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万一被麻理知道的话可能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他比谁都知道,麻理是个多爱面子的女人。想到后来,『地下钱庄』这四个字虽然曾短暂浮现在诚一的脑海,不过随即打消念头。
总而言之,还是先省点花费吧!诚一找了工作繁忙的理由推搪与麻理的约会,天天都在启介家当食客。在做爱的时候虽然有片刻遗忘,但是等一完事,与麻理旅行的事还是不自觉浮上脑海。
他把头贴在启介温暖的胸膛前思索,然而光是思索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察觉出诚一似乎有心事的启介,抚慰似地拍拍他的背脊。诚一知道启介有多么重视自己,不像麻理把自己当作会走路的提款机,只会单方面的索取而不给予。反正他一开始也没对麻理抱着什么期待就是了……。
这家伙……应该有钱吧?恶魔的低语突然在诚一脑中响起。手头似乎颇为宽裕的启介。如果他还够用的话,借一点来花花应该无所谓吧?只要编一个让启介肯借钱的理由就行了。诚一装作不经意地慎重挑话说。
「我朋友下下个礼拜找我出去旅行……」
诚一撒娇似地对启介说。
「是吗?」
「但是我不太想去。」
启介似乎没什么兴趣。不过,只要这么说的话任谁都会问『为什么?』吧!果然不出诚一所料,启介问出那句话。
「我没钱啊!我同事说有个温泉旅馆不错,反正工作也刚好忙到一个阶段,想说要不要大家组个小团去放松一下,不过那个旅馆实在太贵了。我是很想去啦……」
启介轻抚诚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诚一抬起脸来,两人视线相遇。
「你真的那么想去?」
有反应了。
「但是不太可能啦!」
几秒钟的沉默。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出旅费。」
这虽然是诚一求之不得的回答,但是立刻太兴奋响应的话未免没品。
「不用了啦!」
「是不是我太多事让你不高兴?」
要是假得太过火搞到他不借就麻烦了。诚一在心里焦急。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对你不好意思……」
启介笑着说:
「下个月不是你的生日吗?就算是我提早送你的生日礼物吧!玩得开心点。」
「但是……」
诚一故做犹豫状。
「你不用跟我客气啦!」
结果,诚一向启介借了全额的旅费。为了男性的尊严,这笔钱名义上虽然是『借的』,但是却没有订下归还日期。对这笔明明是单人旅行却高得离谱的费用,启介也没有特别追问什么。
跟麻理旅行的那天是八月初,一大早太阳就强得离谱,一看就知道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诚一从启介的住所出发。
「你不必买礼物回来送我啦!」
启介笑着送诚一出门。诚一仅存的一点罪恶感,也消失在即将来临与麻理愉快旅行的期待之中。
……这趟旅行不愉快到极点。麻理不但任性而且阴暗不定,整天跟她在一起简直苦不堪言。诚一心想这个女人只适合当女朋友,要娶来做老婆就免了。
最后一天,麻理吵着要吃意大利面。但是,住宿的高级旅馆里只有日式料理,根本不可能吃到意大利食物。诚一安抚的表示要带她去吃其它好东西,麻理却开始使性子。到了晚上连床都不让他上。
「我不想做。」
明明跟女人在一起还得在厕所自行解决的悲惨彻底打垮诚一。隔天两人不发一语地离开饭店搭上归途的飞机,下机之后诚一还把她送到家门口。
对于全程都帮自己付费的诚一,麻理连一句谢也没说。
让麻理下车之后,诚一虽然对这个女人的厚颜无耻感到生气,不过也为终于能解脱而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会这么不愉快的话还不如不去。
黄昏的道路非常壅塞,诫一也不想就这样回家。虽然启介说不要礼物,但诚一还是买了产地酒送他。反正启介喜欢喝酒,而且不管自己买什么他都会高兴吧!
从麻理家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启介的住所,他把车子停在启介租的停车场里。诚一刚开始来往启介家的时候,曾经因为违规停车而被开罚单,之后启介就立刻帮他在附近租了一个停车位。
嘴上说是为了自己以后买车用,其实根本就是为了诚一而租的。
拿着礼物去找启介的话,他一定会问旅行怎么样,不过只要诚一说跟朋友吵架了,启介一定不会再追问,他就是那种男人。只要诚一稍微装出沮丧的模样,那个男人就会无条件地抚慰他。当然也可以平息一点无法跟麻理做的怨气。
诚一步履轻快地上了楼梯,从外面看总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启介的工作在白天,通常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应该不是在洗澡就是吃饭,但现在面向外侧的厨房窗户却是暗的。
或许是出去买烟或酒了吧?准备进去等他的诚一拿出钥匙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诚一伸手开灯却怎么都不亮。等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之后,透过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诚一寸发现房间里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棉被、电视、桌子……连杯子都没有。诚一慌忙跑出室外,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但那门牌毋庸置疑是启介的地址啊!
