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的事,哪是下人能随便打听的,咱们王府重规矩,可不敢这样,若是你不怕,自个儿打听去,别来问我!”
赏茗待要与他争吵,被怀藏真给喊了过去,小声吩咐他,今日是来道歉的,可不是来惹事的,赏茗闻言,只好委屈地将想说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怀藏真的腿前年在关外受过伤,每到阴冷奠气就会痛,再这样在雪地里跪下去,只怕又要痛好一阵。
不忍自家少爷受苦,赏茗只好又陪着笑脸,请门房再派人去通传一道。
那门房也不好得罪侯府,便又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当着赏茗与怀藏真的面大声吩咐他去禀报小王爷。
赏茗闻言,赶紧说道:“我们家少爷主要是有事寻简姑娘,还请告诉简姑娘一声。”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人来,怀藏真的心渐渐沉入谷底,此时若还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故意,那他这些年也白活了。
“少爷,怎么办?”赏茗问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夫人那里,奴才给您作证,证明您来过了,只是没遇到人。”
怀藏真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几道血丝:“不!她不出来,我就一直跪下去,她一时不出来,我跪一时,一日不出来,我跪一日……”
他要赌,赌舒桐的善,不能再回头。只是他没料到一直以来善良的小五会这么忍得住,她回京来,没有去找他,没有质问过他,他以为她心中还是有他的,尽管他曾经那么伤害过她!
难道是因为萧焓?怀藏真的眼睛眯了起来,小五在太平王府住着,萧焓莫不是也对她起了心思?他在心底冷笑,小五既然连皇子都没有接受,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宗室才怪!
她肯定是还念着自己,正因为念着自己,才会犹豫着没有答应那些男人,她想的是为小邪寻个爹爹,可是有自己这个亲爹在,根本用不着寻别人,这天下没哪个男人能够比得上亲生父亲待自己的儿子更好。
在地上跪这么久,是小五对他的惩罚,可是他知道,小五一定会出来,一定会!
杜漠远远地躲在一旁看好戏,瞅着大门外跪着的那个身影,叫着他给萧焓取的外号道:“小肠子,我说你是不是让下人封锁了消息,没给舒桐讲啊,怎么让人这跪那么久?你这心也太黑了一点。”
萧焓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我黑?你又不是没看到他当初那一箭,若是她没点本事,这世上早就没有小五了。”
“啧啧啧,小五可是小剪子的专利,怎么你也叫上了?”还别说,你这家伙和舒桐说话的时候,表情与小剪子的倒是挺像。
根本就是一个人,像什么像!萧焓无奈地撇了撇嘴。
“我说小肚子,你别总来我这蹭晚饭啊,如今京中米贵。”
杜漠一听跳着脚道:“我给你白打工这么多年了,你何尝给过我半文报酬,不过吃你几顿饭,你就跟我急,这还是兄弟么?”
萧焓看着他,表情前所未有的正经,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真把我当兄弟,就别跟我争,哥哥告诉你,你争不过我的,再说你订了亲,那门亲事是不可能退的,你和她,不可能,趁早打消了念头,也免得后来伤心。”
“你说什么鬼话!”杜漠难得地红了脸,挥了挥手,“不跟你扯了,你看你看,她去了,你就不紧张么,万一那个家伙说动了她,她跟他回去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心有灵犀。”
“嗬!你就吹吧!”
“不信?不信你就看着。”
舒桐早在怀藏真到来时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料到他会来得这样早,依她的耐心,可以好好多陪他玩几天。
她没有出来,因为自始至终,她从没欠过他,都是他欠她的,跪这么一会儿,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若不是小邪催着她出来,她还想跟他耗一耗,看他有没有本事一直跪下去。
小邪说:“娘,咱们去听听他说什么,这样不让他进来,你的戏不是也演不下去了吗,我练习了好久呢,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舒桐无语,合着小邪想的是早些把自己的训练派上用场,过上一把瘾。耐不过小邪的纠缠,她只好带着他出来。
怀藏真看到她,目光里带着悔恨,情丝。他以为她见到自己,会哭,会怨,更或者会骂他几句,就算以上都不会,起码她的目光也会有恨,恨他的绝情,恨他的舍弃!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怀藏真的腿被雪水浸湿了,狼藉一片。舒桐轻轻瞥了一眼,眼中含了一丝笑,不是因为见到他高兴,而是因为看到他下跪,原来他也有向她低头的一天。她没有要他起身的意思,怀藏真就一直这么跪着。
“听说世子爷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我客居王府,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不大方便请世子爷进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门口说了吧。”舒桐说道。
“少夫人……”赏茗急道。
“赏茗!”舒桐打断了他,“我不是什么少夫人,别喊错了!”
