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琼以前向李小菊打听过,知道这个时代一文钱也就是一个铜板差不多等于现代货币一块钱,一盘菜八块,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来说都有些贵了。
因为奶奶身体不好,自己又没有多少力气租很多田地种,李小菊攒了好几年,怀里的铜板一个巴掌就可以数过来,瞧着店小二那高人一等的神色,李小菊腿肚子直打转,拉着杨琼的衣袖小声道:“杨子,要不咱们换一家?”
李小菊这模样,典型的农户家里出来的,一身的土腥子味儿,店小二眼眶长在脑袋顶上,从鼻孔里哼了声,那意思很明白,让这三个人自觉地离开。
瞧着店小二这样的态度,杨琼也不恼,对着韩青石说:“青石,小菊哥儿,咱们走。”
板着张脸,韩青石粗声粗气地“嗯”了声,狠狠地瞪了店小二一眼,转身就走。他们离开没多久,掌柜从后厨出来,坐到柜台后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咱们这老店是快要开到头喽。”
“掌柜的您可别这么说,咱们酒楼也是有些年头了,就是熟客也比对面那家新开的强百倍。”店小二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他是掌柜的远房亲戚,在店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是本身愚钝,指不定就是账房先生呢。
而外面,杨琼低声嘱咐老牛说:“我们去对面那家酒楼问问,你在这里等着。”
老牛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略微有些担忧地哞了声。
【哎,屠宰场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
“咱们用不着去屠宰场。”杨琼拍拍韩青石的背说,“青石你把我放下来。”
大手紧了紧,揽着杨琼的腰一动不动,韩青石绷着一张脸,寒冰似的往街对面走,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夫郎,不用。”他是个汉子,背着自家夫郎天经地义,韩青石高兴着呢,脑子不灵光,身体还是倍棒的。
韩青石腿长,几步就直接进了对面酒楼,李小菊也不顾上害怕了,他急着跟上趟呢。杨琼瞧着店小二那着个抹布跑过来,他赶忙说:“小二,你家的菜最便宜的多少文钱?”
这店小二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闻言愣了愣,又打量一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脚步顿了顿还是跑过来说:“最便宜的要八文钱呢,炒土豆子丝,放辣椒,好吃着哩。”
这店小二倒是挺不错,杨琼笑笑,从韩青石背上慢慢滑下来,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对着店小二说:“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有个办法让这家酒楼瞬间比过对面那家。”
小二一拍大腿说:“哎呦,你知道啊,原来那家酒楼倒闭,东家接过来,这不新开张,东家和掌柜的都愁着呢。”虽然什么都说了,但小二不傻,扭头看着杨琼问,“你们几个乡下泥腿子还有啥法子,不过来吃菜我可以帮忙说说情,给你们免去一两文钱。”
“我这里有半扇山里捉的野猪肉,”杨琼笑笑,“不用你去叫了,我瞧着你们掌柜的走过来了……”
☆、第29章 。28。6。9
酒楼掌柜的比杨琼想象里的年轻,瞧着大约三十上下,面相俊俏,身上穿着绸子长衫,外面套这个纱织长褂,倒像是个公子哥儿。店小二一转头瞧见来人,立马弯腰把凳子擦了又擦,这才后退一步,“东家您请坐。”
哦,这原来不是掌柜的,是酒楼东家,杨琼了然,怪不得瞧着不像是能一天到晚操劳的,时时刻刻坐在柜台后面的掌柜。
“杨子。”李小菊腿肚子直打转,他几乎是虚坐在凳子上,两条腿撑着全身的重量,这会儿直发抖呢。乡下生活了一辈子的泥腿子,在这种青石铺地,一盘菜就要八文钱的酒楼里,李小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窘得满脸通红。
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扫过李小菊,又扫过安安稳稳坐在板凳上一脸坦然的韩青石和杨琼,最后在杨琼脸上定格,“野猪肉我买了,来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眼前这位东家身材高大,跟韩青石不相上下,即便是脸上带着笑,那也是一身掩饰不住的气势。韩青石本能地觉得不妥,伸手抓住杨琼的手,胳膊绕到后面揽在杨琼的腰上,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不知道东家怎么称呼?”杨琼也不恼,酒楼东家显然比掌柜的权利更大,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姓朱,家里排行老三,人都叫我朱三。”朱三说着一双眼睛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又看杨琼,他瞧着杨琼身边的傻子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极为有趣,不禁说道,“你是个哥儿?模样不错。”
朱三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击中韩青石的脑海中,把他的脑袋几乎炸开。混混沌沌中,韩青石感觉自己似乎知道朱三只是在开玩笑,但是怒火却越烧越旺,他把杨琼整个人揽在怀里,冲着朱三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来:“他是我的!”