他不在的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没有头绪的诚一只能呆站在空旷的房间之中。
他拨了启介的手机也没有人接。无计可施的诚一回到自己家里,发现录音机正闪着灯号,于是赶紧冲过去。留言只有一个,传出的是母亲的声音。诚一失望地脱力。不怎么仔细听的他却在听到『启介』二字后转过头来。
「……还有,启介把你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你有空就赶快回来拿吧!没事了。」
诚一立刻拿起车钥匙冲了出去。在老家等着诚一的是个小箱子。
「是前天吧,启介过来打招呼说要回乡下去。」
母亲站在直盯着箱子看的诚一身边说。
「该不是阿姨身体突然不适吧?」
母亲皱起眉头。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他是因为这里的饭店研修正好告一段落才回去的,还说受你照顾了。」
箱子里是自己放在启介住所的衣服。最上面是一张启介上班饭店用的便条纸,翻过来只简短写着:
『受你照顾了。』
只有这几个字。启介回老家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早晚要回去。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提,而且走得这么匆忙,还是在自己去旅行的时候像逃命似地离去。无法释怀的诚一撕了那张便条纸丢到垃圾桶。反正只是少了一个便利的性伴侣,对自己的生活并没什么影响,了不起就是回到启介没有来之前的生活而已啊!况且听话、做爱都是出于他自愿,自己可从来没强迫过他。
「你照顾启介过什么?没给人家添麻烦就不错了。」
母亲的话让诚一气得一脚踢翻箱子。
在八月尾声,诚一与麻理分手了。他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可以跟那种女人维持这么久的时间。自诩为绅士,从不伸手打女人的诚一,终于被麻埋过分恶意的态度给激怒了。
那一天,麻理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不道歉也就算了,诚一带她到意大利餐厅的时候,她又开始吵着要买皮包。
「那个把手是圆的,好可爱哦。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吧!」
麻理虽然说得起劲,诚一却觉得自己的热情正在消失中。迟到连一句道歉也没有,明知她本来就是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诚一真的越来越不愉快。
「下次再说吧!」
感觉诚一的敷衍,麻理也开始不说话。她满脸不悦地用汤匙搅动着餐后的冰咖啡。
「没钱的男人真无趣。」
她耸耸纤细的肩膀,从下仰望着诚一说:
「没技术的男人也最差劲。」
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没技术,诚一无视于麻理的挑衅。但麻理得寸进尺的继续说:
「粗鲁也就算了,还早泄,你该多去研究如何让女人快乐的方法。」
这句话足以打碎任何对做爱多少有点自信男人的自尊。诚一那一巴掌只用了六成力道。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麻理哭叫着冲出餐厅。再也受不了麻理任性的诚一,对于分手没有任何遗憾和后悔。
跟麻理分手之后,诚一每天都到『Piffle』报到。反正回到家也空无一人,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感觉寂寞得让人受不了。或许是不想跟诚一碰面吧,麻理也不再出现在『Piffle』。
一个短发女子在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一角的诚一身边坐定。看到诚一明显失望的表情,女人不悦地噘起嘴。
「干嘛?什么态度。」
「是妳啊?」
「看你一脸寂寞得要死才过来陪你啊!」
惠子穿着一件透明的衬衫配上内衣质料的薄裙。她凝视着诚一的脸。
「最近大家都在说你被麻理吸得精光。」
「啊?」
「啊什么?你不是被麻理甩了才这么沮丧吗?」
「算了吧!那种女人。」
看到诚一不屑的表情,惠子从鼻腔里哼了两声。
「别装了啦!你脸上可清楚写着被女人抛弃了这几个字。」
诚一耸耸肩。
「我还庆幸跟那种女人分手呢!反正一开始我也是存着炫耀的心态,动机不良啦!」
惠子一脸不可思议状。
「说得这么轻松。那你干嘛一脸郁卒样?」
被惠子捏了一下脸的诚一痛得皱起眉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寂寞。
「回到家无聊,一个人也很无趣……以前都不会这样啊!」
「哦。」
惠子了解地点点头。