她在笑,可是眼中的寒意任谁都看得出来,赏茗一愣,讷讷的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
“赏茗,你下去,主子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怀藏真喝道。
赏茗只得退在一边,看向舒桐的目光却带了一丝祈求。舒桐心想,当自己九死一生的时候,谁为她求过呢?
“你有什么事就快些说,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舒桐见怀藏真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作势转身要走。
“小五!”怀藏真赫然出声,“等等!”
“怀世子,我和你不熟,请别叫我的小名,这是我的亲人才能叫的,你这样,让人误会了什么可不好!”舒桐说道。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章 怀府出媳
“小五,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错了,今日我来,就是要求你原谅我,跟我回去吧!”怀藏真说道。
“跟你回去?”舒桐冷笑,“回去做什么?做你的妾吗?”
“不!不是妾,是妻!平妻,父母亲已允了,只要你回去,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那是不是说我若不跟你去,就要追究过去的事了?”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脸皮厚之人,到底他们之间,是谁对不起谁?她这破人亡,全拜怀震南所赐,怀震南虽被她害得无嗣,可他们一家至少还活着。
“不!”怀藏真察觉到她的冷淡,急切地说道,“小五,我从来未曾忘记过你,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初那一箭,你听我解释,当时若我不射出那一箭,换了别人,对你会更不利,我没想过要害你!”
舒桐晒笑了一下,就算是他说的是真的,那一箭是她误会了,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么?
她看了看他,却没有直说,摇了摇头叹道:“就算我信你又如何?我说过,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所以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邪冲怀藏真扮了个鬼脸,骂道:“坏人!”跟在舒桐后面一蹦一跳地走了。
怀藏真愣住,那是他的儿子啊,本该亲亲热热地抱着他,唤他一声爹爹,可是在他口中,自己却是个坏人!
“小五,如果我能够做到你说的,你会回到我身边吗?”他对着舒桐的背影说道。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再来和我谈其他。”舒桐没有回头。
怀藏真站起身,赏茗赶紧过来扶住他,“少爷,你没事吧?”他问道,很有些为自家少爷不甘,一个大男人,为求谅解跪了这么久,那个女人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没事!赏茗,我们回府!”怀藏真的眼睛很亮。
“少爷,你没劝回少夫人,夫人那里怎么交待?”赏茗有些惊讶,怎么少爷没办成事,看起来却很有精神,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没听少夫人说吗?我回去把府里那些人都遣出去,她就会带着小少爷回来了。”
赏茗心想:有吗?怎么我没听见啊!待要再问,怀藏真已解下缰绳,跃上了马背,他赶紧跟了上去。
怀藏真向父母陈述的时候,怀震南和夫人极力反对。见说服不了父母,怀藏真只得跪下哀求。
怀震南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她凭什么要求你只能有她一个?我还指望着你多生子嗣,为我怀家开枝散叶,别说冯氏有着公主的身份,就算她不是,我也不能答应,不行,这绝对不行!”
怀夫人痛心道:“虽说她生儿子有功,也不能这么骑在你头上去,咱们找皇上说理去,儿子是你的,她不进门可以,我的孙子我可一定要!”
“母亲,不可!”怀藏真拉住了即将发飚的怀夫人,“她出咱们家的时候没有谁知道她怀孕,逼得急了,她完全可以不承认,若她说是离开我们家才怀上的,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咱们亦是无法,那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怎么没有?大不了滴血认亲!”怀夫人斩钉截铁道。
怀震南想了想,却是摇头:“现在她背后有诸多人撑腰,只怕不是咱们想就能够做到的,得再想想……只是你先前说的也有道理,这孩子……克确信真的是你的?简五娘真的没有跟过别人?”
