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妈推开了齐老爷上前拥着大丫的身子，吓道：“大丫，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娘啊，你可得挺住啊。”
三丫也有些失了手脚看着大丫身下的那摊血吓道：“大姐，你到是说说话啊，这是咋了？”
冯老爹这会一见老婆子慌了手脚，忙道：“老婆子，还傻愣着干啥呢，赶紧抱大丫进屋，这是不是要小产啊？”
齐老爷这会才反应过来，眼睛通红的看着冯老爹，道：“姓冯的，这是我齐家的种，要是这么没了，我跟人拼命。”
不等冯老爹答谢，冯铁柱一巴掌就把齐老爷甩到一边去，红着眼睛气道：“拼命，我还没找你们老齐家拼命呢，冯家的姑娘是嫁人，不是卖身，没得让你们父子这般遭贱的，今儿大丫没事便罢，若是有事，你们齐家就等着吃人命官司吧。”
齐老爷一听顿时到口的话一噎，冯家拿着齐家的命脉呢，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可是你婆家能打能骂，却不能这般乱伦，这事别说是冯家摊上了，就是再软懦的人家，也不可能就这般罢休了去。
冯铁柱帮着冯大妈把大丫抬进了屋，三丫急着去跑到灶下烧热水，根子听到大门响，知道是郎中过来了，忙去开了大门，也没让那帮着请人的妇人进来，只随手拿出十个大钱塞到那妇人手里道了谢。
随手关了大门，就让那郎中进来了，来的路上郎中就听说这家的孕妇身子有些不妥，待到了院里一看地上的一滩血渍，心下微叹：“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郎中也不多话，只低头随着根子往前走，待到了大丫的房门外，根子就止了步，隔着帘子喊道：“娘，郎中来了。”
冯铁柱正在门口候着，听了根子的话直接就掀了帘子，先让着郎中进了屋，然后才对根子道：“三丫在厨下烧水，你去把她唤回来。”根子转身就走了。
冯铁柱这才放下帘子没往屋里去，想着还得让三丫进来给娘帮把手，自已在外头打零。
冯大妈这会心急的看着郎中问道：“郎中，你快给瞧瞧，我这丫头，刚才不小心跌了一跤，出了不少的血。”
郎中点了点头，看着床上的大丫这会疼的满头的汗，垫了枕布，然后才开始切脉，眉头皱了一下，又细细的切了，才道：“大人没事，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我给你开副药，让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流下来，大人还得注意调理，别吹风，别再摔了，多做些好吃的，熬些鸡汤什么的，好好补补，这小产可是最元气的。”
郎中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已背来的药箱里拿出了纸笔，把药单开了，冯铁柱忙上前接了，问道：“郎中，我跟着你去抓药，这药要怎么熬，还请你给示下。”
郎中点了点头，也不多谢，直接就往外走，冯铁柱给了冯大妈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已随着郎中就往外走。
三丫与冯铁柱交措着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和一张干净的帕子，看着冯大妈问道：“娘，郎中怎么说？”
冯大妈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床上躺着脸色惨白的大丫，叹了口气才道：“郎中说了，大人没事，这孩子保不住了。”
三丫仿似松了口气一般，扬声道：“保不住就对了，不然这孩子就算来到这世上，也没有活着的脸面，让这孩子出去管谁叫爹，管谁叫娘，以后这孩子要是知道了自已的身世，指不定得懊悔成什么样呢。”
在院子里一直关注着屋里动静的齐老爷，在郎中出来的时候就想上前问问，可是被冯铁柱一双虎目瞪的愣是没敢上前，这会听了三丫的动静，才知道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竟又这么没了，一时有些气愤的骂道：“都怨你们，都怨你们多管闲事，连你自家姑娘都没反对，你们装什么大瓣蒜，跑到我齐家耍什么威风，这下好了，把我齐家的根苗给弄没了，我跟你们拼命。”
冯大妈有些不放心，想出去看看，被三丫拦住了，指了指床上暗自流泪的大丫，道：“娘，那爷俩就是个嘴上厉害的，手上怂着呢，没事，我爹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抡飞了。”
好似应了三丫的话一般，只听院外一声惨叫，紧接着就听到冯老爹的声音传来骂道：“哼，这样的孽种，留着也是个祸害，来到这个世上也是让你们齐家脸面尽失的事，别说这事我冯家知道了，就是以后知道了，这孩子活着我也给他掐死。”
齐老爷到底是常年在镇上享受惯了的，力气上自然比不过又能找猎又能种地的冯老爹，这会瞧着齐宣昭傻愣愣的站在那，开口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爹都让人熊到家门口了，你他妈的还连个屁都不放，你这个完犊子玩意，我要你有什么用，连个种都不能给我老齐家留，早知道这样，当初你生下来我就溺死你拉倒，也省得我花了这些年的心血。”
