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管退下后,夏雪妃起身离座,出了正殿,踩在厚厚的雪地中,穿行在白雪茫茫的花园中。
那清澈小溪,现下已结了冰,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那树枝上未被冻到掉落的叶子,在堆雪下也没了身影。
只有那瀑布一角的几株红梅,在厚厚的积雪下俏皮的探出头来,似娇似嗔,散发着阵阵夹带冰沁的清香……
伸手抚去小桥栏上的一小片积雪,侧身坐在上面,静心的沉静在这样的一片天地中,也实属一件难得之事!
天色渐渐暗沉,一个伟岸的身影行走在雪地中,寒风扬起了他那藕色熊皮大氅。
“何故坐在这儿?冻着了怎么办?”
温柔中透露着关切的嗓音,以及冻红的双手突然接触到的温暖,让夏雪妃渐渐回过神来。
他靠得很近,温暖的大手正捂着她那双冰冷的小手,不断的揉搓,希望尽快给她温暖。那抹熟悉的墨香不断的扑鼻而来,比梅更香。
“怎么了?”齐宣微微弯下腰,瞧着她红扑扑夹杂忧伤的小脸儿,内心更痛了:“我一直无法给你安全感,我很抱歉!”
闻言,夏雪妃双手抽离他温暖的手心,环住他的腰,俯在他怀里:“才不是呢!”
“那是为何?”齐宣低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发顶,怜爱之情溢满而出:“我想,我从未让你真正开心过!也未曾让你实实在在感到过安心!”
“不是这样的!”夏雪妃在他怀里喃喃的反驳。
这不是他的错!
是她一开始就没正面看待自己的未来。
她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却从未想过解除婚约与他相守一生。
远远的看着他幸福就好!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忘了,这么做只让自己越来越沉沦,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总认为自己要的不多,而实事上她却要得更多……
齐宣轻轻将她拉离他的胸怀,弯下腰捧起她的小脸儿,四目相对,万般怜爱:“雪妃,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再悲伤?”
他眼中的怜爱、疼惜,使得夏雪妃心里既喜又悲。喜得是他对她的在乎,悲得是如果再沉沦下去,她如何才能放下?
夏雪妃深深呼吸,换上似娇似嗔的表情,将左手衣袖拉高,抬起在他眼前:“你看。”
瞧着她手婉上的银镯,齐宣先是微愣,下一刻反应了过来:“这……是李小姐送你的?”
夏雪妃那娇嫩欲滴的小嘴儿一嘟,很是不满的模样:“你可真清楚!”
她难过的是,像李怜碧这样江湖豪情的女儿家也开始在乎这类小饰品,那说明真的爱了!
瞬间齐宣眼中风云巨变,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更不明白了。
见他半天没反应,只是以一种似明似惑的表情瞧着她,夏雪妃小嘴儿嘟得更高:“我吃醋了,你怎么都没反应?”
倏地,心湖最深处的某根弦被拨动了,那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半响,齐宣低沉地笑出声,且越笑越开怀,连着身体也在颤抖。
轰!
夏雪妃小脸儿炸红,窘迫的拍去他捧着她脸的大手:“有那么好笑吗?”
她越窘迫,他就笑得越开怀,最后连夏雪妃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来。
渐渐地,朗笑声停了下来。齐宣直视着她的双眸,眼中的笃定连自己也不自知:“那次是大家一起在逛街。往后,我会与她保持距离。相信我!”
前一句他是在解释。
后一句他是在保证。
这都是他对她的爱!
再如何心怀百姓、报负远大、雄霸天下的男人,一旦有了心爱的女人,那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在心爱女人面前变成绕指柔……
☆、第六十四章 此吻,缠绵
温暖如春的室内,铺着白毛绒毯的软榻,香味沁脾的薰香,滚滚热茶……
瞧着不知不觉间倒睡在软榻上的佳人,齐宣放下手头上的公文,起身离开书桌一步一步靠近。迟疑了片刻,还是动手为她解下了斗篷,脱下绣花鞋,拉过软实的绒毯为她轻轻盖上。
他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夏雪妃,如蝴蝶振翅欲飞的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来,对上他的俊容。
齐宣温柔的笑着,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簪,绾起的长发松散而下,如慵懒猫儿般的她是那么清丽可人。
夏雪妃微微偏头,与他直视,有着懒懒的睡意:“我打扰你工作了嘛?”
