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乐,道:“好自信。”说罢便扬长而去。
林文有些不知道所措,上前小声的问着林泽雨道:“二弟,这先生是不是生气了,他到底在书院是什么身份啊?会不会影响你进落山书院的事?”
不等林泽雨答话,霍清和却笑着接道:“大舅舅,不必担心,只怕小舅舅已是成竹在胸了,而且这个先生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定是落山书院的山长,也是书院里面最好的先生,人称落山居士。”
林泽雨却不想霍清和如此通透,笑着回身问道:“清和何以见得?”
霍清和往巷子里那位老者走过的方向望去,道:“常年布衣,乐善好施,目光睿利,虚发皆白,手臂过膝,小指微屈,不正是落山居士的特点吗!”
林泽雨失笑道:“清和却是比我更具有观察力。”
张氏也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已的儿子,这些细微之处却是不太引人注意,尤其是大街上走过的陌生人,谁会这般细致的去观察,连小指都注意到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到了老者指引的方向,只瞧一条宽阔的路被两旁的酒店和民居夹在中央,这条路俨然像个小市集,卖青蔬的,卖鱼虾的,卖粮食的、卖面食的,卖字画的,卖碗筷的,卖古玩的,卖丝绸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张氏笑道:“原听那位大嫂说这西市还以为是破乱不堪的呢,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热闹场景。”
二丫也点头赞道:“咱们镇上只怕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看到这般盛景了。”
墉州的人生活自是比清风镇上的人富裕,这种集市天天有,却也不能阻挡人们来天天逛逛的步伐,这会正值傍晚,将要做饭之前,来买菜的,买面食的,还有买些杂七杂八东西的,只听得那讲价的,报价的,来往不绝于耳,二丫失笑,道:“都说州府繁华,如今才算得见。边这样的小市都能惹来这些人潮。”
张氏叹道:“咱们这才窥见一角,真正的繁华却是没领略到呢。”
林泽雨看着二丫道:“大嫂,以后小武一定让你领略更繁华的风光,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
第一一二章姐妹再见
张氏一听,拉着二丫笑道:“瞧瞧,咱们小武心里记着他大嫂呢。你呀,这些年也算是没白护着这孩子。”
林泽雨一笑道:“张姐姐,我都多大了,哪里还能当作孩子。”
张氏反而笑话道:“没成亲,在我们眼里那就是孩子,你要真想让我们把你当作大人啊,那就现在赶紧娶个媳妇回来才是正经呢。”
老话重提,林泽雨噎住,霍清和偷笑,林文也是一脸赞同道:“可不就是这话,如今你大了,主意也多了,再说你也得了功名,大哥和你嫂子还真不知道给你求什么样的好,这事你心理总要有个谱,到时候也能让你嫂子有个方向,再加上张姐姐跟着参谋参谋,寻个你满意的,以后夫妻和美,诞下几个孩子,你的事,大可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林文有些正色的交待道:“有个事,大哥还得跟你说好了,咱们家不是那种大富人家出身,不兴那些三妻四妾的,这也是我和你嫂子虽然急着给你说亲,却没有逼着你的原因,寻个你满意的,才能夫妻和美,要是真寻个不知事的,以后你若真入仕,只怕也要给你添祸,所以你也别想着今儿娶一个,明娶一个的事,不管你以后官做的多大,路走的多远,这话你都得记在心理。”
林泽雨难得看到大哥还这般郑重的与他说话,笑道:“知道了大哥,我没有那些心思,现在就想着把书读好,再考一场,若是能中举人,我就再读下去,若是中不了,也就息了心思,到时候就打算另谋出路了。”
林文一听唬道:“这是什么话?”
二丫也是一脸惊诧道:“二弟,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些想法的,你书读的好,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你的,下次就算考不上,可是三年一次,总还有机会。”
林泽雨见这会在大街上,总不好一家人讨论这些话题,忙笑道:“大哥,嫂子,我就是随口说说,咱们还是快点挑东西吧,回头可真吃不上晚饭了。”
一句话岔了过去,张氏也凑趣道:“可不是吗,再不挑可就真吃不上饭了。”
二丫和林文一见,也不好再说刚才的事了,几人就携着伴在西市上逛了起来,男人们总是没有女人逛这些东西耐心多,林文对着二丫道:“你和张姐姐好好看看吧,我带着云曦来回看看,反正这条街是直的,回头你们买完了,咱们再碰。”
二丫也瞧出林文的不耐,笑着道:“行,云曦可是个淘气的,你带走了,也省得这丫头给我们添乱。”
林云曦一听,叫嚷道:“娘,你说什么呢,我哪就给你们添乱了。我那是帮着你们筛选好不?”
