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三生与子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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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三生与子千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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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孽似的眼睛,即便他换了一身皮囊也瞒不过我。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锁不住地往下淌,喉咙竟不由得哽咽起来:“你不会是那只又蠢又笨,自命不凡,固执冲动,害我担心了两百年,想念了两百年的猪吧?”

他将扇子拍进掌心:“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无过是也。”说完,摊开了双臂,只等我扑进他怀里。

我却不争气得很,咬着嘴唇站在那光流泪,晾得他站了半日也没上前配合。

无奈,他只得怏怏收了手,走到我跟前,拂着我一头未整理齐整的头发:“这两百年也未见你来看我,我以为你没心没肺,把我给忘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紧紧地抱住:“我是想忘了的,奈何你这只猪阴魂不散,总也忘不掉。”想了想,怕他当真以为我想忘了,又慌忙解释道,“我被那道士敛了法力,去不了奈何桥。心里却一刻没忘了的。”

他听说了我未去看他的缘故,“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又听得我说没敢忘了他,很是得意:“记得两百年前,有个小妖精说若是来生彼此还是妖精,她便遂了我的心愿从了我。忘川河里的滋味着实难受,那时我一口气快停了,单听了这句话,才硬撑了两百年,巴巴等着痊愈了回来找你,找了你一年却没找着,你可知我多少心慌,担心你受了天庭的责罚,再寻不着你。原想借着先前和天君的一点交情向他求求情,哪知到了天宫,遇见南天门的执事神君,他说确听过天君下令收服你,却并未见你被收到天上,方认定你还在凡间。便想了个主意,开了一家首饰店,特意在不显眼处放了仿造的护身镜。我相信你若看到,定会买下它。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买家,还以为你不在京城,今日我去了店里,方知前几日被买走,你可知我那时的心情何等的欣喜,忙一路打听了才寻到这。”

我听着这话很是唏嘘,无过寻我寻到天上去了,难为他一上一下地跑,占着过去一点功劳卖了许多面子。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问道:“如今,我只问,当日你在奈何桥说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我的心突地一跳,抽了身子故作恍然道:“原来,你是登门算那陈年旧帐来了。”

他扬嘴一笑:“自然是算这桃花帐来了,猪的心眼向来很小,你答应的事若是反悔,我便是几万年也得索回来。”

我心有戚戚焉,我与孟婆说那话时本是情之所至,没承想无过竟能听得到,好比直剌剌地对着无过表白,纵然我脸皮比一般妖精厚些,终究没试过这档子事,难免有些羞臊。如今被他抓了一个把柄,若不能以身相许,想是要被他纠缠个几千年。向来我觉得男女情事以两情相悦为好,虽说我与无过称不上不相悦,终归觉得有被要挟的意思。

“我答应的事自有一番决断。只是你如何换了个模样,叫我一时难以适应,我看着还是先前的模样好些。”

无过听了,扬头捋了捋束发:“先前那副皮相伤得太过,若还是用它,难免有些吓人。我醒了以后,孟婆帮我挑了现在这副模样,我觉得比先前还耐看些,你若看不惯,我便牺牲自己,搬来与你同住,朝夕相对,很快就习惯了。”

他这算盘打得甚是如意,我白了他一眼:“我竟没想过忘川河里历练的不是元气,竟是不知羞耻的脸皮。”

他“嘿嘿”笑了两声,越发得意了。

门却在这时被推开,跟着呼啦啦进来一干人,将我偌小一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盯着门口,往往最后进来的便是重要人物。不过即便没进来,瞧这些人的装束和排场,行事如此高调的,除了陈王再无他人。

果然,他阴着一张脸看着横生出来的无过。

然而他也只是看了看无过,待走近了便转了头看着我:“本王想清楚了,即便你是三十五,四十五,你也还是本王的王妃。”

无过诧异道:“樊天?”

陈王这才将无过上下打量了一阵,嘴里却是问我:“他是谁,他如何知道本王的名字?”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左一个“本王”右一个“本王”,生生把自己叫得老上十来岁。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他这一世居然也叫樊天。

造化弄人,造化他娘的没事专门弄人。

当然,逮住一个弄妖的机会,也是断断不会错过的。

无过没有应他,先前自信的脸平添了几分担忧之色。

樊天看着我,无过也看着我,他们都在等待我该如何介绍无过

若是灵悟没说那番话,若是没有那个梦境,或许我的决定会坚决很多,今时今日,我却犹豫了,无过,为何,你总是晚一步?

我的犹豫让无过的脸登时变得煞白。突然,他将我揽入怀里,迎上樊天阴沉的脸,笑道:“疏影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第三十四章 承诺

 樊天惊讶地看着他,脸色愈加阴沉。

我也惊讶地看着他。

无过风姿卓然,定力非凡,对我等侧目视而不见,依旧平视着樊天,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疏影与我早有婚约,恐怕不能做陈王府的王妃了。”说着,微微侧目,柔声说道,“疏疏,你说呢?”

