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并未抬头,眼睛还望着眼前的饭菜,在狱卒探过头来的一瞬,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掐住狱卒的喉咙。
“公,公主……”狱卒大惊失色,双手扒住木栅使劲挣扎。
“说说,菜里面放了什么上等材料。”她转过脸,语声平淡,甚至连丝杀意都感觉不到。
“小的什……什么都没……没放……”
“不说?”她夹起一筷子菜举到他面前,好言询问,“看着卖相不错,尝尝?”狱卒惊恐地闭嘴,尽管不肯开口,但眼中的害怕之色已说明一切。
“想知道我为何会知道这菜里有问题?”楚清欢将筷子一扔,声音骤冷,“你虽装得若无其事,但终究胆子不够大,心虚在前。其一,脚步时重时轻,时有磕绊。其二,为了亲眼看我吃下饭菜而不若往常那般离去。其三,出声时嗓子颤抖,泄漏了你的紧张。其四,你上前那一步,可更清楚地听出你呼吸不稳。其五……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你最不该的就是陪这份小心。”
“公主……”狱卒眼圈一红,吃力地恳求,“不关小……小的的事,是陛下派……派来的人……”
“我知道。”楚清欢点头。
狱卒一喜,以为求生有望,却感觉喉咙猛然一紧,只听得一声奇怪的骨头错位之声,眼前的景象蓦地放大,还未来得及出声脑袋已歪在一边,嗓子眼里还有残破的咯咯声断续挤出。
楚清欢缓缓放开他,眼中并没有怜悯,象这种狱卒身上通常都担负着几条他人的性命,进入这种大牢的除非出去有望,一般都没少在他们手里吃过苦头,被折磨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外头定还等着回消息的人,就算她放过他,他出去了照样活不成。
从狱卒身上取下钥匙打开门,把他拖入牢房将两人身上衣服作了对换,并将他的头发散开做出毒发身亡痛苦扭曲的姿势,那狱卒身材瘦长,又穿着楚清欢的衣物,这不显眼的灯光下,一眼看去背影确实有七八分相像。
楚清欢冷静地挽起头发戴上狱卒的布帽,又抹了点墙灰在脸和脖子上,确定没有太大的破绽,这才拿起端菜的托盘往外走去。
五天没有消息,一来便要她的命,萧天成既已决定要杀她,可见他已不惜夏侯渊撕破脸,但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因此采取这种隐晦的手段,其实结果都一样。
如果夏侯渊救不了她,她就只能自救。
今日这情况,便是闯不了也只能硬闯,她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坐以待毙这个词。
一路低头往外走,走路的姿势与那狱卒相差无几,刚走到过道中途,眼前一暗,一道黑影已挡在眼前。
“怎么这么慢?”那人压低了声音呵斥,显出不耐,“事情都办妥了没有?”
“小的办事,大人放心。”楚清欢缩着脖子弯腰恭身,一副做小伏低姿态,低声道,“一切都已办妥。”
“嗯。”那人不放心地越过她往里走,“我去看看。”
楚清欢侧过身子让到一边,那人急于回去复命,对她并未太过留意,对她是否跟上来也不在意。
楚清欢等他一走,转身便往外行去。
大牢内并未有过多看守,想必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便懈怠了些,这倒是方便了她,只是时间紧迫,那人若是只在外面远远看上一眼还好,若是进入牢中验尸,她的瞒天过海很快就会失效,到时候他扬声一喊,两千御林军一哄而二,绝对是个大麻烦。
一步未停快步通过过道,又转了几个弯,眼见着很快就是大牢出口。
“瘦子,送完饭了?”一名敞着衣领的胖子从外面打着饱嗝走了过来,手掌擦完油亮亮的嘴巴顺手在她肩膀上一拍,一蹭,把满手的油都顺便擦在她身上。
她头也不抬,只侧了侧身让过他打算拍过来的另一只肥厚手掌,继续往外走。
“哎,你小子,跟你说话呐!”胖子不乐意了,伸手去拽她胳膊,“来来,说说,是家里的婆娘要生娃了,还是隔壁的翠花洗好腚在被窝里等着你了,瞧你急得跟投胎似的……”
楚清欢眸中霎时闪过一线杀机。
------题外话------
昨天羊羊妞表示很忧心,觉得男主冷,女主也冷,这俩冰块放一块能擦得出火花么?这里俺说一句哈,楚清欢的性子吧,可能偏冷了些,但这绝不表示她没脾气哈。至于夏侯么,看着冷,其实内心滚烫,尤其是对楚清欢,只不过还没表现出来,妞们肯定有好戏可看滴,到时候可不要嫌火花太大哟。
咳,我可以说,这种外表冷酷内心火热的性格,其实就是闷骚嘛?夏侯与楚楚齐声抗议:喂,亲妈,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样说你家亲儿子?!