齐宣摇头,温柔的表情不变。
某种成度上讲,她确实扰乱了他办公的心。
夏雪妃抓住他的左手,翻身侧睡背后他。原本浓浓睡意在闭眼间才发现早已不见,慢慢地睁开眼,睡意全无。而被她握着的他的手,正贴着她暖暖的心窝。
“突然睡不着了。”夏雪妃干脆转回身,嘟着小嘴儿,未曾有一丝松开过他的手。
齐宣坐上榻沿,温柔的表情从始至终不曾变过:“什么也不去想,慢慢的就会睡着。你好久没好好休息过。”
夏雪妃抬着与他相握的手,轻轻松开手指,然后心照不宣的十指相扣。瞧着紧紧相扣的十指,心里化开了一淌春水,在心湖里形成层层涟漪……
“穿越了不同的空间,还魂于陌生人身上,我才遇到了你……”夏雪妃喃喃地说着,柔情脉脉的目光从相扣的手,慢慢地转移到他身上:“你说,我前世的前世,是不是痴情人?”
齐宣拇指轻轻在她嫩白的手背有厮磨着,嘴角的笑意更深更浓了:“所以你得了大便宜。”
所以,他更不能负她!
“呵呵……”夏雪妃被他逗乐了,放下手,将他的手背贴在心口处,隔着他温暖的手心,她甚至也能感觉得自己的心跳。
“快睡吧!”齐宣身体微倾,另一手抚上她那乌亮的长发,修长白皙的五指张开,穿过如丝绸般顺滑的发,轻轻地梳理着:“别让自己太累,这些事本是我们男人才该做的。”
自己的女人,在心里默默支持他就好!
哪忍心她为自己而劳累???
因为他不轻意间的挪动,背后的发从左肩垂下,一部份贴在她的身上。
夏雪妃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抚上去划出一缕,以纤嫩的食指缠成绕指柔:“如果连这些事也不让我做,那我还能做什么?”
闻言,以五手梳理她长发动作停了下来,静静的直视她好久:“等我一下。”
齐宣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书架最里头,掀开挂在墙上的字画,映入眼前的一个看似朴实,实则考究的檀木盒。
瞧着他折回来,夏雪妃撑坐起来,长发如瀑布般的垂洒在身后:“这么神秘……是什么呀?”
齐宣重新坐回榻沿,将手中的檀木合打开,取出一块明黄丝结的白玉。
“这玉……”夏雪妃黛眉一拧,忍不住接过手仔细端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圆形玉身,正面雕刻的龙凤在祥云中缠绵,那画面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背面则以纂体刻着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玉给她的印象不是一般的熟悉。
“你说的是它。”齐宣从腰上取下从不离身的墨玉,垂掉在她眼前。
“这……”夏雪妃接过手,两块一墨一白的玉进行比对。果然,在她记忆中的是他这块墨玉。
两块除颜色不同外,他的墨玉背面除那八个字外,尾角下多了一个‘宣’字。
“等我一会儿。”齐宣从她手中抽走白玉,起身走到书桌坐下,从抽屉中取了一个布包,解带打开,再从不同的刻刀中选出最合适的一把,然后小心下刀。
掀开绒毯下榻穿上鞋子,夏雪妃走到他的身边。看着那修长白皙、刚劲用力亦墨亦武,握刻刀的手在玉佩上仔细地刻出‘妃’字。
心底最深处,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放下刻刀,拇指厮磨着刚刻好的字,直到感觉滑腻后才满意的交到她手里:“它是你的了!”
夏雪妃看着手心里的玉,又看他,又看玉,再看他,这么反复了几次:“你送我?”
她看得出来,这两块玉本是一对。
一块是他的,一块……是她的???
“在已故的婉妃娘娘之前,母妃曾是父皇唯一亲自上门提亲的女子。那时父皇真的很爱母妃,寻遍四国最有名的雕刻师,才有了现在这一对玉佩。”齐宣将目光从她手心的玉佩上,转移到她受宠若惊的小脸儿上:“母妃本想在我行弱冠之礼时再给我的,不过我在十六岁生辰那日便提前收到。”
“母妃说,这对玉是当年与父皇的订情信物。因为我从小便懂事听话,所以父皇和母妃才商量将它们传给我。墨玉我收着,而这一块……”齐宣伸手将她的手指握成拳,将玉佩贴于手心:“是送给我未来王妃的。”
不。
在他心里,这块玉是属于他未来皇后的!
