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尿床了。她急忙点起灯,黄色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移灯照着床上,傻了眼。床单上鲜艳的暗红吓得她唇色发白,难道,昨天……脑中一片空白,她毫无印象,下腹有一点疼,不会是真的怎么样了吧。她站在床上,愣愣地,不知要怎么办。呆呆地,悔恨了很久,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来月经了。她个子比较瘦弱,和她同龄的孩子早就已经来了,有的还出嫁了呢,比如柳絮。她战战兢兢地检查了一下,悬着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不是破身。她呵呵傻笑着,不觉又皱起眉,慌忙开始清理,还好跟柳絮在一起的时候,学会了如何应付这回事。她匆匆换了一下裤子,将染了血的衣物扔进桶里,赶去荒园,心里在偷笑,不知能不能请例假,以前体育课她都用这个理由偷懒。
可惜古人没有例假的概念,她还是要练武、要弹琴、还要在她们暧昧的目光下洗那些东西。青山一脸单纯地坐在屋内,他想要帮她洗的,但是她死也不让他靠近。娘对他真好,他开心地想,完全没有发觉青青脸上的窘态。古代没有肥皂,干了到血迹好难洗,真想直接把中间的部分剪掉,青青不满地想着,用力搓着手中的裤子。心中闪过一丝感慨,她到这个时空快四年了,意识不知不觉接纳了这个社会,连行为举止都变得有点像古人了。她不清楚还要留多久,也不知能不能回去,过一天算一天,朝好的方向走下去,总不会有错。她拧干手中的衣服,望了一眼荡漾的水中自己的倒影,女大十八变的事大概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她最大的希望是自己能有好的身材,上天,不会连这个小小的希望也不满足她吧。她灿烂地笑着,眼中闪着向往,她一定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正文:第四十一章 一同出游]
身体的成长,并不表示心理的成长,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青青自认成熟了不少,现在这样刚刚好,懂事,又不用太世故。当然,她也希望自己能再精明一些,能看透别人的想法,她也不用烦恼为什么风煜安会时常瞪她露出无奈的样子,为什么成世琮来倚红楼一定会暗中见她送她一些名贵的东西,为什么姑姑对她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有些事,事后想想总是有些古怪,她被卖的事,煜安抓青山的事,世琮抱着她难过的事,姑姑的出现,青山的身份……她不愿深想,活得简单是她的心愿,她的世界,有煜平的参与就足够了。
爱情,在从前她来不及参与,她一直宅在家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很难爱上一个人,也怕爱上。恋爱是一件麻烦的事,她才不要从家里出去,就为了跟某人吃一顿不划算的饭。但是认识了煜平,一切都不同了,他符合她以前所定的苛刻条件,长得帅、有才华、救她于危难、欣赏她的好、钟情她一人、谦和有礼、开朗体贴……为了他,她愿意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去了解他的世界,融入他的生活,既然相爱,她不想错过。
和青山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转眼已是秋季,景山上枫叶红了,煜平的病情稳定了些,太医让他出去走动,他高兴地应着,在青青早上溜出来看他的时候告诉了她这个消息,他还记得答应她的景山之行。
“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青青迟疑地问。
“那个撞伤头的人?”
煜平淡笑地看着她。她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她溜出来一会儿,青山就四处找她,如果她出去一天,不知他会闹成什么样子。
“好吧。”他也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人。
青青有时早上溜出来见他,会跟他说起青山的事,她略说起小姐之间的趣闻。他只知道她在一大户人家当下人,要做的事很多,丝毫没有想过她是在青楼。两人约好了时间,青青匆匆回去了,这半年来她轻功进步最大,连姑姑都夸她,但是剑法还是老样子,顶多算熟练,根本没掌握精华。楼中的姑娘刚刚起身,丫头正在忙碌,没怎么注意她,她回到院子,顺利从别的大姐房前穿过,等她进了屋,就算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但是,有个人肯定会发觉了。她推开房门,青山坐在床上,噘嘴看着她。青青讪笑几声,感觉好像是偷情被抓,青山的某些行径真的跟妒妇很像。
“青山,饿吗,娘给你去准备吃的……”她小心地提议着,眼前人影一闪,她已经落在青山怀里。她苦练的轻功,在青山面前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他偶尔显露出来的功夫,总能打击到她的自尊,她就算练一辈子都不会有他那么好的武功。
“好臭……”他皱着眉不满地抱着她。
她轻轻推开他,紧咬着唇,她每次从煜平那里回来,他总说她很臭,她以为他是说她身上的药味,原本属于煜平的药味,但是盛夏时,院中的大姐病了,她帮着煎药,他却没有说什么,隔几天她去看煜平,他又说好臭。看着他一脸幽怨的样子,青青无奈到了极点,如果他是女的,绝对是个怨妇。
“娘,不是答应我不去好臭的地方……”他嘟着嘴说。
青青干笑几声,闻了闻自己身上,“臭吗,娘不觉得。”
“娘,以后不去那里,好不好?”他拉着她的衣袖,期盼地看着她,每次她去那里,他的心里都闷得难受。
青青为难地皱起眉,“青山,那里,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你想不想见?”
