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途中看到的艳红花瓣,这里没有发现一片,奇异的迷|魂之香,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山中花粉自发地散播。
更不知,这魔宫中是否隐藏了敌人?
“那我和单杰负责巡查。”
铁雄连忙说道。
“你们白日受了伤,好好休息,我四处看看。”
慕容烈掸掸衣袖,将沾在袖上的蛛丝拂掉,慢慢往东边走去。
铁雄欲跟上,颜千夏一把将他拉住,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
“让他静会儿,你们帮我收拾个能休息的地方吧。”
“是。”
铁雄一行人跟着颜千夏转到正殿前,把台阶上的断箭残木挪开,又折来树枝,扫掉地上的灰尘,最后将披风铺在地上,让颜千夏睡下。
向四处张望,清冷月色下,慕容烈的身影已然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颜千夏翻了个身,看向天幕中那弯月,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池映梓,他那一怒离开,应是再不会出现了吧?
累了好些天,终于到魔宫,以后的路又会如何?
她太疲惫了,在坚硬冰冷的地上躺着,鼻尖边萦绕的全是微腥气味,就这样沉沉睡去。
铁雄他们不敢睡,有几个在运功疗伤,铁雄和单杰在互相给对方处理胸前的伤口,揭开衣服,才知道这些被剑气划伤的地方都已皮开肉绽,抹上了金创药,二人负责警戒。
在这个队伍里,秩序已经颠倒了,位高的保护位低的,功夫弱的全都在休息。
***分界线***
慕容烈独自沿方才上山的小路往下走,走了一里路之后,蓝色的身影果然站在一株巨大的榕树下,仰头看着榕树上的叶片。
“池映梓。”
慕容烈站定,盯着他的背影,语气中并无意外。
池映梓并未离开,而是一路尾随,他要克制着强烈的杀戮之心,也完全是因为颜千夏在这里。
“你一向有胆量。”
他慢慢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沙场上的败将,却是情场上的胜利者,夺去了他最想要的女人,他应该二话不说,先取了他的性命才是。
可是,池映梓做不到。颜千夏的病愈重了,他刚刚已看在眼中。
“我虽武功不如你,但和你一搏的胆量还是有的。”
慕容烈慢步踱到池映梓的面前,气定神闲,真像来赴老朋友的约会。他一向认为,尊重对手,就是胜利了一大半,所以他也不怕池映梓的讽刺,做人,就应该勇于面对自己的缺点,池映梓的谋略和修为,确实已是天下绝唱,绝无对手。
池映梓冷冷一笑,又抬头看那榕树叶片。
“这榕树有何长处?”
慕容烈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池映梓扫了他一眼,讽刺道:
“慕容烈,枉你曾为一国之君,这也看不出来。”
慕容烈拧拧眉,不接他的岔。
“你那图上,并未标记这里有这样一颗榕树,而且从这树来看,顶多二十年的树龄,怎么会如此高大粗壮?”
慕容烈倒还真没注意这一点,凝神一看,这树果然有蹊跷。
“别说这里有仙气,魔宫一定还有他人,你贸然带她上去,若出了事……”
池映梓最后一句话未说完,唇角就紧抿了起来。
慕容烈看着他,沉声说道:
“有人是不错,但一定不是在魔宫,应该在这山中某处,我只想知道,我身边还有谁是你的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自己去查。”
池映梓冷笑一声,拂袖欲走。
“你不要红衣圣女的下落?”
慕容烈立刻扬声说道,红衣圣女若真是他的娘亲,他也这样不闻不问?
“我管她作甚?没有她,我依然好好的,而且我若想找到她,是你慕容烈能拦得住的?”
池映梓果然只冷笑一声,缓步往山下走去。
“此山甚大,慕容烈,你好好找,若你护不住她,我只取你的贱命。”
他的声音又冷冽,又尖锐,可是又带了几分隐隐的悲伤。
能操纵天下风云,可是对于心爱的女人,只能站在这里想着,到底谁才可怜?
“既然你已追至此处,不妨再想想,你如今走的路和我当初一模一样,都是撇下朝政不管,我还有忠心死士,忠直大臣,你身边可有?”
慕容烈在他身后沉声追问。
池映梓停都未停,只冷笑着说道:
“天下人过得好不好与我无关,我也不稀罕什么皇位,只是若有人敢坐上去,我就杀了谁。”
这人的狂傲,只怕也是天下绝唱了!
可是池映梓有资本啊!谁还能像他一样,一人双手,可敌千军万马?