张氏一边拿着一把筷子,一边回身笑道:“恩,咱们云曦可是有大功劳的,只这筛就不容易了。”
林云曦一听,小脸嘟嘟着说不出话来,霍清和笑道:“大舅舅,你快抱云曦去玩吧,不然啊,这丫头的嘴一会就能挂酱油瓶子了。”
张氏也对着霍清和和林泽雨道:“清和,跟你小舅舅一处选选有没有你们屋里要用的东西,笔墨纸砚可还够用,娘和你大舅母想不到的,你们也自已挑选挑选。”
霍清和一乐,刚好他刚才在这条街上瞧到了两家医馆,想着进去打听打听行情呢,这会笑道:“娘,我知道了,你和大舅母先挑着,回头我们再来找你们。”
拉着林泽雨离开了二丫和张氏的视线,霍清和才道:“小舅舅,我看到有两家医馆,要不咱们去问问行情去?”
林泽雨自是知道这小子指的是什么,想了想,道:“也别多说,只说是家里传下来的就好。”
霍清和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小舅舅,咱们身上又没东西,就是那黑心的医馆扣了咱们也没用,拿不到东西啊。”
林泽雨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头行事。
二丫与张氏慢慢的就从街头逛到了街尾,手里拿着杂七杂八的家什,半路上碰到个卖编织筐的,顺手就买了一个,手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总算有了去处,这会正在街尾的一家小摊前见到几个样式精巧的荷包,二丫就笑道:“这些花样到是新鲜,我想着来了一趟墉州,总要给村里的邻居们带回些东西,不若咱们就挑些荷包,帕子之类的,回去也能学个新鲜样子。”
张氏一听,赞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东西既实用,又能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在摊上挑拣了起来。
两人正挑的专注,就听到这条街尾往里延伸的一排破旧的小平房的巷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大骂声,说的话很有些不堪入耳,卖东西的小贩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面不改色。
二丫有些好奇,打听道:“小哥,这人骂了这半天,就没人出来制止吗?”
卖货的小摊主见二丫与张氏挑选的货多,也就乐得陪笑道:“这位大嫂,你是外地人吧?”
二丫一愣,这与外地人还有相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笑道:“不瞒小哥,我们初来贵地,家里正缺使唤的东西,听人说这边的集市卖东西便宜,又全,所以才来淘些。”
小摊玉一听,乐道:“那你这是碰到正经人了,要是那喜欢诳人的,准得让你去东市,那里虽说都是大商铺,可是那东西还真没有咱们这地方实在,尤其这些居家用品,咱们西市就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
二丫也认同这话,在她想像里,这墉州的物价应该就比较贵的,可是一路下来买的这些东西与镇上也没差多少,甚至有的东西要比镇上还便宜,自然也有的东西比镇上要贵一点,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以内。
见二丫认同,小摊主更是得意的道:“大嫂,你别瞧着咱们西市没有东市那么华丽,都是这么一个个的小摊位摆着,不起眼,可有时候也能碰到好货呢。”
二丫与小哥说话这会,张氏的东西也挑的差不多了,两人便把货款给付了,只是那巷子里面的打骂声还没有停住,而且一直都听那男人一个人在那叫喊着,另一个声音却渐渐的弱了,从开始还偶尔能听到哭声,这会却是一点都听不到了,可能也是离得远些,哭声弱,这边听不清。
二丫难得的起了好奇心,朝着小摊主问道:“小哥,这人打了这半天,街坊邻居就不出来看看,这要是把人打坏了可咋办?”
小摊主一听,笑道:“大嫂,刚刚我还说你是外地人呢,这会你咋就忘了,这两人天天这样,这男的好喝酒赌钱,成天打着这女的出去给他挣钱去,挣不回来就是一顿好打,有的时候这男的手气好了,赢了两把,这动静就能好些,今儿呀,估计是这男的手气又不好了。”
张氏也有些愣住了,她倒也听过那些贫家没出息的男的喝酒打老婆孩子的,不过她到了林家村这些年也没遇到过,就是村里那女人也要比男人强势,这会也打听道:“这男的这样,那家里的孩子也打吗?”
小摊主这回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嫂,还真没见过这家有孩子,这两人也不是本地人,好像搬来也就几个月的功夫吧,也不知道啥时候具体来的,不过就这么两个人,我们也是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了。”
正当小摊主话落的时候,巷子里面传一声泣吼,骂道:“付七,你是真想把我打死吗,当初要不是你哄骗我,我如何会与你走,撇了家人,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你到是怪起我来了,你骂我是丧门星,你怎么不说你没本事,连个媳妇都震不住,让个女人把你净身出户,你还算是个男人。”
小摊主难得听到这女的敢反驳这男了,这会乐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女的竟然也敢顶撞她爷们了。”
二丫正往筐时塞荷包的手却是一颤,一张脸刹白,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以为千山万水的人,却不曾想会是这般的境遇。
张氏刚装完东西,抬头正要叫二丫走,这些年她早就对这种热闹失去了兴趣,再说看着别人的悲剧,自已又不能去做什么,这样的笑话不看也罢。却不曾想看到二丫一脸愤然的表情,忙问道:“二丫,你怎么了?”
