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怡面前是完全有底气的。
莫天安苦笑:“你不懂。”感情的事情哪儿能用做了多少来衡量呢?不爱就是不爱,无论做了多少还是不爱,哪怕为了对方献出生命,也许会感动,但还是不爱。感动和怜惜,与爱恋和激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从小得到的怜惜太多,他甚至已经习惯于利用别人对他多病的怜惜去换取谋算某些东西,但他不想要安怡怜惜他,要的也不止是感动,他想要的是和她互相爱恋,燃烧,哪怕只是一瞬也好。
甄贵看见他眉间化不开的愁意,心疼得没办法,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只得强笑道:“这宅子不错。”
前头引路的赵青停下来,毕恭毕敬地道:“就是这里了,我家老爷和姑娘就在里头等着公子的。”说话间,安保良与安怡已经迎了出来。
安保良满脸堆笑地说着客气话,安怡正如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安静地躲在父亲身后,只在客人看过来时默默一礼而已。
“安大人切莫如此客气。”莫天安抢在安保良行礼之前牢牢扶住了他,心情复杂地看向正在行礼的安怡,淡然一笑:“小安,几日不见,你我就要如此生分了么?”
安怡笑道:“以前是野惯了,没得大小轻重,已是被家父骂了又骂。今日他在场的,当着他的面还不自觉,可不是找骂么?”
这话听着是透着股子亲近调皮,其实却隔了一层关系出来从前她和他自在往来,是她野,不知轻重,那种行为是不对的,所以日后她再不会这样了。莫天安垂了眼皮,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
“是,这野丫头没规矩,还望公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您请里面喝茶。”安保良有些紧张地看着莫天安,准备只要他一发难就赶紧跳出来灭火。
自己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的,怎么就输不起了呢?莫天安再抬起眼皮,脸上的笑容就盛了几分:“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事要和小安商量。小安,你方便么?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正文 第409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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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良本想替安怡回绝,却被安怡轻轻扯了扯袖子,不由微微皱了眉头,不赞同地看向安怡。明知道谢满棠是个醋缸子,她还要私下与莫天安见面,这不是落人口舌么?想了想,折中道:“我使人备了茶点,我们进去说话。莫公子请!”俨然是要在一旁监视旁观的意思。
莫天安笑而不语,只看向安怡。
安怡扫了眼安保良,表示不要他多管闲事,然后淡淡笑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您商量,您请。”
被女儿嫌弃,安保良真心觉得没面子,可又不放心就此走开,便道:“这里的风景不错,我就在这附近逛逛。怡儿你说完了正事就喊我。”说完干笑着沿了小楼旁的鹅卵石路晃晃悠悠地转圈去了。
安怡也不管他,再次客气地邀请莫天安:“莫五公子您请。”
莫天安负手信步入内,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地方不错,恭喜了,等你乔迁之日,我一准儿送一份大礼过来。”
安怡一笑:“谢了,您请坐。”见兰嫂奉茶上来,便亲手捧了茶给莫天安,却见莫天安收了之前的笑意,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含了一丝讥讽轻声道:“安怡你别这样虚伪可以么?”
安怡手一顿,垂眼默了片刻,坦然笑道:“我本来以为这样婉转的方式更能让人容易接受一些,既然您不喜欢,那我就直说了。我要退股。”
想退就退么?莫天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腾起一股怒火来,拼命忍住了,凉凉一笑:“可以,我当初办这个永生堂,打点人情并租房买房,收拾院落,买家具,雇人买人,还有进的药材等零零总总一共花了不下五万银子,你把钱给我。”
安怡早在准备退股那日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见他刁难也不生气,平心静气地道:“半途而退是我对不起您,您要我赔偿损失也是应该的。您看这样好么?我当初是以医术制药之术入股的,我把那几个制药方子留给您,另外再给您几个好方子,算是赔偿,行吗?”
原来早有准备。莫天安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仿佛除了甜之外,酸涩苦辣都占全了,垂着眼缓缓道:“若我说不成呢?”
安怡淡淡一笑:“那我就只有变卖药方了。”
甄贵眼皮子一翻,怒不可遏:“小安大夫您这是要挟我们公子么?”永生堂就是那几种特制秘药最赚钱,安怡若是把方子卖给其他大药铺,哪里还有永生堂的活路?