慕容烈的眉越拧越紧,像池映梓这样对天下苍生毫无责任心,天下必将再度大乱,只怕会成为最惨烈的一次祸乱。
一抹冷锐的光,夹带着轻啸,挟劲风而来,慕容烈抬手,用二指接住射来的镖,镖上扎有薄纸,拆下,上面只一句话,
“输者,永生不得见她。”
池映梓的骄傲,都不允许他放弃,可是慕容烈此时却放下心来,至少池映梓要比的是怎么治好舒舒,而不是继续和他置对方于死心。
池映梓这人,说复杂,他太复杂了,可说简单,他又太简单了,他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要就是不要,要就是一定要,所有的感情都表达得直接彻底,毫不掩饰。
这一晚,慕容烈也只在快天明时,才勉强睡着。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是太阳高升,金光洒了满身,耳畔是沙沙轻响,还有人轻手轻脚
走过的声音,睁眼一瞧,只见他们正在收拾大殿。
颜千夏把烂掉的被褥都抱了出来,能用的准备去洗洗,晒晒再用,已烂掉的,直接烧掉。
全是上好的蚕丝,锦缎,三十年过去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鲜艳,只有一两床勉强还能用。
她用帕子包着脸,用木榻敲打着被褥,灰尘漫天飞舞着。
“舒舒,你过来。”
慕容烈坐起来,冲她低唤。
“你醒了?我做了早餐哦!”
颜千夏扭头看他,笑眯眯地一伸手,慕容烈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两个青铜头盔悬于火上,正在冒着热汽。
“是野蘑菇汤,还有鸟|蛋,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还需要粮食、盐和生活用品,你得告诉千机和年锦,让他们带上来……他们怎么还没消息?”
颜千夏过去,伸手从头盔里捞出一把鸟|蛋,捧着走了过来。
“是单杰早上去掏来的,有好多呢,你先吃。”
“你别忙,歇着,看你流这么多汗,附近有水源吗?”
慕容烈心疼地低斥一声,看这满头汗的,脸又红透了。
“哎哟,闲着也会闲出病的,都到这里来了,我看这里仙气挺足,说不定我无药自愈了。”
颜千夏在玉石台阶上坐下,给他剥蛋壳,又抬眼看向上山的方向,晴晴她们到现在还沓无音讯,她太担心了。
“主子,有消息了。”
负责站哨警卫的侍卫大步过来,手里捧着一只黑鹰,这是为他们传递消息的猎鹰。
解下鹰脚上的银哨,拿出细长丝绢,千机漂亮的字出现在眼前,
“明日即到。”
晚了三天!
虽然千机未说明缘由,可慕容烈能想像到他们躲避追踪的惊险,尤其是还带着两个孩子。
“我去打水。”
把剥好壳的鸟|蛋递到他的掌中,颜千夏又站了起来。
“你别走来走去了,就在这里坐着。”
慕容烈连忙拉住她,几口解决掉了这简陋的早饭,大步走进了殿中。
驭龙殿有一正殿,两偏殿,一共五间房,咏荷姨娘说是以往连瀚玥住的地方,陈设简单,但是大气,从地上断掉的桌椅可以看出来用料上乘,工艺精美。
唯一的榻断了一脚,慕容烈索性用刀将另三角也斩短,帐子已经破烂,被颜千夏丢了,榻角悬挂的银风铃也泛了黄色,风一吹,榻一动,就哑哑地响。
一番忙碌,总算勉强收出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颜千夏坐在榻上,双手撑着榻沿,仰头看着慕容烈笑。
“怎么了?”
慕容烈有些狐疑地问她。
“你像个花面狐狸。”
颜千夏掩唇笑起来,他流了汗,又用手抹过,所以成了大花脸。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烈用手指点过她的鼻尖,抹上一点灰,低笑着说道。
“后边有井,井水挺甜的。”
颜千夏摇摇他的手指,眨着大眼睛。
“走吧,去洗洗。”
慕容烈拉她起来,二人快到了井边。铁雄他们正摇水上来,都是地下清泉水,甘甜洌口,喝过了,正把木桶高高举起,冰凉的水浇到黝黑结实的身上。
“啧啧,肌肉!”
颜千夏赞了两声,双眼放光。
慕容烈的手指立刻紧了紧,好歹是个主子娘娘,怎么盯着侍卫的胸和大|腿猛看?
“好色之心人皆有知,我心正就行了嘛。”
颜千夏耸耸肩,可还是转过了身,等着铁雄他们让出地方。
“你给我放老实点。”
慕容烈黑着脸,揪了揪她的小耳朵,什么都能忍她,就是不能忍受她盯着别的男人的胸肌看,成何体统!