“他开玩笑的。”杨琼忍不住笑,伸手拍拍韩青石的大手,轻声解释道,“朱三爷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青石你快放手。”
上辈子韩青石就是个醋坛子,两个人还没公开关系的时候,他就每天像一只斗鸡一样盯着自己,指不定就打翻了老陈醋,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酸味。杨琼暗中感慨,这傻子也许是想起什么了吧。
好说歹说安抚了韩青石,杨琼扭过头,不再笑了,而是板着脸,“朱三爷可别开玩笑了,青石脑子不灵光,容易当真。”
玩笑点到即止,朱三也收敛起来,他问:“不知哥儿怎么称呼?”
李小菊还没有出嫁,不好直接说名字,杨琼也就没介绍,自己则是看了韩青石一眼说:“我夫家姓韩。朱三爷,您这酒楼刚开张吧?我倒是有个法子……”
看着杨琼卖起了关子,朱三这才真正的认真起来,杨琼并不像乡下没有见识的农户,不是随口说大话就是战战兢兢低人一等。认真地看了杨琼一会儿,朱三突然笑道:“小二,端几碟点心来。”
这才是待客之道,杨琼不动声色地笑笑,说:“朱三爷,您这酒楼跟对面那家酒菜定价一样,食客自然会去已经知晓味道的那家,极少有食客来您这家尝味道吧?”小镇就那么大小,肯定不能跟县城比,来酒楼吃饭的大多数都是稍微有点银钱但目的还是来填饱肚子的,并非全是为了享受。
杨琼这话一阵见血,朱三眼神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刚巧店小二端了点心过来,他顺势道:“来尝尝点心,合不合口味。”
瞧着朱三态度改变,杨琼也不卖关子了,他直接说道:“我给你两个法子你自己选择,第一,你所有的菜只收九成银钱,新开张作为优惠;第二,你挑某一种菜免费送,或者只收五成银钱。”
“能成?”朱三已经心动,这么做的确可以打破目前的平衡,也许食客真的会多一些。
“信不信由你。”杨琼站起来,看了眼有些空挡的大堂说,“现在食客并不多,朱三爷您不妨一试。”
上辈子家家商店都会搞的活动放在这个时代确实极其新鲜的,杨琼也没有多说,他领着店小二去对面酒楼门口把牛车赶过来,朱三爷没出来,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留着撇小胡子,大约是掌柜的。
野猪肉紧实,那中年男子掀开袋子看了一眼,当即满意地点点头,指挥两个人抬下牛车去过称。半扇野猪肉一百九十多斤,大约是朱三爷叮嘱过,掌柜的大方地按照二百斤算,一斤猪肉十文钱,总共是两千文也就是两吊。
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银钱,李小菊两只眼睛都直了,他高兴地拉着杨琼的袖子,走起路来都一蹦一蹦的,“杨子,发财了!”
“这算什么。”杨琼把一吊钱放在韩青石的衣服里,另外一吊钱拆开放在自己怀里,沉甸甸的,摸得格外舒心。
三个人坐在牛车上,一路去了医馆。说是医馆,也不过是镇上的老大夫开的铺子,杨琼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看到一个个盛放药材的小抽屉。
老牛站在医馆门口,脑袋扭过来也跟着往里看,极通人性的哞哞两声。
【前些年主人家就是请的这个老大夫。】
冲着老牛点点头,杨琼扶着韩青石,身后跟着李小菊进了门。这个点儿看病的极少,只有一位,还是已经看完了在领药方。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抬头看了进门的三人一眼,视线顿时集中在杨琼身上。抬手拍拍桌子,老大夫抹了把胡子说:“来坐下我把把脉。”
三个人一个高壮,一个虽然瘦小但脸色红润健康,只有杨琼又瘦又白,一张脸惨无人色,不用把脉就知道是个病秧子。
“我不看病。”杨琼扯了扯嘴角冲着老大夫笑笑,上前坐下,手腕放在衣袖里,问,“大夫,您前年去山脚那边的村子里看过病,那家人只有一个儿子,叫杨长寿……”
老大夫极少离开铺子去乡下看病,一般乡下挪不动窝的病人不是等死就是快死了,哪还有多余的功夫去叫大夫,再说那诊金可不少,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出的起的。大约是杨长寿那人太俊俏,又极聪慧,几乎过耳不忘,老大夫竟还有些印象。
一手摸着胡子,老大夫叹息一声,“老夫倒还记得,那青年是可惜了,现在还在?”前年老大夫就是坐着杨二叔赶着的牛车去看的诊,当时杨长寿奄奄一息,大约是受寒了,瞧着活不过一年。
“长寿哥还好呢。”杨琼笑笑,继续问,“长寿哥的身体您也知道,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药方……”
“他倒是命硬。”老大夫沉…吟片刻,把杨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有药方,也没有药材。”
“我看您是个心善的,要真是有药方您就给我一份,要多少银钱您说一个数。”杨琼笑道。只要长寿哥有救,那银钱药材都不是问题,钱财可以赚,药材可以买,实在不行还可以进山里挖,他有阿拉斯加护着,不怕进山。
