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却是对着林泽雨道:“泽雨觉得如何?”
林泽雨抬手就在窗台上摸了一把,用食指给两人看,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林泽雨轻声道:“要么之前就住了人的,要么就是一直有人在打扫,似乎与马掌柜的说的一直闲置有些不同啊。”
张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目前来看,马掌柜的对咱们应该没有恶意,咱们先住着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再换地方就是。”
林泽雨也点了点头,三人刚要往后院去,就听见院门响了起来。三人互相露了个疑惑的眼神,霍清和当先转身去打开了院门,林泽雨和张氏就一侧立着一个,看着霍清和让着一个妇人包着个花布头巾进来,眼眶有些青肿,浑身粗布衣裳,这会正从怀里往出掏着什么。
霍清和先回身冲着门口等着的张氏和林泽雨喊道:“娘,小舅舅,这位大娘说这屋子是之前有人托她打扫的,直到主人家来了,就把钥匙交了。”
霍清和的话音一落,那妇人就把钥匙拿了出来,张氏这会心理的疑惑得解,心下一松,便笑着道:“真是有劳这位大嫂了,这屋子打扫的可真是干净,不知大嫂什么时候受的人委屈,大概几天来一次。”
妇人一听说话的人态度挺和善的,心理的紧张也跟着松了一下,回道:“我天天都来打扫,我常给这附近的人家洗衣服,正好那天接的衣服有点多,这抱着就没看清路,与这院子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一见我就猜到了我是这附近接零活的,就问我能不能帮他打扫打扫屋子,先给了我工钱,说是主人家也就几日就到,只不过这院子闲置的时间长了,主人家进来也不好住,所以我这几天就天天来,活计虽然有些累,不过人家给的工钱也足,总算是抢在你们来之前把这屋子打扫出来了。”
第一一一章冰山一角
张氏一听笑道:“大嫂真是受累了,我们这初来乍到的,也没烧水叙茶的,大嫂拿这几个钱买口水喝吧。”一边说着一边在荷包里拿出五文钱来。
霍清和上前接过,回身又走到了那妇人跟前把铜板递了过去。那个妇人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虽然不多,可是也够她买个烧饼填肚子了。之前收的那份工钱早就让那人拿去赌了。
妇人见没有自已的事了,道了谢转身就要走,林泽雨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妇人一听林泽雨这话,就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一瞧这男子就是书生打扮,自已哪认识这样的人啊,有些拘谨的道:“这位小哥怕是认错人了,一看你就是书生打扮,定是读书人,这一条巷子里住的大半都是富有人家,哪里是小妇人能高攀的上的。”说完转身欲走。
林泽雨还是觉得这人眼熟,想了想问道:“你是墉州本土人士吗?我们初来乍到,家里欲添些设施,可是对这对方真是不熟悉,还请大嫂多指点!”
妇人一听这也没什么为难的,道:“那要看你们买什么东西,这一条巷子里没有卖那些杂七杂八的,塘州的街道有东市、西市之分,这条巷子两边都有出口,一边出去有个菜市场,那个市场只在早上有,平时不让摆,另一边就是个书院,没什么逛头,西市一般卖的就是摆摊的小货,东市都是些店铺,相比较于西市东西就要贵一些,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般能在西市买些东西就不错了。”
林泽雨道了谢,除了眼熟,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位妇人,也便息了心思,道:“谢谢大嫂了。”
妇人见人家没有要问的,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你们家要是用人洗衣服的话,只管找我,价钱便宜,而且洗的还干净,我家就住在离西市不远的一排小平房里,到那只管打听付婆子,人家就都知道了。”
林泽雨点了点头,张氏也笑着道:“要是有麻烦嫂子的,一定去寻。”
张氏回身见林泽雨一直盯着这妇人的背影,笑道:“泽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认识不成?”
林泽雨摇了摇头,道:“张姐姐,我就是觉得她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霍清和关好了门,回身笑道:“小舅舅只怕这是这段日子见的人多了,瞅着谁长都挺像的。”
张氏抿着嘴笑道:“你呀,别打趣你小舅舅了,你小舅舅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瞧着人多,说明人家都看重你小舅舅呢。”
林泽雨却是忽然拍了一下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亏得清和提了这么一句,可不就是长得像吗,刚才那人,你们瞧着与我大嫂是不是在有些地方长得挺像的,我说怎么觉得眼熟呢,原来是长的像我大嫂。”
张氏一听,刚才没注意,这会林泽雨一说,她还真觉得有些想像,不过这世上人有相像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一笑置之罢了。
二丫正好在后院转了回来,听到这话笑着问道:“这是说什么呢,谁与我长得像了?”
