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灏城自刎以换遥军撤兵而这似乎是谁背着他与白灏城约定好的且是以遥皇名义
昭国已是囚笼困兽任白家再怎么能耐也不能突破重围白灏城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也为了保护白绮歌被迫选择最惨烈的一条出路易宸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表情浑身燥热疼痛比不过心痛更抵不过对将要发生事情的恐慌身子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跌下
陆楷眼角余光斜了一眼不咸不淡吩咐身侧士兵:“扶太子回营帐休息通令全军我军已依着太子计划铲除昭国守将白灏城全军立刻做好准备随时听令攻城”
易宸璟浑身一震怒火盛然长剑铿然而出直直指向陆楷
“陆楷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计划不是你们与白将军私下约定撤兵的吗还有父皇的圣旨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蓄谋什么…”
“太子勿怒末将照规办事并无不妥”陆楷躲开不停颤抖的剑锋斜着眼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谁能证明末将与昭国达成任何约定了刚才白灏城所说都是他自己臆造的妄想以死逼退我军开什么玩笑”
易宸璟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说勉强支起身子气喘吁吁:“少跟我装糊涂白将军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圣旨更不会弃白家和百姓于不顾莫名自刎定是易宸暄和你们暗中捣鬼才骗得他信以为真圣旨呢他说的圣旨在哪里白家若是拿出你们伪造的圣旨我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在说笑”面对易宸璟怒气交加的指责陆楷放声大笑“从没有什么圣旨末将都说了那是白灏城吓傻了自己捏造的如今他被自己的臆想害死能怪得了谁他死不是他的事我军还得依着皇上命令攻下梁施城如果太子徇私情横加阻拦的话……那就莫怪末将不讲情面了来人把太子带走”
摆明的阴谋十足的诡计这还需要证据吗
易宸璟拼命挣扎无奈伤病在身丝毫提不起力气被两名身强体健的士兵死死押住动弹不得就在昭国将士与遥军同时陷入混乱中时打头阵的遥军忽地传来惊讶呼声紧接着一阵密布箭雨疯狂袭来虽然因距离太远又有大盾抵挡伤不到遥军士兵分毫仍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如此距离早已超过寻常硬弓最大射程每一箭都是包含冲天怒火激射而出的
☆、第312章 花谢缘灭
中州大陆已经数百年未曾听到如此震撼的呼声那整齐高喝无人指挥完完全全发自心底一丝丝、一缕缕汇聚成直冲云霄的怒吼洪亮而悲怆
南城门枯守的一千将士也听见了令人震动的吼声一群人面面相觑满是疑惑时走在前面的老将军白敬甫忽而变了脸色一跃上马向城北飞奔而去
当了一辈子将军打了一辈子仗白敬甫再清楚不过什么情况才会导致将士们这般激愤当兵的人见惯生死再大的困难也能咬牙坚持却唯有三样东西不可碰触…
一是身为兵者的荣誉无论是否活着那都是紧抓不放的骄傲;二是扞卫的土地绝不容许敌人进犯半分;三是效忠追随的目标一个人一道身影只要信仰的未曾倒下那么他们就会战斗到底直至魂飞魄散
正因为太了解、太了解所以白敬甫比任何一个人都快速地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饱经风霜的面容罕见地露出激动表情年迈身躯驾着马风一般消失在迟钝的士兵眼目之中
原本应该守在街道上防止百姓暴动的士兵都不见了当白敬甫仰头望向城墙上看见的是密密麻麻一片人墙每个士兵都尽可能地挽紧长弓用最大力气射出去而后一声发泄似地高喝再四处寻找可用武器
“灏城……”白敬甫跳下马站在城墙之下呢喃着轻轻叫出儿子的名字
数万箭矢很快就被挥霍一空有人无意中回头看见呆立的白敬甫登时泪落如雨声音哀绝
“老将军白将军他……”
谁也说不出那两个字都是话到嘴边就被泪水冲走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把残酷事实说给白敬甫听然而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那双阅尽世间坎坷的眼都能看到甚至是目光所不能到达之处悲哀景象
呛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痛的白敬甫勉强控制住颤抖手臂从马背上解下佩剑忍着悲痛指挥若定:“弓箭手留在墙头其他人撤回城中;让高将军去准备投石车趁着离得近尽量往中后部分打…对方的主要战力在前锋只要逼他们回守中部即可解眼前之围”
尚处在激愤中的士兵没料到白敬甫还能如此镇定几度欲言又止忘了行动被白敬甫厉声呵斥后才踉踉跄跄跑走去执行军命城墙上其他将士也被白敬甫沉闷喝声惊醒一个个擦去眼泪收敛怒火返回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只留下三五个人小心仔细地搬运白灏城尸首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值得骄傲的儿子转眼逝去令白敬甫悲痛欲绝下完命令后又像刚才一般站在原地呆立直至身后有凌乱急促脚步响起
白敬甫没有回头从颤抖的呼吸声中他就能听出来人是谁
