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的杀戮,也受到牵连地倒了下去。
原本便是被判了死刑的,可这会儿这样成为双方交锋下的产物,终是有些无可奈何。
也许更多的,该是心寒吧。
毕竟跟了伊臻均这样的主子,到头来人家虽是来救人,可心心念念要救的,也只有他那个儿子。
午后的太阳,愈发毒辣起来。
照射在人身上,便是一阵止不住的热气。
刑场外的人蜂拥,见到这场景,惧怕的占多数,可爱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
后头推着前头,前头推着后头,形成一股浪打浪的狂流,倒是有些浩荡不已。
“伊臻均,枉你聪明一世,竟然还自投罗网……果真,这个老来才得来的儿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啊……”
高台上,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森然。随即,便是一批弓箭手齐齐而出,将剩余的人统统围住。
御林军退出包围圈,整齐一致地站在弓箭手后面待命。
刑场之内,瞬间便是一场剑拔弩张。
似乎只要那箭稍微一射,这余下的人马便会立时被扎成马蜂窝。
那刚刚发话的人从人群中走出,黑色的面纱蒙了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眼,闪现着幽光。
“是你!——”低沉的声音,伊臻均手指来人,“你抄我满门不说,现在又来灭我家门,此仇,不共戴天!”虽然不曾见过此人的容貌,但伊臻均自然是忘不了令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人。那一夜,火光冲天,就是眼前的人,带着无数精兵,将他的府邸团团围住,搜出了所谓的往来密函。
这般隐秘的东西,原本他早该毁掉,却还是为了作为钳制对方的筹码保留了下来。岂料,却是给自己埋下了祸端。
只不过,他藏得极其隐秘,他们带着大批人马,明显是有备而来。
究竟是谁,透露的消息?
正文 九十七、没有血缘(求月票)
“伊大人,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还有跟我怒气相争的筹码吗?”淡蓝的锦缎衫,黑色的纱巾蒙面,隐隐地有些不协调。手高举,似乎只要轻轻地往下一落,便可了结这一切。
伊臻均腿上似乎是挨了一剑,殷红的血浸染了大片布料。一步一步笨拙地挪动着身子,他拽着伊绅安的手,却不曾松开过:“呸!——就算是拼尽我最后一口气,老夫也绝对不会向你妥协!”
“哦?我有让伊大人向我妥协吗?如今,还有妥协的必要吗?”圣旨有命,斩伊府一众男丁。伊臻均既然选择了来劫法场,那么,自然是难逃法网。死,是必然。
烈日当空,映照在人身上,只觉得毒辣难受。
这份差事,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口气倒是挺大,只不过,老夫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确信,能够将我一击就擒?”伊臻均与他怒目而视,却是将伊绅安拉扯近自己几分,低着声音轻言,“儿子,我数到三,你便往东跑,记住,一个劲跑,千万别回头!”
这声“儿子”,似乎是道尽了所有。
他,从不曾这般唤过他……
伊绅安心下一动,隐隐地觉察到了他的孤注一掷。
原以为在他老奸巨猾的背后,再也找不出半分令人动容的好感来了,如今……
在这生死关头,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在这下一秒便会身首异处的绝路,他竟然……还顾着他的安危……
眼前的伊臻均,仿佛根本就变了一个人。
那个成天只会对着他大呼小叫的人哪儿去了?那个成天只会骂他不学无术的人哪儿去了?那个成天只会咋呼着让他多学官场之术的人哪儿去了?
原来,再残忍再急功近利的人,在生死关头,也会有不同寻常的表现。
“爹……”反握住伊臻均的手,伊绅安眸中渐渐氤氲起一份湿润的动容。
刀剑划破了身旁之人的衣衫,他似乎还可以看到他紧紧裹在身上的东西,带着绝望般的冷然,下一瞬,便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是……
炸药……
不曾想,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明知此行会败,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来救他……
当真,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牵挂吗?