安怡平静地道:“我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前段的分红我也不要了。除了那几个方子之外,我还另外再给几个好方子,而且这几种秘药,之后我再不会给人,包括我自己也不会轻易用起。我个人觉得,这比给钱更有意义。”莫天安也未必就是真要她的钱,而是明知她现在手头紧,没有这么多钱,又不会和谢满棠开口要钱才故意为难她罢了,为的就是不让她退股走人。
甄贵愤愤不平,难道自家公子是缺钱的人吗?他明明缺的就不是这个。当初一掷千金不过是博美人一笑,如今美人却说,你的钱都是狗屎,我不要,我看不上,但凡是个有脾气的男人都会忍不住。
莫天安轻轻一摆手,示意甄贵退下,自己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安怡看。
安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挺直腰背微笑着回望着他,十分诚恳地道:“我是真的希望能一直有您这么一位仗义的朋友。”
“小安你果然是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了。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你眼中看到了钱,看到了义气,看到了永生堂,唯独没有看到我的一片心意。”莫天安突地笑了,桃花眼笑得弯弯的,风流意态毕现,“如此,如你所愿。”
“多谢您成全。”安怡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因为她最是深知莫天安那副放荡不羁,文弱嬉笑的性子下其实藏着一颗倔强的心,他的好胜心丝毫不亚于谢满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和一具健康的身体。
莫天安长身而起,淡然笑道:“小安,自从认识了你,我就越来越不是我自己。我早就想摆脱你了,早就不想看到你,只是一直怜香惜玉不忍心开口。如今可好,你总算是自己开了口。”
安怡默了片刻,微微一笑:“那我总算是做了一件合您心意的事,真是不容易。”
“是不容易。”莫天安巧笑嫣然,微微眯了眼看着安怡,声音温柔得醉人:“其实我才听你说就高兴得不得了,就是担心你走了我不好再用你的方子,或是你把方子卖给旁人,自己开个医馆和我争,那我前面投进去的钱就要打水漂。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问你要方子,怕你说我贪心,轻轻一逼,你就主动留了方子并分红,还额外赠我几个方子。小安,你不会觉得我奸诈,连你也算计吧?”
安怡摇头:“不会,本来就是应该的。”她宁愿他和她吵一架,或是像谢妖怪一样的翻脸逼迫她,折腾她,她心里也要好受些,这样的莫天安,怎么反倒让她心酸觉得对不起他呢?
莫天安笑得越发优雅迷人:“小安安,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反悔了,公子也不乐意让你重新回来做股东啦。我的永生堂多赚钱啊,你随便写个方子就要分走我一半钱,不划算,不划算。”
安怡错开眼神,默默给莫天安行了个礼。
莫天安快步走出,走到门口想要再说几句调侃的话,却发现喉头哽住,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费了很大力气才沙哑了嗓子缓缓道:“待我吩咐底下人准备好文书就通知你过来,你记得把方子带来,咱们钱货两讫。”
“好的。”安怡往前快速走了两步:“我送您。”
甄贵十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冰冰拦在前头,安怡不避不让,平静地直视着甄贵,她虽然心有不忍,却问心无愧,他凭什么用这种审视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正文 第410章 安静而骄傲
(献上第三更)
“甄贵,你还不走是要留在这里做客么?”莫天安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由不得怒了。
“嗳!”甄贵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软了声气颤巍巍地小跑着追上去:“公子对小人这么好,小人怎舍得您?”言罢讨好地搀了莫天安:“公子您请。”
莫天安用力挥开他的手,笑骂道:“滚!公子还没病弱到这个地步!”言罢闲庭信步一样地往前头去了。
安怡止步于小楼前的台阶,就这样吧,顺了他的意,让他独自安静骄傲地走出去,就是对莫天安这样的人最大的尊敬与体贴。
莫天安一路云淡风轻地笑着,他觉得他此生再没有比此刻这样走得潇洒利落,走得风度翩翩的了。才走出大门,甄贵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莫天安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觉得公子被女人甩了很可怜?”
