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拟声词,小手夸张的比划着,兴奋得停不下来:“把那些想抢我们东西的坏人打得落花流水!”
小男孩已经以他自己的方式逐渐成长,并经历他自己的人生了。安怡用力揉着安愉的头,一直揉到安愉大叫起来才松了手:“今天的事情是咱们几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咱们不告诉祖母和母亲,还有其他人,好么?”
安愉不干:“可是我还想告诉祖母和母亲,那个棠国公好厉害呢。”
安怡便道:“可是母亲胆子好小,听见这个事情你大概日后就不能出门了呢。我本来还想抽个空,请这位棠国公带你去学骑马射箭的。”
安愉痛苦的自我斗争了一回,伸手和安怡拉钩:“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薛氏闻声赶出来:“怎地才回来?”转眼瞧见安怡脸上的伤痕,顿时吓得白了脸,一迭声地叫了起来,眼圈就红了:“你这是怎么了?”
“急着去救人,走得太快不小心摔的。没什么了不起的,过几天就好了。”安怡朝安愉做了个“瞧吧,我就说娘不经吓,爱哭又爱病”的表情。
安愉眯起眼睛,耸起肩头捂住嘴,心领神会的笑起来。
安怡瞪他一眼,他便收了笑容,小大人似的走上前去牵住薛氏的手,劝道:“娘快别哭了,姐姐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瞧我们,你有空拉着她哭,不如和她说说话。”
薛氏这才收了泪,拉着安怡的手不舍地道:“你还要赶回去?”
安怡扶着她往屋里走:“是,皇后娘娘只放了我半日的假。你们一路可好?”
薛氏又是一包泪,压低了声音道:“也不晓得你爹做了什么孽,这一路就没清净,我琢磨着肯定是他得罪人了,不然咱们又没带什么稀罕宝贝,怎地一路上会有这许多盗贼来劫道?你写封信去劝劝他吧。”
还算不太笨。安怡安抚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安到京就是好事,安安心心的守着弟弟,伺奉好祖母,有空就去瞧瞧外祖父母和舅舅他们。一切有我呢。”
忽听安老太在里头中气十足地大骂起来:“哭哭哭,只知道哭!老爷儿们还在那里苦挣着呢,好好的姑娘也在卖命,六岁小儿也知道宽慰照顾人,你就知道哭!是嫌伺候婆母太辛苦是吧?巴不得我死你好当家作主是吧?”
正文 第264章 谦逊
薛氏委屈又尴尬,忍不住小声抱怨:“不是说病重得很么?怎地还是这样厉害?你刘家叔父昨日过来,她奄奄一息的和人家说,她病得快要死了,从前有什么对不住的,让你人家别和她计较了。倒引得你刘家叔父夫妻俩落了几滴泪,口口声声都说绝对不会记仇,多亏她早年看顾才会有今日。人一走,她就精神起来,开始挑剔我。”
老奸巨猾的老太太,本分懦弱的薛氏,安怡觉得这情景又熟悉又亲切,早年她刚到安家时只会觉得烦,现在却是另一番感受。这大概就是真正把对方看成了亲人的缘故吧?
说话间,母子三人一道进了安老太的屋子,一家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安老太就撵安怡:“有圣上特派来的太医调养着,我不要你担心!你脸色这么难看,想必是累狠了,趁天色还早,回房里去梳洗梳洗,换身衣裳吧。”
安怡本要说不累,转眼瞧见自己湖蓝色的裙摆上隐隐透着几点猩红,像是刚才谢满棠斩杀疯牛时溅上的牛血,便顺势起身回房收拾。
才刚收拾好,崔如卿就来回话:“前头的事儿还没闹腾完,越闹越大了,半条巷子都被堵死了,有妇人披麻戴孝牵着两个孩儿来抚尸痛哭,拉着谢大人不放手。”
纵然知道谢妖人并不会吃太大的亏,安怡还是忍不住担忧:“多事之秋,我不在家,家里的老小就都托付给先生了。日后不拘是老太太还是太太、或是小公子,都要尽量减少出门,让焦大赶车,再多带几个得力的人。”
崔如卿惭愧道:“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
安怡笑着止住他:“不怪先生,有些事情就连我也没想到,先生又怎会未卜先知呢?”有崔如卿盯着,防范严密一点,再有谢满棠私底下安排的人手看着,如果这样都不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崔如卿见她态度真诚,就又精神了几分:“姑娘外头的其他事情有谢大人操心,我帮不上忙。我就只管看好家里,再盯好那边。”话锋一转,提起了和桂嬷嬷私下会面的那个胖男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来路,防范得太严了,几次想趁空劫他,都给他躲了开去。若是谢大人那里方便,是不是请他帮帮忙?”