齐宣昭像是受了重大的刺激一样，忽然就仰天笑了起来，而且越笑的声音越大，然后就喊道：“我没用，你多有用啊，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还干出进儿媳妇屋的事情，搞大儿媳妇的肚子你还有理了，怀上了孽种还不消停，非要闹着让她把着这个家，哼，这下好了，事情闹出来了吧，让你看不上我，我告诉你，你看不上我，那孩子也来不了这世上，老齐家就注定要绝种，你要想着死了以后还有个捧盆摔灰的，就从现在开始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等你死了我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一把草席就给你扔到那乱坟岗子去。”
齐老爷看着这般忤逆的齐宣昭，一时气得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上不来下不去，竟然就卡在那，齐宣昭也不去理他，这会才想起来，他娘好像半天都没说话了，环视一圈，才看见他娘就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齐宣昭一惊，忙上前抱起他娘一看，只见娘的后脑摔出个大包来，齐宣昭这下真吓到了，从他出事以来，唯一对他没有埋怨过，一心只为他着想的就只有这个娘了，如今娘要是出事了，他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齐宣昭红着眼睛喊了两声“娘”。他娘都未答应，齐宣昭忙抱着他娘就往大门口跑，正好冯铁柱抓了药回来，一见这情形忙就让开了，这会他也顾不上这些，拿了药就奔了厨房，自已找了东西给大丫熬药。
院里就剩下傻愣愣的齐老爷和冯老爹，两人互不搭理，一个看向门外，一个看向屋里。大丫这会睁着眼睛，看着三丫自嘲道：“三丫，你现在是不是更瞧不起大姐了。”
刚才齐老爷的话也钻进了屋子里，当然齐宣昭的那番话也钻了进来，三丫也不知道自已看着这样的大丫是什么感受，有心疼，有气她的不争，也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不过到底还是亲姐妹，三丫把脸撇向一边，道：“没啥瞧得起瞧不起的，各人日子各人过，大姐自已想开点，过了这个坎，以后的日子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大丫却是冷笑连连，嗤道：“就我这样，还想要好，能好到哪里去，当初若不是我一心想要嫁得比别人好，也不至于那样急着催着娘寻了这样一门亲事，原本着小心翼翼的在齐家过了六年，可偏偏碰上那么个男人，谁曾想到他有这样的毛病，后来婆婆和他一块算计了我，给我下了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还能说什么，这样的丑事，别说是在咱们村，就是这天下只怕也就齐家能干得出来吧。”
冯大妈在旁边听得心碎，忙上前搂了大丫道：“孩子，你别说了，都怪娘，说来说去都怪娘，怪娘当初太心急了，没给你好好打听，不然我们大丫哪里会落得这般田地。”
大丫却是摇头苦笑道：“娘，不怪你，谁也不怪，说到底就是我太不懂得知足了，这些年我做了不少过分的事，娘和大嫂都不与我计较，就是二丫那，当年要不是我，二丫也不会苦了这几年，不过好在好人有好报，二丫现在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娘，你说，人的福气是不是都是注定的，不是你心气高就能争来的，我从小就想着我是姐妹里面最大的，我一定要给妹妹们做个好榜样，嫁个有能耐的，以后我也能在妹妹面前撑起面子来，我可不想让人说这当大姐的反而日子过得都不如妹妹，还得让妹妹接济着。”
三丫在一旁嗤笑道：“大姐从小到大就争强好胜，从来有了好的东西都要自已先得到，然后才能轮到我和二姐，这些年我们又何曾与大姐计较过，就是在大嫂，大姐背地里说了多少的坏话，起了多少的攀扯，大嫂又何曾真的与大姐计较过，大姐如今少在娘面前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为了哄着娘接你回家吧，我告诉你，接你回家大嫂没说啥，就是大哥也不会有啥话说，可我还是奉劝大姐一句，人活一世别太自私了，总要为家里的名声想想，就算是不顾着兄弟姐妹，也总要顾着冯家的后代。”
冯大妈这会瞪着眼睛看着三丫道：“行了，三丫，别说了，你大姐还小产着呢。”
二丫一怔，才反脸撇向一处，要不是看她大姐小产，她的话比这还过分，刚才齐宣昭的那些话，三丫都听进了心理，一次是不情愿，被人下药，有情可原，那么两次、三次呢，要是次次都被人下药，三丫只能说你脑袋进水了，可是大丫刚才躲闪的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为了面子，为了总想着高姐妹们一头，连这样的事都能默认了，三丫都觉得自已心头的话不说不快了。
大丫这会才拉着冯大妈强笑道：“娘，我没像三丫说的那样，我当时……我当时……”
冯大妈也不等大丫把话说完，就把脸转向了一边，似乎不忍面对这样的大丫一般，她就算是再无知，有了齐宣昭的那番话，她心理也有些对大丫不满了。如今这个孩子掉了，于冯家，于齐家都是好事，不然，只怕这丑事想遮都遮不住啊。
冯铁柱这会熬好了药送了过来，三丫掀了帘子接了进来，冯铁柱隔了帘子问道：“你姐咋样了？”
三丫闷声道：“没事。”三丫其实想说好着呢，这种时候还能想着算计娘家，能不好吗！
