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禽兽那肥嘟嘟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粒,书生神色越发的清明起来,继续道:“禽兽,今日我妹妹的豆腐没做完,就由你做完了再说?”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啊…是是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顾禽兽一惊,却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现在他是‘人在刀殂’,不得不听从。
书生手中的桌脚朝着他的脖颈一顶,眼眉扫过那八个家丁,对着书瑟和书豁两人示意,然后对着顾庆寿道:“禽兽,你应该不介意把他们都绑起来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顾禽兽小眼眯起,看着离自己越发靠近的桌脚,那尖尖的一边若是生生扎进脖颈,他这条小命就没了。
八个家丁哪敢反抗,书瑟从家里找出了绳索,然后将八个家丁绑成了一排,不解气的朝着八个家丁的脚板上一一踩了个遍,听着接连而起的惨叫声,她的心里莫名有股兴奋感。
而书豁和书生两人却是将顾禽兽带到了‘磨’的旁边,然后指挥着顾禽兽开始干活。
廖毕福看着这前后变化,连下巴都要掉了。这董家什么家庭可是众所周知的,一家子都是书生,这书瑟以前是人高马大的,可才不过半个月就‘十八变’了,打人的气势也消弱了不少。
可董家竟然扣下了顾庆寿,这还得了!
廖毕福心里七上八下,手中拿着烟杆就朝着书生靠近,声音略微浮起,“书生,这不能啊,你知道顾家是干什么?你能扣他一天,你总不能扣他一辈子,难道你们一家不想再安东县过下去了么?”
书生敬廖毕福是个村长,可不代表他没脾气,他这时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一时没了控制,直接道:“廖伯伯,这事情你刚才就选择了默认,那现在你继续默认去吧。”
书豁一惊,忙碰了碰他的手肘,向着廖毕福道:“廖伯伯,你别气,书生这是气坏了才这么说。这事情我们做都做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何况我爹还在县衙大牢呢,需要这个禽兽。你能想到的后果我们也想得到,可是若我们不反抗,难道要将书瑟给了这禽兽?”
被书豁这么一说,廖毕福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下了喉咙,他总不能回说就给了他吧。他现在已经把顾家给得罪了,要是再得罪了董家,他这不是两边都不讨好,他这村长还当不当了。
本来顾禽兽听着廖毕福上来劝解,以为这董家两兄弟怎么也得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放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廖毕福,可没想到廖毕福听了董家两兄弟的话却选择了默认,他倒是像被一盆冷水浇灌了他火热的希望,面色一下惨白,两眼却是瞪着廖毕福,这个死老头子,要是不说点什么,别想着看在以前的份上放过了。
廖毕福这微微一抬眼,就对视到了顾禽兽那恶狠狠的想要将他撕裂的目光,本来心下犹豫,这下容不得他犹豫了。
罢了,这顾家怕是他已经得罪完了,这董家现在还算是他的希望。
于是,他便改了口,“那自是不能的,唉…”
然后,廖毕福自动的忽略顾庆寿的目光,黏住了手中的烟杆,一颤一颤的朝着自家走去。
这下,董家两兄弟没了顾忌。
范淮却是被花婆子缠得紧,他此刻连靠近董家两兄弟的机会都没有。而书豁、书生两人只要脑袋瓜一想,就知道了这其中缘由,书豁正想开口让范淮回去,就听得花婆子破罐子摔碗道:“你要是再给我过去,我就死给你看!”
歇斯底里的声音,花婆子现在是在后怕了,她是打了人家顾家的少爷,她这一家子还怎么在这里活下去啊,她在这地方扎根几十年了,若是…
范淮才挣扎往前一步的脚顿了,眼神里划过复杂,有哀痛,有不满…虽然他知道就是他去他这个娘也不会去死,可是他过去…
“范大哥,刚才就谢谢你了,这天色也快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去唤你。”书瑟看他两难,马上前来笑着说道。
范淮为他们董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他们董家的事情他们董家来承受,没必要再为难任何人,就像是那个廖毕福村长,他还不是躲得远远的,其实廖毕福这个村长才是明智的。
花婆子眼眶微红,听到书瑟的话,像是在水里快要窒息的时候扯到的救命稻草,连忙接口,“儿子,你看人家都没说要你在这了,你就和娘回去,好不好?”