“绮歌去见你二哥最后一面吧”指尖微颤身材魁梧的老将军躬了躬腰而后便再直不起来
最后一面……被告知梦魇成真的瞬息白绮歌心口疼得喘不上来气匆匆脚步变得缓慢沉重粗重喘息却变轻了天塌地陷般无处不是黑暗白敬甫本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悲伤神情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到青丝凌乱的白绮歌时心又是一阵酸痛
白绮歌的右手不停地滴着血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狰狞伤口隐约可见血肉外翻那是她为了闯出牢笼用瓷碗碎片撬窗子上铁钉时划伤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几十道也不知道是其中哪道伤得深了血流不止却挡不住她狂奔脚步
结果还是晚了
与白敬甫擦肩而过的瞬间白绮歌目光没有丝毫转动死水似的眼眸一直望着城垛她甚至不知道走到白灏城身前时自己究竟跌倒了多少次以至于裙上沾染大片血迹掌心亦是泥血模糊
他没有死吧怎么会死呢只是睡去了而已太累所以睡着了
俯下身轻轻抚过白灏城面庞指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许是那表情太过平静柔和给了白绮歌虚妄幻想直到玉澈撕心裂肺哭道昏死过去白绮歌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
他说过会保护她也曾说过要带她远离所有是是非非为什么为什么给她最大鼓励让她勇敢活下去的人自己却选择了死路
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低垂面庞上一滴泪滚落没有经过面颊直接飞向地面碎成一片片伤痕
“绮歌站起来小时候怎么教你的不许哭给敌人看”从头到尾都竭力保持冷静的白敬甫忽然暴怒涨红的脸上嘴唇发抖一抬胳膊硬是把白绮歌从白灏城尸体边拉起跌跌撞撞险些摔倒
敌人谁是敌人遥国四万大军易宸暄遥皇还是易宸璟
白绮歌的神智仍未彻底清醒茫然发愣看着深红色血泊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之下竟然飘起了细雨打在皮肤上丝丝寒冷这才慢慢恢复意识
温柔又痴情的兄长终是再回不来了
秀玉剑孤零零躺在地上无人注意被毫无血色的手掌拾起时依稀是发出了一声铿吟剑身上粘稠血迹被雨水细细冲洗不过片刻便显露出该有的锋利雪亮光芒耀眼
更耀眼的是城墙上瘦削身影仗剑傲立悲恸难掩风华
城下陆楷看得清楚咝地倒吸口凉气脊背一阵发寒白绮歌战妃名号遥军尽人皆知北征时她的骁勇奇谋已经成为大遥传奇一部分眼看那抹冷然身影立在城头从不信传言的遥军老将居然有了一点点畏惧之意
“白绮歌你勾结族人逃出天牢又拥兵谋反你可知罪”狠狠咽了口口水陆楷刻意抬高音量给自己壮胆“白灏城畏罪自尽你们白家就只剩下白老将军一人支撑难道你想让白家最后一点颜面也被抹黑吗想看梁施城数万百姓为你陪葬吗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就立刻出城投降看在你昔日为妃的情分上皇上定会法外开恩给你留个全尸”
“畏罪自尽姓陆的你放屁”
“还废什么话要战就战怕死的是孙子”
“就算战死老子也不会向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低头你们逼死白将军这仇老子早晚要报”
陆楷的话满是贬低威胁味道立时激起昭国将士们悲痛之后的怒火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骂向骚乱不止的遥军唯独白绮歌沉默着目光淡淡飘向阵中那抹虚弱身影
易宸璟用尽最后力气挣脱束缚摇摇晃晃勉强站直期待却又绝望地迎着目光回视
看不清晰她的眼和表情他也不想看清因为对彼此太过了解所以他知道原本简简单单用杀兄之仇就可以概括的关系变得无比复杂她一定明白欺骗白灏城并将其逼死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如他心里清清楚楚白绮歌不会因此将怨恨倾泻在他身上然而这样只会令他们两个人更加遥远…家人与所爱无论哪一个被残忍剥夺都会让她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是遥国太子遥皇的儿子是攻打昭国并逼死白灏城的遥国未来之王这份仇恨愿或不愿只得他来承担
抵死挣扎到头来仍是有缘无分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已经不是痴情便可化解的哪怕爱她如命两国之战亲人惨死他和她都回不到过去
白绮歌的凝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眼里是泪看不清易宸璟面容心如死灰寻不到半点希望倒不如不看不想只当他不在当他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之中
唯有这样她才能狠下心披上冷酷战甲了结这一段阴谋与孽缘
“全军将士听令”属于白灏城的剑被高高举起剑尖直指天际白绮歌又累又倦声音不是很大语气却有着铁一般的冷硬坚定:“想要过安稳日子的卸甲弃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和百姓平安离开;愿为这片土地献出生命的拿起武器随我一起死守都城誓与昭国共存亡”
国将不存家何安在危亡一线间面对几乎是必死的前路梁施城内仅剩的六千将士竟无一人退缩
片刻鸦雀无声而后整齐呼声震破云霄
“誓与昭国共存亡誓与昭国共存亡”