“不,谢大人太忙了,这种小事不必烦劳他。”安怡断然否定,她从前请柳七和谢满棠帮忙去查张欣和田家,以及牛四的事情,那是没有办法的苦。现在既然她有了人手,当然就不想再拿这种事去烦劳谢满棠等人,顶好就是她自己处置干净了,免得多生是非。
崔如卿也就不再多话,辞了出去。
安怡又去看安老太等人,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兰嫂就又来传话:“莫五公子听说姑娘回家来了,太太和小公子也是远道而来,装了一车礼品上门来贺呢。”
安怡不由头疼起来,豪门贵公子又来显富了,也不知莫天安和谢满棠二人在巷道里相遇时是个什么情形。虽然没有心思应付,却没有把上门的客人赶出去的道理,便道:“请进来吧。”
安老太不屑,薛氏则是竖起耳朵,一脸的兴趣:“哪位莫五公子啊?我记不得咱们家有姓莫的亲戚。”
安老太抢白她:“你倒是想呢,人家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
薛氏顿时收了笑容,严厉地看向安怡:“看病也就罢了,既然不是,我又在家,就没有让未出阁的大姑娘单独会见男客的道理,更没有请进内宅的。把人请去正堂里,我去接待。”言罢理理衣裙,端庄地走了出去。
安怡无奈地跟在后头解释她和莫天安的关系很纯洁:“他之前是我的病人,后来他开了个长生堂,就邀请我去坐堂,也有分红。”
薛氏不搭理她,快步赶到前头,端严地看向含笑朝她殷勤行礼的莫天安,淡淡一礼,道:“多谢莫公子上门探望我们老太太,您身份尊贵,本该由我们老爷接待您,怎奈我们老爷不在家,我们老太太又昏睡着,怕过了病气给贵人,只好委屈您在正堂里喝茶了。”
莫天安笑容一滞,再抬起头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站得又直又端正,神态十分和蔼认真:“安太太您太过客气了。老太太病着,您和令公子又是远道而来,原不该上门相扰,只是安大夫难得从宫中出来,医馆里有急事必须寻她商量。再有就是,安大人不在家,府上一门妇孺多有不便,便颜来瞧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如此谦逊有礼,人又长得斯文好看,出身还很高贵,倒叫薛氏端不起架子来,只觉得再对这样的人使脸色就是失礼不知分寸。可要叫薛氏就此转变态度,对他百般热情,薛氏也是做不到的,便也客客气气地对待他:“您请上座。多谢您想得这样的周到,我家大人虽然不在家中,但我家本来也是京城人士,京中亲戚朋友良多,都帮得上忙,老太太的病也有圣上遣来的太医瞧着,暂时没有能麻烦您的地方。您带来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实不好意思收下。您若是有事要找我们安怡,就请便吧。”
薛氏说完,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了,端坐如一尊佛像,把场子镇得稳稳的,丝毫没有要避开行方便的意思。
莫天安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他本来是听说了安怡在宫中的遭遇,又听说薛氏等人来了,就想看看安怡,再刷刷好感度,谁知薛氏竟是这样一个刻板规矩的人。
安怡见他吃瘪,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故意道:“请问五公子寻我有什么事呢?医馆里怎么了?”
莫天安似笑非笑地瞅着安怡的脸道:“医馆里的事情暂且不说,咱们先说说你脸上的伤。我听贵妃娘娘说,你这伤口还是去给淑妃娘娘看病时……”
安怡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截断他的话:“是啊,宫人催得太厉害,我一急就摔了一跤,幸亏太后、圣上、贵妃都是极好的,不但没怪我笨,还赏我药和东西……”这个坏东西!明知她不想让薛氏操心,还故意提起这事来威胁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正文 第265章 锦上添花
莫天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信以为真的薛氏,道:“医馆里几个老病人该复诊换方子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重回医馆?再有,药铺里有几品药告急,也要等你去配。可你好不容易才与家人团聚……罢了,就让他们等等吧,反正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人。”
不等安怡出声,薛氏就道:“赶紧去吧,我和你弟弟都在家里,你什么时候来都在。”
狡诈的安怡居然有这样老实的母亲,莫天安差点没笑出声来,对着薛氏好一通吹捧:“安太太真是深明大义,菩萨心肠,难怪得会有安大夫这样急公好义的女儿……”
薛氏就没遇着过把好话说得这样流利的翩翩贵公子,少不得有些脸热,忙着催安怡出门:“赶紧去吧,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莫天安得意洋洋地往前头走着,将扇子摇了又摇,瞅着安怡笑:“小安,你说奇不奇怪,我觉得你从前就挺好看的,现在添了这道疤就更是锦上添花了。这满京城的女子,可没一个有你这般特别。我跟你说,要是你好不了了,又没有人看出你这份特别,你就来找我吧!”