「我看过一个跟你有同样感觉的男人,他不到半年就相亲结婚了,我看你也是得了单身症候群吧!」
「或许是吧!」
「恋爱游戏也玩腻了吧?反正你也不小了,应该认真考虑结婚的事。连我最近也开始在想要安定下来了。」
话题越说越沉重,惠子叹了口气。
「或许是秋天的关系吧,怎么都有点感伤。你如果考虑结婚的话最好找个温柔点的对象,你还挺喜欢撒娇的。」
温柔的对象这几个字让诚一喘不过气来,一个他不想想起的影子轻轻掠过。
「我说……」
诚一玩弄着杯缘。
「在跟麻理交往的时候我还有另一个对象,不过他在我跟麻理分手之前就自然淡掉……。但是,我明明喜欢的是麻理,却经常想到他的脸……」
惠子城起眉头。
「你脚踏两条船啊?」
「没办法啊!是他喜欢上我,而且他又很温柔,跟他在一起觉得很舒服。不过,他离开之后我就有点寂寞起来,为了排遣那种感觉而跟麻理见面……」
「比起麻理,你应该更喜欢她吧?」
惠子干脆地说。
「……可是我没有那种狂爱的感觉啊!」
「不是会心跳才算谈恋爱吧?也有那种在一起感觉舒服幸福的爱情啊!」
话虽如此,但是对方是男的啊!跟男人谈恋爱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曾经喜欢启介,他的确喜欢过启介……。惠子喝了一口鸡尾酒。
「你要小心一点,要是太后知后觉才想去挽回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她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
「好的对象别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说不定她已经有了新情人。」
「怎么可能?」
「哦、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惠子挑衅般地说。
「谁能保证她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要是她属于别人的话,只要想到她曾经喜欢自己、曾经属于自己不是会更加不甘心?我自己有过这种经验才这么告诫你。」
惠子点上一根烟。
「反正你不后悔就好。」
诚一饮尽杯底的啤酒,那苦涩的滋味残留在喉间里。
从高中二年级的夏天算起,他已经十年没有回来的乡下车站,比记忆中的景色要来得褪色许多。虽然不能说被惠子煽动,但是诚一也惊讶于自己会真的回到这个地方。
走过无人剪票口想要拦出租车却一辆也没看到,这里好象连出租车招呼站也没有。
由于没有事先联络,也不可能有人来接,诚一只好转看公车的时刻表。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下一班公车居然是一小时之后。诚一只得坐在贴有药房广告的铁椅上等待。
在沮丧的时候想见的人,有重要的事想倾吐的人都是启介,舍不得启介是诚一为自己的感觉下的定论。他是为了求启介回去,求他留在自己身边才来的。
诚一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启介不告而别的理由。虽然有饭店研修结束的正当理由,但是连跟自己都不说一声就走实在太不自然。是不是他知道自己跟麻理去旅行的事而生气?诚一虽然没有跟启介提过麻理的事,但是曾经几次当着他的面跟麻理通过电话,启介不可能不起疑心。
对麻理的嫉妒是诚一对启介突然离去,所能找到最令自己信服的理由。如果是这样就简单了,到时跟启介道歉不就得了?反正他都已经跟麻理分手,只要告诉启介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就好。
启介是那么温柔的人,只要自己真心道歉他一定能接受。
如果事情进行顺利的话,或许在回去之前偷个时间还可以再抱一次启介。一想到可以触摸到启介那白皙的肌肤,和被他那温柔的臂膀拥抱,诚一就觉得心中搔痒难熬。
一辆空出租车经过诚一面前,他慌忙伸手拦住跳上去。过了车站之后景色就慢慢改变,田园中的一条路长得看不到尽头。还没收割前的金黄稻穗,在九月的柔软阳光中如绒毯般摇曳着。
十五分钟后诚一到了启介母亲所经营的旅馆门口。坐新干线花了二小时,转在来线又花了一个小时……到这里几乎要用掉半天的时间。
走上通往旅馆的道路,在庭院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女人。对方看到诚一也殷勤地点了点头。诚一想说这个人看起来好眼熟,原来是阿姨。刚好对方也认出了诚一,惊讶地快步走了过来。
「你不是诚一吗?……怎么有空来?」
明明是姊妹,阿姨看起来就比母亲苍老多了。诚一虽然吃惊却没有说出来。
「好久不见了。」
「启介在东京受你照顾了……」
「不会。」
诚一环顾了一下这间老旧的旅馆和贫瘠的庭院。
「这附近跟我念高中的时候没什么改变啊!有时我会因为工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