还是去请薛大人过府来吧,查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
那两个嬷嬷这时气焰才低了不少,嘴里胡乱说了两句,转身就跑了。
而一直未出声的傅长亭瞟了还在那里看热闹的闻彩荷一眼,目光又深不可测的盯着傅清言和九雅的后背影,半晌后才默不出声的走开了。
于是剩下的事,全都该傅清言处理了。
老夫人看着傅璟雯没事后,就回了荣福堂,而自这件事发生起,她就没说什么话,似乎有些事她已经明白原委。当陈妈告诉她若琴被大姑奶奶身边的两个嬷嬷杀死了的时候,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夜,她想了很久很久,可是以她的见识和阅历,她都没能为自己为整个候府找到一个更好的出路,与其死几个人来继续维持候府的强盛,还是主持正义,将整个候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的良心和理智在现实中左右挣扎,直至天亮,都没有得到一个最正确的答案。
又死了人,明瑶姑妈居然也没那么幸灾乐祸了,还不待看出什么结果,就出人意料的回去了。
本来是一场好端端的迎客会,居然会闹得死了四条人命收场。候府里的气氛骤然又降,下人们暗地里都惊恐起来,毕竟他们自知,他们都只是惟命是从的奴才,说不定哪一日,这种命运就会落到他们头上。最近候府死的人已经太多,现在连表小姐都死了,该轮到他们的时候,哪里还有幸理?
回到淳华院,厅堂里裴妈妈春菊雨蝶熊妈妈都在,她们一脸笑意,春菊当先就问道:“少奶奶,那个假的给当众揪出来没有?”
傅誉依然黑着脸,径自进了内室,惹得春菊吐了吐舌。
寒子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我这么聪明的人在,岂能不让那假货露出原形?”于是他便把在暖阁发生的事一一向她们四个说了。
熊妈妈慨叹道:“想不到姨娘竟想出如此阴招,如果不是少奶奶先就打了招呼给我们留了特殊手势,我们还真难相信那个是假的,简直是一模一样。万幸没出事,不然真要叫萧姨娘算计了去,估计老王爷那边都跟着要倒霉。”
雨蝶点了点头,好奇道;“可是少奶奶又是怎么把二奶奶引出去,再将粥转到了表小姐手里的呢?”
九雅微微一笑,“这还真是寒子鸦的功劳,是他把萧姨娘煨药粥的事查清楚了,于是故意找两个人说春梅在腾云阁那边和二爷胡天胡地,恰好让她的丫头小南听到,小南于是就去报了二嫂,二嫂就去了腾云阁。随后我去厨房,寒子鸦不知在哪里找了个丫头跟他在腾云阁那边兜兜转转,直到我端药出来说内急,让她先帮我把药端一下,要么先送到暖阁里去也行。可能她是等之不急,就想先送暖阁,而恰好相公把假的引到梨花阁,二嫂看她无事,自又会把东西塞她手里让她送暖阁去。”
雨蝶插嘴道:“就不怕那假的不送么?”
九雅笑道:“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你们姑爷那哄人的样子么?在他的诱哄之下,假的想不送都不行。”
裴妈妈乐道:“这样最好不过,虽然死了人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也去了后患,免得日后又生出事来,也算是好事。”
大家都很认同她这个观点,互相说笑了一会,九雅忽然挑过眉来问道:“对了,寒子鸦,你是从哪里勾引了个小姑娘跟着你乱转啊?”
“少奶奶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勾引?是那丫头自愿的。”寒子鸦叫道,随后色色一笑,“我只勾了勾手指,那丫头就乐颠颠的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雨蝶呸了他一口,“好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天姿国色啊,人家小姑娘就任你这种货色勾引?”
寒子鸦大怒,“就你这死丫头天天说我这货色,我在外面行情好得很,像你这种姿色的送给我都还瞧不来。”
两人说着又快要斗起来,裴妈妈赶紧过来打圆场,拉了雨蝶就道:“好了好了,大家都累了一天,赶紧服侍少奶奶洗漱吧。”
被拉了开,两人才偃旗息鼓。洗漱过后,九雅回到内室,拿着若琴死前手里捏着的香囊,嗅了又嗅,一脸若有所思。
傅誉不知自哪里找了片叶子坐在廊下呜呜地吹,声调哀婉,气韵悠长。夜已深,把几个丫头都吹得睡不下了,不得不愣愣地坐起来听他吹。
九雅也是听得心烦意乱,收了香囊,就把他拉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让人安生一点?半夜三更吹得像鬼哭狼嚎,别人都不用睡了么?”
傅誉哼了哼,往软榻上一躺,“我高兴,你管得着么?”
“我自然管不着。”九雅气结,“可是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还要老跟我闹脾气?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了你,到今天都还这么拗着,就算是我错了,你也要给我指个错处出来。若是你错了,每天都还这么样子,打主意让我哄你,你想都别想,回头休想我再理你。”
她气得转过身去散发,这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
傅誉一下子坐了起来,盯着她的后背影子恶声恶气道:“好啊,你现在反倒还有理了。我问你,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每天都想着别人?”
她每天关在这方寸之地,还能想谁?真的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九雅懒得理他。
她不出声,傅誉以为她是默认了,更是心里气恼,胀红了脸,手指都抠进了绣垫里,再次问道:“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隐瞒我?你如实回答我!”
隐瞒他的事?九雅沉默了一下,想起不得问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男人能在外面做生意,你认为女人行吗?”
傅誉额上青筋直跳,断然道:“不行!”
九雅把最后一个发钗放到妆台上,淡道:“那我们无话可说。”
傅誉气得一拳打在软榻上,低吼道:“你这个自高自大的女人,是不是认为我很没用,才故意来气我?”
九雅根本就不理他,自已铺了被子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