第七章 人有三急
也就在一瞬间,杀意稍纵即逝。
楚清欢只是不耐烦地挥开后面那只毛手,低声半哑着道:“人有三急,还不快滚一边儿去。”
胖子嘿嘿一笑,也不生气,收回了手冲着她的背影喊:“你那三急可不是人家那三急,还在哥面前装蒜,你以为哥不知道你那点事儿啊。”
说归说,倒也不再纠缠,只小声咕哝:“谁不知道你跟那翠花寡妇相好,隔三岔五地往她家跑,就差没打包袱搬她家住去了。”
边嘀咕边往里走,拿着根小棍挨个儿挑着过道两边的油灯灯芯,嘴里还哼着小曲:“东家的妹妹西家的姐儿,黑黑的眉毛红红的嘴儿,脸上嫩得那个能掐出水儿,害得哥哥睡不着直挠心儿……哎哟,大人,小的给您请安嘞……哎哟哟哟,大人您轻点轻点……”
挑灯挑到一半哼曲正在兴头的胖子一眼见到里面穿着个官服的人走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哈腰即拜,未想来者还未照上面就揪起他的领子满脸怒容地瞪着他,“快说,刚才可有见到公主出去!”
“公主?”胖子一呆,随即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满脸肥肉乱颤,“没有没有没有……”
“不是公主,就是那个狱卒,长得瘦瘦的那个!”那人脸色铁青,额头汗珠直冒。
“瘦瘦的?瘦子?”胖子又呆了一呆。
“快说!”见他呆蠢的模样,那人急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他他他他……他出……出去了……”胖子被吼得一哆嗦,话也说不利落,抖着胖手指着外头。
“砰!”那人将他一推,举步急追。
胖子疼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喊出声,直到那人拐过弯不见了,才一屁股坐地上开始骂娘。
而此时的楚清欢,正处于两千御林军的中心。
天牢门口的空地不算狭小,但两千人却将这一片空白堵得不见半丝缝隙,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路以供通行。
身着狱卒服饰手提托盘的楚清欢在这条通道上低头行走,两边是严密的人墙,男人的汗味体味充斥着闷热的夜晚,在两千双眼睛的紧盯下,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她不能不稳,虽然晚上的光线要比白天弱得多,她又易了装束与脸容,但这并不代表她万无一失。
只要有一人开口要她停下并且抬起头来,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人墙在不断往后移,前面的路在一步步缩短,只要再有十步,她就有十数种方法离开这座牢笼。
“抓住她!”后面猛然一声呼喝,瞬间打破这夜的寂静。
御林军起了一阵骚动。
“前面那个,就是她,她是萧情公主!”后面的喊声步步紧追。
楚清欢倏地抓紧提在手中的托盘,头未抬身形已动,托盘横扫而出,人已如脱兔般往前跃去。
终究离终点远了一步。
视线中,两面人墙迅速靠拢,合围,守在尽头的御林军已在声音传达的那一刻便将去路堵死,而两千人合成的包围圈,成了一个牢固不可破的铁桶。
至少,以她一人之力,很难硬闯。
楚清欢抬头,容颜清冷,眸光凛冽,往前一步,对面举枪的御林军竟不自觉地往后退出一步。
她缓缓扫过这些皇家卫士,在这里,他们服从的只有萧天成,而不是萧情这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公主。
目光所及处,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许毅。
他脸上有着淡淡惊讶,却很快将这种情绪隐去,一瞬间眼睛里有什么闪过,随之已恢复了坚毅之色。
没有人注意到,身为御林军副统的许毅已悄悄地退至包围圈后方,改变了方位,除了楚清欢。
“公主以为只要杀了狱卒,交换了衣服,就能逃出生天?”后面一人挤了上来,喘息不稳,“劝你还是不要作无谓的反抗,束手就擒吧。”
楚清欢冷眼一瞥,眼前不过是个长相普通身着诸色官服的人,想必是萧天成的又一个心腹。
触到她冰冷的眼神,他往后缩了缩,到底不敢太靠前,挥了挥手,下令:“将公主请回去!”
御林军稍有些迟疑,随即缓缓逼近,楚清欢垂眸静立,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锋利的枪尖形成一个银亮的光圈,将她团团围在中间,映射出她眸中的一点寒星,一缕发丝自发帽中垂落在颊边,微扬。
蓦然间,她动。
静如处子,动如猛禽。
她动作迅猛如沉睡中乍然惊醒的猎豹,霍然扭身,腰间下沉,身形倒仰如一条潜入海底的游鱼滑至包围圈下方,双手抓住两把长枪往头顶后方用力一拽。
那两名御林军猝不及防,身子当即往包围圈中间踉跄扑去。
“哧!”