老大夫摸着胡子想了一会儿,他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说:“别说我老头子了,那个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没出生就伤着身子了,我这里本来是没有药方的,前些日子老头子我翻看祖上的药方,无意间瞧见这么一副。”
也不知道是杨长寿的运气好了,还是杨琼一家子运气好,这么巧的就拿到一张药方,因为上面的药材极其珍贵,至少小镇上是凑不全的,老大夫又瞧着杨琼穿着粗布衣服,便没有要银钱。
临走前,老大夫还想着给杨琼把脉,杨琼赶忙摆摆手,趴在韩青石背上,快步走了。生平最怕看大夫吃药,杨琼拍了拍韩青石宽厚的脊背,小声说:“我有你就满足了。”
到了铺子门外,杨琼把药方仔细地折叠好放在怀里,冲着老牛说:“有法子了,大夫说这个药方药性烈,可以稍稍改变长寿哥的体质,大约能活得轻松一点。”
【韩家的,谢谢了。】
老牛垂下头,慢吞吞地走着,杨琼在后面看着,莫名地觉得心酸,他赶忙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这么多银钱,咱们去买买买。”
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一直吃肉,肚子是填饱了,却并不舒服。杨琼直接进了粮油店,买了十斤花生油,一百斤糙米,五十斤面粉,这就花去大半银钱。主要是花生油贵,一斤就要一百多文,那都是粮食的精华,贵也就贵了。
就着一千文钱剩下的,杨琼又买了些调料,最后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十文铜板在路边的小摊旁边买了五个糖葫芦。
李小菊一直坐在牛车上帮忙看东西,这会儿瞧着杨琼递过来一根糖葫芦,眼睛是又亮又湿,双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这才接过糖葫芦。“好吃。谢谢杨子。”李小菊偷偷抹了把眼睛,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地吃到糖葫芦呢,甜丝丝酸唧唧的特别香。
“夫郎,吃。”韩青石裂开嘴笑笑,把糖葫芦递到杨琼嘴边。
剩下的一千文银钱杨琼打算存起来,以防万一,自家屋子太破了,要攒些银钱盖新房……
☆、第30章 。29。28。6。9
整整一千文银钱,也就是一两银子,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杨琼知道,这次是他们运气好,山里的野猪不会总是跑出来,还这么巧地跑到他家里,以后要攒银钱,还是要想法子。
三个人坐在牛车上出了小镇,往村子赶。
自从见了朱三爷,又瞅着杨琼镇定地谈吐举止,李小菊自觉也是见了场面了,这会儿腿肚子不打转了,咬着甜丝丝的糖葫芦说:“杨子,下次你要是来镇上,我还想来。”
“恩,以后有的是机会。”杨琼舔了一口糖葫芦外皮,满足地看着车上的糙米和面粉,还有装在木桶里的花生油,“我们快些个回去。”
这么多好东西,回去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自从穿越来杨琼就顿顿吃肉,没吃几口糙米饼子,现在有了白面,竟有些馋了。
只是早晨出来得虽然很早,但光是路上就要一个半时辰,这一来一回就是三个时辰,再加上在镇上耽误的小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估计等回到村子里,就要半下午了。杨琼心里有点急,家里只有阿拉斯加一条狗,他担心出事。
老牛听了杨琼说的话,脚步慢慢加快,最后小跑起来,饶是如此,等看到村口的时候也花去了一个多时辰。
进了村子,杨琼也不怕人看,就把糙米和白面放在牛车上,也不遮盖。他背对着韩青石坐着,正好看着后面,李小菊坐在旁边,手下扶着装调料的袋子。
昨天晚上村里不少人已经知道杨琼家里跑进一头野猪,早晨韩青石又背着杨琼提着一条猪前腿和猪耳朵进了杨福元家的大门,路上看到的妇人们早就回家说道一通,这还不过瘾,又串了个门子,再说道说道。
“光瞧着那条猪前腿就知道比家里养着的猪大不少,那得多大的野猪啊。”杨打铁家大门口,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绣花的绣花,纳鞋底的纳鞋底,这会儿有人酸溜溜地开口。
李春花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到早晨看到的半扇猪肉,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眼珠子都红了。瞥了那个妇人一眼,李春花薄凉道:“那野猪一个顶咱们家里的猪两个大,我瞅着了,半扇得有一二百斤,可值不少银钱。”
那天杨琼去找里正断亲,这几个妇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