“不想。”他一口回绝,气呼呼地看着她。
“三天后,娘要跟他去景山玩,你乖乖呆在家好不好?”
“不好。”他紧紧拉着她的衣袖,生怕她忽然离开。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青青试探地看着他,她早就猜到他不会让她离开。
他一个劲地摇头,“娘,不要跟他去,他不好,青山陪你,我们去玩……”
青青板起来,“如果不乖,娘就不喜欢你了。”
他松开手,明亮的眼睛含着泪水,青青不忍地看着他,脸上仍是凶巴巴的表情,她知道他怕她这么说,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她也不会摆出这副表情。两人僵持着,她转过身,不去看他的样子,他连忙拉着她的衣袖,“娘,青山跟你去……”
“乖。”她松了一口气,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坏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开始她是想留下他,自己和煜平出去玩,但是一天看不到她,他一定会慌张。前些日子柳絮有喜,她去看她,留在那里用午饭,到了大约二两点回到楼里,他一时站在院门口等她,连午饭也不肯吃,那些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他在太阳下晒了一个中午,人黑了一圈,还差点中暑。秋月为他刮痧,她以为他会叫疼,就握着他的手陪在他身边,他却一时开心地笑着,叫嚷着疼让她吹吹。他这招用得太多,她一眼就识穿,正是这样她才觉得奇怪,他会不会是晒傻了,连疼也感觉不出来。事后,秋月暧昧地看着她,还劝她好好珍惜。她明白她的意思,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把她错认成娘了。
三天后,天朗气清,适宜出游,青青早就跟芳姨请好了假,芳姨原本有些为难,青青将柳絮给她的布料转送了几匹,那些料子都是上好的,芳姨这才答应。青山不情愿地跟在青青身后,他一直盼着下雨,这样她就不用跟那个人见面了,偏偏天气好得很。他也想装病,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真不知哪里不像。青青微皱着眉,快步在前面走着,她和煜平约好了在蛋糕店前见面。她轻咬着唇,不去理会身后的青山,一面焦急地想跟煜平见面,一面为青山的行为觉得好笑。他的心思,哪里瞒得住她。半夜的时候,她听得很清楚,他偷偷溜到门口望着天上星星许愿下雨,因为她跟他说过流星的故事。她还听到他抱怨星星跑得太快,害她都没办法装睡。早上也是,皱着眉说头疼,眼睛却期待地盯着她,这个孩子,不知要说老实还是坏。
煜平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他的马车跟普通人家的差不多,不如煜安那辆豪华,却更让她期待,能和煜平呆在一个空间,她一定地乐疯的。赶车的是府里的张大哥,青青见过几次,他和小妹成亲的时候,她送过一对镯子,他们喜欢得紧,见她时更加热情。张大哥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上的食盒,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子,他听王爷提起过,这么不俗的人,怎么会成了傻子。
“青青,他就是青山。”煜平淡笑地问,看向身体强健、五官深邃的青山,心里闪过一抹担忧。
青山噘着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躲到青青身后。青青尴尬地朝煜平笑笑,“就是他。正在闹别扭,脾气拧得很。”
煜平点点头,站在一边的狗子轻拍青山的肩膀,“留在哥哥这里,哥哥给你吃很多很多蛋糕好不好?”