可是,若他知道他根本就与他无半分血缘,他又会怎般……
那句话,哽咽在喉间,想要告诉他,却是对上伊臻均回首的目光,带着万般的依恋:“儿子,你只要往东,爹已经准备好人手接应,届时你投奔到狼丸国扈合亲王处,他一定会重用你……”
仿佛一个年事已高的父亲,对着即将出远门的儿子谆谆教导着,眼底,是最深浓的不舍。
伊绅安看着这般的伊臻均,原来不知不觉中,他自小便认定不会被任何人打垮的“爹”,竟然也已长出了密集的白发……
一丝一缕,紧紧*。
象征着最原始的苍老,也象征着他的落魄。
再会逢迎,再会拍马,再会老谋,再会深算,亦有……灾难灭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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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另一只手中的刀交到伊绅安手中,伊臻均掏出火折子,快速地数道。
“弓箭手听命——”几步远处,那蒙面男人亦开始发话。高扬在半空的手臂,徐徐往下。
“二。”
“射!——”伸展在半空中的手臂,重重地往下挥去,命令已下,只待最后一击。
功成,圆满。
“全都给本宫住手!——”马蹄喧嚣,踏破滚滚红尘,激动的女声,带着奋不顾身的决绝。
一骑,两人。
围观的人群早已被狂奔而来的马匹冲散,却又再次自动自发地汇拢,仿佛对这半路上演的好戏,颇有兴趣。
弓箭蓄势待发,有几名虽听到这女声,却是已然朝着包围圈中之人发射。羽箭破空之音响起,铩铩惊人。
伊绅安不敢懈怠,赶忙用刀挡去那迎面而来的弓箭,护着伊臻均左躲右闪。其余尚存的黑衣人,也纷纷以刀剑相挡。铿锵声不绝,响彻整个刑场。
“你快走!”手中的火折子被伊绅安趁乱拿走,伊臻均原本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方式无法落实,老脸紧绷,严肃异常。
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若不然,谁也跑不了。
“爹,三姐来了。”似是没有听到伊臻均的话,伊绅安望向那马上之人,静静地说道。
原本乱箭齐发的场景并不曾发生,似乎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人怔住,又似乎,是被那马上之人坚定决绝的话语所慑。
一时之间,刑场之上没有了紧随而至的杀戮。
伊臻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马上的女子。
前头的女子他认识,是翊冽王爷御翊极为看重的熏府小姐,听派去调查的属下说,她三不五时便会到王府住上几日,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
当先跳下马来,熏婉兰将手递给素兮,素兮借着她的搀扶,缓缓落地。
“王爷有令,放伊府诸人,不得有误!”
手中那长方状的物件被素兮高高扬起。一侧是天龙图腾,另一侧,则是大大的印玺。“御”字金光璀璨,展露在人眼前。阳光下,散发奕奕光芒。其后下方,是几个小字,距离隔得有些远了,倒是无法看清。
见此金牌,御林军纷纷下跪,一批,两匹批……到最后,外围的百姓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跟随着跪地,口中呐呐有词,大抵都是千岁千千岁之类的。
“大人,是王爷的金牌,恐怕我们不得不放人了。”一个小官员低声在蒙面男子耳畔轻道,态度,小心翼翼。
蓝衣翩翩,风拂动,那黑纱摇曳,仿似最原始的诱惑,令人不禁欲窥真相。
男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素兮的身上:“这是王爷亲自给王妃的?”话语犀利,然而那眸下的光影,却是绚亮了几分。
“这是自然!”努力回视过去,素兮尽量保持镇定。只要她一口咬定是,他能耐她何?
只不过,分明是蒙着面,分明那声音沙哑得已然惨不忍闻,看到那身形,素兮却是呆楞了。
他是……
正文 九十八、他也会怕(加更求月票)
“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王爷命令!”熏婉兰端足架子,高声一喝,手暗暗拉扯一下素兮的袖子,示意她不可让人占了上风。
素兮会意,赶忙正了正心神,对上那人:“这位大人,王爷有令,命本宫亲自前来释放伊府众人,大人是信不过本宫,亦或是信不过王爷?”
言辞犀利,俱是争锋相对。
伊绅安望向素兮,神色略有几分复杂。
反观伊臻均,双眸锁视住从小便不待见的女儿,竟觉得恍然如梦。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那人的回答,静谧流转,却迟迟没有答案。
熏婉兰性子略急,见四下都没什么动静,直接便走了过去左右一推,将那待命的弓箭手给拦了开去:“没听见翊冽王爷下的令吗?一个个地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撤了?或者说,你们是想要让王妃亲自将此事禀告王爷让王爷再判个杀头的死罪?”
御翊游历花丛的美名自然是流传已广,可他滥情归滥情,对待正事,却是绝不含糊。
无论是理政期间还是行军打仗期间,皆是严苛至极。
是以,御翊虽然成天给人以闲散慵懒的印象,却还是会使有些人胆颤心惊,生怕那一刻他不顺意了,便给他来那么一下。
没人愿意去触碰禁忌,因为触碰禁忌的后果,没有人愿意去承担……
熏婉兰成功将人从包围圈里给带了出来,回身,竟还有些侥幸的后怕。
“一个个都活腻了是不是?皇上的命令大还是王爷的命令大?你们是皇上的人还是王爷的人?当真想要犯个欺君之罪吗?”声音,颇具威严,沙哑中的那份低沉,更是给人痛击之感。
“你!——”素兮气极,这个人,当真是连御翊的令都不顾吗?