霍清和一听笑道:“大舅母,我小舅舅说刚才来了个妇人,长的与你挺像的。”
二丫一听,不在意的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娘说了,人啊,要是去细看,其实都差不多呢,无非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林云曦也从后院绕了回来,接了二丫的话,道:“娘,你还落了一样呢,鼻子下面还有一张嘴呢。”
张氏一听,带头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抱起林云曦道:“哟,咱们云曦还知道鼻子下面有张嘴啊,那你知道不知道这张嘴是用来干什么的?”
林云曦一听,抬头道:“当然知道了,姐姐出门的时候告诉云曦了,出门在外,事事陌生,鼻子下面这张嘴就是用来打听事的,可不能只当作吃饭的工具,到时候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张氏一听,点着林云曦的小鼻子道:“哟,你这小丫头,一天歪理还不少,一会跟着姑姑出去买东西,咱们云曦就负责打听道,好不好?”
林云曦一乐,道:“姑姑,咱们还能去外面看看吗?”
张氏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这小家伙跟着跑来,不就是想去外面逛逛吗,一会咱们先看看家里缺啥少啥的,一块都出去采买回来,要不然晚上咱们云曦就要饿肚子了。”
二丫倒也赞同,只是这刚到个新地方,两眼一抹黑的,哪哪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这采买的地方去,有些担忧道:“刚才进巷子的时候,我瞧着这四周轻易没有出来走动的人,也不知道这采买的地方在哪,咱们打听也得有人啊?”
张氏一听乐道:“行了,咱们是出门遇贵人呢,刚才还来了一位大嫂,你们进来就没瞧见这院子有什么不对的?”
二丫摇了摇头,林文从后边回来,听了张氏的话笑道:“要说不对也没什么,就是瞧着这长年闲置的院子难得的整洁、干净。”
男人粗心自是不在意这些,二丫却是纳闷道:“咱们自家的屋子要是几天不打扫都要落灰的,姐姐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屋子却是干净的紧,像是天天都有人收拾的样子。”一边着一边还看着屋里的摆设。
三间房两边是屋子,中间是小客厅的样子,小客厅后边有道门是连着后院的,屋里摆着普通的榆木家俱,茶几、桌椅倒是一应俱全,两边的屋子他们还没来得及进去看,这会想着采买了,被褥总要添置的。
二丫抱着林云曦从张氏身上下来,道:“姐姐,各咱们先看看这屋子有什么要添置的,家里带来的被褥也不知道保暖不保暖了,我想着再给添置两套。”
张氏一听也跟着二丫两个屋转转,别说这屋里的东西还真是准备挺齐全的,东西两屋都是炕,两边屋子的炕上各放着四个打着节节高升图样的炕柜,挨排的摞在一起,两两相对,二丫脱了鞋上炕直接打开柜子看了一眼,回身冲着张氏笑道:“也不知道谁这么细心,连着被褥都给打理好了,姐姐快来看看,瞧着都像是新的呢。”
张氏一听上前一看,可不就是新的,贴着二丫的柜子,又打开一个,里面也是整套的被套,瞧着样子像是比二丫刚才那套要薄些。随即张氏冲着霍清和叫道:“清和,你去西屋看看,那柜子里放的是啥。”
然后又冲着林泽雨和林文道:“你们也去其他屋子看看摆没摆被褥。”
等到大家都看了一遍,霍清和道:“娘,西屋的箱子里也摆的被褥,还有里衣,瞧着能有四五套吧,有大有小,好像与我跟小舅舅的身材差不多。”
林文和林泽雨也道:“厢房里摆的被褥到不是足新的,差不多八成新吧,不过摸上去也软和的很。”
张氏点了点头,看着林泽雨意味深长的笑道:“看来这个掌柜的很细心啊。”
林文还没听出张氏话里的意思,接道:“可不是吗,这个马掌柜的人倒是真的好,每次来村里都要给家里捎些米粮的,弄得咱们都过意不去了,还有那土豆,年年的种子都是马掌柜的给咱们,秋收了,也是人家直接上门来收,种了这些年的地,反倒是跟着马掌柜的种土豆这些年过的最轻省,什么都不担心,只管春天种,秋天收,也就搭了个人工,到时候就能拿银子,连种子钱都省了。”
张氏笑了笑没吱声,林泽雨也是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就岔了过去,被褥不用操心了,剩下的就是锅碗瓢盆了,这些东西,出门的时候二丫原说要带的,可是张氏却说路上带着不方便,再说也不知道那院子里的灶是多大的,还是现买就成,这会还得做晚饭,几人也耽误不得了,本来到了墉州就是为了长眼界,四处看看的,索性大家就都出去走走,连着林泽雨还有霍清和,大伙一路,这两人以后要在书院读书的,可是对这周围的环境还是要有所了解的。