范淮猛地一闭眼,紧咬下唇,似乎缓和了下心里的矛盾,情义难两全,他也是个孝子。
“书瑟,那我就先回去,若是有事情,你去叫我。”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若是董家接下来还有事情,是绝对不会叫他的。但是他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些,那‘义’中的愧疚能少一些。可他这说完,却是丝毫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闻言,花婆子哪还站得住,马上就放下了手中的扫把,然后拉扯着范淮像是被疯狗追着一般,连跑带跳的走了。
现下,只留下了董家三兄妹和顾庆寿与他带来的家丁八个人。
“顾禽兽,你边磨边和我说,我爹到底是欠债多少?”书生好气的和顾禽兽‘聊起了天’。
顾禽兽从来就是娇生惯养的,特别是顾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他连冷水都没碰过,更别说现在他被逼着要加水,要洗豆,最主要的是还要他磨豆。天知道他只转了几圈,其实他浑身都像是被散架一般了。
听到书生的问话,他下意识道:“两千两。”
“什么?”董家三兄弟齐惊。
两千两对他家来说简直就是个天价,可是他们想不透为什么会那么多,他们可是从来没见那个银子。
“你个禽兽,叫你给我乱说。”书瑟一脚朝着他的小腿踹了去。
顾禽兽哀痛的叫了两声后,在书生和书豁两兄弟要杀人的眼光下忙答:“其实是二十两,可是我们两家早前就有字据,如若是十年后还就要两千两。”他现在是不敢把那十年后不还的两个要求说出来,他知道,若是他一说出来,他这嫩肉又要受苦了。
“那份字据呢?”书生问。
“那份借条已经在县衙了,那县丞大人那里。”顾禽兽这个时候很佩服自己的聪明,幸好没把字据带在身上,在县衙里多安全,这董家兄弟总不会把他给杀了,等到时机一到,他要这董家付出惨烈的代价。
书瑟微顿,问道:“那抓我爹去做什么,你要银子我们还就是了。”
书豁下一秒就拉住了书瑟的衣袖,两千两,那得还到什么时候?最主要的是这两千两他们家凭什么还?二十两换两千两,这顾家也太会算计了。
顾禽兽粗喘着气,“我找了董秀才,可是他没想还。”
书生眯起眼睛,灼灼的目光盯着顾禽兽,不对,若是只是银子,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反抗的任由官差抓了去。
“你一家子都是禽兽,才借了二十两,就想要我家的两千两,比高利贷还高利贷。”书瑟气急。
顾禽兽用余光扫看她,顿觉浑身的痛热都减轻不少,一时得意下,嘻嘻笑道:“如果你给我当十八夫人,这两千两不就算了。”
书瑟‘靠’的一声,两脚并用的将顾禽兽的小腿踹个满足,“你说什么?你再也我说一遍?”
顾禽兽本得意的样即刻因小腿的痛熄了,呼着痛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我爹和董秀才签订的,我爹临终前让我来的。”
其实顾禽兽也不动为什么他爹要和那董秀才签订这样的借条,就是他,他不会那么狠,他在看到这借条时,他还想着他是不是还没有彻底的继承他爹的衣钵。
“你不知道?”书生喃喃,徒然大了声调,“那谁知道?”
“我家的管家,顾管家肯定知道的。”顾禽兽怕书生手中的桌脚要对着他打下来,即刻回答。
遂书豁和书生两人商量。
“大哥,你以前有没有听过顾家的那个管家?”书生问道。
书豁微微点了点头,“这顾管家不能找,这顾家能有今天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管家,我怕是这禽兽故意这样说的,然后把那管家招来,到时候我们会吃亏。”
“可是我们总不能扣着这个禽兽一辈子,”书生说着,却是突然转了个弯,“就是不知道阿香现在怎么样了?若是阿香找到了凤大人帮忙,我们爹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书豁思忖,摸着下巴道:“要不…我去找找阿君?”
书生诧异看他,书豁加了一句解释道:“就是沈君。”
书瑟本来听得模模糊糊的,书豁的‘沈君’两个字她却听得甚是清楚,忙上前两步道:“大哥,不行,爹在被抓走前特地说过,我们家不许找他们沈家的。”
“瑟瑟,爹真这么说?”书豁惊愕问道。
书瑟边点头边道:“爹是这么说了,我们家也就认识他们只一个沈家的,前次来的是沈君吧,你也看到了爹对他的态度了。大哥,要我说,还是等着阿香回来,这沈君,还是先不找了吧。”
书瑟在沈家这一方面,似乎对董致风很赞成,她对沈家没个好感,对沈君亦是。
书豁心中暗暗叹气,爹不说和沈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他问沈君沈君也不说,是去找沈君?还是听爹的?