那样响亮的口号惊起天边飞鸟惊得泽湖细浪翻卷霎时间中州大陆风起云涌便是遥国自诩忠诚的四万雄兵也被震撼;梁施城中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望向城头看到被众人高高举起的尸首时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慌乱被悲伤湮没恭恭敬敬垂首默哀
一个人的死换一城人心复活
白敬甫没有出声干预看着接替白灏城成为昭国将士们精神领袖的女儿微微颌首仿佛透过同样明亮的眼眸可见儿子仍然活着这场战场谁胜谁负、谁是正义的一方谁又是不义的一方于白敬甫而言已经失去意义如今他只有一个愿望
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无论是谁都不要再失去
激昂口号仍在天空回荡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绮歌和易宸璟双双昏倒在地忙碌慌乱的人们却没有注意到他们最后一眼望着的正是彼此方向
☆、第313章 夜释囚龙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深夜的遥国皇宫忽地响起刺耳尖叫,很快附近宫舍接二连三燃起灯,宫女、太监缩在各自房内,侍卫们则匆匆出动,迅速将紫云宫围个水泄不通
“陶公公,怎么回事?”当值的侍卫长皱眉急问
“刚、刚才我看见有人拿着、拿着刀,嗖地从那边闪过去了!”陶公公一脸苍白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哭丧个脸,“皇上,皇上还里面呢!”
侍卫长倒吸口气,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这……皇上先前有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闲人踏入寝殿半步,下官不敢抗旨,还是请陶公公先进去问一声吧”
陶公公咽了口口水,犹豫半天才无可奈何道:“那……我去一趟?你们可别离我太远了啊!”
寝殿里安静无声,陶公公踩着小碎步慢慢靠近,身后十几步外是手握刀剑万分警惕的侍卫们待到陶公公轻轻叩门后半晌,里面才传来遥皇声音:“朕正睡着,有什么事?”
“回皇上,刚才奴才看见有可疑人影往这边过来了,担心皇上安全……”
“朕没看见什么可疑之人,你们都散了吧”遥皇的语气有些疲软,侍卫长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后退,半句话不敢多问
陶公公见侍卫们都撤离,又小心翼翼轻道:“皇上,灯油差不多该添了,小心晚上起夜看不清摔到”
殿内又是半天无声
“进来吧”许久,依旧是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回应
陶公公连忙推开殿门走入,到内殿门前又询问了一遍才打开门,不料才开个缝隙的瞬间,一道黑影飞快地窜入屋内,紧接着便传来东西翻到之声与打斗声响
内殿只燃着长明灯,豆大的灯火照亮范围有限,陶公公老眼昏花看不清飞来飞去的身影都是谁,只知道里面打着的绝对不只有刚刚闯进来那黑影回身看看院内,侍卫们早已不见踪影,陶公公直起身子躲到门后,一改刚才惊慌失措的状态,看样子根本没有受到半点惊吓
过了少顷,内殿传来木窗碎裂的动静,之后便再没了声响
“没事啦?”陶公公压低声音试探问道
“嗯,跑了一个”案上烛灯被点亮,一身夜行黑衣的年轻男子收起火折子,恭敬地朝榻上行了个礼,“战廷救驾来迟,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没人回应
陶公公记得白天找借口进来时还看皇后精神头十足,这会儿怎么不说话呢?纳闷地走到近前,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目光看向战廷:“你就不能先把绳子解开?真是……”
“啊?哦”战廷不好意思挠挠头,连忙帮着陶公公解开皇后身上的绳子扯开皇后嘴里堵着的布帛时战廷脸上通红,气得陶公公哭笑不得难怪人都说太子这个护卫是个呆子,光顾着请罪行礼,也不看看皇后嘴里堵着东西呢,迟钝得够可以了
摆脱束缚的皇后没时间理他们两个人,翻了个身伏到遥皇身边,语气急促微颤:“怀宇?怀宇?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你给我个反应!”
遥皇的气色极差,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毫无血色的脸上两只眼睛紧闭,眼珠在里面翻来翻去,过了许久才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喉咙里咕噜一声
“荼儿……”
“是,是我!”皇后长出口气,抹了抹发红眼圈,转头沉声命令,“陶世海,去把侍卫都叫回来,然后再去找太医偶大将军是不是在等消息?尽快联系他,多派些人手保护紫云宫!”
“奴才明白!”陶公公转身急匆匆离去,不过片刻,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侍卫们又回到紫云宫,太医也小跑着赶了过来
安全得到保障后皇后便离开遥皇身边,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神秘人的尸体时长出口气,转头看向战廷:“幸亏你杀了他,这人会巫术,就是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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