甄贵连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她有眼无珠……”
莫天安迅速打断他的话:“分明是公子早就想甩掉她这个大包袱,却让她不但主动开了口,还算计得她一不要分红,二给公子秘方,三还让她心怀内疚。赢家分明是公子我,难道你不这样看?回去后就使人把文书准备好。算来是我赚了,你莫要哭丧着个脸,让人以为公子吃了多大的亏呢。”
甄贵知道他骄傲,哪里还敢说其他,强笑着道:“公子英明神武,谁也比不上公子您。”
威逼利诱,他做不出来,卑躬屈膝,那更不是他,他就只能英明神武和潇洒利落了。只是到底意难平。莫天安寂寥一笑,登车而去。
甄贵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安悯给咱们惹了那么多麻烦,这回既然用不着了,就把他放出来吧。”
莫天安摇头:“何必呢,做也做了,好人做到底,等她敕封乡君的旨意下来后再放人吧。”
“是。”甄贵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现在放出来和过两天放出来根本没什么区别。从前小心翼翼地对待和关注着一切和安怡有关的事情,那是因为自家公子看重安怡,现在既然安怡如此明确地表示了拒绝之意,那就没必要这样了。
莫天安瘦长的手指轻轻敲了茶几两下,神色严肃地道:“甄贵,不要自作主张,不要让我失望。”
甄贵一凛,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道:“是。”心里却越发不平。
安保良非常及时地从小楼旁的竹林里钻了出来,严肃着脸探究地看向安怡:“走了?”
始终是来往合作了那么久的人,何况一直都合作十分愉快,突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下次见面就再不是朋友,心理准备再充足也还是难免让人沮丧。安怡的心情好不起来,见他贼兮兮的,就没给他好脸色,淡淡地道:“您不是都瞧见了?”
安保良一笑,不死心地道:“都说清楚了?他没为难你吧?”
明知故问,以为她不知道在她和莫天安说话时,他就在窗外守着呢,安怡白了安保良一眼:“您不是都听见了么?装什么糊涂?”
安保良尴尬一笑,随即捋着胡须理直气壮道:“我是你爹!你如今就要嫁人了,和从前不一样的,我这是护着你,为你着想!”
从前怎么了?现在又怎么了?难道这样她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娇娇女么?她不和莫天安再合作是因为不合适了,并不是因为要避谢满棠的嫌,要刻意讨他的欢心。安怡心情不好,索性抬脚就往外头走。
安保良假装不知道,快步跟了出去:“咱们往那边去瞧瞧,你还没说你到底想住哪里呢。”
回到家里薛氏她们肯定也要谈论新房的,她若是说自己心烦不知道,可以想见安老太和薛氏都会被影响心情。安怡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不愉快,微笑着跟了安保良一起去瞧房,走走看看说说,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许多。
父女俩在新宅子里一直呆到傍晚时分才出来,将要登车之际,安怡突然觉得十分不舒服,于是停下来转头往后瞧去,但见街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了麻衣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脸藏在阴影里,她并看不清楚,却清楚地感应到,他在看她,而且目光里充满了恶意。
安怡突然间想起了叩真子的警示,然后一直都有些烦乱的心就平静下来了,不管这是什么人,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来吧。安怡神色淡淡地将目光自那中年男子的身上掠过,自若地上了车,轻轻敲敲车壁,沉声吩咐老焦道:“你看街对面……看到那个穿麻衣的男人了么?想办法盯着他,瞧瞧他是做什么的。”
老焦自有他的法子,只不过淡淡瞥了一眼,就已经将人记在了心里。
安保良登上车来,听了个尾巴:“什么人?”
安怡道:“没什么,我说让老焦稍后和兰嫂一起去永生堂里,把我留在那边的东西收拾回来。”
安保良这些日子过得顺风又顺水,不疑有他,心情愉快地将手按在茶几上敲了几下,欢快地哼起了调子。哼完了,又问安怡:“你敕封了乡君,总有人要上门恭贺的,虽然皇后娘娘新逝,黄氏那边还未平叛,不宜大办,但总要待待客尽一尽礼数。你觉着,该怎么办才好?”
又掰着手指算给安怡听:“你刘叔父一家和我的同僚是一定要请的,还有从前和咱们家交好的人家也要请,族里的人也一定要请。就看你那边都还有些什么人需要请的?”
还说不大操大办,这不是把所有该请的人都请光了么?安怡毫不留情地给安保良泼了一盆冷水:“京里头正牌的公主、郡主、县主不知有多少,不过是拿命去换了个乡君,值得这样张狂炫耀么?您自己也说了,皇后娘娘新逝,黄氏还乱着,您觉得这样真的合适?”
安保良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道:“我不过是想着从前亏欠你太多,想要借机补偿你罢了。我怕错过这次机会,日后你出了嫁就更没机会了。”
安怡心里一暖,认真道:“对我来说,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在一处就比什么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