“大哥,我看还是等阿香回来再说。”书生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本来刚才他们是在担心书香,可是现在他们抓着顾禽兽,就算是顾禽兽的人堵了书香回来,到时候也可以让人把书香给放了。
而此时的书香却是才刚出了安东县,正朝着李子村走去。
知道了那所谓了借条内容后,她心里对顾家也多设了几道防线,她现下是没走大道,而是穿插着山林小道而走的。她想的是,既然顾家很可能去堵了家里,那么来堵她也是很可能的。
一路匆匆,心里想着事情,脚下的步子丝毫不见慢吞,额际上、脸颊上渐渐的渗出了汗液,她的背后也渗出了汗,粘在了衣裳上,她却因为心急和紧绷的情绪早已经忽略了。
忽然,眼前被人一堵,书香不慎,直接就撞了上去,脚步微晃,眼前的人用手抓住了她,“阿香,没事吧?”
书香回神,闭了下眼,掀开眼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神色担忧的沈君。
沈君似乎赶路匆忙,额头上的汗粒豆大,一颗一颗的掉落在他的衣襟上,领口边。
“怎么是你?”书香不惊不喜的问,双手也下意识的挣扎,她对沈君的触碰有种既想要再接近一步又想着要退之千里的冲动。
沈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忙放下了书香的手,似乎有些局促,“我就是来找你的。”
书香扫看他一眼,“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沈君已撕破了脸,她连‘沈大哥’都不想叫了。
沈君却是听得她这种冷冷淡淡的声音心里发堵,他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人的前后差距会那么大,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情。
可现在不是他问清楚事情的好时机,他心里细细斟酌了一番,便道:“董伯父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来找我?”
本来书香想直接回上一句‘找你干什么’,可到了嘴边却道:“我爹不让我找你,至于原因我是不知道,你可是知道的。”
沈君默,书香却是等不及了,继续道:“我赶时间回去,你若无事,就让让。”
书香才踏出一步,沈君就抓住了她的肩膀,却是马上放开,脸色有些莫名的滚烫,“你爹暂时没事,我已经让人注意了。”
书香狐疑看他,心里思忖,沈君在她没找他的情况下就知道了她爹的事情,看来这沈君做了安东县一个九品的官职也不是白做的,怕是在县衙里已经有了他的人了。
而且,这沈君说她爹暂时没事,是她爹已经受到了他的照顾?然后再赶来在这里堵上了她,不得不说,这个沈君心里缜密得让她感到有些可怕了。
书香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无异,反而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你在这里?”沈君听着书香的口气不那么冷淡,心里堵着的气似乎消散了些,“你想得到的事情,我自然也想得到,至于我为什么会赶上你,那是因为我是男人。”
似乎是沈君第一次在书香面前说‘我是男人’这个定义,听在书香的耳里有些怪异,不过这个怪异让她因为心急家里的事情而被马上忽略。
“我谢谢你的帮助,可是我爹并不希望你的帮助,我想我家里除了大哥会想要见到你,我的二姐、三哥都不会想见到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在这个事情上,书香也赞同着董致风的想法,可她和书瑟的原因自然不是一样的,她是怕沈君发现她不是原身。
沈君温雅的眸子划过一丝受伤,书香突然脑中闪过什么,微勾唇角,“沈大哥,若是你告诉我沈董两家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那个原因能让我释怀的话,我就考虑找你帮忙。”
其实要不是沈君上杆子的要帮他们董家,书香哪能这么说话。
可沈君就像是被书香给套牢了一般,或许是他们沈董两家的情义太深,让沈君根本没想过对董家的事情做到视而不见。而且,还有书豁的情谊在。
沈君沉默,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呼吸声和微风吹拂过树梢而发出的‘沙沙’声。
其实书香没有想过沈君会说,她只是给沈君一个退却的原因而已。
可是,沈君在沉默片刻之后出乎意料道:“好,我说。”
书香一怔,讶异的看向沈君。
沈君似乎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们两家…”
话音未完,书香却是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接着她整个身子都被沈君抱起,然后被沈君给护在了身后。
书香缓了缓神,抬眼就见一个不过四十严肃的中年人带着五个看样子是打手的家丁,他们的手中都拿着棍棒,而且看他们的身形,一个个的身强力壮。
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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