瞬间,夏雪妃觉得手心的玉,仿佛重如千斤……
太重了,她觉得自己握不住,也沉受不起……
但却又贪心的不愿意放手……
“雪妃……”齐宣的眼中映着,那溢满而出的泪水一颗一颗掉落。他起身伸手抚去她的泪,动作之轻柔。
夏雪妃一时间又忍不住泣喜出声,内里既喜且悲的心情,真是太折磨人。
踮起脚尖,娇嫩欲滴的小嘴儿快速在他嘴上落下一吻。下一刻四目相对,幸福的、再认真不过的轻启朱唇:“我爱你。”
齐宣温柔且心疼的看着她,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唇香。伸手轻捧她的小脸儿,将脸一点一点靠近,他想将这个吻继续下去……
两唇最初的相触,轻轻地、又重重地振憾着彼此的心灵。
这个吻,很缠绵也很深情。他吻得温柔,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她是最易碎的瓷娃娃。也吻的霸道,犹如欲将她溶入他的体内,从此形影不离,再也不分开……
☆、第六十五章 珍妃有请
天空的太阳照射下来,温温的暖。
树木上新发的叶芽,意识着春天的到来。
尽管前线残酷的战事依旧,却始终没有影响到京都民姓们的生活方式。
太后难得有兴致步出**,前往御花园与万种植物一起迎春。上至南皇、皇后、妃子,下至皇子、公主都得陪同。
“太后,今儿您可还高兴?”在太后面前,梅妃永远的那么殷勤。细到端茶倒水、不时为太后整理仪容等等,凡事有关于太后,必亲力亲为。
为身为亲妹妹的珍妃,表面夸奖着家姐孝顺、细心,却不时在太后面前暗中较劲。
花丛中,齐玺正表演着剑舞,连个转身、折回也发挥的甚是到位。
南皇也许久未曾如此放松过身心,静静的坐在大椅上,欣赏着儿子的表演。
皇后则在一旁陪着,不时与愉、柔二妃就齐玺的表演评价一翻。
齐征齐武两人,太后虽一向更重视后者,但一见局势不对劲,依然得出面以视关注。
连太后也被请了出来,想来梅妃真是穷途末路。这也相对表示,摆在齐宣与夏雪妃面前的道路,又多了睹费力的高墙。
“皇妹,茶凉了是否需要换一杯?”齐武平静如常。
夏雪妃看他一眼,摆手阻止正欲上前斟茶的宫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她不信他会瞧不出来。梅妃对太后如此讨好,她就不信齐武母子会不着急。
“母妃宫中的兰花比往年更早开出花骨朵,皇妹有无兴趣前往观赏一翻?”
果不其然!齐武向她发出邀请。
夏雪妃微笑的表情不变,心中却已开始盘算:“我虽不爱兰,不过却听闻前几日珍妃娘娘刚得了一株罕见的兰花,不知也是否开出花骨朵?倒是想前往一观。”
闻言,齐武心下更加坦然:“我倒也没曾在意,择日不如撞日,午后皇妹随我一同去瞧个究竟如何?”
“好啊。”夏雪妃笑面如花,点头表示愿意。
随后更不再交谈,貌似认真的欣赏着齐玺的剑舞。
前线众将要求换帅的折子,因及时被王相拦下,才没有在朝廷上下引起轩然大波。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早在京城内外传开。为免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且太后出面苦口婆心的动之以情,南皇才没有下旨换帅,只是安排了督军前往监督,希望齐征能接纳其他将领的意见。
珍妃爱兰,世人皆知。宫中的兰花光是品种就多达几百种。
什么样的兰花适合什么样的土壤、喜阴喜阳、每日何时浇水、浇水量为多少……等等,都做得十分精准。
“不知我这兰花儿中,可有入得了长公主法眼的?长公主尽管开口,我这就派人送去你的府上。”一个时辰的陪同赏花,珍妃可说是从未有过的热情。
“世人皆知珍妃娘娘爱兰,花容怎敢夺人所爱。”夏雪妃弯着腰,纤纤手指轻抚着一株兰花叶,笑着谦虚:“再者,花容实在不是惜花之人,即使珍妃娘娘赠予,花容也不敢使它们明珠暗投呀!”
两人一向是明着不对盘,夏雪妃今日吹捧也着实让珍妃不自然。
“长公主真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嘛。”珍妃明显的巴结:“来,先净手,再用些点心。”
夏雪妃赞同的一笑,随她一起前往布置精美的亭子。在宫女的服伺下清洗双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这几样点心都是取材于兰花所制。每年我都会在兰花凋谢之前三天,摘下一些保存下来。平时里取出,不管是用出点心,还是泡茶、洗面都是十分不错的!”珍妃一边说着,一边将桌面上几样精致的点心,一样一样的挪到夏雪妃面前:“长公主尝尝是否合口味?”
面对对方的热络,夏雪妃不为所动,端着茶碗以碗盖划过杯子边缘,刮着热气腾腾的汤面儿。那慢条斯理的模样,很是悠闲。
“珍妃娘娘突然以赏兰之名邀请花容到此,中途又故意把六皇兄支开。您的目的不仅仅是表面上如此简单吧?”就在对方等着焦急时,夏雪妃才慢吞吞的开了尊口。
闻言,珍妃明了是应该正式进入正题的时候了,一个眼色即让所有宫人都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长公主既然愿意前来,想必已知我会说什么话。”珍妃换去热络恢复以往的高傲:“既然长公主明着开了口,那我也就不说暗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