三丫把药碗递给了冯大妈，冯大妈无奈的看了三丫一眼，这个小女儿这性子，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瞧不惯她大姐，不过也真的不与她大姐争什么，后来等到大丫和二丫都出嫁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闺女了，这孩子的性子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不过随着大丫每次回来不同的变化，三丫更是不待见她了，如今再经了这样的事，只怕这孩子心理早就怨上她大姐了。
冯大妈拿过药碗喂着大丫喝下了，不一会药效上来，大丫就在床上滚了起来，一边捂着肚子喊疼。冯大妈瞧着那脑袋上大滴大滴的汗，强忍着心痛，上前拿了帕子给大丫擦了，大丫咬着牙道：“娘，我不回家，我不想让人家知道了笑话我。”
冯大妈的手一顿，三丫却是气道：“你刚才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让娘心软接你回家吧，这会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撑着，你不回家，难道还想在这家呆下去，这个家能有什么好，难道还想做那没脸没皮的事。”
到底是亲姐妹，三丫话说的再狠，可看着亲姐姐这般的受罪，心理也是不好受的，刚才郎中的话她没听到，不过也知道这小月子也要细心照顾，不然做下了毛病，可不是好玩的。
冯大丫却是惨笑道：“你不是怕我回家败了家里的名声吗，这会在这装腔作势的干吗，咋，你刚成亲，不怕你婆婆说你娘家姐姐作风不好，转而抓你的小辫子啊。”
三丫气道：“我行的正做的直，我婆婆也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我是啥样的人，根子哥自来就知道。”
大丫一顿，有些羡慕的看了三丫一眼，道：“是啊，根子对你的心思也不是这一年两年了吧，他守了你这么久，总算是如愿以偿了，自然待你会如珠如宝，还有二丫，虽然嫁了那么个穷小子，可是人家孩子都生了三了，我瞧着那林文瞧着二丫也是寸步不离的，如今看来，咱们姐妹三个，我是最能争的，到了最后却偏偏什么都没争过你们，这都是命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总算是明白了，我终是太过强求了。”
冯大妈听着大丫这般萎靡不振的话，轻声安抚着，道：“好孩子，以前的事咱们过去就过去了，这回你跟着娘家去，你哥说了，以后再给你找一家，就是不找，愿意在家呆着，你哥和你嫂子也能养你，等到老了你侄子也养你。”说到这冯大妈心酸的擦了擦眼角。
大丫的话也触动了她的心弦，三个女儿，数大女儿嫁的好，当初她只觉得愧对了二丫，可是二丫和林文都是认干的，生的那几个孩子又都是懂事的，如今这是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那被她认为过得应该不错的大丫却成了这般，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七十一章狗咬人，人咬狗
大丫摇了摇头，似乎想通了什么，紧咬了一下嘴唇，只觉得有个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面划出，大丫知道这是那个无缘的孩子，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终于离开了人世了。
大丫眼角划下了泪，强笑着道：“娘，我不回家了，我跟老齐家和离，然后我自已租处小院子，过段日子，找个鳏夫也好，老男人也好，续贤也好，只要是不嫌弃我的，我就嫁了，越远越好，以后，娘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三丫强忍着眼里的泪，看着大丫气道：“姐，你这算什么，你这是要剜爹和娘的肉啊，你这一走了之了，剩下爹和娘怎么办？”
大丫惨笑道：“三丫，爹和娘以后就拜托你们了，姐知道，你跟二丫都是孝顺的孩子，还有大哥和大嫂，都能对爹和娘好的，只有我，最对不起爹和娘，反正现在村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事，就是齐家也不会把这事传出去，一会你去与我要了和离的文书，待我养好了身子，或是让哥给寻，或者是让媒婆寻，只求那人不嫌弃，我就跟了。以后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你们就当没有这个姐姐吧。”
冯大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抱着大丫哭着道：“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屋外冯老爹不知何时站到了窗下，里面母女的谈话早就听到了耳里，这会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冯铁柱也把脸撇向一边，眼里含着酸楚，可是无论是冯铁柱还是冯老爹都知道大丫这样的选择于冯家，于大丫本身都是有好处的。
就拿大丫来说，现在才二十多点的年岁，总不能就这样孤苦到老吧，就算是哥嫂不嫌弃，侄子也能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