“小气巴拉的,我让你看还不成?”
颜千夏挺挺胸,笑了起来。
“又瘦了,胸都小了。”
慕容烈扫了一眼过来,倒还真不客气,末了,还用手量了一把。
颜千夏愕然地看着扣在胸前的手掌,又慢慢抬头看他,他一脸严肃,手指用力抓了抓,又换到另一边胸前。
“呸!”
颜千夏啐了一口,扯下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他,
“你才小了!”
“你来的那个地方既然那样开化,听过有男人那里变小的?”
慕容烈摇上一桶水,用竹筒舀了一筒水,喝了一口,一本正经地问她。
☆、【207】风铃儿乱乱响【香】
“讨厌,你看你,像个主子、像个皇上吗?”
颜千夏说不过他了,结结巴巴的,脸更红了。
慕容烈爽快地笑起来,有时候逗她还蛮好玩的!
“那你让我瞧瞧,变小没有?”
颜千夏走过来,剥开他的外衫,拉着他的裤头就要看。
慕容烈愕然,还真没预料到她还真敢这样……颜千夏这时才促狭一笑,抬头看向他。
“你看你看。”
慕容烈这才知道被她耍了,她哪里是真看,就是要弄得他不好意思而已。他拉下脸,摁着她的小脑袋,要她往下看。
“我才不要看,会长针眼的,你松手,我要热死了。”
反正热得够呛,她脸红也看不出来。慕容烈听她说热,也不敢再碰她,眼巴巴看她自已舀水喝,浸湿帕子探进衣里擦汗。
“想洗头。”
颜千夏坐在青玉井台上,俯身看着碧清的井水皱起小脸,好久没用洗头膏子了,总用清水也洗不干净呀,宫里有玫瑰的,百合的,牡丹的,这里连野草的都没有。
“我给你洗。”
慕容烈蹲下来,手指轻轻穿过她的长发。
“想要洗头膏子,阿烈,我现在真的明白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她转过头来,一脸沮丧。
“想要荣华富贵了?”
慕容烈打趣地问她。
“也不是说荣华富贵,就是想过安稳日子,就算没有富贵,一点洗头膏子总要有吧。”
她抓抓头皮,语气神情愈加沮丧。
“好了,我让铁雄他们去林子里找找,有种荚子,可以用来洗头,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常会用到。等下我会传信下去,让千机给你带点上来。”
慕容烈轻拍她的小脸,安慰着她。
“千机变成了骆驼了,什么都让他背,我真想他了,如果今天能到就好了……你不许吃醋,我就是喜欢千机。”
颜千夏散开了长发,用竹筒舀水,弯下腰,往头上浇着。
慕容烈的嘴角抽了抽,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也很想锦惠,她又美又贤惠……叶贤妃也不知去了哪里……”
颜千夏抬头看他,楞了几秒,伸手就往他胸前打,
“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奇怪,你可以想别的男人,为什么我不能想别的女人?”
“就是不行!因为我……我心正,你心不正,你居然一下想两个、这、这不公平!”
颜千夏又拧他的胸膛,气咻咻地跺脚,长发乱跳,甩了他一头一脸的水。
“我又哪里心不正了?难不成你还要想两个男人?你还有谁可以想?”
慕容烈哭笑不得,她可以不时说她想千机,他就不能提别人?
“你四处都不正!”
颜千夏自知理亏,索性抱住他的腰耍赖,
“我可以想别人,你就是不能想别人,一个都不行,苏锦惠也不行,什么姓叶的更不行,你都和她们和离了,现在没关系了!你是我的人,看也不能给别人看。”
“你这小东西,喊这么大声音作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慕容烈拧拧她的耳朵,她扭头看,只见铁雄他们正笑呵呵地看着这边,显然被她无理的话给逗笑了。
“这井水挺凉的。”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随口扯了一句,慕容烈心中一动,低头看向深井,他刚也感觉到了,山中的井水确实会比外面的井水更加清冷干净一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铁雄,扬声说道:
“铁雄,你带弟兄们去找找看,有没有荚子,舒舒要洗头。”
“是。”
铁雄把湿衣搭在一边架起的枯枝上,带着人散开了。
颜千夏扭头看向慕容烈,他正从腰上取下那枚玉蝉,重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把玉蝉浸在水中。
“你要干吗?”
她立刻连耳根子都烫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他。
“放进去。”
他侧脸,贴到她耳边,低低地说道。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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