青山的嘴噘得更高,伸手紧紧拉着青青的衣袖。狗子无奈地看了青青一眼,露出自求多福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小子会是个麻烦。
“不要。”他吼道。
青青微一皱眉,又不要发作。三人上了马车,她坐在中间,觉得有点尴尬,早知道就不带他出来了,宁可他在家里担心,最近太阳也不毒,他站上一天不吃饭也不会有事。张大哥坐在前面,手上拿着帘子,和善地看向青山。
“跟哥哥坐在外面好不好,外面能看到马?”他像哄孩子一般说着,想要让她和王爷单独呆在一起。
青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张大哥心里一寒,忙放下车帘,小孩子发脾气真是可怕,希望他将来的孩子不会如此。马车缓缓前行着,青青拉煜平的手,青山扯着她的衣袖,她压抑着怒气,不为所动地靠在煜平身上。
“平哥哥,我一早就起来做吃了,我们中午可以找个亭子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吃。”
煜平看着她,淡笑着点点头,握紧她的手。青山板着脸,气恼地盯着那个食盒,“娘,我饿。”
青青皱起眉,转头皱眉瞪了青山一眼,青山倔强地看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煜平按了按她的手,“他饿的话就让他吃吧,我们也吃不了许多。”
青青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递到青山面前,青山看向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气恼,“我不吃了。”
他打开她的手,青青的手背上现出几道红印,她轻咬着唇,气得不得了,煜平知道她的脾气,忙拉过她的手,“这糕点真好看,能不能让我尝一下味道。”
青青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点头,将糕点喂到他嘴边,这是她这几天特地学的。煜平尝了一口,嘴里升起桂花的清香,甜味中带着些许酸味,他惊讶地看向青青,青青扬着嘴角,“我加了梅干,吃多了也不会腻。”
他点头笑着,她知道他不是很喜欢甜食。他看着她手上的红印,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平时照顾他,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青青淡笑着,平时他很听话,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大夫没说他的病什么时候好?”煜平关心地问。
“似乎好的可能很小。”青青略带无奈地说,她这才想到,如果她离开倚红楼跟煜平在一起,他要怎么办,一直跟着她吗?
煜平略带可惜地看了他一眼,安静地握着青青的手。青山生着闷气,不甘心地坐在一边,为什么她会喂他会对他笑,却对他凶巴巴的。他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他,只觉得,那个男人很讨厌,他不喜欢他,他是把娘抢走的坏人。他冰冷的目光越过青青落在煜平身上,煜平身上一寒,抬眼看向他,他气呼呼地转开头,哼了一声。煜平淡淡一笑,他果然是个孩子。
[正文:第四十二章上 姻缘]
秋季,是登山的好季节,去景山最好是秋季,全城只有那里有枫树。城中的大户人家,甚至是皇上曾想过移植几株,但是都没有成活。当地人都说枫树是上天赐于景山的。景山的山神,也是就那棵姻缘树的化身是樟树,传说枫树是樟树的妻子,樟树神放弃上天庭的机会,就是为了留下来看着枫树神。对于这种传说,青青都不相信,她甚至不想相信姻缘树真的有效,上次煜安为她抛福袋的事,她记在心里,回到楼里还问别人姻缘树准不准,她们全都说准,还举了一大堆例子,吓得她半夜烧纸求神,千万不要将煜安和煜平两个人搞错了。她本来是不相信这种事的,有了魂穿,她想不信都难,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马车到了山下,青青扶着煜平下了车,他身体虽然好了些,但是仍要注意。青山板着脸跟在后面,嘟起的嘴都能系着一匹马,青青知道他在闹别扭,也懒得理他,倒是煜平不时朝他笑笑,怕他走丢了,青山偏不领他的情,冷冷地转开脸。煜平知道他在发脾气,并没有在意,青青却记在心上,等回楼里,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跟他划清界限,这个孩子,实在太气人了。
走完长长的台阶,煜平靠在山门前的石块上休息,青青扶着他,看到他累成这样,心疼得不得了。她也累,主要是心累,青山不时扯她的衣袖,还把石子踢到她们脚边,她瞪他,他低头装没有看见,若不是煜平在场,她的怒气一定爆发了。
“我们不去庙里了吧,里面烟气重,熏得人睁不开眼。”
煜平点点头,他知道她是为他着想,嘴角露出淡淡的笑,“青青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她开口正要说,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层红晕。煜平不解地盯着她,她轻咬着唇,正要说,旁边路过的人朝煜平挤眼弄眉,“公子,你还看不出,这位姑娘怕是想求你们两人的姻缘。”
青青羞涩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笑着跟同伴下山,她咬着唇,试探地看向煜平,“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急……姻缘树,也没有那么准……我……”
“我们去吧。”他淡笑着,握紧她的手。
“嗯。”她忙点头,暗恨自己不争气,偷眼看向煜平,他笑弯了眼,长长的睫毛似飞舞的蝶,她移不开目光,呆呆看着也没有去看前面的路,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