“本官既然蒙皇上恩宠,封为此次行刑的监斩官,那么必定鞠躬尽瘁。别说是这小小的金牌,便是王爷亲自到了,本官也照斩不误!”
“好一个刚正不阿,好一个明镜高悬。呵……大人口气不小,不知道这后台可足够硬?”素兮冷笑,唇畔的幽光泛着难以言喻的讽刺,“今日这人,你是不放也得放,放也得放!你们谁若是敢动伊府的人一下,那便是杀无赦!”金牌一甩,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曲线,随即,收纳入内。
“所有人跟我走!”
大步上前,此刻的素兮,倔强从容,无形之中显露的雍容华贵,以着一丝凌冽,迅速席卷人心。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见识这般阵仗。
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自参与这般阵仗……
“慢着。”不急不徐的一声,那哑然的声音虽难听,在空中幻化一圈,却似带着一丝轻笑。
止步,素兮直直望向他:“大人是想将素兮也一并斩了吗?”没有用“本宫”,而是用了自称,隐隐地,她觉察出了什么,可又觉得,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天底下,哪有那般的巧事?
男子目光一凝,眼神微动,却是坚定出声:“永远都不会!”突兀的话,带着急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态,继而又补充道,“要带人走并不是不可以。就算本官也罔顾一回圣旨,所有的人中,王妃只能带走一人,请王妃决断究竟是带走谁。”
说完这一句,男子的眸中是意味深长的浅笑,那仿佛将人掌控于手心的笑,又是令素兮产生一丝不自在。
“我只选他。”平淡的声音,如水,无痕。手指轻点,冲破重重阻碍,最终,坚定地指向那唯一的人,“伊绅安。”
万万料不到她竟会如此快地做出抉择,更加料想不到她竟然会舍弃那么多人的性命,唯独只救一人。
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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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安,快跟你三姐走,她会护你周全的。”伊臻均听此,竟没有丝毫的抱怨,反倒是面上泛起兴奋的笑,急急地催促着伊绅安随着素兮离去。
“哦……本官倒是忘了,这所有人里,并不包括伊公子。所以还请王妃再重新选一次……”笑依然,一双眼,却是讳莫如深。
素兮直觉地讨厌这样的眼神。
这般难以琢磨的眼,会让她下意识地想起御翊,想起那个不顾她的感受偏偏在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见死不救的男人,想起那个她赌咒发誓般说再也不爱的男人。
“没有这个必要,我只选他。”一口回绝,素兮迎风而立。紫色的衣衫许是在马上刮破了,裙摆处露出斑斑的残线,略显几分狼狈。可这份狼狈却与这神态气质背道而驰,无形之中,为其添了一抹决绝难移。
“那么,就只好得罪了。”收回眸中浅笑,男子不再望向素兮,扬声道,“你们两个将王妃好生护送回王府,其余人等,不想犯欺君之罪的速将乱臣贼子拿下。”
搬出了御魄封这座山与御翊相对抗,立时,那迟迟疑疑的御林军,有了动静。
刀剑重新在手,弓箭重新待发。
力道蓄满,千钧一发。
“你出尔反尔——卑鄙小人!”
“王妃过奖了。”沙哑的声音染上那丝磁性的诱惑,听着竟万般怪异,怪异得……令人有些发颤……
身旁的熏婉兰拉扯着她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虚张声势似乎根本就不起效果,一个劲地催问着如何是好。
素兮却只是笑,抬眸望向天际。
眼中的焦距,一点一点地消失。
“不是说让我信你吗?好,你放心,我等着你再也不能让我信任的那一天。哦,不……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我现在这一去,真的便不会再信你了吧……这也好,现在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也省却了你的心了……如果我这一去,还尚不足以令我对你的信任彻底丧失,那么,有什么法子你就尽管使吧,我随时恭候。我也不介意你让我再次尝尝锥心刺骨的感觉。反正和蛊毒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
她无法保住伊绅安。
他,终是令她连最后的一丝信任都抹去。
那么……便痛吧……
那么……便恨吧……
御翊……你……看到了吗?
是你,亲手毁了我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
“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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