安怡差点被口水呛着,用力咳了几下,直视着前方道:“你刚才来时巷子里围着的人可散了?”
莫天安所有的笑意顿时在眼眸深处化作一朵烟花,转眼便消散无影,眯了眼懒洋洋地道:“小安,你真不可爱。你就不会做点让我高兴的事?譬如说,你被我夸得娇羞不已,追着我打骂,说我讨厌。再不济也骂我一声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安怡诧异道:“娇羞是什么啊?我为什么要骂你?”
有人是天生不解风情,但终有一日会开窍;有人是已经解了风情,却要故意装作不懂风情,如此便是铜墙铁壁,不可攻破。莫天安盯着安怡看了片刻,朝她笑笑,转身快步向前,风将他月白色的丝袍吹得狂舞如云,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卷上天空,再不可归。
甄贵看得一阵心疼,幽怨地瞅着安怡控诉:“小安大夫,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的。我们公子听说您在宫里出了事,急得不得了,连忙求了贵妃娘娘帮忙,又是给您送药,又是托人看顾您。才听说您回了家,就急巴巴地赶上门来看,您……”
安怡诚恳地道:“真是多谢你们公子看顾了,可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高兴啊。不然,甄总管您提点我一二?”
甄贵脸皮没她厚,没办法把莫天安的心思随便说出口,只得闷不做声。
安怡成功地堵住了甄贵的嘴,就又慢悠悠地跟在莫天安后头走。
莫天安突然站住了,回眸笑道:“你不是问我方才来时巷子里怎么样了?我现在告诉你,我来时,恰好瞧见一个老妇人当头撞死在谢满棠面前,一个年轻妇人要与他拼命,顺天府的衙役不等谢满棠吩咐就把苦主一家人锁走了。接着不知从哪里出来一群人,顷刻间就把巷道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哪怕是包公再世,只怕也没法儿还原当时的真相了。人家都说,谢大人好威风,好手段。咱们一向备受姑娘喜爱的美男子棠棣公子,很是挨了些牛粪马粪蛋子呢。”
安怡不由拧紧了眉头。对方真是太狠了,顺天府查案也是要查勘现场的,现场被清洗破坏干净,大众不会想到是其他人做的,只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谢满棠理亏,故意破坏现场以脱责,同时又显得谢满棠骄横霸道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样下去,只要有心人稍许煽动一二,就要激起民愤。哪怕是谢满棠将计就计,哪怕是皇帝心里有数,也会被逼得狼狈不堪,必须给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交代。那么,谢满棠势必要吃哑巴亏。这也就罢了,就怕对方还有厉害的杀招在后头。
莫天安把她的神情尽数看在眼里,道:“你只想着他会吃亏,怎地就没想到你若是牵扯进这桩事里去,下场会如何?”
安怡满不在乎:“不就是声名狼藉么?”不知何故,她半点都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谢满棠一定不会让她被波及,一定不会让她的声名因此有半点损耗。
“你似是并不担心?”莫天安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果然是只要在乎了就再也做不到潇洒自如吗?
安怡反问:“我为什么要担心?”
“是啊,你何必要担心?只要好好儿地做你小安大夫就好。我呢,就安安心心地做我的莫五公子,永生堂东家。”莫天安哈哈大笑着朝她挤挤眼:“至于谢满棠,管他去死!”仿佛这样就可以出了满腔的怨气,高高兴兴地继续往前走:“走吧,你坐我的车,我骑马送你回宫。我可不想让我的摇钱树出事。”
巷道里果然早就恢复了平静,青石路面被冲洗得闪闪发亮,所有的人和物,以及声音全都消失干净,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唯有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莫天安笑嘻嘻地贴在车窗前道:“小安,你闻到血腥味儿没有?”
安怡道:“闻到了。”
莫天安道:“我也闻到了。”言罢笑得一片灿烂,微闭了眼仰头朝着皇城的方向耸鼻子:“但我闻到的这血腥味儿不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而是从那边散发出来的。”不等安怡回答,自顾自地道:“你可真是红啊,这几****不在医馆,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来问呢。又有件事,太医院朱院使收了徒儿,跑到我们医馆里去寻你,说要谢谢你向朱院使推介了他,他才能得以拜入朱院使门下。你不在,他便和医馆里的大夫们挨着说了一遍你的好话。”
安怡的心沉了下来,她何曾认识什么朱院使的徒弟?再想起之前陈知善来求她的那件事,已经隐隐有数了,少不得问道:“想必在我师兄那里留得更久吧?”
莫天安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你师兄有些孤僻,和医馆里的其他人处不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