张氏这会才想起来,刚才让二丫一岔,把那话题绕了过去,这会拉着二丫笑道:“刚才你们去后院的时候,前院来了位大嫂,说是有人雇她给打扫几天院子,我估计屋里的东西也是那个雇人的伙计新添置的,刚好我就跟着这位大嫂打听打听这墉州卖东西的地方,咱们以后住着买东西也能找到地。”
二丫一听笑道:“难怪刚才姐姐问我这屋子的事呢,原来是另有乾坤啊,这位大嫂到是能干的,我瞧着不光屋子,就连院子都扫的干干净净的,刚才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霍清和笑着接道:“大舅母,我娘谢过了,还给了五个铜板的茶钱呢。”
入乡随俗,一路马车上,张氏就与二丫讲过这些,墉州不比乡下,大家都讲究个情份,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到了大地方,有些银子该花就要花,比如说打赏,这是一种气度,也是一种身份,以后林泽雨的生活与那种乡下的地方一准的不一样,这些东西从现在就要学起来,免得到时候,林泽雨真中了举人,真派了官,哥哥嫂子出门再给林泽雨丢人。
当然林泽雨不嫌弃这些,可是谁都想有个体面的亲戚,说出去自已脸上也有光,虽然生活上不一定大富大贵,可是在礼节上处置得当也是一种体面。
二丫对张氏自然信服,再加上林泽雨中秀才的时候,那些跟着去的衙役,林妙妙也都安排了打赏,这样的事,现在二丫也就能接受了。
这会二丫拉着张氏问道:“姐姐,咱们这是去哪里买东西?”
张氏笑道:“那位大嫂说了,东市大多是商铺,西市多是摊货,我想着咱们用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到西市就好。”
二丫也赞同,道:“行,那就听姐姐的,咱们就去西市。”
霍清和回头冲着林云曦笑道:“云曦,这回就要靠你这张嘴了,咱们可是头一次出门,这西市在哪可还不知道呢。”
林云曦也不甘示弱,从林文的身上下来,小跑着上前,拉着个年岁大的人就问道:“老爷爷,你知道西市在哪吗?”小模样楚楚可怜的,像是你不告诉她,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老头一瞧忙往前一指,道:“小姑娘,往前一走,就是这条巷子的口,出了巷子口往西走,走到头,就能看到一排民居,民居的对面就是小酒楼什么的,沿着酒楼和民居中间这条大道直走,就能看到西市了。”
说罢又抬头看了看头,快到日暮时分,老头嘱咐道:“这个时候西市的人正是最多的时候,小姑娘可不能自已去,要是走丢了,家里的大人可找不着,再说啊,那里可乱着呢,有小偷,还有拐子,小姑娘以后可不能自已出门了。”
林文一听忙大步上前抱起了林云曦,对着老者谢谢道:“老伯,谢谢你,这是小女,咱们初来乍到的,哪哪都没去过,小女嘴快,这才拦了您的路,你老别见怪。”
老头这才抬眼眯了眯眼睛,瞧着这一行五六个人的样子,笑道:“我还以为这小姑娘自已出门呢,这家人可真是够不负责的,如今有你们这些人跟着,小姑娘也没大事了。”说罢摆了摆手就朝着巷子里走去。
林泽雨与老者交措的瞬间,一股墨香味扑鼻而来,深吸一口,林泽雨回身朝着老者掬恭道:“要是学生没猜错,先生应该是落山书院的先生吧?”
老者一愣,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林泽雨一眼,搂着长须笑道:“小子,何以见得?”
老者这样一说,就等于变身承认了自已的身份,连着林文和张氏等人都住了步伐,有些肃然起敬的看着老者。
老者可能经常被人这般注视,早就习以为常,一身青衣装扮,笑眯眯的打量着林泽雨,林泽雨原本不过是试探,这会自然知道正中下怀,起身道:“老先生一身墨香,若非常年浸染书香之地,岂能惹这一身墨香上身。”
老者一愕,随即大笑道:“小子好厉的眼,你是哪个书院派来的?”
林泽雨笑道:“学生是清风镇上的书院,转到落山书院求学的。”
老者点了点头,道:“清风镇,恩,那到是个好地方,听说仁义侯府就设在了清风镇,就是取其清风明月皆有意,一丘一壑也风流的意境。”
林泽雨听书院的先生说起过清风镇的由来,确实景致不错,笑着点了点头,道:“先生也与学生说过。”
老者看着林泽雨问道:“你既不是我的门生,为何在我面前自称学生。”
林泽雨笑道:“我虽未入师门,可是我相信不久之后,你定然会是我的老师。”
老者一乐,道:“好自信。”说罢便扬长而去。
林文有些不知道所措,上前小声的问着林泽雨道:“二弟,这先生是不是生气了,他到底在书院是什么身份啊?会不会影响你进落山书院的事?”
不等林泽雨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