刀枪刺入肌骨的声音在这沉闷的夜里是如此清晰,那些用来对准楚清欢的无数个银晃晃的枪尖,此时皆刺入了那两人的身体,带着淋漓不尽的鲜血从他们的后背洞穿而过。
而那两人的长枪,也同时刺入了对面的人。
从口中喷洒而出的血溅了彼此满头满脸,对面渐渐涣散的瞳孔清楚地倒映着自己惊恐的眼神,那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只可惜,晚了。
简单的一招,四人丧命。
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漫延开来,这些并非第一次见到血腥的皇家卫士,都一瞬间如泥雕一般立在当地。
只这一瞬,对于楚清欢来说,已足够了。
她身形暴起,一手成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精准地擒住那官员的脖颈,一掐,一拉,同时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扣到身前。
那官员连痛都呼不出,脸色顿时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现在,还想请我回去么?”楚清欢冷冷地看他一眼,眸光一转,停在那些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御林军身上,“谁想上来?若是不怕他死,你们大可以试试。”
那官员两眼狠狠地瞪住对面那些御林军,他虽为萧天成的得力心腹,可这天底下谁不怕死?命是自己的,当然不想死。
一时间,局面僵住。楚清欢一声冷哼没有人敢真正放她走挟着他慢慢往后退,所经之处,枪阵如退潮一般次第分开,但那些人潮不过是退开了几尺之地,将包围扩大而已。
第八章 抱住我!
如此一进一退,前方已是天牢与皇宫后殿相隔的西华门。
后方的御林军再不肯让,毕竟皇帝曾下过严令,谁若是看守不力,便是满门之罪。
谁也不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官员赔上全家性命。
楚清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指下蓦然发力,将失去人质意义的累赘彻底解决,再往前一推,那边的御林军一看那官员朝自己扑来,也不清楚是活的还是死的,连忙伸手去接。
只有后方和两侧的人,才清楚地看到紧随在尸体身后瞬息而至的楚清欢。
发声提醒已来不及,只见夜色中,女子身形如魅,出手果决,与尸体几乎同时到达,抬手拔出一名御林军腰间的佩刀,横扫对方下盘。
刀光闪,热血溅。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已倒地翻滚,在凄惨暗淡的灯光下,两条小腿散落在地,血迹殷殷。
这般凌厉的手段,出自一名女子之手,令所有身为男子的御林军心惊。
楚清欢并不停留,在他们还未回神之际以相同手法接连砍倒几人,一着得手,立即朝缺口处疾奔。
“快追!”身后有人惊呼。
转眼间,四面包围如潮,前方破开的缺口很快有人堵上。
楚清欢长眉一挑,去势不减,手中大刀大开大合之间横劈竖砍,一时无人能近她身,眼见西华门在即,前方有几人持刀死守,她唇角一抿,突然一个大步蹬上高墙,半空中身形一旋。
一旋间,女子容颜清绝,眸寒如星,束发布帽随着动作甩出,一头长发凌空飞舞,女子手中刀芒白如匹炼,破开头顶黑色苍穹,自空中轰然倾下。
血花飞溅。
当先一人自头顶至身躯被刀光一劈为二,轰然倒地。
那道闪烁的银光并未就此停歇,倒提上行,就势横斩,锋利的刀刃已划过旁边一人的脖颈,一个人最重要也最脆弱的连接就此中断,头颅飞出之际,一篷血雾开在夜空,如最凄艳的曼陀罗花。
这样狠厉又悍勇的杀人手法,就算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未必见识过,更何况这些久居京城的御林军。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上前。
楚清欢缓缓抹去脸上血水,提着滴血的刀转向旁边两人,那两人腿下一软,连退两步,险些踩着尸体而跌倒。
她踏着满地流淌的鲜血,一步步走向西华门,那里,更有数十人排成一列手持长枪等着她。
单手持刀横在胸前,她冷然注视着那些人眼底深处无法隐藏的怯意,这就怕了?未免太不中用了些。
紧握手中刀柄,她跨前一步,忽听一阵马蹄声突至,声音有些发闷,不似寻常的蹄声,待听清时转瞬间已到了跟前。
还未等守卫西华门的御林军回头查看,一道长蛇般的黑影刷地掠过,其中一人的长枪已被卷走。
“当心后面!”有人连忙出声提醒。
已然来不及。
那支被夺走的长枪一转眼便成了后来者的武器,以不可阻挡之势强行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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