樊天冷冷地看着无过,又看了看我,伪装的冷静掩饰不住满脸的怒意,这样的气势,我在哲凡身上从未见过。

“他说的是真的?”樊天几乎是咬着牙问我。

无过的目光充满期待,不容拒绝,我无法想象伤害无过是怎样一种情形,两百年前,他眼中最后一丝等待的光芒在我怀里熄灭,我负了他一次,便不能再负一次。

樊天,你是人,而我和无过都是妖精,门当户对。

我弯起一抹笑容:“是,当日民女在府上已和王爷说过,民女早已许了人家。承蒙王爷垂爱,民女深感荣幸,您的这份心意民女心里承了,但是人必要重信诺,婚约一定,定要信守百年,王爷是明理之人,断不会为难我们。”

无过很满意地将我搂了一搂,补充道:“我与疏影是要信守万年的。”

樊天一张脸十分难看。

莫倪在这当口闯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在门口就咋呼:“姑娘,姑娘,租收回来了,你今日可得好好酬谢我……王……王爷。”话未说完,一眼见到满院子的人和威风凛凛的樊天,吓得就朝樊天下跪,跪到一半,见我被一陌生男子搂在怀里,惊得忘了跪,指着我:“姑娘……你……你们……”

在她看来,我能当着樊天的面偎依在一个男人怀里有多大的勇气,平心而言,连我自己也觉得。

我很无奈地捂住额头。

无过却温和地看看她,然后看看我。

我讪笑着与无过解释道:“她也叫莫倪。”

无过朝莫倪露出一个春暖花开般的笑容:“哦,幸会幸会。”

莫倪被他笑得春回大地,傻呵呵地回应:“不幸不幸……哦……同幸同幸……可是,你是谁?”

我只得又朝莫倪讪笑着:“他是无过,我……我的未婚相……公。”

未婚相公?我觉得自己别扭得像吞了一只苍蝇。

莫倪张大嘴巴,像吞了两只苍蝇。

我等在此别扭着,却不知最别扭的是一旁的樊天,他终于无法容忍我们将他忽略,一声剑气呼啸而过,樊天不知何时抽了一旁侍卫的剑,等我反应过来,剑已指着无过的眼睛,我与无过很近,无过与剑很近,自然我与剑也很近。我甚至看到樊天因为愤怒导致剑端微微颤抖。

无过平静地看着他,眼睛甚至眨都没眨一下,我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无过虽被敛了妖气,法力还是在的,倘若如今的我被人这么一指,才真要心头颤上一颤。

樊天终究年轻了些,还未见过在他面前如此镇静的人,再看我亦是一脸平静,也许自觉这一剑既吓不着他也吓不着我,十分沮丧,负气收了剑便领着一干人离去了。

我瞧着他些微落寞的身影,百般不是滋味。

无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揽我的手,萧瑟说道:“我以为他死了。”

“无过……我也是昨日才遇见他……”我竟有些愧疚,莫名的愧疚,忽又一想,遇见他是我的错么?

然而很快我便明白,自己的愧疚不是因为我遇见了樊天,而是我遇见樊天不能忘却前事。

无过显然从我刚才的犹豫中探究到点什么,是以他会做出这等举动。

我听到无过微微的叹气:“疏影,我又迟了一步,我赶了几百年,终究差了一天。”

“其实……没有……”我觉得喉咙干涩得紧,这么久以来,我还真不习惯无过这等失落,“无过,他不是以前的樊天,我与他,再无瓜葛。我答应你的,自会信守诺言。”

无过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看我时,目光灼人:“疏影,这么几百年来,你觉得我等的,只是一个承诺么?”

我从未见过无过对我这等愠怒的神情,不禁有些胆怯,看来,我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妖精。

莫倪站在我身后,扯着我衣服的手有些紧,我料想她听不大懂明明初见何以就几百年,人和妖精,毕竟有些鸿沟的,她若明了什么,又该晕过去了。

我干干地说道:“无过……我答应嫁给你,并不单单因为许了承诺。”

无过的眼底登时亮亮地闪了闪。

“这许久以来,你陪我度过那么多孤单的日子,我们同生共死过,因了这份情愫我才会情之所至,许下诺言。这个诺言,又岂是凡间寻常人家靠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约能比拟的?纵然我以前与哲凡,或与樊天有过一段情愫,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无过的眼里有晶莹的液体,他像个孩子,居然流泪了。