二丫吸了好几口气,若是别人,这事她也不过听听便罢,可是这人,她如何不管,爹娘虽说不认了这个女儿,可是那到底是她的亲姐,是爹娘的大女儿,那一时的气话,哪里抵得住老两口的思念之情。
二丫抬头看着张氏道:“张姐姐,这人我认识。”
张氏一愣,奇怪道:“咱们头一次来墉州,你哪里就认识这人了?”
二丫也不与张氏多说,拿起地上的筐就背到了背上,寻着那声音往巷子里走去,小摊主还以为两人要多管闲事,好心的劝道:“两位大嫂,闲事莫管,人家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回头到累得两位大嫂跟着受累了。”
一番好意,却没得到二人的回应,小摊主也就把这事扔到了一边,继续卖起了货来。
张氏紧跟着二丫沿着那排破旧的平民房口往里走着,走到大概一半的位置就听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男人的怒骂,女人的气恼,温和着破旧巷子里不知是什么的异味,一时让张氏忍不住作呕,可是还是坚持着陪着二丫往前走。
终于走到了一扇破败的木门前,那木头似乎都不愿意在上面多呆片刻,只要你稍微用些力气,就要脱落下来。木板的空隙能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正在厮打着,小巷子里的光不是太好,只能看到屋子里黑漆漆的,这会突然就见那被男人摁倒在地上撕打的女人猛的一个翻身把男人推向了一边,然后就往屋里跑去,转眼的功夫就拿出了一把菜刀,朝着男人霍霍道:“付七,我冯大丫也想好了,你既然不让我好过,那你也别过了,咱们与其这般不死不活的活着,还不如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那个被大丫叫住的男人,嘲笑的看着大丫道:“冯大丫,你就是个破烂货,是个男人都能把你拉上床,当初老子可没强迫你半分,只怕你那身子早就让男人蹂躏惯了,要是再没有男人,都要渴死了吧。”
说到这,无视冯大丫一脸的绝然与愤慨,更是火上浇油的道:“你就是个婊子,还是个不要脸的婊子,老子告诉你,明儿老子就拉了你去堵场,你不是不能给老子挣银子吗,老子就把你当成赌资压进去,你不是喜欢爷们吗?你不是浪吗,老子就把你扔到赌场,那里的爷们可能让你浪个够,只怕你不浪都不行。”一边说着一边还张着一口大黄牙露出了淫笑。
冯大丫实在是被逼急了,气急了,拿着菜刀竟是真的挥舞着朝着付七砍去,吼道:“付七,你不是人,我砍了你。”
二丫一吓,刚想往里冲,却被张氏一把拽住了,轻声摇了摇头,要说开始她还不知道二丫为啥来管这个闲事,那现在她也知道了,冯大丫,应该是二丫的亲姐姐吧,谁也不曾想会见到这样的事,只是现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都已经癫狂到了极致,这会进去,谁也不能想像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二丫一双眼睛带着心疼与酸涩回首看向张氏,张氏小声道:“别冲动,咱们再看看。”
冯大丫这会砍了两、三下也没砍到付七的身上,付七原还以为冯大丫不过是撞着胆子与他比量比量,没想到这死婆娘还真敢砍他,气骂道:“你个死婆娘,还真给你胆子了不成,我要是把你送到官府,只怕你一辈子都得呆在里面出不来了,还想见你爹娘兄弟,我告诉,呸,你别做美梦了,也不撒泡尿拿着镜子照照,就你这模样,只怕你那爹娘兄弟跟你走个对面都认不出来,当初我还真是听信了那媒婆的混话,带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上路,要不是你,我那生意能赔,不过是让你赔人睡个觉,装什么贞洁烈女,又不是没让男人干过,要不是你,我能让家里那母老虎给撵出来,哼,老子现在还能使唤你,那还是顾惜着往日的情分,不然,老子提着你往窑子里一卖,我看你这辈子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从打跟了付七,除了开始的时候过了几天好日子以外,剩下的就是恶梦,冯大丫从没有想过自已的生活怎么就走进了这样的怪圈子里,难道自己想过的好,错了吗?难道自已向往富贵,错了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冯大丫都无数次的问过自已,撇了爹娘,跟着这么一个混蛋男人走了,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来遭贱她的吗,在齐家,她就被父子两个遭贱过一回了,这回跟了这么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