“没有!”怀藏真说道,“父亲,我感觉得出来,小五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隔壁但平王府里,舒桐懒懒地看着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杜漠,对这个男人的爱八卦很是无语。
“若怀藏真把府里的女人都弄出去,你不会真的回去吧?”他问道。
“你放心,不是还有个冯月英吗?怎么着他也弄不走的,那个女人我了解。”舒桐笑了笑,怀藏真现在是冯月英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怎么也不会放开。
她眉间似有倦色,杜漠瞥了萧焓一眼,方道:“万一他有办法让冯氏也离开呢?你就真的回去?你不会是对他还有情吧?”
舒桐白了他一眼,懒得回答,回首却对上了萧焓隐含着担忧的目光,鬼使唤神差的便开了口,“我对他是有情!”她说道,萧焓垂下了眼,杜漠张大了嘴,舒桐摸了摸趴在身前的小邪,笑容灿烂,“只不过这情……是同情!”
“小邪,来,今晚跟干爹睡,好不好?干爹给你讲杜叔叔小时候的趣事。”萧焓笑眯眯地过来,将小邪哄了过去。
“你敢诋毁我的名誉,我跟你没完!”杜漠恶狠狠地瞪着萧焓说道。
“干爹比你厉害,他才不怕你!”小邪扬了扬小拳头。
杜漠指了指两人,痛心道:“你们……小邪,枉自叔叔对你这么好,居然如此对我,哎呀呀受不了,我要伤心死了!”
“没关系,死了我会替你选块好坟地!”萧焓笑道,目光中含着一丝得意。
怀藏真终于还是说服了父母,因为他公开了一个他本打算一辈子也不说的秘密,他在战场上受过一次伤,伤到了腿,后来腿是好了,可是大夫却告诉他,他有可能伤到了根本,此生将再无子嗣。
初闻这个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简五娘,当初知道自己要负了她,她气极小产,醒来后大夫亦是宣布她不能生育,兜兜转转,他也经历了与她一样的伤。
如今她的伤已然治愈,他的伤却是一辈子。
怀藏真后来寻了无数大夫看过,结果都一样,他把一个又一个青楼女子抬进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努力,可是后院的女人没有一个怀上子嗣的,他终于信了大夫之言。
他日日买醉,醉了在梦中与简五娘相会,一如从前,可是梦终会醒来,渐渐的,他甚至在床上渐渐没了男人的风姿,唯有选择疆场杀敌,以此来麻醉自己。
所以开始时不管父母怎么说,他都没有答应去寻舒桐,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给予她幸福,对冯月英,他可以装不喜欢,可以往小妾屋里藏,任由她哭天抹泪,装做没听见,对舒桐他却做不到。
震南和夫人当场就傻了,怪不得儿子这一年来郁郁寡欢,放着满屋的美妾不管,一心扑在战场上,原来如此!
“父亲,母亲,小邪是怀家唯一的希望了,若是他再出什么事,我们怀家就真的绝了后,所以若是你们真的想要这个孙子,还是听儿子的吧!”怀藏真说道。
第二日,怀家父子一道进宫,怀震南亲自跪请永嘉帝同意儿子与婉和公主和离。父子两个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整天,才被永嘉帝召了进去重新相见,回来时父子两皆一脸轻松,随后怀家少夫人的房里便传来了哭闹声。
冯月英第二日进宫求见皇后,得知太后与皇后都去了大国寺祈福,据说要去三个月,怀藏真的和离书已经写好,等得这两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冯月英无奈之下求见皇帝,等了半天,皇帝让传话的公公给她带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公主也是一样,既然出嫁了,一切事宜都由婆家定夺。”
冯月英明白了,这是变相的拒绝,皇家已经不可能再为她撑腰了,若非有皇帝首肯,怀家也不致于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写和离书。
三日后,冯月英搬出了怀府,她没有回冯家,在南城租了个院子住下。
舒桐听萧焓叙述了情况,对宫里的事,萧焓的消息自然比她灵通得多。
“她没有住到将军府,为什么?”舒桐问道,当初皇帝可是把将军府赐给了她作嫁妆的。
“她不喜欢将军府,前年已被她卖了。”萧焓说道。
舒桐眼睛一亮:“是什么人买了它?”
将军府是父兄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她本就想把将军府重新归于简这之手,冯月英与她不对付,定然是不会称她的心,听闻被卖掉,她自然欢喜,从外人手中买回来,必然比从冯月英手里得回要容易。
萧焓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听说卖给了一个姓刘的生意人,那人对整个宅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