“可是,我是一只猪,你不嫌我丑么?”无过颤颤说道。

这死心眼的孩子,几百年前我说的话,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故做沉吟,把他的脸吓得变了一变,然后悠悠叹道:“鉴于你是只爱干净的猪,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他猛地将我搂在怀里:“影子,你可知我多担心你会弃我而去,方才见到樊天,我的心都一寸一寸地凉下去了。”

我一阵抽痛,伸手回应他的拥抱,柔声安慰他:“什么时候无过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我记得以前那只猪是只洒脱的猪呢。”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项,低哑道:“我只对你患得患失。疏影,我们成亲吧。”

成亲?我没想到这么快,适才那些话,多少又安慰无过的成分。

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该忘却了,哲凡,我等不到你的来生,今生,有一个妖精值得我珍惜,你好好在凡间历劫,哪一天,天君发了善心,就会把你接回去,毕竟你是他的儿子。而我,永远只是妖精。

我贴近无过,倾听他激烈的心跳声:“好。”

第三十五章 情窦

 我和无过没有瞒莫倪,在莫倪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里大致讲述了我们的故事,我们试图讲得简单一些,以免莫倪听了一半就晕过去。谁知我们低估了莫倪的胆量,在亲眼见过灵悟之后,她的胆子已今非昔比,短暂的惊讶之后将我上下打量了几遍,然后便不满于我们的简单陈述,拉着我屋前屋后地盘问。

我被她缠得着实有些烦。

她悄悄问我最多的问题便是:“我从头到脚也想不明白,如何一只猪就可化成这副标致的模样?”说完不时偷偷地往无过身上瞧。

上天制造生灵的模样,比天机还天机,我乃区区一小妖,如何能得知?莫倪实在高估我的品阶了。

素日里就只我与她两人,如今无过时常会到这里,每每他一来,莫倪便十分敛性子,说话柔声细语,举止端庄贤淑。

无过这段时间都在筹备婚事,毕竟得在凡间久留,还是得注意些礼节,是以强忍着没在我这留宿,只是成日往我这跑。就此都已落了很多口舌,郭夫人等邻居还故意以借东西为名上门查看,不知道回去编排我多少话。

若非本姑娘是千年的妖精,恐怕早已不堪流言。

我既然不惧流言,莫倪也没什么畏惧的,横竖传的又不是她,不仅不畏惧,还顺带告知左邻右舍:“我们家姑娘要与无过公子成亲了。”

害得我一出门就被人道喜。

一日,我们三人闲来无事,开了新酿的酒便坐在院子里品尝起来。喝了几杯,许是新酿的这坛“紫金醉”烈了些,三杯下肚,莫倪一张脸红的煞是妖娆,身子摇着摇着就往我怀里钻。

“姑娘,你与无过公子就要成亲了。早知如此,我便留在陈王府不回来,说不定,我已是陈王的妃子了。”莫倪吃了些酒胆子肥了好些,竟当着无过的面提樊天。

我担忧地看了无过一眼,放下杯子上前扶莫倪:“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屋躺会。”

无过看了我一眼,知我担心什么,淡淡地笑了笑:“不碍事的,让她说吧。”

莫倪朝着无过“吃吃”地笑:“公子,莫倪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怎配得上王爷?其实莫倪中意的是公子你呀。”

这回换成无过无比担忧地起身:“你果然喝醉了,快回屋歇会。”

我伸手将无过的手拦下,也淡淡地笑了笑:“没事,不过小丫头的醉话,有什么要紧,让她说便是了。”

“莫倪今年都十九了,在我们家乡,我这个年纪的早就嫁了。莫倪先前也是定了亲的,可惜家里遭了洪水,阿杭哥一家都死了,莫倪一家也没了,就剩我一人一路逃到这,幸得姑娘收留。莫倪原想一辈子跟着姑娘,伺候姑娘就好,这几日,见姑娘和公子如此圆满,便不由得想起阿杭哥,说来,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的……”莫倪说着说着便开始流泪,一流泪便开始抢酒喝。

大抵借酒浇愁的人都如此。

莫倪这番话说得我很是心酸,敢情我们卿卿我我竟刺了她的眼。我与无过相视一望,一齐将莫倪送到屋里。莫倪又说了一会胡话,无过使了法,屋里一派氤氲之气,她才渐渐睡去。

我不得不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莫倪已经十九了。

在此之前,我从未问过莫倪的年龄,须臾十几年对于我来说实在不足为提,我却忽略了,莫倪是一介凡人,而大多凡人在这个年纪便要男婚女嫁。

若非今天莫倪趁着酒兴提了,我竟不知要耽搁她到何时。

“无过,不如,找个媒婆把莫倪相出去吧,她该成个家了。”我想了想提议道,忽又想起他有个首饰店,或许里头有合适的伙计,“你店里有没有老实些的伙计?若有合适的,不妨撮合成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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